于湛蓝色天空下盛开的向日葵——
八月,蝉鸣阵阵,暑气蔓延,向日葵田边,随着微风拂动,金色的海洋也一阵摇动,淡淡的清香醉人,点点花瓣儿零星舞动。几只圆嘟嘟的蜜蜂趴在一朵向日葵上忙碌;隐约看到蝴蝶躲在叶片下乘凉,美丽的蝶翅一张一合。突然,一个阴影晃过,惊碎这一片宁静——原来是一顶草帽,它在空中打了个转儿,被田边的一人接住。
“这是你的帽子吗?”那人回头,看到身后走来的女孩儿。
“嗯……谢谢。”她一袭白裙,低头道谢,接过了帽子,慢慢抬起头看向那人——
那一刻,她与阳光,邂逅了。
第一幕
在离学校不远处的那片向日葵田里,水认识了言,那一天他们聊了很多,从早上吃了什么到未来的梦想,从身边的趣事到近来的新闻……从中午聊到晚上,临末互相留了手机号,约定以后再在这里相遇。
一年。
言是一个很阳光善良的男孩,虽然不是很帅气,但总有一种让人觉得温暖气息,只要站在这个瘦瘦高高的人身边,总能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心安。一年以来,随着了解加深,水知道,恐怕自己是深深地喜欢上这个温柔而又软弱的男孩了,只要在他身边,她就觉得很开心,忙碌一天的神经也能瞬间得到放松。他笑,她笑,他难受,她安慰,他一有困难找她,她也总是放下手里的事帮他,每次看到自己帮助到了言,水就会傻傻乐上一天,言的笑容让她的心怦怦直跳,水想,大概自己是喜欢的无可救药了吧。水小心翼翼地对待这份感情,她想告诉言自己的心意,却又担心无法被回应而连朋友都做不了,她实在是舍不得,舍不得那份温暖,也在害怕,害怕永远地失去言。这诚惶诚恐的感觉一直在折磨着水,尤其是和言相处得越深,这种折磨越甚,和言开心地聊了一下午,晚上就越是害怕言被其他人夺走而感到莫名的心痛,痛的彻夜失眠。
八月初的一个晚上,最近言都不怎么联系自己了,这让水更加惶恐,她下定决心表白,可这是她第一次恋爱,没有经验的她只好拜托一个同样倒追的室友帮忙写一份表白草稿。草稿写完的第二天上午,水就已经把这份四五百字的稿子背得滚瓜烂熟了。
马上就要表白了吗?躺在床上,水想,又在心中默默背了一遍稿子才睡过去。
第二幕
八月,微风吹过向日葵花田,还是那片向日葵花田,田边的长椅上坐着两人,还是那两人。
“水,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言看着水,他知道平时水可不是这样的,遮遮掩掩,就像犯了错的孩子等着大人的批评似的。
听到言说话,水立刻站起来,“我……那个、就是……”她低着头,完全没了平时自信的样子,刚刚还熟记于心的稿子在言开口说话的一瞬间全都消散得无影无踪了。“也许我现在在言眼中很狼狈吧。”水想,她现在脑袋胡思乱想,腿也有点发软,更要命的是那颗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脏,在这炎热天气下,水感觉有点儿发晕。
“水,你脸好红啊。”言好像注意到了什么,水抬头看向他,言也站起来,伸出手想轻抚她的额头,“是发烧了么?”言喃喃道。手碰到水的额头一瞬间,“呀!”有些迟钝的水像触电了一般后跳了一下。“对、对不起!”言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动作过于暧昧,闪电般~缩回了自己的手,他低着头,抓着头发,歉意地笑着。水看着脸色有点红的言,有些发呆,微风带着向日葵的花香包裹着两人,高大的向日葵也摇摇晃晃,仿佛在催促着水,整个向日葵花田,不,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下来。
“我、我喜欢你!”水闭着眼睛,仿佛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低头吼了出了来——实际上声音也是小的可怜。“什么?我听不清呀。”言愣了一下,好像真的没听清。“请和我交往吧!”水突然抬起头,大声叫了出来,她盯着言,脸被憋的通红,眼睛里好像还噙满泪水。
阳光洒进水的泪水里,她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面前这个愣住的人的回答,哪怕这片刻的等待是一种煎熬,她也没有打断言。
“我不同意!水姐是我的!”水所期盼的答案还没听到,等待就被另一人冷冷打断,言也因此回过神看向说话的人。
说话的是一个女孩,水认识她,她叫纺,是她所管理的学生会的一个部门部长,她那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和精致的面孔令人印象深刻,学校里有很多她的追求者。纺的父亲是医生, 母亲是企业家,她本人也是非常优秀的一名学生、部长,虽然平时的纺有些高傲、冷冰冰的,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但水和她的关系非常好,除了工作关系外,她们也是互相知无不言的闺蜜。
“纺……你……你在说什么呀?”水面色有些僵硬地看着不知道从哪里走出来的纺,故作轻松的说道。“我在做很重要的事,纺你能不能……”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纺粗鲁地打断了:
“水姐,我喜欢你,不,我爱你!我是绝对不会把你交给其他任何人的——尤其是这种烂男人!”纺看着水,指着在一边的言大声说道。听到纺侮辱言的话,水也有些怒气,但被她压下来,柔声道:“纺,我们可都是女人啊……恋爱这种事……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行,谁规定只有男女才可以恋爱的!?”纺大声反驳道,“可是我喜欢言,我只觉得你是我的好朋友,仅此而已。”水莫名觉得有些烦躁,好像什么事情就要发生似的,直接出言拒绝了纺。“这个混蛋有什么好的?他根本就不在意你!”纺却像是失去理智般失声尖叫起来。“纺,注意你的言辞!”水实在有些动怒了,本来就烦躁的内心在听到纺的话后就更加烦闷了。
“水……”一直没说话言突然开口了,水眼睛一亮,立刻看向言。言先是看了看水那有些忐忑眼神,又用余光扫了一下旁边因为刚才水的话而有些失神的纺。他低着头闭着眼,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会,下定决心似的睁开眼,在水紧张不安的眼神下张开了嘴——仿佛要说什么,但实际上一句话也没说就合上了。他又闭上眼,叹了口气——
“水,对不起,我……”
轰!水的脑袋一空,言接下来说的什么,她完全听不到了,只能依稀看到言那略带抱歉的眼神。
阳光,是那么刺眼,水感觉天好像都塌了下来,向日葵们好像也被晒到枯萎似的,低着头,没精打采的。
水没有哭出来,她坚强习惯了,好像忘记了怎么哭。她拎起自己的包,一句话也没说,慢慢地朝学校走去。纺恶狠狠地瞪了言一眼,跟了上去,但被水推开,纺就那么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言看着水的背影,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他想,他已经深深地伤害了这个对自己用情极深的女孩把,苦涩地笑一下,言又坐回长椅上,看着呆站在原地纺,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三幕
几天前,市里最大的医院。
言坐在病床前,他看着面前这个曾经支撑起这个家的男人——他的父亲。父亲的面色蜡黄,皮肤的褶皱深深地把他的眼睛埋藏,偶尔从缝隙中闪过一点浑浊的光芒;有些塌陷的鼻梁上面横着一块伤疤——那是他干活儿时候伤到的,龟裂的嘴唇已经盖不住泛黄而又有些残破的牙齿,病服最上面的扣子是开的,可以看到父亲凸出的锁骨。他躺在病床上,歪着头看着自己的儿子,嘴里哼哼着——他已经说不出话,也几乎动不了了。抚摸着父亲削瘦的面庞,言理了理他稀疏而又掺杂着几缕黑色的银发,然后攥紧他的手,父亲的手无比粗糙,可却能够轻易地感受到他肌肤之下的骨骼,言从未能够这么清楚地感觉到,感觉到曾经伟岸无比的父亲是那么的瘦小,以至于在自己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就倒下了。
“爸……”言低声喃喃,他知道自己在流泪,声音也变得沙哑。“嗯……嗯……”父亲似是挣扎,呼吸也急促起来,胸膛剧烈起伏,仿佛要说些什么,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父亲病了,医生说现在刚病发,可以治,但病情一旦拖下去就……问题是手术费极其高昂,对于言来说那是一个天文数字,家境拮据的他实在负担不起,就算贷款治病,这笔贷款也会拖垮这个家庭——尤其是这病治好了父亲也依然瘫痪,只是不死而已。母亲这两天一直在照看父亲,结果因为心力交瘁也病了,只得回老家歇息,临行前叫来还在上学的言来照看父亲。看着眼前被病魔折磨的父亲,言攥紧了拳头,内心好像被鞭笞了一般痛苦,他从未这么恨过,恨自己无能,什么也做不到,只能绝望地看着。几天来他都快疯了,只要看到父亲那无力的模样就会陷入悲伤之中,然后是自责,最后逐渐绝望,言只觉得天空仿佛都是黑色的,阳光寒冷刺骨,他止不住地在颤抖,面对无法逃避的未来,只能害怕地颤抖。他看向窗台上的那株矮向日葵——那是他养的,一共两盆,在水去年生日的那天作为礼物送给她了一盆。窗台上的向日葵挺着头看着太阳,金灿灿的花朵怒放,浓密而又纯洁干净的花瓣排列整齐,阳光照在向日葵上,充满生命力的金色光芒让人感到温暖与希望。看着它,言觉得好受点了,继续照看父亲。
“我可以出手术费,当然,是有条件的。”纺坐在医院的休息大厅里,她的对面坐着言。言盯着纺,一言不发,看到言的沉默,纺顿了一下接着说:“我希望你离开水姐。”
“为什么?”
“我深爱着水姐。”
“可……”
“我不在乎。”
沉默。
医院里的喧嚣,仿佛和这里形成了一种对比,言有些纠结,目光闪动,手指不安分地搓动着,轻咬嘴唇。他在犹豫,下不了决心,平日里水的笑、水的话、水的背影、水的脸……一幕幕在他眼前划过,让人无法割舍,突然,父亲呆滞的脸庞和母亲绝望的眼神闪过他的脑海——
“好,我……答应你。”说完这句话,言好像松了一口气,额头上挂满了细密的汗水,他整个人都瘫软在座位上。
“钱随后打给你,记住你今天的承诺,你我间的交易永远也不要和别人提起。”纺仿佛也松了口气,拎着包站起来,轻蔑的瞟了眼此时狼狈不堪的言,扭头就要离开,走了几步她回头——
“水姐喜欢你,可你是一个混蛋,根本不配和她站在一起。”
顿了顿。
“她为你舍弃了许多,而你呢?把她的感情卖掉了!仔细想想,你真的有像个男人一样对待她吗?窝囊废!”纺轻蔑地一笑,粉碎了言最后一丝丝的自尊心。
“我……”言不敢反驳,只得看着纺回头、离去。
第四幕
昨天纺打断了水的告白,反而成了她向水示爱,被水无情拒绝后,纺整个人都失魂落魄了一般,呆呆地坐在寝室里,一直盯着手机里两人的照片,已经整整一天了。寝室里的其他人不知从哪里知道了昨天的事,都识趣地离开了,想让纺一人静一静。
大一,纺入学的那一年,应她父母的要求加入了一个部门。第一次和这么多陌生人交流使她不知所措,第一次部门会议,每个人都要上台介绍自己,接受那么多陌生的目光洗礼,纺更加紧张了。“哇,好漂亮的女孩子啊……”“没见过呢,你知道是什么专业的么?”“好幸运和她是一个部门的呢。”底下窃窃私语,纺愈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安静!”一句声音并不大的话瞬间让整座教室安静下来了,纺有些感激的望过去——那是部门的部长,叫水。水并不算上一位漂亮的女孩,可水有一种自信的气质,就是那种让其他人被她所吸引的气质,让人觉得水天生就是领导者。“同学,不要紧张,慢慢讲。”水柔声说道,轻轻帮纺理了理被汗水打湿的头发,然后对台下的人说:“其实我当年自我介绍时候更加狼狈呢,几句话半个小时没说完,最后晕了过去,医生说中暑了。”说完无奈的耸耸肩。这话让有些紧张的纺松下了神经,轻轻捂嘴偷笑了一下,又瞬间反应过来这是在台上,立刻就收起笑容,继续低头不说话了。一只手,摸到了自己的头上,纺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自信的笑容:“纺……是吧?你笑起来真是是好看呢。”“我、我……嗯……”纺有些慌乱,然后轻轻答应了一下,偷偷看水一眼,脸红的像个苹果一样。
后来,纺与水,这对差了两岁的女孩成为了好闺蜜,纺也在水的影响下逐渐成熟,更加擅长管理部门里事务,今年年初在水成为学生会副会长后,纺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原部门的部长。
“水姐,你为什么不直接竞选学生会会长啊?你明明可以的。”私下,纺问水。
“因为会长实在是太忙了啊。”水回答道,一边打理摆在桌子边上的矮向日葵,这株向日葵在水的精心照料下茁壮成长,明明还没开花,就已经能预料到它一定会盛开得很美丽。“它一定会开得很好看的,他一定会喜欢的……”水轻声说,眼神也变得迷离。
“忙?可是水姐你这么厉害,忙一点也无所谓吧?”纺不理解。“纺啊,我其实……”水对这个闺蜜并没有什么隐瞒,告诉了纺她和言的事,讲到言的话题,水就打开了话匣子,怎么也讲不完,可她没有注意到,此时的纺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失落之色。
和水的回忆是那么美好,可只要一想到言这个人,纺就一阵厌恶……和悲伤,更悲伤的是只要有和水回忆,那就一定会有言的出现。
“为了多陪陪那个混蛋,水姐她……”纺看着手机里的照片,流下了泪水,她非常嫉妒那个叫言的男人,她见过言,只觉得言是个窝囊废,什么也不会做,只会拖累了水而已。在纺看来,只有自己对水的感情是最真的,在得知言的父亲出事后,她觉得这是机会,可以永远地将言驱逐出她与水的世界。在给言打完钱的一瞬间,纺几乎开心得都哭了。几天后,水决定表白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告诉了纺,希望纺帮她出谋划策。这事对纺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她怕,她怕言反悔,答应了水,真的这样的话,纺知道自己就……就失去一切了。从小父母就很少陪伴她,她不善言辞,从小到大几乎没什么朋友,认识水之后,随着感情不断加深,纺不仅仅把水当做闺蜜,也当做朋友,当做长辈,当做亲人,当做……恋人,水,是她的一切。
“为什么……为什么……我也用情极深啊,为什么这么冷酷的拒绝我?就因为我也是女生?水姐……我爱你呀……混蛋什么的去死!去死!”陷入回忆的纺完全压抑不住自己的感情了,放生痛哭,豆大眼泪止不住地掉落,落在袖口,落在手掌上,落在手机屏幕上,淹没了两人的照片。纺的头发凌乱,她无力地从椅子上滑落,跪坐在地上,手机也跌落在地上,弹出好远,屏幕因为泪水导电而切换应用到微信上,上面是和水的聊天,纺连续给水发了几百条消息,换回的只有冷冰冰的“对方开启了朋友验证,您还不是他(她)的朋友。”一句话。看到这句能够刺穿人心的话,纺头痛欲裂,心也仿佛被什么堵塞了一般,不是闷,而是窒息了一般。现在的纺捂着胸口,蜷缩在地上,失声痛哭,泪水从充满血丝的眼睛里流出来,淌过一夜未眠而发黑的红肿眼眶,划过纺精致而又憔悴的脸颊,碎落在冰凉坚硬的瓷砖上。傍晚,寝室里昏暗,没有开灯,少女痛哭的声音夹杂着哽咽的声音在黑暗里沉浮,将近一个小时的哭泣已经使纺的嗓子说不出话了,她躺在地上,曾经被人赞美无数次的秀发凌乱地铺在地上,她双眼无神,只有泪水依旧,嘴唇已经干裂,只是机械地用沙哑到不成样子的声音重复:“水姐,我错了……水姐,我爱你……水姐,我错了……水姐……”褪去她高傲的外衣,纺也不过是一个寻找依靠的可怜人。
好痛!好痛啊!要死了!纺捂着胸膛,她想,大概自己的心已经彻底粉碎了吧,才会这么痛。可是,怎么办?纺忽然看到了桌子上平时绘画用的圆规,犹豫片刻,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攥住了那根圆规,又犹豫了片刻,仿佛是心痛的更厉害了,她咬咬牙下定了决心,伸出自己洁白似玉的胳膊,用力刺了下去——
“呀啊啊啊!!!”不出意外,纺立刻惨叫出来,圆规被她扔出去好远,她伸手捂住胳膊,鲜血,从指缝中流了下来。滴答滴答……把纺粉红色的睡衣染成了狰狞的鲜红色,就像一朵绽放于放胸口的妖艳红玫瑰,只是散发的不是花香,而是浓重的血腥味儿。“好痛,我的胳膊……”纺依旧在流泪,只是不知是因为被悲伤还是胳膊痛而流了。“好痛……好痛……咦?我的心……好像不痛了?”纺这才意识到,虽然胳膊很痛很痛,但是心已经不痛了,她……似乎还在笑?明明在流泪,可是却笑的非常灿烂,五官仿佛也扭在一起,支撑起这个恐怖的笑容。嘴巴也因为笑容张开,泪水,咸腥,鲜血,咸腥,明明脑海里回荡的是痛觉,可纺觉得,此刻的自己是放松且幸福的,这痛感给了她解脱。
“我恐怕,已经是一个怪物了吧……水姐……”
纺的室友回来之后看到寝室干干净净,纺在卫生间洗衣服,头发乌黑秀丽,脸上好像化了妆,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只是她的胳膊上缠着绷带。
“纺……你没事吧?胳膊……怎么了?”吴倩倩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再刺激到纺。“没事啦,被晾衣架边的铁丝刺到了而已。”纺看着吴倩倩说道,说完还把手里的睡衣拧干挂到架子上。“你……”一边的刘晓雨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纺打断:“过去都过去了,咱们出去吃点什么吧?”说完,纺把水盆一倒,拉着还没说话的李敏就开门出去了。
一行四人在校外的餐馆吃了一顿昂贵的大餐,纺结账,说是感谢三人一直以来的照顾,弄得三人一阵莫名其妙,不过看到纺有说有笑的,也就放下了心,互相打成一片了。
终章
八月,八月末。还是那么热,还是,那么冷。
向日葵的花期已过,这片花田已经被人收获走,入眼处净是残败的秆茎,它们已经没有了可以为之奉献一切的花朵,却仍然屹立在这,随风摇晃,凄凉一片。仅仅几天,金色海洋已经干涸,没有蜜蜂,也没有蝴蝶愿意驻留在这里,看不到哪怕一丁点的金色,空气中再也没有弥漫哪怕一丝的花香,只能闻到这两天收割机运作后遗留的机油味儿。
不,还有一点金黄!两点!葵花田边的长椅上,两盆依然怒放的矮向日葵依旧挺立着,面朝太阳,随风摇晃。边上,站着三个年轻人,言把水和纺都叫来了,说是要谈一谈。可实际上到了真正见面,三人却又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谁也不说话。言很紧张,他觉得就是因为自己懦弱且无能才导致了今天这副尴尬的局面。水也很紧张,她渴望挽回这份已经碎裂不堪的感情,。纺一副认错的样子低着头,她觉得言会向水坦白两人之前的交易——那样的话,她和水之间的感情就彻底毁灭了!纺想着,本来就有些病态般苍白的脸更加没有血色了。三人各有心事,除了风吹两株矮向日葵的叶子的沙拉拉响外,什么也没有。
水盯着言,眼角的余光扫过纺,她已经考虑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恢复三人之前的关系,既然已经不奢望爱情,那么恢复友情就是最大的目标了,即便,这份友情已经已经不再那么纯真了,就算回到过去的关系,可能未来三人也会形同陌路吧。水叹了口气,张嘴——
忽然,她看到了长椅上的那两盆矮向日葵,它们在盛放,是那么的可爱、那么的有活力,金色光芒仿佛能够给予人无限的希望,哪怕这两株向日葵的后面是无尽的向日葵枯田,在这层层的死亡包围下,它们依旧在盛开,展现着属于自己生命的绚烂。水眼神有些迷离,仿佛回到了一年前与言邂逅的那一天,那时候的自己是多么的幸福,被言灿烂的笑容所深深迷住,陶醉于那年的八月。而他就像这向日葵一样,而自己是绿叶,花,终究会凋谢,会被收获,而绿叶只能守望,却什么也做不到。水苦涩的笑了一下,抱起自己的那一盆向日葵,嘴唇抽动,看着言——
“情深不寿。”水用略微哽咽的声音说。纺一怔,猛地抬头看着抱着向日葵的水,眼中的喜色却怎么也掩藏不住“难道水姐彻底放弃了言?”她想。不过她狂喜的心情立刻被泼了一桶冷水,她反应过来了什么,苦笑,用略微虚弱的声音说出了这句话的下半段:
“执者失之。”
言知道自己是一个混蛋,看着眼泪在不知不觉中顺着水的脸颊滴落,他更加的自责了,也愈加厌恶这样的自己:懦弱、无能、无法做出决断而伤害更多的人。言扪心自问,他是喜欢水的,可纺的一次次质问,让他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有能力去肩负起水的感情,喜欢上一个人的第一感觉是什么?——是自卑。言答应了纺的那次交易,他本以为是解脱,哪想他竟然坠入地狱,每日备受煎熬,因为谁都不想伤害,所以谁都伤害了,最后连自己的感情也无法守护,不仅伤害了水,还伤害了纺。言想着,看着不说话的二人,他真的想说些什么,可又真的说不出来——这该死的懦弱!
风,愈来愈大,吹得向日葵哗哗作响,阳光忽然消失,一阵阴凉,碧蓝的天空转瞬乌云密布,一滴,两滴,细雨如织,雨很快变大,地面、房檐、长椅上很快就盖了一层水雾。三人躲在葵花田边的小亭子里,亭子很小,只有两个小凳子、一方小石桌而已。纺和水坐在小凳子上擦拭自己被淋湿的头发和衣物,言低头站着,不知在想些什么。那两盆矮向日葵已经被雨水打坏,金黄色的花瓣只还有零星几瓣,葵花光秃秃的,完全没了它们怒放时的那种温暖自信的感觉,水看着葵花发呆,看到它们变成了这个样子,她叹息,似是可惜,似是解脱。言注意到了水的样子,他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如果再不说,就永远没机会说了。他终于自私了一次,下定决心,拳头攥的紧紧的,仿佛指甲都嵌进了肉里。言用略带抱歉的眼神看向纺,纺注意到了言的眼神,她立刻理解了,心痛的感觉立即袭来,脸色变得更加苍白,片刻,纺叹了口气,仰头闭眼,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顺着脸流淌下来,无言地点了点头,然后纺转过身面朝外面,继续仰头闭眼,她竭尽全力将注意力放在外面的雨声上,不让自己听到接下来令人心碎的话。
看到纺点头,言松了口气,看向还在盯着向日葵的水。言面朝水半蹲下来,水这才注意到言。“言……”就算知道两人呢已经不可能,可是在这么近的距离看着言,水依旧有一丝丝脸红,即使这漫天冰冷的雨水也不能使其消退。言什么也没说,他伸出左手紧紧攥住水的右手,不顾她震惊而又惊喜的目光,言伸出右手轻轻抚摸他送给水的向日葵花。水右手捂着嘴,眼睛里涌出惊喜的泪水,仿佛也没听到一声来自另一个女人的叹息。言摸着向日葵,温柔地看着水,露出了水无比熟悉的笑容,即使阴雨当空,这里对她来说,就是阳光所在。“水。”言轻声说,拉回水的思绪,他挺起了身板,头也离水的脸越来越近——
“你知道,向日葵的花语是什么吗?”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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