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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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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文学少年闰土的猹
  • 2019-07-28 07:46:55
全一卷

1.

你有曾想过这个问题吗?

「如果明日自己将死去,那该会是怎么样呢?」

我想。我的话,大概会因为肿瘤而死掉吧。

恩,是的,必须是脑袋里长了颗恶性肿瘤。我那阵阵刺痛的脑子!让我从老早前就起了怀疑,所以这是我所能想到的,最符合常理的死因了。

我当时得知病情的情况大致会是这样的,自己本是按照公司的惯例来医院进行了一次例行年检,当我走进门诊之后,医生用着相当低沉的声音告诉我诊断结果——说我最长也活不过一年。

在听到这个这句话的时候,我手中的病例簿会「啪——」的一声摔到地上。失神了几秒钟之后,我会猛然上前一大步,然后使劲抓住医生的胳膊拼命摇晃着他质问道「是不是搞错了?」

是不是搞错了啊?!

可我眼前的医生则像是看着死人的眼神般,对我下达了最后的审判「先生,请冷静一点。」

然后我会被他身边的另一位医生给拉开,先前那位医生则边整理着被我弄褶的白外套,边操着机械式的口吻,向我介绍那些过去只有在电视上才能听到的的字眼。

可是,我完全没听进去。

满脑子都是「为什么会是我?」这种逃避现实的想法。

恍惚间我踉踉跄跄的走出了门。听不到医生在身后叫着自己的名字。

感觉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还带着重影,上上下下的,这时我想我该不会真的要死了吧?

走廊上,我突然很想将这股愤闷发泄出来,于是就「啊啊啊啊啊——!」的大吼着跑了出去。在周围人的视线下,我做到了,顺带还翻了个滚。

那是十几分钟前,就连在公共场所都不敢大声讲话的我,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我感到我陡然之间获得了某种无与伦比的力量,充斥在身体里,涌动着。

自己甚至一度有了能对部长说「你个老东西给我去死吧」的勇气。并且我也试图那么做了。

我正朝着公司跑去。

可才跑到了半路,我便精疲力尽了。这多年未曾运动过的身体罢工似的一下子瘫软,像条死狗一样的扑通一声躺倒在水泥地上。能清楚的感受到之前的那股力量在体内一点点流逝,我有些哽咽,随后,取而代之的是慢慢袭来的切痛悲伤。

此刻我才意识到。

再过不久,我就会因为脑瘤,而死去。

2.

用力的一蹬双脚。我所坐的秋千也「嘎啦」地摇晃了起来,老旧脱漆的铁链一如我儿时记忆那样,只不过不同于以往,如今的我早已长大成人。

顺着连接公园出口的那条小路望去,落日半坠入那看不见尽头的远处,三两人影,或许是大人牵着小孩,为硕大的红日做着点缀。

我能很清楚的记起这个画面。

因为小时候自己经常会到这个公园独自玩耍,那不远处的沙坑,就是我自娱自乐的地方。一想到那时的我竟能对这点小事乐此不疲,我便开始感慨起成长这其中的不可思议。

记忆一点点的复苏起来,我平静并且竭力地尝试回忆起我那最为快乐的时光,一旦想起某件糗事,嘴角便泛起了笑容,那些多年未曾联系的同学的姓名,也一一浮现在我的脑海。

有机会的话,打个电话吧!

我就像是个普通的将死之人一样,逃避着现实。

等我意识到这点后,先前那些回忆对我而言,似乎蒙上了一丝虚假,心有芥蒂的我不打算继续下去。

我选择想到了别的事上。那是突然从我脑海里冒出来,或许我曾从别的人口中听到过,只不过它现在又跟着之前那些回忆一并跳了出来。

我说——

「如果我将会在明天死去的话,自己会做些什么呢?」

秋千载着我来回地晃荡着,一摆一摆,仿佛自己随时都会被抛出去似的。在笼罩了半个天幕的夜色下,依稀的星在灰蒙的天空中渐渐显露,我若有所思的望着它们,想着会不会也有人曾和我一样,对着这片星空思考过同样的问题。

我记得自己看过一部电影。里面的两位主角为自己列下了一系列的遗愿清单,并在最后放弃了治疗去实现了它们。

相当美式的主人公,而我也想试着模仿将愿望写在纸上,只不过一来我没有笔,二来我没有纸,于是这件事便被我搁置了。

恩,骗你的。

其实是我不论如何绞尽脑汁都想不出来。自己究竟在死前的最后一天到底该做些什么好。

我那贫瘠而又可悲的想象力,已经不足以供我去幻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事情了。

夸张点来讲,其实我早已经死了。

不过我还是打算想干点些什么出来。

我自认为是个平常人,也正是以此为契机,我下定决心要做一些不平常的事情。

说得好听点就是有意义的度过接下来的每一天,说的俗点就是老子爱干啥干啥你管不着!

所以一个高效的规划是必须的。

完成夙愿也好。自我满足也好。只要是能然自己感觉到还「活着」这件事就行。

那么——

「我到底该做些什么呢?」

想到这儿我的头又阵阵的刺痛起来,额头上布满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细汗。

我一度放弃了思考。

而自己再次考虑起这件事来,也是等到脑袋上的疼痛稍微减弱了后,才开始的。

「如果我明天就会死了的话……」我试着从别的角度看待这个问题。

那我大概是会因为出车祸而死吧?

我知道这很俗套,可我想没有再比因为例行体检然后就被检查出绝症要俗的发展了吧?!

我就连我的人生都接受了,难道这种假设我都接受不了吗?

是的我会因为车祸而死,嗯,就是这回儿事了。

我在心中反复默念让自己确信这件事就是事实。

我或许会因为被汽车碾过脑袋而当场死亡!喔!这该死的脑袋!

我使劲的锤了锤痛意又起的头,并且集中精神继续保持思考。

不——不行。这样的话,我的脸肯定会变得面目全非,死状也肯定相当的惨,我可不想最后是这幅衰样离开人世。

在我尝试想象了一下车祸血肉横飞的场面,最后决定还是让自己的脚被车轮压过,在去医院的路上因抢救无效死亡,虽然那很痛,而且意识会一直保持清醒,但即便这样我也不想因为毁了容导致奈美认不出我,还得在怀着丧夫之痛的悲伤下签下一系列的文件,好让那些毫无人情味的医生们来证实我的身份,不得不再感受一次悲伤。

我不想麻烦她。

喔!对了!奈美!我的妻子奈美!

我似乎想起了相当重要的人,欢呼雀跃了起来。

我就说嘛!换个角度想的话,肯定能想到该做些什么的。

奈美奈美奈美……

现在的我像是个小孩一样兴奋,口中反复念叨着她的名字。脑袋里也拼命地搜寻着有关她的一切,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忆起那个我最爱的女人,我们之间的甜蜜,火热,还有……

而大脑所回馈给我的——却只有冰冷的触感。

「……唉?」

我的身体像是石块般嘎登一下顿住。

因为它告诉我——我与我的妻子本田奈美早在半年前就已经分居了。

3.

打掉孩子的男人和很少回家的男人,你会选哪一个呢?

答案很显然,当然是两个都不选。

可相当不幸的是,我就是这两种男人的集合。不,或许最不幸的是选择了这种男人的奈美,而并不是我。

这是我在看完自己脑袋里有关奈美的全部记忆后,所明白的一件事。

我直到现在都无法相信自己会是这样一个令人厌恶的家伙,很可笑的事,在想起这一切前我一度以为自己有个美好的家庭,我是个好爸爸,我有个好妻子。

然而事实上,我的孩子在出生前就被我杀死了。

我的妻子也因为流产手术失去了再度生育的能力。

可我还恬不知耻地将这一切责任都推到了她的身上,冷战,争吵,家暴——直至最后的出轨。那时在下班之后一点不想回家的我,每每在路边的移动小酒摊醉醺醺地质问老板「为什么会是我?」的时候,我最后总会将这些责任都推卸到奈美的身上。

如果她当初没有顺从我的话。如果她执意要生下那个孩子的话。如果……

唉已经没有如果了……我出了轨。

后来就被奈美她察觉到了。或许是我根本就没想要掩饰这件事,即便满身都是连我都闻得出的香水味也好,那之后我们就彻底分了居。

她没有说要离婚,我知道原因,她是为了钱!

因为我们曾在结婚前定下协议,必须有了孩子我才会将自己的财产支付给她一半,不然的话她就连一毛钱也拿不到!

很无耻吧——我也这么觉得。

不过无耻的那个人绝对是我。

我甚至都开始怀疑这个记忆中男人到底是不是自己?

可在我无数遍的确认了他的脸之后,没错,确实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我即没有双胞胎哥哥,失散多年的亲生兄弟也不可能,至于克隆人——呵我都不禁为我稍有长进的想象力感到欣慰。

我深谙自己如今所遭遇到的一切不幸或许都是因果报应,一想到这里,我就突然觉得好受许多,当然不是指生理上的疼痛,而是源于负罪感的消失。

比起之前紧绷的神经,我稍有放松。然后倦意与悔恨看准时机般一并袭来,我努力尝试着保持清醒,并从公文包里掏出了笔,那是奈美作为生日礼物送给我的。

在自己手心写下了「道歉」两个字。

然后将这个作为了我的第一件「遗愿清单」。

是的,或许这很啰嗦,但我怕自己再一次回到现实,所以还得提醒自己一遍——

如果我的寿命只剩下了一天。

4.

假如今天会是我生命的最后一天,而明天我则注定会死于一场车祸——就是顺着这个思路,我打算规划出我今后仅剩的人生。

在决定向奈美道歉,并将所有财产全部留给她作为赎罪之后,我开始着手找起「遗愿清单」的第二项。

我像是彻底变成了小孩,站在秋千上,会因为荡的比上一次还高而露出傻笑。

直到此刻自己才意识到,这份快乐是早在我蜕变大成人的过程中遗失的。

不知从何时起。我再也不会去关心地上成排的蚂蚁,而是担忧起与我毫无关系的国家大事。

我不会因为台风袭来的一天休假而感到欢呼雀跃,就连长假也提不起丝毫干劲。

我忘记了到底该怎么爽朗而又轻松的去笑。

这其中我到底遗失了什么?现如今我又寻找回了什么?

夜色早已布满整片天空,紫黑色的幕布显得满天的繁星璀璨迷人。独自一人留在了公园里,我就这么荡啊、荡啊,除我以外的一切都仿佛停在了这一刻,只有我一个人乐此不疲的荡着秋千。

就好像在梦里似的。

在秋千晃到最高点的那一瞬——我的视线仿佛顿时豁然了般,越过了公园的那堵矮墙。在那之外阑珊的灯火以及通明的车灯,所带给我的,是丝毫不逊色于头顶苍穹的魅力。

是的,也就是在这一刻,自己下定决心——「要找到那个女孩」。

那个被我害死的女孩。

假如我是死于车祸的话,那么,我能肯定,在临死之前自己想到的绝对会是她。

每个人都会将最为阴暗的记忆存封起来,我也不会例外。可人在得知自己时日不多之后,心境会有天翻地覆般的转变,这是我曾从某本书上读到的,现在我也切身体会到了这一点。

不过直到如今我也记不起她的姓名。

我试图再次开始回忆那个女孩。

随着记忆上蒙着的灰尘被我拭去,逐渐清晰的,只有儿时的稚嫩所带来的那份悔恨。

之前有说过吧,小时候我非常喜欢在这个公园独自玩耍?

其实不然,曾有段时间我与一位十分可爱的女生结伴同行。

可起初我还相当不乐意,因为当时幼稚的我,天真的认为她是打算抢走我的领地,只不过……唉?只不过什么来着?

努力的搜索着记忆。

哦!对了!饼干呀!饼干!

我肚子有点饿,光是想起那个画面唾液就不住的流了出来,感觉就像好几天都没正经吃过一顿饭了,不,或许更长。

我至今任然能想到她那时带来的饼干的味道,怎么说呢……非常美味!

是那种方块形状的,小小的,中间还嵌着巧克力,当然还有别的样式的,只不过我最喜欢那种,所以记得相当牢。

也正是败在了这之下,我最后缴械投降同意和她一起玩。不过代价就是她必须每天都带饼干过来。

如今一想,当初不论是脸皮还是说手段,自己都非常有成为小白脸的潜力。不过这些事到如今再来讲,也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记得有一天她突然邀请我去她的家中。起先我由于母亲生病了的缘故而拒绝了她,可后来父亲向公司请了假来照顾母亲,我便又有了出门的机会。

我来到了公园,四处张望却没找到她的身影。依稀记起她曾说过,她家的位置,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我朝着那块地方摸索着。

很幸运的是,我在一幢小公寓的院子里找到了她的身影。

很不幸的是,当时她被一个面色凶狠的男子拎住了头发。

我本想大喊她的那个名字,也被这一幕吓得噎回了肚子里。

我亲眼看着她被那个男人拖进了那间小屋,索索发抖的我躲在墙后,眼睁睁的目睹着一切。等到那扇大门被「砰——」地一声重重关上之后,我才敢畏缩地站起来。

小心翼翼地半蹲着接近那扇木门,生怕被发现了似的一步一步走过去。

我侧着耳朵对着木门贴了上去,隔音效果不好,我听到了里面的对话。

「啪!」

是木棍打到肉上的声音。

「以后别再顶撞我!记住了吗!」男子的语气中满是愤怒。「后果你应该心里清楚的吧!」

「啊!」少女哭着尖叫了起来,然后应声又是一记清脆的巴掌声。

「你和你妈妈就是一个模子!**!狐狸精!」

说着说着我听到了拉开裤拉链的声音。「给我含住!」

「恩…啊…」男子发出了相当令人作呕的喘息。

不敢再听下去的我悻悻的逃离了那儿。

第二天,少女没有在那个公园出现。再次见到她,也是在一个礼拜后的事情了。

她那天穿着很漂亮的白裙子,戴着洋帽,打扮得非常美丽的模样。只不过在我的眼中,那副看似清纯的外表相当的做作。

她提着篮子,我知道那里面是饼干,在我身边蹲了下来。「哇!好久不见啦!」

我没搭理她。

似乎感觉到不对的少女,歪着头看着我,她那秀丽的长发披散了下来,落在了沙地上。

「恩?」

「如果是突然消失不见这件事的话——我道歉!」她嘟着嘴双手合十摆出道歉的姿势。

「唉嘿今天你看,我给你带来了……」

然后从篮子里掏出了饼干递给我。不过——当时只是觉得恶心的自己。

「啪——」的一下把她摆在我面前的手推开。

饼干散落了一地,一并掉落的或许还有少女的心,以及别的什么的。

只不过当时我还没活到能意识到那步的年龄罢了。

「别用你那恶心的手碰我!」摔下这句话后我就从那儿跑走,只留下了原地一脸震惊的她。

自己拼命的朝家的方向跑去,感觉失去了珍贵事物般的心情,让我想当场嚎啕大哭,可我还是强忍住了。

赶在绿灯的最后一秒跑到了马路的对面。

我似乎听到背后不远处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我回了头,不过不是因为那个人——

而是因为那刺耳尖锐的刹车声。

少女身体飞在半空中的画面,在被我的眼珠捕捉到后,定格逐帧播放。她身上那套纯白的连衣裙被从她上身飞溅的鲜血染成了鲜红,仿佛一朵血莲花,周围女人的尖叫被拖得又长又尖,令人无法忍受。

我捂住了耳朵。

然后放声大哭了出来。

5.

到最后我也还是想不起少女的生死。

很可笑的是,明明作为事件源头的我,最后反倒成了受害者。那段时间我被父母竭力的呵护着,生怕给我留下了什么心理阴影,毫不夸张的说,那曾是我过的最舒坦的日子。警察也似乎因为某些法律并不被允许对我进行询问,我就这样毫发无损的走出了这个事件当中。

「知——知—」

长短交替的蝉鸣,将我从回忆中拉了出来。我拿起笔,将「寻找少女」这件事写在了「道歉」后的下一行。

「不论生死……都得必须得找到她!」

紧握写有我遗愿的掌心,我下定决心都要对她道歉,即便是对着她的遗像……

悔恨与困意又再度袭来,比起之前的更为强烈。我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看了一眼荧光屏,上面显示着现在的时刻

「10:45」

「已经这么晚了啊。」

我「呼——」地一下从秋千上跳落,回过身去,秋千还在那荡着,即便我们早已不在了。那时在背后推着我的少女,她的欢笑依稀能在耳畔回响起。

我拎起了地上的包,掸了掸灰,跨在背后,朝着家的方向走去——那个奈美住着的家。

「叮咚。」

没人。

「叮咚。」

「来了来了、谁啊这么晚……」

熟悉的声音在开门的那一刻就戛然而止。奈美一脸惊恐的望着门外的人,嗯也就是我,不敢置信的她双手捂住了嘴巴,不禁向后退了两步。

「奈美。」

「给我滚!」

我的一只脚还未踏入房子,她就红着眼圈突然喝令我,让我马上离开。

「奈美你听我说……」「滚」这次则完全变成了毫无语调的冷漠。「我马上就要死了。」

我不清楚在听到我这句话时她的表情究竟是如何,因为不敢直视她的自己只是将视线摆在了脚趾前的地板上。

她沉默了许久,然后只是说了一句「喔,这样啊。」

当时我的心感觉就像是要被碾碎了一样,我差点哭出来。

抬头打算离开。

可我看见奈美的脸上早已布满泪痕,那一刻,我才是真的哭了出来。就像个小孩一样,就像当初那个哭泣的我一样,面对无情的命运只能无力的,放声的,大哭了出来。

那天我抱着奈美哭了一宿。我把我在公园里所想的一切都告诉了她,原原本本的,我的外遇也好,我的过错也好,还有自己的罪孽。她什么也没说,就只是拍着我的头,母亲般地哄我入睡。

倦意一下子涌了上来,这一次我再也撑不住了。紧握着掌心,我想——

醒来之后,或许又会是新的一天吧。

6.

「今天会是美好的一天。」

在我将这句话默念到第十遍的时候,记忆中最初说出这句话时的初衷就开始变得有些模糊。

我爬下了床。拉开窗帘后的第一道光显得格外刺眼,眯着眼,向外望去,大致确认着现在的时刻。

昨晚在入睡前,我构想着,倘若明日自己将会死去的话,那会发生些什么呢?

可仅仅只是假设到了死法这步,问题便伴着我的鼾声进入了梦中。

或许是日有所思,又或许是大脑的惯性思考,即便在另一个世界里,这个假设依旧被延续了下去。

怪异的是,我在梦里又对自己提出了同样的问题,然后梦中的自己开始极力地说服我会在明日死于车祸,而丝毫没有察觉到不对劲的我,似乎已然把自己会死于癌症这件事当做了事实。

脱下睡衣,我整理着昨晚那个梦的思路,从床头柜中拿出了笔与纸,因为觉得很有趣,所以决定将其记录下来。

走出卧室,来到连着客厅的厨房,我搔着头打着哈欠地拉开了冰箱的门,从第二层取出了昨晚刚从便利店里买来的瓶装牛奶,大口的喝了起来。

在一饮而尽后,口中的干渴也一并消失,只不过脑袋却被这股冰镇感而搅得刺痛,过了相当一会儿我才缓过神来。将瓶子放回了远处,然后——

我与冰箱里奈美的目光相遇在空中。

那套着一副美丽皮囊的头颅,而之下却缺少了某个至关重要的部分,只是孤零零的被搁置在了冰箱里,就如我曾对待她的那样。

她盯着我看,还是在被我杀掉时的那副凶恶眼神。我而却在一怔之后瞄了眼周遭,在确认了这是我的家,并且不可能有别人之后,才松了口气似的继续看着冰箱里的她。

我杀了我的妻子。

她请了私家侦探调查了我出轨的证据,还跑到理惠的点心店去,像个泼妇一样的把事情闹大。啊——那个愚蠢的女人,难道她真的以为仅靠这些就想从我这里拿走我的钱吗!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根本就没有什么赎罪。也没有遗愿清单。那都只是一个假设,一个假设衍生出来的东西。错的人又不是我。该死的应该是那个女人!

是的。就是在那张我们曾缠绵过的床上,我掐死了她。

回过神来后,我的手指还紧紧的掐在她的脖子上,而她早已没了呼吸。我定了定神,从她身上下来,我甚至没有一丝犹豫地就将她的尸体拖向了浴室。

我知道接下来我该干些什么。

敞开着门的冰箱,一阵阵白雾从之间冒出,我努力尝试着使自己抚摸向奈美脸庞的手不再颤抖,可在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的触感之后,手就开始不受控制般的颤动着。因为即便看过几十次,我也依旧会被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吓到——

「你要一直活下去。」

说话的人是奈美。呃,准确来说,是她的头。

她的嘴唇似乎在刚才有过了微小的张合,我无法确定,所以揉了揉眼睛。

这一定是幻觉。我在心中不断的默念,好让自己来确信这件事。奈美已经被我杀死了,她的尸体到如今早就被当做养分重新归入大地了,所以,不要慌张,这肯定是我的幻……

「你要一直活下去。」那颗头颅又说话了。这次我看的清清楚楚,动了!她的嘴唇动了!

我一屁股坐到了地板上。而她的口中却不断的重复着那句话。

什么啊!什么啊!什么我一定要活下去!你是想让我背负着罪恶活着吗!别开玩笑了!你这个女人!我是不会让你如愿的!

我站了起来,找到了厨房的菜刀,拎在手中,然后狠狠地又向着奈美的头捅了几刀,四溅的鲜血浸染了冰箱内的雪霜,我气喘吁吁的停下了手,刀也「咣当——」的摔到了地上,我本以为这一切会就此结束,可是……

「你要一直活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拼命的捂住耳朵想要逃离这个声音,可即便这样,她也会像是在我脑子里,反复地絮叨着!

我逼迫着大脑开始考虑起别的事情。

假如我明天就会死的话。恩,对,我只是说假如。啊当然我不会在明天而死去。

「你要一直活下去。」

因为不出意外的话,我会在今天就选择自杀。

7.

「醒醒。喂、醒醒。」

我感觉我的眼皮在被人向上扯着。

「睡觉可不行喔。」是奈美的声音。「我们不是还得生、孩、子嘛。」

然后我的眼皮就这么硬生生的的被扯掉了。好亮,好刺眼的光。我要瞎了!放过我的眼睛!

我在尖叫,可我听不到我的声音。我的眼睛暴露在刺眼的日光灯下,我拼命的转动眼珠,想找到遮蔽之处,可却无处可躲,我看到了奈美可怕的笑容。她一只手捏着睫毛夹,那上面还钳着我的眼皮!

「不可以把眼睛闭上。你不可以做梦。」她说,「你必须看着我。」

这么说来我似乎在之前假设中睡着了。

假设着将她杀死的我,原来最后也只会落得那么一个自杀结局吗?

自己有些唏嘘。

婚姻真的只能是你死我活吗?难道就没有折中的办法吗?为什么不可以好聚好散呢?既然不爱了何不优雅的说再见呢?她爱我吗,至少曾经是的。我爱她吗,我想也应该是同样的答案。可这其中我们到底遗失了什么?现如今又该去寻找回什么?

难道说,所有人都幸福的结局,真的是只存在于「如果」这二字之中吗?

「你爱我吗?」「嘻嘻我也爱你喔。」

奈美在我面前自言自语着。

真是可怕的女人,为什么她不把我一刀给杀了呢?

她打断了我的四肢,把我塞在了我送给她的花瓶里。我呼喊,没人听到,我咒骂她,她就将我的舌头拔掉。我不能说,不能动,我求死不得,求死不能。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闭上眼,然后妄想着倘若我明天就会死去的话……

可就连这最后的权力都被她剥夺了。

鲜血模糊了我的视野,我依稀瞥到了离我不远处的另一个花瓶里也被塞进了一个人。

「你为什么还是要看那个臭**!」

为我涂着药的奈美硬是用蛮力将我的头扭到她的面前,正对着她。

「我会在家等你回来!我会为你生小孩!我会做一切你说的事!所以——所以——所以啊!你为什么就不能看我一眼!」

她一下子发了狂。我知道当初那个温柔善良的她早已不复存在了,在我的冷漠与施虐之下,奈美已经死了。是我造就了如今这番地步,甚至还牵连了理惠,也就是我的出轨对象。

我用余光瞄了眼沙发旁另一个死气沉沉的花瓶,大概在三天前她就已经死了吧。

唉……

我的肚子很饿。一想到她烤的饼干的香气,我的口水就不住的流了出来,我已经好几天没正经吃过一顿饭了,不,或许更长。

为了摆脱这股饥饿的侵袭,我尝试着再一次思考明日我死去的可能,可连眼皮都没有了的我,全然集中不了精神。

脑子阵阵地刺痛着,银针插满了我的穴位,自己看起来活生生像是个刺猬——这是奈美用来阻止我睡觉的。

她已经控制了我身体现在她还想控制住我的精神!不行!这个恶毒的女人!绝不能让她如意!

我又一次疯狂的转动起我那贫瘠的想象,试图再一次逃避现实般的躲进那个,看似不幸,实则是最为幸福的「明日」。

明日我就会死明日我就会死明日我就会死……

「呐,来**吧。」

冷静下来的她,脱去了身上仅剩的那件内衣,浑身**的站在我的面前。

她将我从罐子里抱了出来,放在了沙发上。可我依旧努力着。

「你可别想死喔。」

她笑着。

「在我生下哲也的孩子之前——」

啊……假如我明日就能死去的话。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我的头挤向她的**让我**。那是我唯一的食物来源。

「——你要一直活下去呢。」

是的。

我想,我大概,还能活很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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