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默楞了一下，然后缓缓握紧了自己拳头，将仙力调动至右手。跟以往使用仙术的感觉略有不同，一反过往的那种微弱的压迫与疼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陌生的酥麻感。明亮的光雾围绕着白默的拳头溢散出来，温柔缓慢地将周围的夜色一点点碾碎，照亮这一方空间，就好像白默的手中握着一个小太阳一般。那些明亮光雾的中间，隐隐约约流动着细碎的雪花。不同于先前的苍蓝色，它们呈现出骨骼一般惨白的冷色调，给目光所及的风鸟花月涂抹上最纯净的雪白。
这显然不是仙术。
白默皱紧了眉头。
“再多释放一点力量试试。”叔父在一旁诱导道。
更多，更强的力量...
白默垂着眼帘，窥视着自己手心爆发出的那股耀光。此时的他只感觉到自己手中握着一块温暖的软玉，但通过观察周围一切的变化，他意识到拳头周围的光雾很可能是寒毒的气化形态。那么，如果自己输入更多的仙力会怎么样...
站在一旁的叔父正又耐心地看着白默，后者犹豫了一会之后，将自己的仙力逐渐压缩，然后在短时间把它们尽数压入自己右手的静脉。
像是闪光弹爆炸一般，一道雪白色的屏障随着那股突破一切光耀而创生，并且在短时间内向外扩张出去，在眨眼间覆盖了视野范围内可见的一切。树叶，青草，空气，风，星星，月亮，乃至整个天空。在那一瞬间，面前的一切都静止下来，并且覆盖上了一层致命的雪白色。
白默曾经在那个身体连接着锁链的小女孩身上见过这种能力...只不过，当时她所打开的领域过于稀薄，还达不到影响现实世界的程度，只能给予对妖力敏感的仙人精神上的压迫。而如今，面前展开的这个领域，若是在市中心成功展开，怕是会成为一场屠戮人类的恐怖灾难。
明明一切都被冰结成雕塑，但叔父不知为何，一点事都没有地站在一边。此外，在他的脚底踩着的那几株小草，依旧在黑夜中展示着自己黯淡的墨绿色，似乎也没有收到领域的影响。“你的身上，现在缠绕着妖气，而且看你的样子，自己好像还没有注意到。我骗折凉说，你身上带着妖气，是因为被妖怪重创，妖术的痕迹残留在体内。但也就只有那个天真的小丫头会相信我了...”叔父说到这里，轻笑了两声。
白默没有说话，只是松开自己的拳头，周围的白色也像是时光倒流一般汇聚到他的体内。晚风又开始吹拂，树叶的沙沙声不绝于耳。
叔父自顾自地说道，“痛苦吗？”
“为...为什么会？”白默看着自己手心，小声地询问自己。
“你走吧，以后也不要再来了。你身上的仙气散去之后，折凉一定会起疑心。若是她发现自己喜欢的人变成了妖物...她一定会难过的吧。以后也不要再靠近折凉了...虽然你是一个好人，但谁知道一个妖怪被逼入了绝境之后，会不会利用她的感情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叔父觉得自己想说的已经说完了，随意补充了两句后，便转身离开。
“喂，等等！”白默喝声道，“我不是妖...我是仙人。”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自己也没有什么底气。
叔父闻言，停在原地，转过身来，“那么，我告诉你。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妖了。”他的神情平静，语气中不含任何责备和怪罪的意思，像是在讲一件很普通的事。
“开什么玩笑....”白默小声地自言自语，随即探手抽出那根放在钱包里的破魂针。那针尖像是被点燃一般，在月色下闪烁着锋利的光泽。白默轻轻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随即将破魂针径直刺向自己的眉心。
叔父随手一挥，把那根针夺过来，“连根针都捏不紧，还在这里跟我耍什么小孩子脾气。要自杀就去别处，别死在我家门口。”叔父把针塞进自己的口袋里，“这东西对你来说已经没用了吧。为了防止你自杀，就先交由我保管吧。”他说完，径直走开了。
“等等，”白默冲上前去，拦住叔父，“我还能变回仙人吗....”他的眼神里满是苦闷与无奈。
“等你对这个世界失去希望时，你就会再度变回仙人。”叔父绕过白默，身影消失在了远处的拐角。
漆黑之中，只剩怅然若失的白默独自一人站在原地，在漆黑之中静静地沉默着。
————
等白默会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很迟了，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他今天太累了，脑子里的事情也都扭成一团乱麻。随便洗了个澡之后，他靠在自家的沙发上，很是轻易地睡了过去。睡梦之中听到了开门声，紧接着感受到某个巨大的物体被丢在了自己的身上。但是他清醒的意识在下一秒消失，又一次进入了睡梦之中。
他起初感觉到冷，把被子帮身上拉了拉。但是不知为何，被子又被一股力量扯了回去。白默不解，意识逐渐苏醒过来。似乎已经是早上了。眼皮虽然没有张开，但是可以感受得到房间的亮度。自己的身旁似乎睡着什么人，有规律的呼噜声震撼着白默的耳膜。
几乎是在意识到不对劲的一瞬间睁开双眼，然后就看见了一张满是胡渣的脸。白默第一反应就是一把把他推开，但是他马上看清了身旁这个人的脸。
什么啊，还以为是谁，原来是老刘啊...
继续睡一会儿吧，我太累了。
......等等。
......白默睁开了双眼。
老刘为什么会在我家里啊！
身旁的中年男子浑身散发着一股难闻的酒味，身上的衬衫上还沾着一股呕吐的臭味。要不是白默绑着绷带的右手还在隐隐作痛，他真的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白默从地板上爬起来，把自己跟老刘争了一晚上的被子给他好好盖上。老刘的呼噜声突然停了下来，就在白默以为他要醒了的时候，他脸部的肌肉抽动了几下，又开始打起呼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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