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斯深邃晶莹的眼眸微微眯起，脸上挂着的微妙的笑容令人完全无法摸透她的心思。
[宣誓效忠？开什么玩笑？]
我已经以人类的立场活过了那么多年，并且身为“天选勇者”之一的我怎么可能会在此宣誓效忠于魔族？
在我放出强硬的话语后，莉莉斯的表情依然没有改变，她从王座上站起身来，姿态优雅地走到了我的面前。
[哦？那如果你不效忠于吾等，那还请你说出你现在效忠的对象。]
妩媚的声音紧贴在耳旁，弄得我有些娇羞，毕竟莉莉斯的外貌与我中意的妖娆的漂亮大姐姐几乎完美贴合，而且我也是一个身心健全的男人？但就算如此，我并不打算在这种情况下表现出我的胆怯。
[那还用说？我效忠的自然是……]
我很快地接上了话题，想要借此表现出我的态度坚决。
人类的王庭，这本该是我这句话的后续，但是此时此刻的我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说出这几个简单的字眼。
这并不是说我没有办法说出来或是被某些魔法抑制住的话语权，而是在我的内心深处，我的理智当中坚决地抵制我说出这样的话来。
要说我效忠与谁？那当然就是魔王大人了吧……
不，为什么会是这样？明明我还完整地背负着我身为人类的记忆，但为什么我的内心会指使我去对万恶的魔王效忠？
一股强烈的违和感在心里泛滥开来，客观来说这两种思想之间是相当矛盾的，但这时我的主观意识已经完全偏向了魔族这边，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我会对魔王效忠这个理念打我生下来起就应该是理所当然一般。
终于意识到不对劲的我双手死死抱住了脑袋，希望借助这股外力能够驱散我混乱的内心世界，可这很明显只是徒劳。
[啊啦，说出自己效忠于谁真的有那么困难么？]
看见我自顾自地凌乱起来，魔王将妖艳的面庞移到我的面前，挑逗似的歪了歪脑袋。
[切，说到底这也是你们干的好事吧！来这么一出的自导自演真的会让你感到满足么？若真是如此，那还不得不对您的恶趣味表示赞赏呢。]
我回以讽刺的笑容，或许别人听了会认为我真的有这种气魄能够正面地去这样讽刺魔王，但事实上也只有我会明白这样张扬的言语只是我为了掩盖心虚而做的虚张声势罢了。
[嗯哼，那又怎样？吾等就是喜欢玩弄像你这样耿直的人哦？呵，那好吧，如果你还想要展现出你最后的抗拒的话，那就拿起这把小刀，然后果断地割断我的喉咙吧～]
[魔王大人？！]
不只是罗列在两旁的各大魔族们对莉莉斯做出的这个行为十分震惊，就连我都对此惊讶不以。
杀死魔王，对于任何一个憎恨魔族的人来说，这都是一件非常梦寐以求的事情；特别是那些见证过魔族的残忍，经历过与魔族之间残酷战争的人而言，也就是我也总会对这一幕抱有无限的遐想，现在，魔王鲜活的生命就近在眼前，而能够了结这一切的利刃就被那么直截了当地放在我的手掌中。
[你休想伤害魔王大人！]
[退下！]
我将锋利的小刀架在了魔王的纤细白皙的脖子上，一旁的魔族怎么可能能够接受这一点，按耐不住的它们纷纷舞刀弄枪地想要将我这么个威胁整个魔族安危的人置于死地。
然而，魔王莉莉斯喝住了它们。
这其中蕴含有魔力的余波，由此便可以判断其实是莉莉斯用魔力强行地将她的手下们束缚在了原地。
[我不会逃掉哦～要怎么做，权力都在你的手上呢。]
深蓝色的眼眸与我的目光撞在了一起，我没有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任何确切的情感，因为那样深邃透明的宛若深海一般的神秘是我根本无法看透的，从一开始我就心里有数了。
无论是我到底动不动手，估计在她的眼里，结局应该早就已经注定了吧；其实我就是一个在她的手心里翩翩起舞的一尊玩偶，就这样被她肆意地玩弄内心。
如此想到，一股足以让我动手的无名火在我的心中熊熊燃起，那还包括有我过去三年来对魔族深深的憎恨还有恐惧--无数的村庄与城市在一片烈火中灰飞烟灭，无数的平民与战士倒在一片骇人的血泊当中……这些景象，深深地印在了我的灵魂当中，只要是一想起就便是历历在目……
没有应该犹豫的理由，哪怕我是如此地憎恨，但是我却依然迟迟无法对眼前笑容满面的魔王下手，这意味着什么？其实结果从我内心里决定效忠于魔王的时候就应该已经落下帷幕了吧。
[哐啷！]
莉莉斯给予我的一把精致的黑色匕首被我扔到一旁，抱着沉重的心理，我向面前的魔王单膝跪了下来。
[我，维纳斯，愿意永远倾心效忠于魔王大人您！]
[呵呵，维纳斯，多么美妙的一个名字，这可是吾等对汝的绝妙的奖赏哦～]
[感谢魔王大人……]
人是无法违背自己的内心的，并不只是人类，任何生灵都是如此，我们永远都不会脱离自己的本质，无论是有意识的还是无意识的，这就是真理；就好比我最终还是做出了要效忠于魔王的宣言，这是无可奈何的妥协，也是对这此所做出的最好的诠释。
[艾伦贝尔，由你去去安排一下。]
[是！]
[呀！]
黑骑士艾伦贝尔发话以后我才猛然意识到它已经站在了我的身后。
这么大块的家伙直立着就像是一塑雕塑一般，直到刚才，那座“雕塑”不仅说话了，而且还动了起来，然后一把搂住我的腰部就像是抗麻袋一般将我轻松地挂在了肩上。
[喂！喂！快把我放下来！]
受到惊吓的我用手掌连续拍打着艾伦贝尔的黑色头盔，并在它的束缚中扭动腰枝挣扎了起来。
[恕难从命，维纳斯小姐，哈哈哈哈！]
就这样，与魔王的会面最终就像是一部喜剧似的收场了。
艾伦贝尔爽朗的笑声回荡在整座大殿内，在这其中还不断掺杂有我拼命拍打它头盔穿出的阵阵声响……
[传送。]
银色的魔法阵随着黑骑士一声令下便出现在了我们的脚下，这个过程并没有任何的预先吟唱，也许这就是高阶的无吟唱魔法了吧，真不愧是魔王干部。
眼前一阵昏花，意识反应过来后我们就已经传送到了另一个不知名的空间中。
这里估计是一个武器库，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造型精美的武器，装载着护具以及魔道具的柜台罗列满室。
[这是要做什么？]
我转头轻声问了一下正在一堆武器装备中翻箱倒柜的艾伦贝尔。
毕竟是相互之间有所“交流”过的两人，我对这位魔族骑士的态度相对而言要更为亲近一些。
[魔王大人打算让你成为干部候补，让我先为你准备一套合适的装备。]
[干部候补？]
[没错，就是干部候补……]
艾伦贝尔回复的语气相当的平淡，感觉就像是它认为这种事情是合情合理的一般。
[就让一个带有人类记忆的人来胜任？]
[嗯？你不是已经向魔王大人宣誓效忠了么？]
[啊……可是，我总觉得……]
很抵触，应该是这么说，即便已经在意识中归顺了魔王莉莉斯，但我原本身为人族的记忆却依然总是会令我动摇；可是要说到反叛魔王大人，我清楚我是不可能会这么做的，另一方面若是叫我对自己曾经的同僚下手的话，我也不认为我能够做的出来。
该死！每次一想到这一点脑子就会陷入一片混乱当中。
[你是觉得很混乱吧？一直以来对人族效忠的你现在突然改变立场什么的，的确会让人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负罪感，这就好比背叛的你过去所珍视，所奋斗的一切，我说的对吗？]
[为什么你会这么了解？]
艾伦贝尔的这番猝不及防的话语与我的心声产生了共鸣，以至于我将疑惑的矛头投向了它。
[在过去，我的身份是精灵族哦。]
[诶？！那怎么会……]
[我现在是亡灵骑士……]
深沉的声音多多少少的都透露了些许的无奈，仅凭这句话，我就能够大致地看出它背后的故事了。
亡灵骑士，是由强大的怨念依托在某些特殊的容器中转化而成的一种产物；往往，更多的亡灵骑士是通过召唤恶灵而产生的，若艾伦贝尔说的都是实话，那它这种因为生前强大的怨念而被转化的情况绝对只是占极少数的个例。
[啊，起先有过这种遭遇的人会这样是很正常的，无法忘记过去的事情和情感，就这样好不甘心地顺从这被修改过的意志对魔王宣誓效忠了，就是这样的感觉，不是么？]
像是在回忆什么似的，黑骑士的语气变得和缓了不少。
[但是，一旦时间长了你就不会那么计较这些小事了哦？]
[怎么可能？只要记忆还在的话就会永远地背负这样的愧疚吧。]
我握紧拳头，对这样“不负责任”的言论做出了反驳。
[不，你会明白的，我们先前都是在为了仇恨而活着的，我们战斗，我们无休无止地挥动自己手中的剑刃，将自己憎恨的敌人一个一个地杀死……说到底，我们因对方对我们的残虐而心生恨意，可是，当我们参与了战争以后，我们所做的又与它们原先对我们做的有什么不同？]
[这都是它们自找的吧？肆意地残杀弱者，就算对方反抗了，那这样的结果也只是它们应得的吧？]
[然后呢？难道你认为魔族就没有自己的国家或是村落么？难道你就这么相信人类在这场斗争中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吗？时代变了，小子，那个由魔族残杀人类的时代早就过去了，现在我们之间已经站在了同等的对立面，战争这种事情，根本就不会有对错之分！]
艾伦贝尔的语气一直很平静，就像一位述说着真理的贤者一般。
听了它的见解，我既有一种大彻大悟的感觉，但也十分地难以接受这种说辞，这或许只是我对我曾深信不疑的事情的一种执着吧。事实上，对它所说的这些，我又何尝没有自己的感触，没错，在战场上，被人类所夺走的那些魔族的生命也是这世间的一种纯在的证明--其实我们一直以来都被拘泥在过去的不堪当中，那可还真是丑恶啊……
[但……但就算是这样……我还是想要……]
为自己原本的种族而战这种话现在是无法说出口的。
不过当话说出来以后，我立马便意识到了这根本就是我的诡辩，只是我对于现状的不满罢了，所以我的声音开始不断地减小，最后也变成了含糊其辞一般的蚊音。
[做出怎么样的选择是你自己的事情，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做出更为合理的改变，算了，先来试试看这套魔装吧。]
艾伦贝尔向我抛出了一套银白色的轻质铠甲，我下意识地凌空接了过来。
我现在穿着身上的是充满穷酸气息的破烂斗篷，能够得到一件新装备的话那我当然是求之不得的。
[喏，还有，接剑！]
一把精心锤炼的长剑以一抹漂亮的抛物线向我飞掷而来。
我熟练地抓住剑柄，稳稳地下了剑。
[这些可都是由我精心挑选的装备哦，满心欢喜的收下吧。]
看着这样坦率的它，总觉得我们之间的距离又要更近了一步。
[嘿嘿，战士什么的是绝对不会对剑感到陌生的呢。]
我朝着艾伦贝尔的方向婉儿一笑。
[唔……先试试看吧，这些装备可都是有干部级的质量哦……]
见到我的表情后，艾伦贝尔便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转过了头。
[那个……你是要我当着你的面做这种事情么？]
[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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