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五章
"没事吧？"熟悉的男性声音在迦罗亚的耳边响起。她张开双眼，亮光瞬间让她不得不举起手来遮挡。等待感受到视野里的光变得柔和之后，她发现自己正身处一片无暇的纯白色空间。
"醒来了吗？"男声再次响起。
循声望去，迦罗亚在确认男性的外貌后不禁捂住了嘴，惊讶，喜悦在她的心头爆发。这个男人有着银发红瞳，如刀削的脸上昔日的威严丝毫未减，如火炬般的眼神，还有那挺拔的身姿无一不诉说着他是魔族上一代的王，但是他的衣着却异常的简朴，反观迦罗亚身上却穿着那时候在魔族大殿上的王袍。
"父亲!"鲜红的双眸在颤抖，滚烫的泪珠划过脸颊。
"啊。。。我的女儿哦，好久不见了。"男人的脸上露出笑容，爽朗的笑声唤起了迦罗亚的记忆。
"你越来越像你的母亲了呢。"
虽然喜极而泣，但还是在心里响起了警铃，迦穆生前不算是一个慈祥的父亲，如今的他却表现得如此温和，难免让她起了疑心。
"你是谁!"迦罗亚下意识去抓权杖，但是一无所获。
她的动作一切都映在迦穆的眼里，包括手向后找权杖的小动作。
"看来我教你的东西你没有忘记，不过权杖你是找不到了。"他张开双手，比划着周围，察觉到迦罗亚的不安，他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自从来到这里后，有些执念也变得不重要了。"
"你该怎么证明？"迦罗亚依然保持着疑心。
"哈。。。"迦穆也算是服了，指着迦罗亚刚才往身后抄的手，"你那权杖不离身的习惯不是我教你的吗？"
关于那习惯，迦罗亚是无法反驳的，毕竟迦穆从她懂事那天开始他就不断灌输这种概念给她。
迦穆对她伸出手。"是不是，你还分不出来吗？"
"。。。"
啪，一声响指在迦穆手里迸发。
"这里是权杖的内部，也是历代先祖意识的墓地。"迦穆扶着凭空出现的椅子，坐了下去，"而现在，该到你述职了，我的女儿。"
同一时刻泰亚兰首都内城的临时住所内，迦罗亚的头正枕利恩的腿上，原以为在马车上迦罗亚睡着了，利恩一直不以为然，但到了下车的时候他才发现了一点异常，无论他怎么推，迦罗亚都没醒来，但呼吸，和魔力的流动还存在，证明她还活着，这让利恩松了口气。
"在我出来之前，不希望有人打扰。"
让克里斯赶着马车离开之后，利恩把迦罗亚背回了临时公馆，如今正坐在客厅的长沙发上，而迦罗亚紧闭着双眼则是横躺在沙发上，仿佛一个睡美人。
夜深后的住所很安静，魔晶柔和的光华散落在客厅的每个角落。利恩的双眼从进门的那一刻就变得细长，奥术的魔法阵在客厅里构筑，不难发现这法阵跟迦罗亚胸口上的一模一样，但法阵却像是拥有呼吸一般忽明忽暗，当利恩闭上眼的时候，魔法阵的光芒被恒定在了一个微暗的阶段。
利恩曾看着迦罗亚解放权杖，在别人都在瞻仰那股邪恶冰冷的魔力的威能的时候，利恩很不安，自从迦罗亚那次被麦基抓去之后，只要迦罗亚不在身边他的视野就一直是奥术视界，迦罗亚就是那团耀眼的深红，但是权杖的力量解放后，她身上的红芒就像被啃噬一样，权杖散发的黑雾不断取代红芒，如果不是她及时收起权杖的力量，后果利恩不敢想。此时他通过连结不断地向迦罗亚的思维渗透，一路上他碰上的都是迦罗亚的记忆碎片，虽然有的不怎么清晰，但利恩没有心思去窥视，他在这里不断的巡弋，最终碰上了一层似曾相识的硬壳，在摸上去的瞬间，一股充满怨念，嘶吼，不甘的负进入了利恩的思维，微微一震把利恩腾了出去，利恩感受到的是怨念，彻底的怨念，一群长着角拥有红瞳灰白皮肤的男性正散发着团团的黑雾，就跟他之前看到的一样。
嗯。。看来是没错了。
利恩抡起了拳头，一拳在硬壳上砸了个洞，趁机钻了进去，之后硬壳很快就自己合上了。
他的意识闯进了黑雾的内部，而在他身边站着的魔族都有一个特点，他们的角都比较大，而且跟迦罗亚连眼白都泛着淡红色的双眼不同，他们仅仅是有着鲜红的瞳色。
无一例外，这些魔族们正围成几圈注视着中间的一个光球，而此时利恩的侵入让他们起了注意。
"入侵者!"一位半蒙着脸的男性发出了破旧风笛一般的警告声。随即所有的魔族都转过头，四面八方的视线仿佛想把利恩洞穿。
利恩无视了他们，不断都走近光球，他感受到联结越来越强烈，没等他走到球的前面，另一位魔族的男性挡在了他的身前。
"停下，离开!或许我们不会伤害你。"男性的声音很浑厚。
"如果我拒绝呢？"利恩比他们都要矮，这时候他仰起了头，金黄的龙瞳在黑雾里散发着骇人的光亮，盯着眼前的男人。
男性微微一怔，随即包裹着魔力的拳头就砸在了利恩身上。
"唔。"与之前的不同，这次的攻击让没有把龙鳞的利恩打得透不过气。
没等他反应过来，黑暗中铺天盖地的红芒伴随着魔力的波动正朝他袭来。结果当然是扬起了大量的魔力余波。
"不自量力。"首先发起攻击的魔族回过头继续看着光球内的状况，但是一股渗人的压力陡然而起。
"好痛啊。。"低沉的吼叫在黑暗里若隐若现。
男性的肩膀被一只手搭上，他下意识回头去看，一双细长的瞳仁在凝视着他，比刚才魔力更强的奔流在蔓延，映在男人眼里的是一个额头在留血的少年，而他注意到自己的胳膊已经不见了。
接着迎接他的就是布满红色纹路的龙角，龙角轻易地贯穿了他的肉体，开始蚕食他的魔力，一旁的魔族一拥而上各式各样的魔法跟武器打到利恩身上，可是只见利恩身上的伤口增加，但他散发的波动却日益澎湃，那个被利恩顶在角上的男人已经彻底消失。
"妄徒!"这群魔族似乎很生气，但利恩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去光球里找到那位女性。但面前的人似乎没有让他进去的意思。
因为只是意识形态，没有了那身体的束缚，利恩可以大肆使用自己的力量，他身上的鳞片之间流动的深红色开始遍布他全身，散在四周的波动被一口气吸了回去，原本的人形已经开始溃散，深红从鳞片之间喷洒而出，利恩的体型在一瞬间变大，随后一声龙吼响彻整个空间。
光球内
"难道你想跟恶魔谈和，或者屈膝于大陆的生物？"迦穆明显对迦罗亚的观点表示出不满。
"不全对。"迦罗亚也不打转，直视迦穆的双眼。
"迪劳跟罗亚会造反，这我是知道的。"迦穆叹了口气，"安德烈也算是履行了契约。"
迦穆稍思片刻后从椅子前站起，"但是!屈膝于那群低等生物是怎么回事!他的语气变得富有威严跟怒意，就跟他当年坐在王座上一样。
"妾身。。"迦罗亚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哪能轮到那群人类指手画脚？"迦穆有点怒不可遏，"你居然想屈膝于人类换取魔族的生存？"
"那难道要强夺吗？况且妾身可没有恳求他们给土地。"迦罗亚皱起了眉。
"我用大半的生命去跟恶魔，龙，精灵开战为的只是生存空间，你现在却向他们屈膝，魔族的尊严被你丢去哪里了？"
"那同胞的性命又被你丢到哪里了？"迦罗亚一句把迦穆噎了回去，"你以为魔界只有恶魔吗？"
"不可理喻!"
"这就是你的女儿吗？迦穆？"一声柔和的女声闯进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我不是说让我来吗？莉莉丝。"迦穆的语气变得恭敬，仿佛在对一位长辈说话。
莉莉丝无视了迦穆，径直坐在了椅子上，她的身高跟大致跟迦罗亚一样，但是那身成熟跟气场却不是迦罗亚能比的。虽然莉莉丝已经死去让她从责任跟使命中脱离，现在的她在这里经过岁月的沉淀却变得比生前更加锋利。
"你是谁？"迦罗亚对这个不速之客表示抗拒。
"魔族初代的王。"莉莉丝说的很轻描淡写，就像说起自己昨晚吃了什么一样。
"!"这一爆炸性的发言让迦罗亚语塞。
"那都不重要了，你完美继承了魔族女性的优良基因呢。"莉莉丝打量迦罗亚。
"谢谢。"迦罗亚很快就恢复过来，但敌意丝毫未减。
"啊哈哈哈。"察觉到气氛，莉莉丝放声笑了起来，就像看见可爱后辈的长者一样，"不错呐。" 她的手肘捅了捅一旁的迦穆。
这一连串的事件让迦罗亚感到不快。
莉莉丝翘着腿，侧着坐在椅子上，一只手不断地敲打把手。
"你见过米拉了吧，她还好吗？"
"。。。"
"我认识修雷特城城主这件事没什么好惊讶的，米拉可是真正的怪物呢。"莉莉丝露出了怀念的表情，"你看外面不是有着令人熟悉的波动吗？"莉莉丝一直在自说自话，"嗯。。。这跟米拉的不相上下呢，虽然不够成熟，不够稳定。"她为眯着眼，眼睛透着锐利的光。
话是这么说，但迦罗亚没有任何的感觉。
"那我们回到正题，你的想法很不错。跟那些只顾着拿武器到处砍的笨蛋比起来好多了。"莉莉丝瞪了一眼一旁的迦穆，"厄比斯也是，我们也是。就连那两个逆臣也比你有远见呐。"
"唔。。。。"迦穆无法反驳。
"能再给我说说你的想法吗，迦穆的女儿。"她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光球外
"结束了吗？"利恩环视着周围，最后一个身躯漆黑的身影化为尘埃，疲倦与伤口让他变得虚弱，"真是难缠。"
虽然遍体鳞伤，但是他还是走到了光球外，感受着光球外壁的魔力流动，感受到光球魔力宛如细丝般的流动，利恩从真身变回了人形。
“真是精巧。”他发出了少有的赞叹，随后身体像是融化一般融进了光球内。
光球内。
"很好的想法，但是这实现起来很难哦。"莉莉丝的语气很俏皮。
"妾身有信心能做到，况且妾身才是唯一活着的不是么？"迦罗亚很坚定。
"嗯呵呵。。。"莉莉丝从椅子上走到迦罗亚身前，"你说得很对，毕竟我们也没办法干涉。"
"但是。。"迦穆似乎有意见。
"你闭嘴。"莉莉丝狠狠地打断了迦穆，转而面向迦罗亚。”我对你的想法很赞同，但是还是那个问题，没有先祖的怨念你没有足够的力量。”
“妾身不介意所谓的怨念不怨念。”
“你每晚会作噩梦都是因为那些怨念哦。”莉莉丝后手一扬，一群黑影出现在她的背后。”你看，历代的怨念可不浅呢.。”
历代先王都黑着脸，面无表情，而且不详的波动正在他身上散发。
“但是，如果我说，你有一天也会变成他们那样，你会怎么样？”
“。。。。”说到这，迦罗亚的脑海里闪过一个人影。
“不仅仅是你，迦穆会，我也会，这只是时间问题。”莉莉丝之前嬉皮笑脸的表情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落寞跟悲伤，”我们都逃不过这个诅咒。”
“那是你们的事!”一声男声在空荡的空间内响起。
硕大的金瞳在纯白的空间里张开，宛如流动的黄金般的颜色凝视着众人。
这第三方的介入在莉莉丝的掌握之中，”这么快就来了吗？”
”我以为是米拉呢。”莉莉丝直视利恩的双眼。
“我是不是该说一声阿姨好。”利恩的眼光注视着莉莉丝。
“才不要呢这么老。”
“那就老太婆好了。”利恩本不知道她是谁，但是她既然认识米拉，那么就是之前米拉跟他说过的有这么一个人，以后见到一定要叫阿姨，或者老太婆。
“是米拉那个婆娘教你的吗？”莉莉丝反唇相讥。
“她是我母亲。”利恩的声音里有点怒意。
“当我没说。”莉莉丝一瞬间变得灰溜溜的。”说吧，你来这里不仅仅是来叫我阿姨吧。”
“我是来带走她的。”利恩的视线转到迦罗亚身上。
“可以啊。”莉莉丝异常的爽快，”但是怨念会继续困扰她哦。”
“用怨念来给后代提供力量的源泉，也就你们了。”利恩稍微闭上了双眼，纯白空间里那双太阳一般的双眼瞬间暗淡下去，”魔力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它受我们情绪波动的影响，或强或弱，而怨念，不甘，愤怒提供的最强大，至于副作用我想不用我说，那些影子全都是结果吧。”
“看来你很有研究，不错。”莉莉丝鼓起掌。
“你们只管提供力量就够了。”一条粗壮尾巴卷起了被晾在一旁的迦罗亚，”怨念什么的到她这一代就会结束你们未能实现的东西，她会实现。”
说完迦罗亚被拖出了光球，利恩的波动也一瞬间销声匿迹。
“我说，莉莉丝你觉得这样对吗？”仰头看着消失的两人，迦穆提出了疑问。
“如果我说不对，你有办法吗？”莉莉丝也是仰望着纯白的上空，”稍微期待一下年轻人的梦，不是挺有意思的吗？”
“毕竟我们都只是意识。”
“那就好好期待吧。”
纯白的空间里的会议落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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