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2062年的夏天。
6月10日,刚刚结束不久为数不多还被人类寄予希望的儿童节。
天空像是被飓风吹了整整一夜,干净得没有一朵云。只剩下彻底的纯粹的蓝色,张狂地渲染在头顶上面。像不经意,随手打翻了蓝色的墨水瓶。
晕染开的,千丝万缕的蓝。是这30年来屈指可数的好天气。
这天下午的阳光和以往记录中寻常夏天里的阳光一样好,或者更加好。炎热让每个人失去了说话的欲望。张了张口就是干燥的热,像要吐出火来,随处可听的咕咚咽水声。远处驻兵营里,佣兵们都只是静静地站在建筑物的阴影里,皱着眉头,沉默不语。士兵们并不喜欢寂静一片,因为这代表了无法预见的危险,好想有什么声音啊!可是好像大家都睡着了,于是更加沉默着,只是呆呆地望着水平线,祈祷着时间赶紧过去。
凌晨三点,气温开始下降,周围闷热的暑气散去,大团大团略微带着寒意的水汽弥漫开来笼罩在佣兵们的头上。说起来有些半个世纪前的读物记载过一些传说,说是午夜之后,黎明之前,所有的十字路口、乱山坟岗乃至于花园街心都会有很多代表死者的魑魅魍魉,他们成群成群地凝聚成雾气,乳白色的,低低地浮在空气里,游荡在生者的世界,等待着有缘人。
春田像是做了个梦,一切恍惚地回到一年前。自己从IOP驻浅川分部的人形造工出生,一出厂门被整个城市遮天蔽日的沙雾吓住了,那个时候阳光并不像现在一样耀眼,只有微小的一点,让所有人期望着,祈求着。整个浅川一半笼罩在沙暴的阴影里,微弱的阳光想努力的照进这里,想照亮每个人的心里。
梦里很多人在笑着,满脸满脸散发着光亮的幸福。大概是他们不必担心挨饿受冻,因为这是梦啊。
春田最后是被泪水侵醒的。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哭,只是感觉心里少了什么。她在黑暗中向前伸出手想抓住什么,可是只抓住了一团空气,她无声地哽咽着,心里感觉到那丢去的东西离她越来越远了。
黎明前的黑暗总是令人着迷的,因为星星装饰着整个天空。可黎明前的黑暗又是令人惋惜的,因为不久后朝阳就会来临。春田很喜欢晚霞,因为晚霞过后便是无尽璀璨的星空,它们一闪一闪眨着眼睛放眼大地,望着她。她感觉夜空像极了沙漠,像极了会发光的沙漠,而自己就是这片沙漠里唯一存在的孩子,仿佛值得一提又并不令人侧目。她的日子就这样一直过下去,不知不觉竟已经一年了...
朝霞临近,夜空开始逐渐褪去,星星们似乎真的闭上了眼,将春田从幻想里拉回光天化日之下的现实。
严格来说,人形并不需要睡眠;或者说她们并不需要睡眠来保养自己,她们保养的方式可以很多,但睡眠却是最无关紧要的。春田也是如此,但她选择了睡眠。那并不是什么别的原因,只是因为她想、她能,于是她便去做了。
“纳甘?”她蹑手蹑脚的寻到了另外一个人形的床位。
“嗯?怎么了?”纳甘似乎永远是那副精神满满的样子,即使现在才凌晨三点。
她个子不高,看上去只有人类十一二岁的样子,白白净净的脸蛋有一双调皮、倔强又灵性的红瞳,十分让人着迷。她高高地坐在床沿上,手里真捧着一本书,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在这么黑暗的环境看书。她穿着白色金边的绒衣,套一条同样白色的短裙子。两只小巧玲珑的小脚悬空的搭拉着,怪自在的。她那头耀眼的金色刘海歪倚在额头两侧,露出额头。水灵灵的大眼睛玩皮地眨巴着,鼻子略显有些上翘,面色红润。抿着嘴唇,纤巧的嘴处可爱的简直让人想亲吻她。
春田有些沉默了,接着从她高帽子里拎出一瓶混杂着酒精味的纯净水。
纳甘再也坐不住了,连忙弃掉手中的书想夺回她赖以生存的酒水,但碍于身高原因根本够不着春田高高举起的酒瓶。
“我发誓,这是我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长得矮!”纳甘很快就认清现实,“我下次见到小蜜蜂再也不嘲笑她喝牛奶了。”
春田感到有些好笑,虽说她不明白小蜜蜂具体指的是谁,但听到喝牛奶这个关键词感觉隐约猜到是某个和纳甘差不多身高、年龄、可爱的人形。
“你可真不是一个好孩子。”她说,“不仅偷偷把消毒用的酒精兑进水还在别人背后说人家的坏话。”
春田轻轻地闭上眼,感觉香醇的液体攸然滑过舌尖,润润地过喉,滑滑地入嗓,暖暖地浮动在腹间,徐徐地游离在鼻吸里,悄悄地潜进血脉中。这醇甜炽热的液体,让人无法忘怀的美酒。它飘着芳香散着甘甜,轻轻柔柔就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竟有些醉了。
迷离的双眼荡着醉意,款款而下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一发不可收拾。她就坐在地板上,怔怔的望着瓶子里透彻的液体,浑然不知自己正在落泪。从讨厌吃苦,到习惯吃点苦涩,再到喝上干涩的酒水,这是每个人味觉发育的过程。春田并不希冀酒精能给她带来快乐,但却无法拒绝它带来的快乐。
“你哭了。”纳甘鸭子坐的跪伏在床垫上出声提醒道。
“嗯,我哭了。”春田很明白,她能感知到泪水正从她体内抽出水分,灌酒的频率更加快了。
纳甘并没有哭泣过,她心里觉得这种行为不仅劳心费力还很容易给自己带来负面影响,还会给别人带来影响。沮丧是最不可取的,这个世界已经足够沮丧了,没有道理要人们和它一块沮丧。而“人定胜天”更是一句言过其实的鼓励,在纳甘看来甚至连自我安慰都算不上,还很可笑。“人正是被世界所抛弃所以才要战胜”才是实情。可生而为人形。你便是多么英勇无敌,厚学博闻,多么风流倜傥!该被淘汰的的时候人类始终会先一步将你给淘汰掉。
人形并不需要感情,只要沉默着服务他们,沉默着死去就行。
纳甘想了想搂住了春田的一只手臂,好让春田觉得有人可以陪着她。
哪有人会喜欢孤独呢?只是不喜欢交一些看上去很浮夸的人做朋友罢了,因为那样到头来收到的只有伤害。
这是春田第一次倚靠在床沿睡了一觉,纳甘依偎着她好让自己摄取一下对方的体温。
...
飓风过岗,伏草惟存;天明之前,其黑尤烈。
浅川此时的僻远处正发生着一场激烈的追逐战,一场血腥恶战就这样在瞬间爆发,是偶然,亦是必然。
前方一片漆黑,像是将这群可怜逃窜的人欲要吞噬一般。稀疏的树上沾染着腥臭的血液。几个佣兵模样的男人干脆不跑了,斜靠在荒木旁,手中紧抓着步枪犹做殊死一搏,风沙撞击着他们麻木的面庞和干裂的嘴唇让他们沉默着。突然一个子弹将一个佣兵腰间的手雷炸响,血肉横飞还带着一股焦味。男人耳膜对此已经没有什么反应了,只是机械的向前开枪,火光暴露了他的位置,接着一颗子弹击穿了他的头颅。佣兵们简单的动作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卧倒,侧翻,躲到另一棵树,然后再探头,射击。压抑的空气像要炸开一样,里面都是硝烟的味道,比马粪都臭。
这短暂的时刻的安静,让他们觉得之前一切似乎都是一场梦,或者仅仅是梦魇,似乎血腥味都淡了很多。“我们活下来了?”这话在佣兵们脑袋里面一遍又一遍的回响起来,接着突然有人大声咆哮。
那个男人跳出掩体的树木,向所有人大喊“骗子!我们都被骗了啊!”
话音刚落,正好一颗子弹又在他身边炸响,他的头骨很硬,这颗子弹都炸开了。所有人习惯性耳鸣似乎恰好发作再也没有什么能听到,似乎连嗅觉都丧失了。一个个开枪着,火舌似乎在替他们宣泄怒火。黑暗中的铁血似乎无所谓般的露出身影,仍由他们的火力宣泄在自己身前的能量护盾,从背后取下一把长约两米的太刀,一阵阴风配合着她拔刀的动作斩出。
炽热的液体沾满了她的全身,而佣兵们似乎丧失了恐惧一般,疯狂地朝她射击。血液润滑着她的关节。东边,尽是湿润炽热的血泊,南边,是子弹横飞,在天顶,像是被铁皮遮蔽住的黑幕笼罩着。在那广大无边的地面上,尽是倒在血泊的佣兵,别的什么也没有,除了弹壳。黎明前夕,朝霞在地平线上散落布开,和云霾混在一块儿,并没有看向这群失去体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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