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远去的时候,新的旅程开始了。
正值中午,太阳悬挂在高空,马车奔驰在山道上。目光所及,是漫山遍野的苍翠。
虽然依然是坐马车,但是和昨天的沉重不同,这次薇儿的心情愉快了不少。
尤法坐在纱音的旁边,她趴到窗台边,目光扫向外面的风景,跪在座位上的双腿微微摆动着,嘴里哼着曲子,轻快柔和的曲调与独特的苹果音,听在耳中十分舒适。薇儿则是无所事事地坐在另一侧,注视着对面两人的姣好身影,也算得上是一幕赏心悦目的风景。
轻风飘荡进来,三个女孩的衣裙盈盈舞动,看起来有着诱人心神的华美。
薇儿忽地想到什么,好奇地问:“魔法的话,可以在天上飞吗?”
坐在她旁边的雷克细心擦拭着臂刃,他接过话题,说道:“自然是能飞的。不过具备此种能力的魔晶相当稀少,能够飞行的人并不多,而且会消耗相当大量的魔力,即便像纱音这样优秀的人物,能够持续飞行的距离也不过一千多米。更何况你这么重。”
喂,后面那句话是完全没必要的吧!薇儿不免打心底鄙视了他一番。
这时候,尤法停下曲音,补充道:“拥有飞行能力的魔晶大多属于超高等魔晶,就算放在市面上也是非常昂贵的珍宝,所以在学园里一般只有A级战力以上的人才可能拥有。我们之中只有纱音姐是A+级的,所以只有她才能够飞行。雷克虽然突击能力很强但是也才B级。而我只有C级,是战力里最末的等级,基本上是拖后腿的,当然更不可能有了。嘿嘿。”尤法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哼,没关系,尤法,这边还有个D级的呢。”雷克搭腔道。薇儿当然知道他指的是谁,不免给了他一张冷脸。
“这样说薇儿,实在有点过分哦,雷克。薇儿的资质说不定还在我之上呢。”尤法连忙圆场道。
就是就是,被命运选中的主角怎么可能没有金手指。尽管心里头这样安慰自己,薇儿还是难免有些不自信。
这时,纱音盈盈一笑,应道:“我想雷克并没有恶意,只是不擅长表达罢了。别看他总是冷冰冰的样子,其实他也是很在意你的呢。”
是很在意,只不过是另一种层面上的在意罢了。薇儿索性也不搭理他,向纱音问道:“纱音姐姐,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魔晶学园,你的新家。”听到纱音的回答,薇儿眼光一亮。“我到那里就可以学习魔法了吗?”
雷克又插话道:“那就要看你自身的潜质了。不过像你这样的普通人,一旦进去就再难出来,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
薇儿朝雷克吐起小舌头。怎么可能改变主意,她可是要学习伟大的魔法,注定拯救世界的人。这样想着,薇儿不由得期待起来。
看薇儿脸上露出这样的期待,雷克想了想,终究没有把话说出口。直到现今,没有魔力却能学会魔法的人,还从未出现。
微微晃荡的车厢如同婴孩的摇篮,令薇儿将遥远的幻想拥入梦怀,在和煦的光彩下浅浅入眠,被摇篮承载着飘向远方。
薇儿醒来时已是临近黄昏,马车不见踪影,她发现自己居然趴在雷克的背上,流下的口水还把他的衣服弄湿了一小片。
眼看雷克将紧绷的脸扭过来,目光中充满杀意,薇儿的心咯噔一跳,急忙一抹嘴巴跳下来,装作毫不自知地扫视起前方风景。
依然是在山林之中,只是不远处,一座有点类似于巴黎凯旋门的雄伟门型建筑突兀地坐落在半山腰,一条灰色的石路穿过门下从山脚直叠而上, 隐没在山顶。门柱的两边是一直沿着山腰两头蜿蜒的高墙,仿佛直耸入天空,也分开了大地山林,左右两边都看不到尽头。可以感觉到一种庄严神圣的气息从门里面扩散出来。
“魔晶学园?”薇儿指着刻在一边的柱子上的歪歪扭扭的字体,兴奋地读出声来。
“哼,笨蛋家伙。”雷克从她身边经过,随口吐出一句。尤法跟在他的身后,也不免掩嘴轻笑。
怎么,读错了吗?她有些尴尬。看来自己真的是睡模糊了,居然会读出声来。怪只怪丁格丝·薇儿没受过教育不认字啊!
“原来薇儿不识字吗?”纱音笑着问道。
“恩,恩……”薇儿无奈地回答。
“那上面写的是‘断界门’。”纱音解释说。“断界门,分隔界限之门。”
“纱音……不要太勉强自己。”雷克站在门前,看了看纱音,最终还是皱着眉头踏了进去。
“那,我也先手一步了。纱音姐,你要当心啊。”尤法向纱音道别后,也紧随雷克其后,消失在门中。
两人并不是不想陪伴在纱音身旁,只是一想到接下来的场面,就不忍再注视下去。这也是纱音自己表露的意愿。
等到两人离开后,纱音牵过薇儿的手,笑着说:“走吧。”薇儿点点头。
跟着纱音踏进门的一瞬间,四周白光交织而起,一种奇妙的感觉笼上心头,威严、神圣、不可抗拒,连呼吸都为之一滞。随后光芒消散,等到视线恢复时,她们已经站在门后。紧接着,一股凛冽的寒意在顷刻间逼人而来。
两道漂浮在空中的白色半透明鬼影此刻挡在道路的前方,手中的银色刺枪正指向薇儿的咽喉。它们似乎没有实体,头部被诡异的雾气笼罩着,看不见面容,浑身上下散发着逼人气息,仿佛自身就是一道锋利的刀刃。薇儿感受到脖前的冰凉,一时心中骇然。
这种尖锐的感觉压得薇儿有些喘不过气,身旁的纱音将她的手握得紧紧的,可以感觉到纱音的手心也在微微冒汗。
“发现……不明……身份,必须……出示……凭证。”从扭曲的雾气中传出一道沙哑的完全没有生气的声音。
纱音深吸一口气,站上前去,平静地看向它们,说道:“温特·纱音,以温特家族的名义,要带她进入学园。”
“温特·纱音……水之眷族……资格确认……资格不足……必须额外……支付代价。”
“我已经准备好了,来吧。”纱音说罢,对着两只英灵摊开双手。
薇儿隐隐感到了不妙,结合曾经的那些对话,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萦绕上心头。
只见那两只英灵突然身影一闪,手中银枪化作两道寒芒,交错地从纱音身上划过!
顿时纱音的身上落下一道大大的十字伤痕,鲜血从中飞溅而出!这一刹那时间仿佛定格下来,枪芒上掺杂着深红的血色,让站在一旁的薇儿都能感到颤栗,这种颤栗深入骨髓,使她身体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似乎连心都好像被一把锥子刺中,有着隐隐作痛的感觉。
随后,只见纱音的身体不自觉地后倾,眼看就要倒下,却硬生生被她的脚步支撑着,慢慢伏倒在地上。
“……纱音姐?”看到这血腥的一幕,薇儿才真正了解雷克的意思。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会是这样子,如果我知道的话……”薇儿垂下头,缭乱的额发掩盖了眼睛的视线,不断地自责着。
“不要紧,这只是规则而已。”纱音取出魔铳,枪身闪烁着耀眼的蓝光,然后无数的水线跳跃着,编织着,形成一道道网,一个个圆,将纱音包裹在里面。“姐姐的治愈魔法可是……很强的。这样的伤……用不了几天就会好的。”即便如此,血流也用了许久才被止住。
纱音收回魔铳,侧头看向薇儿,笑着安慰。她的脸上带着明显的虚弱,在这样剧痛的情况下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看着纱音苍白而温柔的脸,薇儿的眼神有些颤动。她怔在原地,低下头不知所措,嘴里呢喃着细语。
“对不起……”虽然知道这样说是没有意义的,但是现在能做的,也仅仅只是道歉而已。
“不用自责也可以,这不是你的选择,是我的选择啊。”纱音用手抚摸着薇儿的头。很干净的手,在那阵冲涌的剧痛中,都不忘刻意薇儿遮挡开飞溅的血迹。她笑着说:“薇儿的头发很柔滑,摸起来十分舒服呢。所以,以后多给我摸摸脑袋,咱俩就算扯平啦。”
“可是,我……”薇儿还想说些什么,小嘴却被纱音的手指给封住。
“薇儿的小心思,我知道的。即便知道,还是想要这样做。如果你后悔的话,不就证明我的付出白费了吗?”
听着纱音的话,薇儿沉默下来。于是轻轻拍了拍薇儿的头,说:“好了,继续前进吧,还有一段路要走呢。可以扶我起来吗?”
“……恩。”薇儿小心翼翼地扶起纱音。她的身躯比纱音要矮上一截,刚好起到很好的支撑作用。不过纱音并没有完全将身体的重心往她这边倾倒,一直很尽力地保持着平衡。代价支付完毕后,英灵的身影早已消失,两人这时慢慢向山顶走去。
“因为这是我的选择,所以你要好好珍惜哟。不然姐姐我会伤心的。”
“……恩。”沐浴在蓝光的包围中,薇儿低着头思考了一会儿,轻轻应道。
“好了,我们到了。”纱音说着停下脚步,喘着气,薇儿也随之停下,抬头看去。
两人此刻站在山顶,山的另一面是一条垂直的下坡路,路的尽头,一座宽广的白色城市座落在山脚下,在金色的阳光中闪闪发辉。城的四面都是高山流水,群山将它环绕,如同一个尊严的王者坐在四面八方都被武士守护着的王座上,流水是它杯中的醇酒,天边的太阳为它披上皇袍,漂浮的云彩是它的皇冠。饶是来自现代社会的薇儿也不免对其感到惊叹,暂时忘却了自责。
那里就是,魔晶学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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