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只看天色的话,似乎完全没有下雨的迹象。那些蜻蜓,是在干什么呢?
如果不是为了捕捉翅膀沾湿的飞虫,蜻蜓为什么要飞到那么低的地方?
这种情景,仔细想想都会觉得恶心。
密密麻麻的绿色蜻蜓,无色无息地出现。墙上,电线杆下,风中,歪歪扭扭,偶尔还停留在某个人的肩膀上。
某人动了动肩膀,小飞虫惊走了。她却垂下头来。
“怎么了,睡着了?”
“不,没有没有。”
惊醒的女人用力抚了把额头,皱起眉。
“突然之间,好像意识恍惚了一下。嗯,好像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丢失了,好像又没有……”
另一个女人站起身来,眯着眼睛,俯下身子,双臂压在湖边的栏杆上,嘴边叼着的烟头半明半灭。
“那些蜻蜓……”
“什么?”
“你没发现?白鹿,那些蜻蜓从你肩膀上飞走的时候,为什么钩爪下粘着一团闪光的东西……”
“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很奇怪,这个学校里的蜻蜓以前就这么多吗?”
“问我都多余,我和你一起来的,以前的事哪儿还记得啊。”
“说不定是灵魂呢。”
“什么意思?”
“那些蜻蜓,拿走的那东西,会不会是人的灵魂呢?”
“别开玩笑了,我的魂儿还在。”
“谁知道呢。”
抽烟的女人不再说话了,她仰起头,任凭夜风从发际间钻过。
今晚是连月亮都没有了啊。
二
再次苏醒。
依然是深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她”的第五个人格在体内颤动了一下。
想也不想,“她”在意识中伸出持刀的手,刺入第五人格的深处。
人格扭动起来,发出嘶哑的低吟。接着,这个人格沉落下去,重新陷入休眠。
还不到时候。
还看不到光亮。
“她”在等待。
这个世界还没准备好,以什么样的方式将“她”吐出去。
在无光的白昼中,这个无名的意识转动身躯,转向核心。
如果世界需要,“她”会被剥离全部人格,仅仅以一个灵的形态堕入人间,等待救世主的契约。
也有可能,我自己就是救世主。
“她”默念着。
但世界马上将这个概念从意识中抹消了。
这个意识停滞了。“她”计算着思维的消长,直到感觉时间再次开始流动。
“她”在根源之海中升了上来,第一丝光芒伴随着细密的振翅声,从海面上落下。
无名的意识睁开眼睛。
光线涌入,无数的复眼注视着眼前展开的疆域。光旋转着,被复眼分割成无数小小的、晶亮的碎片。原来,这就是人的欲望啊。这个意识心想。
然后,“她”张开口,将那只蜻蜓吞下。
三
这棵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蜻蜓。
不知道。
大概它也无需知道这些,只是本能地,选择了这种名为蜻蜓的概念作为容器。
已经被淹没的文明沉睡在树的根部。树伸长触须,越来越远,探向已经被消亡的断层。
它什么也没有得到。那个位置该有的树已经死了。
这就是毁灭。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树意识到。
它转向自己拥有的文明废墟,从中挑选仍然在宇宙刻度中留有自己坐标的灵魂。找到了有趣的东西,树就弯下翅膀,将这个人格修修剪剪,变成更适合探入意识的形状。时间差不多了,树抓起这个尖锐的魂,刺入无名的灵格中。
灵格已经插满了这样的针刺。“她”仍不能成型,缺少至关重要的核心。
树觉得也可以就这样把空壳送入真实。
或者将“她”溶化,塑成某个强力的纯灵?
树不喜欢,这样就无法将灵格称呼为“她”了。
四
与树争斗的树醒来了,又睡去了。
与树争斗的树在梦里观察树,它知道树在造什么。
制造救世主,与树争斗的树不喜欢这种工作。以前做过一个,然后随随便便扔进真实。现在再也收不到那个人格的回应了。
与树争斗的树重新规划了操作。它观察真实,确认真实中存在自己喜欢的气味。
它看中了一个意识——被称为人的其中一个。
与树争斗的树不喜欢这个名字,它改称她为鬼。
鬼与人将在真实相逢。鬼胜则人灭,人胜则鬼灭。
与树争斗的树同样不喜欢逼近的毁灭。
但树畏惧毁灭,与树争斗的树则希望引导毁灭。
五
古老的元典记载:
树管理各自的法典,纽结成一个共有的真实。
有善树,有恶树,也有无知无识之树。
宇宙不死不灭,但善恶却永恒争斗。
古老的元典记载:
当所有的树都枯萎的时候,毁灭将占据全部宇宙。
但真实将从树的遗躯中重生。
死时为恶的,世界重生为恶。
死时为善的,世界重生为善。
善者以人类为标,恶者以魔鬼为纬。
六
被困在其中的灵格不辨善恶,
“她”只是感觉饥饿,“她”想要吃下更多的,
直到有一天,那些被封存在“她”体内的人格终将苏醒。
作为人降临,而非作为灵融入世间。
以“持刀”为右膀,以“杀”为左臂。
其名——
树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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