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凭什么只有你们能活在太阳下面！凭什么只有你们伤害其他生灵不受惩罚！这不公平！凭什么我出生都是血族！凭什么吸血鬼就要被狩猎！凭什么！凭什么就算我们没有伤害过人类也要被你们猎杀！就凭我们是血族！我们是异类吗？！”
她躲在这个阴暗的房间的角落，整个身体蜷缩成一团微微的颤抖，同时也嘶吼着、痛诉着、斥责着这世界的不公。
而外面，我背后的其他房间都正在进行着厮杀，“怪物”们之间的战斗。
没错，这个世界本来就是错误的，错在血族与人类的差异，错在人类的排异性，错在血族对人类有威胁的可能性，错在人类脆弱、敏感而凶残的心灵，错在——你们血族与我们圣堂同时存在的时代。
即便你们没有伤害过人类，即便你们是血族中最特殊的不曾吸食人血的吸血鬼家族……可你们始终是血族。
“维克托！你那里怎么样？”
“啊……这里……没有太大的问题，一点话语影响不了我的信仰。”
我说谎了，我动摇了……从小在圣堂中培养起来的信仰。
“嗯，快点吧，那边可能有点压力，我们必须控制住那个老蝙蝠来让其他人有很多的时间搜索其他的吸血鬼。”
“好的，我马上就过去。”
他转身离去，挂在腰间的银剑上沾染的粘稠的血液，一身的白色战袍此时也染上大片大片的血渍。
那边的已经被杀掉了么？……
他走远了之后我进入房间接近那个蹲在角落里的小吸血鬼。
一头银发如瀑布一般随意的垂下，身上穿着华丽的黑色的连衣裙，以及吸血鬼专属的特征——血红色的瞳孔。脸上的惊恐打碎血之贵族的本应有的优雅与高贵。
“抱歉……我要杀了你。”
她闭上了眼睛，大概是想要控制住自己对死亡的恐惧，大概也想让自己不因死去而丧失美丽……真是令人费解的种族。
“抱歉……”
随着声音的落下，我手中的银剑刺向她的心脏。
很绝望吧，但为什么我在这一刻也会感到痛苦？
在利刃刺破少女雪白的肌肤前，停下了。没错，我……可能杀不了她。我不是圣堂里的那些疯子，比起他们，我可以很自豪的说自己能够认真思考每一件事，而不是从教义出发。同时也因此，我没有想其他人一样听不进血族的话语。
对啊……凭什么？我……有什么权利伤害她？我们有什么权利打着“正义”的旗号血洗这个家族？
“跑吧。”
她抬起头看着我，眼中充满了疑惑。
“跑吧，我知道的，你们想逃跑我们是追不上的。”
我用银剑在手臂上划了一道不是很深的伤口，血液滴落在地毯上。我在旁边的桌子上取来一个高脚杯，接着自己伤口滴下的鲜血。
她看着我，眼中没有正常血族应有的贪婪和高傲。
她不是个合格的血族，至少不是应该在这里就被终结生命的吸血鬼。
我将装着鲜血的杯子放在她面前。
“喝完……跑吧，你谁都救不了，但你能救你自己。”
他们若是正常的血族，那么我们再来十倍的人马也不够，这个家族之所以羸弱，只因为他们不成文的信条——禁止食用人血。
对于血族来说，人血是最好的饮品，也是身体最佳的强化剂，这些没有吸食过人血的吸血鬼在圣堂面前没有丝毫反抗力。
圣堂没有错，因为即使他们说不吸食人血，但他们家族的规模太大，一旦打破他们所谓的信条，那么他们带给人类的威胁是灾难性的。圣堂一切都是为了人类，因为圣堂不能赌他们真的永远守护这个信条，因为人类赌不起……
而我此时的举动是为了什么？……我，自己都不清楚，如果被他们发现，我绝对会被绑去火刑吧。哈哈，我是个叛教者……
我走出房门，身后出来翅膀扇动的声音。我再转过头，她已经不见了，那里只留下一个空空的杯子。
果然……为了活命，违背族训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她走了……会活下去吧。
请活下去吧。
……
……
在那场屠杀事件的两年后，我又遇到了她——被我曾经放走的吸血鬼。
她已经不是曾经的她，她伪装成人类，开着一家宠物店。那些，大概就是她的存粮吧，血族不需要大量的血液，只需一点点鲜血就能想正常人一样吃人类的食物生活，此时的她应该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了吧，毕竟没有大量吸食血液的吸血鬼可是弱的不行。
她看到了我，呆呆地站在那里，愣了好久。我也站在原处看着她的双眼，她的瞳孔变成了蓝色，大概是因为血液的摄入量不足吧。
此时的她穿着朴素的衣裙，银白的头发简单的扎了个马尾。可这并不会影响到她的美丽。她已经不是那个月下贵族，现在的她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少女，除了不会老去。
“那个……谢谢……”
她似乎想对我说什么，但到最后只剩下一句谢谢。有些失望，但我又在期望着什么？
“这两年过的还好么？”
我试着搭话，却发现我搭话的技术真的很烂。
“嗯……还好……你呢？”
“我……和你差不多，都失去了曾经的身份。”
“你……”
“是的……在那之后，我被逐出了圣堂。虽然到现在我都很庆幸没有被绑到火刑架上。哈哈……但现在我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吟游诗人，哈哈……”
我笑着，我知道，此时我的笑容一定不是很好看。
“对不起……”
她低着头，双手紧抓着自己的裙子。
“……准确的说，应该是我道歉。”
“不……如果没有你的话，我们家族可能真的一个都不会剩下。”
她抬起头看着我……眼中没有憎恨……
“为什么？”
“嗯？”
“你不恨我？”
我不明白！她的家族除了她都死光了！为什么她的眼中没有憎恨？！我搞不懂！
“你那个时候没有伤害过一个吸血鬼……”
“你……”
“我们血族对血液很敏感你应该知道的，你的剑上从始至终只有自己的血。”
是的，那次……我没有杀一个吸血鬼，因为我认为他们不该死，但是我仍没有勇气去阻止其他人。所以说……在她眼中，我只不过是那个事件的旁观者么？旁观者，应该也是有罪的吧。
“留下来吃顿饭吧……我跟街坊邻居学了一些手艺，还能拿的上台面。”
我点了点头跟着走了进去。
真搞不懂这个女人，还是说，所有的吸血鬼都是这样？
……
……
“喂，你没有想过复仇么？”
我吃着桌上简单的饭菜和干硬的面包，我很好奇曾经的血之贵族为什么能忍受这样的贫苦。
“想过，但有什么用呢？”
“你的体质你应该清楚的，只要愿意你随时可以成为新的吸血鬼大公。”
我看向窗外，路上已经没有了行人。
“你知道这些，当初为什么……”
“不说那个了，说起来我听说在世界的另一端有一个小岛国，听说那里的树上开的花很好看，中途可能还会路过一个繁荣的大国，那里传说什么都有……”
“你……”
“我？我没事的，我现在虽是吟游诗人，但也有人随行保护的嘛，不用担心。”
我拿起手边的水杯，喝了一口，而同时我咬破上嘴唇，血液悄悄融进水里。
蠢女人，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抱歉，我现在可没有能支付这顿饭的钱。”
“没、没关系的。”
我稍作告别就准备离开，当我打开屋门离开的时候她叫住了我。
“请问……你，相信一见钟情的爱能维持多长时间？”
“……那种东西是不会存在的。”
不会的……不应该存在的。
我离开了，出了门之后再没有回头。
我拐进一个阴暗小巷。那里有我的“同伴”。
是他……曾经见到她是没有质疑我的人，那个临走时说相信我信仰坚定的人。
“告别完了？”
“嗯。”
“抱歉，我也没有能力保下她。”
“这本就违背我们的原则，为什么你要帮我？”
“不，我没有帮你，应该算是赎罪吧。”
“赎罪？”
“那天，我‘清扫’的房间里原本有两个吸血鬼。我只杀了濒死的那个，而另一个逃走了，可惜他并不幸运，最后被外面的同行碰到了。”
“就因为这个？”
“大概吧，不过我更想看看能做到我做不到的事情的你的真正选择。”
他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玻璃瓶，里面装着暗红色的液体，不详、危险、令人反感，这一切散发出的气息让人感到莫名的厌恶。
“这是那个时候老蝙蝠的鲜血。”
“你……”
“别问我是怎么做到的，你应该清楚老蝙蝠的力量，即使不喝鲜血也能发挥出那么强的实力。你应该知道吸血鬼是怎么感染人类的，只不过这瓶做不到，它放置的时间太长的，能保存到现在也是多亏被我杀掉的濒死的吸血鬼。”
“所以说，你想让我正式叛出圣堂？！”
我上前一步双手抓住他的衣领，我的双手明显的在颤抖，可却不是因为愤怒。而他却冷冷的看着我，没有做丝毫反抗。
“没错，你自己应该知道的，不管这次成功与否，你回去都会被绑上火刑架。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换成绞刑。”
……
我清楚的……自从被放走她后被冠为“叛教者”的那一刻，我就知道的，我逃不过火刑。
“它可以让你暂时获得吸血鬼的力量与敏捷，但你不会变成血族，所以你人类的肉体也要承受这些力量带来的负荷。”
“也就是说，我可能会死。”
“可能而已……不过因为我怕死，所以我想将它交给注定要死去的你。”
“赎了罪又没有任何代价，呵，真是符合你的性格，自私，理智，让人恶心。”
我松开手接过装着老吸血鬼血液的瓶子。
他整了整衣领看向她所在的方向。
“多谢夸奖，只不过，他们已经行动了，你的小蝙蝠应该没有跑呢。”
“你早就知道，所以准备了这个东西。”
“是的，这只是一种简单推测，直白点说， 她有点蠢……如果她将你给她的鲜血留一半给她的老祖，我们都要死在那，而她却傻傻的只听得你的话跑掉了。我也该走了，如果再不去我可能也会跟你一起被判死刑的。接下来全靠你了，维克托。”
呵……现在的我根本不适合这个名字，现在的我比起Victor更接近Ruth（lose）。
他越过我离开了，他总是这样，能将所有的事情看得透彻，理智到犹如一个机器人，他和现在的我一样，没有信仰，他从小就是这样，他在圣堂的目的除了他谁都不知道。可偏偏这样的他却成为了圣子，天道弄人……
我紧紧握着那个瓶子，转身也向那里跑去，跑向她在的地方。
该死，我究竟到底为了什么才做这些事？
……
……
最后我还是来了，挡在她的身前，站在他们的对面……站在圣堂的对立面。
我到底在干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把血族赶尽杀绝！”
我到底在说什么？
“为什么不能有除了人类以外的终于自由的活在太阳下？！”
所以说……我在说什么？
“凭什么！凭什么人类就有审判其他种族的权利！”
我……
“就凭现在是血族对人类有威胁性，就凭现在统治世界是的人类。维克托，你依然没有长进。”
我曾经所尊敬的人，我的导师……他就在队伍的前方，他的冷漠让我恐惧。为什么……他能够如此冷酷？
“叛教者维克托，你执意要和圣堂敌对么？”
我……不想，我怕死……我知道的……我从始至终都是个弱者，即使我总是被人追捧为偶像，可我从来都没有一颗强者的心，我的心……太容易动摇。
我看了看身后的女孩。
抱歉了……
…………
强行保存了两年的老吸血鬼的血可真难喝……
“蠢女人……该走了。”
身体开始发烫，体内就像着了火，痛苦却随之而来的是用之不竭的力量……真是奇妙的感受。
我抱住她单手持剑冲向人群准备突围。
我将我的剑，圣堂颁发的剑，挥向曾经的同事，圣堂的骑士们。
真是可笑……我到底是在做什么？这个蠢女人可没有对我使用过魅惑啊，况且，圣堂出身的人怎么可能会中魅惑？
真感谢她生的小巧体重又轻，这无疑让我不会因为抱着她而影响战力。随着手中剑刃的挥动包围圈开始松动，倒在身边的圣堂骑士也越来越多。
呵，没想到连吸血鬼都会放过的我却这么自然的伤害我曾经的兄弟……
“圣堂执法团听令！诛杀叛教者！”
他们果然来了……“异端”的噩梦。哦，现在的我正是要被清除的“异端”吧。
老吸血鬼的血带来的副作用已经开始了……肌肉撕裂的痛，视野也开始有些模糊……以及强烈的对鲜血的欲望。
“噗呲”
啊……该死，一不小心大意了，执法团的人可真不留情，在肚子上划这么一个大洞可是真的会死人的……
啊啊……出血量太大了，这么快已经出现失血过多的反应了……耳鸣，周围的一切正在被黑暗慢慢吞噬……
“不要死……”
女孩的声音。我看了看怀里的她……泪水已经将原本美丽的脸孔染的如此让人心痛……
“对不起……”
“不要死……”
她低下头抓着我胸前的衣衫，颤抖着……时不时还会碰到伤口，该死……为什么这么痛。
圣堂的人就在不远处看着我们……呵，这是对将死之人的怜悯，还是对异端的嘲笑？
“答应我……不要死。”
答应不了啊……
视野中的黑暗仍在蔓延，隐隐约约能够听到怀里的她正在哭泣，而她的脸我已经看不清了……
抱歉，救不了你……
视野正式陷入无尽的黑暗中，腹部的伤口已经不在疼痛……要死了呢，会下地狱吧。
而这是嘴唇传来微凉而柔软的触感，蔷薇的芳香与……血液的腥甜。
这一瞬间我得到了永恒的生命……也失去了过去的一切。
“叛教者维克托阻碍圣堂猎杀吸血鬼，现已就地诛杀，吸血鬼已经逃离！圣堂成员听令！撤退！”
哈？……
我听着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近……
“感谢你为我上演出如此奇妙的故事，虽然它并不完美。”
果然是你……圣子……没有阻止我并且引导我做出这一切的人……给了我老吸血鬼血液的人……
“作为谢礼，这次我会带圣堂的人离开，而你，为我继续表演吧。”
疯子……
视野恢复了光明，伤势也因为血族的体质迅速回复，而圣堂的人们已经离去。
“看来这次，我是不能放你走了。”
我看着怀里的她。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么？”
…………
……
【ps：其实原本不打算写HE的来着。因为……根本不会写啊！然而某人用某种东西进行某种恶毒的威胁……算了，反正就是因为各种原因强行魔改的。所以剧情上有很多地方有些迷。至于写作风格……这样写字数多（笑），毕竟本来就打算只写短篇，而且故事情节与其说是主角的更像配角的支线嘛。桔梗花又名梗草，至于为什么用梗草作名字……桔梗花不好听啊，花语去百度啊。（笑）以后有时间我可能会把BE结局放上来，也就是未魔改的……大概会有时间吧(¦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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