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已经陷入混乱了,各式各样的人为了各式各样的目的四下活动,但是将其上升至顶点后,那些欲望所围绕的只有两个。
杀死某人以及——找到某人。
【你还在这里干什么?】伍德猛敲自己的头,像是要抑制心中不协调的声音。
“给我闭嘴!”
【你做不到的。】那是故人的声音,语气中却带着相去甚远的轻佻,他明白,那是脑中那个家伙开的恶劣的玩笑。只是为了将他最珍视的事物拿来恶心他罢了。
“她”就是伍德,也不是。
“该死的幻觉!”他猛砸自己的额头,可直到血被蹭出来也无法停止,还伴随着令人痛苦的阵痛。
这里是无人问津的钟楼,也是贤者曾盘踞的住所。但是那位唯一能帮助他的贤者早已因黑手的活动而离开了,所以伍德只能独自承受这一混乱。
“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印象中,自己应该是被勇者抓到了,在那一刻自己甚至有过被大卸八块的想象。但是什么都没发生,仅仅只是一阵昏迷。等他醒来后尚处在精神的混乱时,巡逻的骑士发现了他,同时发现的当然还有那些死尸的残渣。拜其所赐,他连掘开坟墓的时间都没有,仓促间只能仓皇逃窜。
【放弃了?】脑中的那个人在轻笑,原本银铃般的笑声此刻听起来只有莫名的讽刺。
“我不是什么暗杀之王,我是伍德,自始自终都只是一个盗贼而已!”他必须死守住防线,这不仅是考验也是一种赎罪。然而......
【真是令人感动,那个女人的话真的就这么有效?】脑海中的声音保持着冷嘲热讽。
那当然了,给无法救赎的罪恶以永恒的束缚,这是最后的补偿。如果不这么做,那她的死就毫无意义了!就只是单纯的死掉了而已。唯独这个他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她已经死人了,为什么你要这么牵挂一个死人!)
“那又怎样!我需要为自己的偏执埋单,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她不是已经埋单了吗……)
深邃的黑暗埋藏着记忆的碎片,片息的回忆中,他看到了修女惨百的脸,那是他的天使,也是失血过多的尸体。
“啊啊啊啊啊!”一直以来的所有一切突然变得令人烦躁,毫无意义的行动,毫无意义的目的。拼尽全力又如何,束缚记忆又如何,到头来,他还是追求空虚的幻影,却依旧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
两耳静听已不见佳人故影,所行之事皆为虚幻,唯有悲伤长存。
(那为什么不去报复呢?你本是生来咆哮世间的怪物吧。)话语忽然变得极具诱惑性,像是甘甜的蜜,却又透露着虚无。然而,唯独向世人诉诸痛苦是绝对不会去做的,因为这是她曾活过的地方,他又有什么权利去要求得到什么……
可是心里却有另一个发狂的声音——想去迁怒,想去咆哮,哪怕就此死去,在流尽最后一滴血前仍要继续发泄着这份苦痛!
“我不能去伤害!”想去杀戮。
“我不想去伤害!”想去发泄。
(哪怕她会归来?!)
理智破碎了,脑海深层封锁的数道铁链仿佛一瞬间破开,过往记忆的碎片就此解放。眼底盘踞猩红的血丝,嘴角咧开如新月,手足弯曲似饿狼。
“我......我!我!我!”他一字一顿,每一声都像是要碾碎着什么,是自身的束缚?还是残存的理性?伍德已经无法辨别了。
(你不想前往她的身边吗?)
犹如闪电直击大脑,最后的矜持被击的粉碎。睁开眼,原本空无一物的地面出现了可怖的人影。他半身为人,半身为虫,苍老的容颜挂着迄今以来最邪恶的笑容。
“欢迎加入我们,伍德......”不知何时来到这里的贤者用着与以往完全不同的庄严宣告,“......或者说暗杀之王。”
贤者看着他,脸上是难得一见的癫狂。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未彻底消褪的头痛感让伍德没法舒展自己的表情,不过,他理应抱有一份愤怒——对于被强行“唤醒”的厌烦。
“你来询问时。还记得我一直在黑暗中吗?”贤者愉悦的笑道,“针对精神起作用的魔法是我最先专攻的领域,别忘了,勇者那种东西就是我调整而出的,一条坚固的狗链当然是重要的。”
“我......”他想做些什么,却有一种更强大的意志束缚住了他。那是曾经针对勇者施展的精神魔法,也是绝对不可能挣脱的枷锁。他终于体会到了这种奴隶的感觉,宛如畜生一般下贱。
“暗杀之王……跟我一起报复整个世界吧!”
“......一起报复。”
“这也是你想做的事吧!”曾经一度引得王城崩溃的暗杀之王回来了,尤其是修女已经死后的现在,他的心里早已空空如也,那么就由他填充愤怒吧,将整个世界都燃烧,让他们融化!因为——他们都是世间的怪物!
“贤......贤者变成怪物了!”
“......杀掉吧,他的存在只是抹黑,让他就带着荣誉死去吧。”记忆中那个高高在上的人无情的将自己从位子上拉下,啊,他早该想到那个人本来就是嗜权如命的伪君子。这一切都是他一手策划的!只为了所谓的贤者称号!
“现任的贤者啊,阿洛耶斯大公,这次必定要杀了你!”难以遏制的狂怒让贤者的面目愈发扭曲,丑陋的皮囊下已是堕落的复仇之魂。他曾高高在上,万众瞩目,正因如此,他绝对无法忍受这种卑微的生活。每一天都要忍受着这幅丑陋的躯体带来的不适,每一次听闻他的辉煌总会咬紧牙关,仇恨慢慢滋生,哪怕再高尚的灵魂也会升起报复的心理,这不是欲望,这是义务!
他和那个人作了交易,再次召唤出恶魔,并在游行时丢下,目的就是为了杀死在场所有人。可是他们都没想到,那个勇者居然会豁出性命救下大公和国王,更别提那个优秀过头的圣女,那一击致命的灵魂之枪不仅杀死了庞大的恶魔,也击碎了他们的计划。
现在那个人躲了起来,那又如何!他依旧要进行下去,哪怕已经穷途末路!就在这时,前来询问的伍德成了最后的稻草。狂笑压抑在心中,魔力在身中聚集,字字皆是事实,声音却带着魔力侵蚀精神,打开了过去记忆的大门。
“......我又找到了你,这就是命运啊。”贤者癫狂的抓住伍德的脸。受挫的精神还在竭力维持着意识的清醒,却只是杯水车薪。渐渐的,那张枯老扭曲的脸渐渐模糊起来,他突然感受到了一丝熟悉......
残缺模糊的记忆突然浮现,那是初始的记忆,也是自己获得解放的命运转折点。当他从朦胧状态回复意识后,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身穿昂贵法袍的老人。召唤阵就在自己的脚下,空气中是未曾体验过的纯净,没有烟尘污染和随处可见的火药味。只有纯洁的光照亮自己狰狞的身体。
啊啊,他终于知道自己是什么了......
贤者喜悦的看着眼前的暗杀之王缓缓站起,以无神的眼光看着地面,扭曲的手介乎于兽与人之间,瘦弱的身躯“鼓胀”起来,那是长年的被束缚的骨骼中再次解放时产生的变化。这仅仅只是半成品,却已有了远超于常人的力量。虽然比不上“第一次”见到“它”的样子,但是无所谓,只要暗示再强烈一些,伍德就能化为他手里最强大的武器。
自己是恶魔,这事情再清楚不过了。时隔多年,伍德又见到了这幅丑恶的面目。他能忍受盗贼的卑劣低贱,唯独受不了这幅只会破坏的躯体,每一次回想身体都在发抖,混杂着对杀戮的兴奋,还有对违背修女叮嘱的恐惧。时至今日,双手已沾满鲜血,罪业压迫着脊梁几乎无法喘息,,他本以为自己已经逃过了自己的罪,却又一次打破约定!
“伍德,不要再......”脑海中修女的话语支离破碎,所残留的只有无尽的后悔和愤怒,还有这足以压弯脊梁的罪恶感。可是他什么赎罪都做不到,甚至连句忏悔都发不出,只能在这永无止境的思维死牢中一次又一次打破约定,成为连她也恐惧的屠夫。
“去吧——”
求求你......不要。
“杀掉阿洛耶斯家族的所有......”
不要......谁......来......救救......我。
“咚”那是一声巨响,大钟甚至因着这声爆炸微微颤抖,发出震耳的钟鸣。贤者在尖叫中回头,它要看看是谁在妨碍它!
烈日当空,闪闪发亮的铠甲还带着令人咋舌高温,但是来者依旧保持着全身覆盖铠甲的姿态,正如他一直所坚守着自己的身份一样,此身正是骑士精神的化身。
“你是谁?”
“阿洛耶斯小姐最忠诚的骑士。”他高傲的宣告着,仿佛光是宣读这个名字就是莫大的荣誉。但是对贤者而言,这只是让它的表情在愤怒中更加扭曲。
“......暗杀之王,从他开始,我要他碎尸万段!”它拖动着身躯无言的走到骑士的面前,双眼依旧无神。行动也迟缓无比。但是那种魄力就足以让常人惊慌而逃。更别提光是沾上就会毙命的瘴气。
可是骑士只是横在剑站在那里,像是一尊静默的雕像。无论是威势还是瘴气,他都丝毫不在意,或许纵使眼前有千军万马,他的身形还是不动的山岳。
“还真是丑陋的姿态,贤者。”骑士讥讽道,“半人半虫真是适合你,尤其是这表情,再这样下去,马戏团的小丑就要失业了。”
“你!见鬼!你为什么不去杀他呢?!”贤者不明白,暗示已经完成了,精神也束缚的死死地,可为什么!他还愣在那里!像死了一样!
“需要解释吗?”骑士无视掉魔化的伍德,直直走过去,声音中带着轻笑,“你很困扰啊。”
“别以为我只有这种手段!”贤者将法杖高高举起,巨大的火球自虚无中凝聚,在瞬间冲击而下。整个钟楼仿佛置身炼狱,高温气流冲刷着伍德的身体,让他想起了什么,那种残暴的元素破坏让他升出了熟悉的感觉。不自觉的转身回首,他看到了难以置信的场景。
火球轰击的中心,足以融化钢铁的高温中,那个身着盔甲的身影依旧挺立,犹如一支向天而举的钢枪,象征着决不妥协的信念和杀伐之心。
“高等抗魔铠甲?!这是足以耗费一国财力的昂贵物品啊!”贤者在震惊之中缓缓后退,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听过一则传闻。那位阿洛耶斯夫人曾是一位亡国的公主,而据说她被大公接回来时还带着一件嫁妆——就是这样一件可以抵抗诸多魔法的精制铠甲!
“原来你身上穿着的是这种东西!你究竟是什么人?!”
“没什么,如你所见,一介骑士罢了。”剑光落下,头颅滚地,表情还维持着原先的震惊,只是死后的他神情看起来更像一个人了。
“真是无语,感觉自己像杀了人似的。”骑士无奈的收起沾血的剑,然后轻佻的拍了拍伍德的肩头。“喂,你这家伙该醒了吧。”
“......你是谁?”
“问这玩意也没用,名字这种玩意就和那个圣女一样早就丢弃了。现在就是一个骑士。”说完还敲敲自己的胸口,响起了“当当”的怪音。
“......你不怕我吗?我可是恶魔啊,这是沾满了罪恶的身躯!”伍德突然癫狂了起来,即便束缚结束了,可这罪恶感始终无法消除。自己杀掉的人还历历在目,修女更因自己而死。他还剩什么?!没了!全被自己亲手摧毁了!那还不如就这样听任那个贤者去报复世界。
“我求求你,杀了我吧。”伍德卑微地跪了下来,眼里不知何时充斥着泪花。恶魔也会流泪,这大概闻所未闻,可是他们本就和人类毫无两样,黑之子与白之子终究都是一样的,骑士默默地想着。
“起来。”
“......拜托你。”
“给我起来!”骑士有些恼怒,一脚将他踹开。趁着伍德还没反应过来,他率先抽抓住恶魔尚且留存的头发,蹲下来直视着他。
“所以呢?你要逃避吗?”骑士低声问,透着头盔的细缝,他感受到了一种压迫感,他感受到了骑士的暴怒。
“犯下罪行后死了就完事了?那些因你受挫的人们该怎么办?他们活该被你杀掉吗?”一拳打在他的脸上,骑士坐在他身上一边狂吼一边出拳。“我不懂你经历了什么。但是,暗杀之王,如果你就此死去,那些人就真的毫无价值了!”
“给我好好去赎罪啊!”
“你又懂什么?!”骑士出拳的空隙中,伍德打到了头上,那磅礴的巨力轻而易举的打飞了骑士的头,一时间,骑士已身首异处。
“不,我不是...故意......”他完全没想到自己就这么杀掉了他,就在刚才他还帮助了自己,而自己却......
“噗。”伍德的话被拳头打断了,失去了首级的骑士在打完这一拳后站了起来。在伍德诧异的眼神中,弯腰捡起了自己的脑袋,然后——就这么安了上去。
“......你究竟是谁?”
“......和你同样身负罪孽的人。”他将自己的护腕卸下,露出的只有铠甲的内壁,除此以外,只有深沉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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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就是你的服装?太滑稽了吧。”
“......”
坐在房檐阴影下的骑士毫不留情的嘲笑着伍德的样子,不过这也难怪。毕竟现在的伍德原本的衣服早就被恶魔化的自己撑爆了,此刻全靠一匹黑布遮住全身,远远望去,和乞丐没什么两样。
他们刚刚才从钟楼下来,本想找个地方再谈话。但遗憾的是,两人都身无分文,索性坐到了小巷里。没有阳光也没有多余的人,确实是个谈论禁忌的好地方。
“啧,你什么表情啊。现在我可是你人生导师,态度放尊重点。”
“......要求一个恶魔卑躬屈膝是不是太过分了?”伍德没好气的说道。
“那你真是年轻,怎么?现在觉得自己身为恶魔不应该低头?那你之前哭那么厉害是为了什么。”骑士伸展着不存在的腰,随手从旁边的垃圾桶里拿了一个西瓜,挖干净里面的果肉后,然后反手就套在了头盔上。接着拍拍瓜皮帽,说道,“来,用它来发泄一下你那恶魔的情绪。”
“......”伍德默默地竖中指,然后乖乖的坐到了旁边。
收起了轻佻的骑士并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望着天,他明明没有眼睛,却像是看着什么,又像是回想着什么。在不知不觉中,故事开始了。
“......在这之前我是一个孤儿,一个男人将我从森林中捡来,然后毫不怀疑的抚养我。”
“那个国家被称作骑士之国,在这种氛围下我也自认为天生的骑士,每天勤奋的练习工作。”骑士顶着瓜皮帽认真讲述的样子十分滑稽,可是伍德没法笑出来。那句话中到底浓缩了多少人生,和多少回忆?这是他远远想不到的。
“考试中,我出色的碾压了诸多对手,我的养父亲手为我围上冠军披风,他既是我要效忠的国王,也是我的父亲。但这都无所谓,我要保护的人始终没变。”
“与战友肃清王城周围的威胁,和家人分享一天的经历。这是我唯一辉煌的日子。”
“那时的公主还不是夫人,成日只想着出去逛,拜其所赐,我隔三差五就得出去抓她。”骑士轻笑道,似乎沉浸在了那种美好,“她总喜欢以自我放纵发泄压力,这种特质她女儿也很好的继承了,盗贼酒吧什么的,你应该见过她那时的样子——她很开心吧。”
正如他所言,菲特·阿洛耶斯在盗贼酒吧有时一副刁蛮的样子,有时却又露出一副软弱的模样,性格百怪,很像他口中的那位公主。但不管哪种,她始终在呈现真实的自己。
“......那时王国还在与魔界战斗的前线,我也上过几次战场,战斗很惨烈,我的战友一次次死去,最惨一次战斗时只有我一个还活着了。”
当他回归时,胜利也变成了哀伤。作为唯一的幸存者,他顶着濒死的身躯硬生生走到了最近的村庄,在那里一边养病一般等待着王国的下一次号召。”
“......”
“那个时候其实我隐隐约约就察觉了,自己和别人有什么不同。”骑士垂下了头,这是伍德第一次看到他露出了失落的神情,像是结穗的麦子深深的低下了自己的头。
“你来这里多久了?”沉默了良久,骑士低声问道。
“十年吧,也许多一点。”
“是吗,那我可是你的前辈呢。”他明明在笑,语气却带着一丝苦涩。像是强颜欢笑一般,尽是痛苦。
“我和你的种族不一样,你是恶魔,而我则是堕天使。不幸的是,那时教会是我们最大的后援,而我在一次最惨烈的战斗中第一次暴走了。”骑士继续诉说着故事,他明知最后已是悲剧,还是讲了下去,“我们胜利了,可是却成了灾难的开端。”
黑羽散落在尸横遍野的战场,支离破碎的铠甲强撑着自己屹立于此,杀敌的手颤抖不已,但更令他疲惫的是自己所庇护的部下露出惊惧眼神。
“......教会......还是放弃了王国,因为他们认为我们和它们是一伙的。”他虽然曾是骑士,但他的话语全没有那种荣光,只有深沉如海的悲伤。
寒冬暴雪下,失去了信念的骑士独自站在荒野中,已无任何挽救方法的他最终沉默地举起了曾斩杀诸多恶魔的剑......
“......我选择了自杀——因为我以为这样自己就能挽回局面,却只是让爱我的国王和公主更加悲痛。”骑士握紧拳头,渐渐的又释然般是放开。
黑之子选择以死谢罪,但是事实不容改变,骑士之国终究还是迎来了灭亡的时刻。魔军攻进了曾经繁华的都市,毁灭着一切事物,秩序迈向无序,骑士之国就这样消失在了历史的尘埃中。
“当我再度醒来时,自己就在这具铠甲里,被攻陷的王都陷入了火海之中。身上已被瘴气侵蚀的骑士长抱着我的腿,央求着我——去救公主殿下!”
“我当然要去救她!尽管我不知道自己活过来的原因,我依然要去救她!”
那淡淡的叙述中,伍德想象着,一位骑士奔走在曾经辉煌而今却在燃烧中崩溃的王都中,曾经熟悉的街道血流成河,曾经部下的遗体被啃食,发誓要守护的人民化为枯骨。什么都在死亡的世界,什么都将要消逝的世界,他始终奔跑着,喊着。渡过仿佛要耗尽生命的漫长战斗,扔掉已经崩坏的剑刃。几近绝望的时候,他终于有了赎罪的机会……
“终于找到了,她还活着,尽管还处于昏厥,但已经无所谓了......”
那时的骑士踏过守护公主到最后一刻的骑士尸体。来到了昏厥的公主面前。熟睡的公主如梦般虚幻,带着难以置信的魅力。他颤巍巍地想去触碰,却在即将接近的那一刻被阻止了。
罪恶感压垮了他的神经,不存在的胃感到痉挛,大脑颤栗。此身早已是罪人之身,何求幸福?这样的他又怎么配接触公主?
“我的公主殿下就在手边,但是我已经做不到去像以前那样抱着她了。“骑士似乎在笑,却又像是在哭,“我一个人无法保护她,所以我把他交给了她的婚约者——那位护国公。为了因我而亡的骑士之国,也为了我的同僚和国王。我发下了誓言,只要我的公主和她的后代还在一天,我永远都是她们的骑士!永远!”最后的话语像是咬着牙说出来的,“我既然被赋予了这幅模样,那我就要做下去,为了养我的国王,为了我的战友,为了我的人民,还有......我爱的公主,尽管她已不在这里了。”
伍德沉默了。他想到了修女,圣洁的她,肮脏的他。即便如此,她仍旧深信活下来的自己是美好的。
头莫名的痛了起来,但是他已经没有绝望了。因为正是这种感觉让他能有一丝的赎罪感,能让他抬起头,去向往着自由。
“珍惜你的第二生,活得让她为你喝彩吧。”骑士卸掉了滑稽的瓜皮帽,站起身子,不再轻佻的他看上去简直就是一位真正的骑士,不,他确实是一位真正的骑士!
只是那在撑起罪恶感后还依旧挺立的腰杆,却弥漫着一种悲哀。
“暗杀之王,我不知道你究竟经历了什么,但是比起罪业你还比不上灭国的我。”他淡漠的踩碎瓜皮,像是要把自己的过去尽数粉碎,“所以别让我再见到你颓废的模样,尽管我们乃是同族人,但我也杀过不少......”
“......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留下这句凛冽的话,骑士掉头转向了小巷的岔口,阳光从房檐的细缝落下,犹如薄纱般透彻。微风拂来,一株白色的小花轻轻摇曳,它的花瓣在光下显得格外引人注目,**的犹如玉石,又像是少女的微笑。只有温暖和希望。
身负诅咒的骑士之铠坚定地的踏入阳光之中,那无畏的身影深深映在伍德的眼里,将那无神的瞳仁稍稍点亮了一丝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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