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营地里最后一点炊火被呼啸的北风吹灭,幽隘的谷底中没有了最后一丝光亮。其实这火本不该现在熄的,他们应该让整个营地灯火通明,宝贵的温暖,光明以及安全感是每个人都需要的,但现在不行,因为柴禾马上要用尽了。
山谷里是无数的帐篷,说是帐篷,但只是褴褛的破布搭在几根互相支起的木头上,这东西也只有在这谷地里才能堪堪起到保温的作用,假如在旷野上,北风掠过,它们顷刻就会被吹得散架。
帐篷里,大人总想着睡觉,避过这忍饥挨饿的清醒,有孩子还在舔着刚刚盛过饭的碗。粥越来越稀了,今天晚上每人的碗里只有可以数过来的几粒米,那可怜的食物不仅无法充饥,还提醒着每个人饥饿,越饿就越想睡,越想睡那股子饥饿感就越清晰。
总会有人惶惶不安,把希望的目光投向山顶最后一蓬篝火。
而在光秃秃的山顶上,兄弟两人盘算着今后的对策。
“多鲁,现在全营的粮食加起来还有多少?”男人拿起一根枯枝,投进火里,发出噼啪的响声,火舌窜起,映照着他的脸,沉稳而坚毅。
被叫做多鲁的人放下了记账的笔,“不多了,按照今天的消耗量来算也就能再撑十天左右,各个分营的情况更糟,有一些已经在……”
“吃人对吗?”
“.……这也是迫不得已的行为,而且这种做法实际上也能减少饿死的人数,所以……”
“严惩不贷!”
“可是大哥……”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又想说先保证大部分人活下去对不对?”
“没错,至少我们不能让人活活饿死,而且现在的食物配给根本保证不了营养,这样下去没等我们打下帝都人就死光了!”
“可你别忘了,我们是人,吃人的人和禽兽有什么区别?”
“快要饿死的人连狗都不如,你怎么能要求他们做人呢?大哥!”
……一时间,两人陷入了沉重的缄默。这样的争论在两兄弟之间发生过无数次,而每次都是以沉默告终。
“你说,大哥……”
“啊?”
“我们还有机会吗?”
“我也不知道,我们当时只是头脑一热,觉得可能就做了,我还记得当时说的话……’”
“‘非常有可能,我们以后会后悔,我们没有前人的借鉴,没有智者的声援,更没有人出谋划策,假如无法一鼓作气的话,就会被扼死在萌芽’,是这句话吧?”
“不错嘛小子,你还能记得,不过这话也就现在说说,你可别让大家听见。”
“你太理想主义了,仅凭洗劫贵族的粮仓是不够的,攻下下一片土地后,至少我们要强制征粮,再这样下去,大家真的要泄气了,饭都吃不饱,更别谈什么理想国了。”
“好好好,我知道这时候该听你的,接下来就照你说的做。先吃点东西吧,土豆烤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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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前,克鲁府上。
安迪管家已经等了三个钟头了,假如不是因为对方是个鼎鼎有名的大贵族的话,只怕他早就掉头走了。
能给大公举办这一此欢迎宴会对这些北地的土包子来说简直是莫大的荣幸,可这个狂妄的家伙不上门求见不说,还要让自己等这么久,他根本不知道假如他能让公爵大人高兴会给他带来什么好处。真不懂这样的人是怎么在军队里平步青云还立下赫赫战功的。
府外的吵闹声冲散了安迪最后一丝耐心,“怎么这么吵?不知道这里是贵族府邸吗?你们怎么什么人都放进来?”,安迪冲着佣人训斥道。
“实在是不好意思啊安迪先生,这都是一些难民,灾年过活不易,所以我就从库里拨了一点粮食,有一些刚好在我家,这不,刚打发走。”回答他的不是刚刚的侍女,而是不知何时出现在后门的一位中年男子,这人风尘仆仆,一副刚忙完的样子,凭他的装饰安迪判断,这大概就是克鲁了。
“没什么,克鲁爵士,失礼的是我才对。”安迪还是知道自己的斤两的,对面是实权贵族,自己只是个小管家,这个礼貌性的道歉他要是真接下了那他就真是脑子有问题了。
“不过,克鲁爵士您现在发粮是不是操之过急了?”
“操之过急?为什么这么说?现在灾民都快饿死了,有些地方都有人吃孩子了,按照安迪先生所说,我难道真要等到饿殍遍地再发才是时候吗?”
“爵士您可能是常年在军中,这领地里的事务您不知道,这放贷的事不能等刚刚缺粮就干。像这种大灾,您怎么着也得等不少人饿死了,您再把粮贷给剩下的人。”
“这是怎么个说法,所有人都饿死了再发粮不就晚了吗?”
“不晚,不晚,这时候才正好,饿肚子的人您给他们粮食他们不会感恩戴德,因为您的粮食说到底还是征得他们的,他们说不定看您有粮食还要聚众抗议抢粮呢。可是假如您给一个快要饿死的人几口吃的,不管这东西怎么来的,哪怕是一锅人肉,他们都要跪在地上喊半天老爷。贱民就这德性,好的待遇不光是纯属浪费,他们呀,还忘恩负义,恩将仇报!
再者说了,这领地归您,可是这耕地不归您呐。农民给您交的粮一年不过一亩二三百斤,就这些钱还要修水利,发军饷,给官员发薪金,最后到您手里也剩不了多少了。假如一个村里饿得十户只剩五六户人家,这样一个人就会摊上平时两倍的耕地,这地他们种不了的。可是这税按地收款,该交还得交,所以一个人要交的税是平时的两倍。等把税交完您再找他们还贷,这时候这高利贷他们砸锅卖铁也还不上了,然后您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把他们的地全划到您私人的名下,这地再租出去,租金每亩怎么着也得四五百斤粮食啊。而且这地和爵位一样,也是世世代代传下去的,您这两年弄好了,子子孙孙都不愁了。
所以说这可是个好机会啊,这么大的天灾,其他地方的贵族他可盼都盼不来啊。”
“那照你这么说,灾年对贵族反倒是好事了,这饿死的灾民就没人管?”
“当然是好事啊,贵族们都盼着这么个机会扩充家产呢,这灾民的事,大大小小年年都有,应付多了心就硬了,最后看的还是实打实的金币。这农民啊,过得好事多,饿着了就闹事,半死不活的时候啊,拖家带口不敢谋反,一心想着活命有粮食就行,这样才好管。”
安迪自顾自说着,他一心想着展现自己的健谈以及和眼前这个贵族建立一点小小的友谊,拓宽自己的人脉关系,而没有意识到这个男人的沉默。
“安迪先生,辛苦你来这一趟了,送客!”最后一句话是对佣人说的,那沉稳的语调听不出半点愠怒。
“等等,克鲁爵士,公爵的宴会……”
“很抱歉,府内的粮食都发完了,手底下的贵族也说了没有余粮,劳烦您回话,请公爵大人自备粮食举行宴会吧,我先去清点赈灾粮款了,慢走不送。”
“哎……”
“安迪先生这边请。”旁边魁梧的不像话的佣人引他出去,而克鲁头也不回,向门离开了。
“这个乡巴佬!”
门后
“多鲁,这家伙说的情况属实吗?”,克鲁问自己的弟弟道。
“基本上算是普遍情况,其实这种事我们手底下一些小贵族已经在做了,虽然有考虑过禁止,但那是合法行为,我们管不了。”
“他们手底下有还余粮?哪儿来的?”
多鲁沉默无言。
“这种事你怎么不早和我说?你也想和那帮烂到骨子里的混蛋一样,活活把人饿死?啊?”
“不是的大哥,向贵族募粮这种事本来就不能有什么强制性的,我们又是刚刚管理这片领地,威慑力还不够。更何况以大哥你的脾气,真要让你知道的话,只怕今年之后您就成了贵族的公敌了!”
听完多鲁的话,克鲁平复了一下心情,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或许你说的才是对的,我们立足未稳,不应该搞大动作,这些老贵族也是不小的势力……”
“大哥你不用这么想,以本地领主的名义我们还是能再筹到一些粮的,再向南方的领主借一点,让灾民撑过这一年应该就够了。”
“天灾过去了,可该吃人的还在吃人啊,刚刚那个安迪说的情况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觉得贵族掌事,贫民能像个人一样活下去吗?”
“.……”
“先挨家挨户的抄,让这帮家伙把平时吞下去的东西都吐出来,他们想放贷,我偏要让他们一个钱也得不到。”,本打算安安心心当个领主的克鲁终于又捡起了军队里的强硬做派。
唉,果然是这样,自己一开始就该矢口否认,多鲁无奈的想着。
“还有,把我们的兵都叫起来,还有难民里那些素质过关的,都挑出来编进军队。”
啊,又来……
等等,大哥刚才说什么?哪有天灾的时候招兵买马的,能这么干得都是历史上那些趁乱谋反的反贼吧。
等等,反贼?
“你文采好,待会替我写点东西,大体意思就是……”
克鲁站了起来,走到楼台边,看着南面的景色。
“老子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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