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枯枝被踩断的声音,惊起了在树枝间短暂休憩的飞鸟。
扑。
这些受到惊吓的精灵扑扇着翅膀,飞到更深处的树林里,躲在枝叶之间窥视着打扰它们生活的闯入者。
“哈,哈…”
少年的身影从远处走来,他用双手拄着一根枯树枝干,原本华贵的衣服早已经混杂着泥土,变得肮脏不堪,宽大的长袍下摆还在与地面亲密接触,如果这不是定制的贵族服饰的话,光是如此的损耗就足以让衣服变的破破烂烂。
少年拄着手中的简易拐杖,虽然很努力的在移动自己的脚步,脸上露出的疲倦已经完全暴露出了他的状态,淡蓝色的眼睛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黑色的乱发披散着,中间还夹杂着泥粒和枯叶。
少年已经坚持不了多久,光光是以拐杖拄着实地的移动已经耗费着大量的体力,他不住的喘着气,疲惫的身体即使下一刻倒地也毫不意外,但他却仍在移动着。
“啊”
一脚踩在裸露的岩石之上,身体的无力使他再也无法保持身体的平衡,随即重重的摔倒在地,手中的枯枝“咕噜咕噜”的滚在前方,想要伸手,眼前却出现了重影。
“就只能到…这里了吗”
少年彻底陷入了意识深处,在这森林之中,或许就这样一睡不起,可能对少年最好不过也说不定。
因为他已经承受了太多不该他承受的苦难。
就在少年昏迷的时候,天边的某处微微亮了一下,就在少年昏迷的地方,一道平和的声音响起。
“嘛,虽然有捡漏的嫌疑,但我也已经跟了你一路,就算不是被野兽捡食,你的灵魂也已经撑不下去了,何况还有后面那群鬼鬼祟祟的家伙,所以,就让我听听你的愿望,我大概也没有时间…去找这么好的容器了啊。”
白色的光亮开始在少年额前浮现,然后缓缓进入少年额头,在最后一丝光亮消失之后,一切归于平静。
与此同时,在某个昏暗的密室之中,一个青年抱着手中的古朴油灯,望着越来越微弱的光芒,脸上露出了悔恨交加的神情。
一滴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撞在桌上,发出了啪嗒的声音,同时也打湿了青年的衣袍,但是青年却毫无所觉,他只是时而希冀,时而懊恼,时而温柔的望着手中的油灯,直到这盏油灯熄灭,他又轻柔的把它放到桌面。
然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青年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睛,脸上露出温柔的神情,好像在回忆过去的美好,再次睁眼之后,眼中就只留下了冰冷。
“我会杀了的,杀了他的。”
他就留下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去。
青年并没有看到,在他转身之后,那盏早已熄灭的油灯凭空跳起了一丝丝火花,然后又像承受不住般被生生扼灭。
……
在少年的意识深处,一片虚无变幻的空间,一大一小两个光团漂浮着,小的是少年的意识,或许是灵魂上的虚弱,少年的光团就如同乒乓球大小,并且还在暗淡下去,而大的,便是后来进入的亮光。
良久,少年的意识发出波动,向着外来者发出询问。
“请问,您是神大人吗?”
“不是,你为什么这么问,难道我不可能是魔鬼?你这状态,应该是魔鬼最喜欢的吧?”
小光团又上下飘了一下。
“我这状态,就算是最喜欢诱拐灵魂的魔鬼也会嫌弃的吧,而且,您的身上散发着好温暖的…”
“那大概是净化吧,我姑且不算是神,而且那群薄凉的家伙也不一定乐意与我为伍,如你所见,我只不过是一个趁人之危,窃夺居所的外来者罢了,只要再这么等上一段时间,或许只要几分钟,你的灵魂自然消亡之后,你的身体就归我所有了。”
大光团晃了晃,然后整个光团形态发生了改变,一个黑发黑眼的青年出现在了这片空间。
“初次见面,姑且也算是给你的送别,我叫伊卡.德门洛斯.斯柯尔.南。”
“哇,还能这样呢,神大人原来长这样啊,该说真不愧是神大人,可我做不到啊。”
“那是你的灵魂已经非常虚弱了。”
小光团又暗了暗。
“这样啊…啊,真是失礼了,还没离开家里多久,就连礼仪都快忘了,明明那时候还练习的那么辛苦,我叫西米.斯蒂尔.威尔森,伯爵之女,神大人,贵安。”
“好吧,等等,你是女孩?!!”
“是,我是威尔森家族的幺女。”
“啊,真是,虽然说并不求在这世有什么优待,但难得碰到这么合适又凑巧的容器,可相性上却给我开了这么大的玩笑,真是…”
青年苦恼的摇了摇头,这种意外该说是自己不幸呢还是不幸呢,想要尽量和平的心态降临捡漏果然是不对的吗?
还是时间已经过的太久了呢?
“虽然与计划相比出了些偏差,就这么进入一个女孩子的身体也是失礼,但我还是要以此身为降临之基,虽然我即使换个容器也是无碍,但对于你来说,我已经开始对身体的同化,如果就此终止,恐怕不单单是失去生命,即使是瞬间化为白骨都有可能…”
“所以,对于我在此世遇到并且交谈的第一个生灵来说,吾就扮作那些伪神,汝,作为吾寄居此身之代价,可有未完的心愿?”
青年的话语让小光团闪了闪,最终一段稚嫩却又坚定的波动传来。
“既然,既然是神大人需要,西米当然,当然愿意了,虽然让陌生人,还是男性使用身体非常…害羞,不过既然是神大人…即使是短短的交谈,神大人也是相当温柔的,至于愿望,西米想让整天板着脸的父亲大人多开心一点,虽然我总是让他失望,想让最喜欢的哥哥完成他的心愿,成长为一位最伟大的骑士,想…”
“等等,你说了这么多,就没有为自己想过?还有会落到这种地步,你就不想过向那些伤害你的人复仇?”
对面的声音沉默了一下,然后声音传来。
“西米,西米的话只要家人幸福就可以了,至于那些伤害我的人,他们也是有家人的,所以…还请神大人不要伤害他们。”
青年苦笑了一下,似乎为眼前的少女而苦恼,即使是那些善良序列的诸神遇上了,恐怕也是会苦恼不已,不是因为她不够善良,而是因为她太善良。
他吸了口本不存在的空气,下定了最终的决意。
“我不能保证你的父兄是否幸福,也不能保证当你的仇敌出现在我面前是否会反击,所以汝的愿景吾予以保留,当在合适合理之时向吾提出三愿,作为回礼,吾虽不是高坐云端之神,却可许汝,在汝之愿景未完之前,汝必不消亡,以苍白火道为证!所以在此之前,你还是好好休息吧。”
“哎?可…”
少女的话语并没有说出口,在这片意识深处的空间,突然凭空出现了无数的火纹,那是烙印这空间的印记,在空间的上空,一点,两点,三点…如同繁星般的星火开始点燃。
那些虚无的火焰,围绕着两个意识周围,青年的声音开始变得庄严。
“你甘愿把此身让与我吗?”
“嗯,如果是神大人的话,或许会,不,是一定会活的非常精彩吧?”
“那么,作为回报,我也会紧守约定,在你的愿景完成,亦或是我消散之前。”
“嗯。”
淮阴历二百七十三年六月七日,名为伊卡.德门洛斯.斯柯尔.南的青年以名为西米.斯蒂尔.威尔森的少女之身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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