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天龙府通往天威府官道旁的一家茶铺,两位武功还算不错的少年依然在啃烧饼。
[我说王兄,云何城还有多远?]
[快了,一会儿就走,天黑前肯定能到,到了以后我请郑兄吃一顿,弥补一下现在陪我啃这死面饼子。]
[我到没抱怨这个,不过王兄要是想请我也不推脱,但还是以找到碎片为重,你七姑家好找吗?]
[找倒是好找,虽然两年没去了,但我七姑,有点事情。]
[哦,王兄你好像要说什么。]
[说起来有点长,别浪费时间,我们边走边说。]
王乾扔下三个铜板,与郑坤一同踏上了官道。
[首先就要从我太公那辈儿说起,我太公哥仨,但我太伯年轻时结仇多,死的早,也就我太公和我三叔公活的命长,而到了我父亲那辈儿,算上我太伯留下的两个孩子,我父亲那辈儿一共有七个孩子,而我三叔公家的小女儿也就是我七姑就是最小的那个。]
[那你七姑小时候肯定是深受两个老太公喜爱啊。]
[嗯,而且我七姑自幼聪慧,三岁识字过千,四岁行文流水,五岁阅书过目不忘。]
[天才啊。]
[而且我七姑是真的“怪”聪明,七岁上学堂,先生讲圣贤书“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对学生们讲自己都不喜欢的想法更不能强加给别人。]
[说的对啊。]
[但你猜我七姑是怎么说的,她站起来就说,那先生“己所欲便可施于人”吗?]
郑坤琢磨了一下,露出了一脸惊恐的表情。
[对,当时那先生就和你现在的表情一样,一脸茫然。]
[你七姑真是个人物,我去见她用不用做什么准备。]
王乾听到这乐了出来,随后表情又凝重了。
[如果我七姑的命运真像你现在认为的美好结局发展就好了。]
[哦,出什么事了?]
[我七姑十七岁那年,已经是天龙府远近闻名的才女,人称“七小姐”。就在这一年,天龙府有个姓崔的书生进京考了文试,虽未得魁首甚至内审十人,但还是拿了个过审才子回来。]
※注:神州文武试的名次分为三级,为首是花魁,次魁,三魁三个站在顶峰的排名。接着是内审十人,这十位一般是有考官组再争夺魁首战失败的考生中挑选出来的,虽然没魁首那么好,但也能谋个好差事。最后的就是过审者三十人,过审才子和过审武夫,这种就比较惨了,在京城是待不了,只能是回原籍找个还能做的活计,当然王乾只要能拿到这个,会天龙府他爹也能给安排。
[那小子只能回天龙府了啊。]
[嗯,听我接着说。]
···十七年前···
那崔书生回到老家天龙府云何城做了个地建司抄写员,平日就负责记录一些房屋损坏,人丁增长的事情。那年中秋节灯会,头一天里兴泰楼老板在自家酒楼门前挂了一条对子,并允诺谁对出来,就送30两白银,再加这兴泰楼一个月的吃食。那上联是:天神天仙,天星天月天上藏。
这一连七八天都没人对出来,直到这天王七小姐一到,大笔一挥:“地宫地府,地珍地宝地下埋”
对出来了,兴泰楼老板自然是给钱,但王七小姐说。
【钱就不要了,让我吃一个月就行。】
那老板自然也是开心。
第二天,王七小姐早早的就来到兴泰楼,看着门口右边自己那对子挂的高高的,就进去往那座儿上上一坐。
【小二啊,我来吃我那一个月的饭了。】
【哎呦,七小姐来了,成,您想吃什么,我马上吩咐后厨。】
【那就,你们后厨自己研究随便上几个菜吧,我吃什么无所谓,主要这是我对对子赢来的。】
王七小姐自然是得意的不行,但她接下来问的话可就出事了。
【我说小二,你家老板这对子可是不简单,天龙府内也只有我能对出来了吧。嗯?你好像有点慌,怎么了。】
【七小姐,小人不敢撒谎,是这样,您昨天刚走就来了一个书生,我和几个伙计正架梯子把您的对子挂上去,那书生就说已经有挂上的了,可惜了,不过来都来了,还是对一下吧。我们跟他说没有纸笔,他说无妨,自己口述一段,接着就对了一条,那对的也是字字工整,句句达意啊。】
王七小姐听见这当时就急了。
【他对的什么,你告诉我。】
【“人君人臣,人杰人才人中寻。”】
王七小姐心头一怒,当时就冲出了兴泰楼,菜也不吃了,直冲云何城执法司衙门,自己的两个哥哥都在这里面干捕头,一看妹妹来了,本来想打个招呼,但话都没说出来。
【哥,有人欺负我,帮我找他。】
这两当哥的当然一蒙,但看妹妹这么气冲冲的,还是先安抚,再问事情的缘由,知道是这么一回事后,那笑的叫一个人仰马翻。
【我说哥,你们妹妹让人欺负了你们还笑?】
【不是,妹妹,你说那小子欺负你了?就因为他也对出了那兴泰楼的对子?】
【唉,大哥,妹妹既然说了那就是有这事儿,你等我找到那小子,让他给我妹妹道歉,就说我错了,我不应该对出兴泰楼的对子,你说是吧大哥。】
王七小姐听两个哥哥这么说,气是不打一处来,起身要走。
【唉,妹妹,哥哥们开个玩笑,我们可以帮你找他。但是,这事人家也没错,你得先答应哥哥,找到他以后你不能闹事。】
王七小姐思索了一会儿。
【行,这我听哥哥的。】
这王家俩捕头在云何城里也是有点门路,找了一通还真找着了。当晚就带着王七小姐来到了崔书生的家。
崔书生晚上听见敲门,开门一看,两个公差站在门口。
【两位差人,深夜到此,所为何事?】
【别担心小子,你没犯什么法,我们今天来是私事,我妹妹...唉,小七你躲什么?】
这王七小姐别看白天闹得凶,晚上看见真人倒是腼腆了起来。
【哥,你们确定是他吗?】
【嘿,你让我俩找的,找着了你又慢起来了,进去谈,谈完跟我们回家,这小子看着挺知书达理的,但如果他有什么不规矩的举动,你就喊,我和你二哥马上进去。】
崔书生还没理解发生了什么,就和王七小姐一起进了屋,王家俩捕头站在门外。崔书生见王七小姐进来也不说话,就率先开口。
【这位小姐深夜到鄙人寒舍,是有什么事情吗?】
对方先开了口,这王七小姐就放开了一点。
【你,你叫什么?】
【啊,见面不透露姓名,是鄙人的不是,鄙人崔绍景,本地人士。敢问小姐的名字?】
【我姓王。】
【王小姐。】
【昨天是你对的兴泰楼的对子?】
【不是,我到的时候,兴泰楼的对子已经有人对了,那对子已经挂上了。】
【但是你看见有对子挂上又在门口对了一条是吧。】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我对了一句“人君人臣,人杰人才人中寻。”这对子有什么地方冒犯到王小姐了吗?】
【现在兴泰楼边上挂着那那副“地宫地府,地珍地宝地下埋”是我对的。】
【啊,这样啊,你对的很好,比我对的好。】
王七小姐的脸有些潮红,视线四处游走,才发现这屋子里有些空荡荡的。崔绍景的家不说是家徒四壁也差不多,只有床和几件必须品,能看出来日常清苦,但房间倒是收拾的很干净。王七小姐自然也是知道不能直接说别人穷。
【你,是做什么的。】
【啊,我在城里地建司做抄写员,一个月3钱半银子,你是看我家空荡荡的,觉得我穷是吧。】
那王七小姐能承认吗,低着头不说话。
【没事儿,我老家在南边邻近天祥府的地方,前两年闹饥荒,我父母死的早,我搬来这里以后就一直过着困难的日子,想着今年文试要是高中还能改善点生活,不过失败了,但我还是拿了过审才子回来,这份工也比之前的好,日子还算过得下去。】
【你的文采应该不差啊,为什么文试就拿了过审才子?】
【那是文试啊,要是武试,两个人谁能打过谁很明显能看出来,但文试,你不中的可能性就有很多。就算是考官不喜欢我的文章也是有可能的。】
【哦,这样啊。】
【王小姐,若是没什么事情了,那我应该送客了吧,因为我也看不出来你还有什么事情。】
【嗯,还有件事,兴泰楼的对子你对出来了,银子被我推了,但饭还在从明天开始,这一个月一日三餐你跟我到兴泰楼去吃,还能帮你省一大笔饭钱。】
【这样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就这么定了,明天一早我来找你。】
说完,王七小姐就要出门。
【王小姐留步。】
【嗯?怎么了?】
【王小姐要是执意要分我这一个月的饭食,那我也不再推辞,只是我白日里要去做地建司的活计。就算王小姐坚持,那我也只能晚上那顿有时间,王小姐意下如何。】
【那好,就这么定了,我走了。】
王七小姐出了崔绍景家的门,一言不发走在前面,两个哥哥只能跟上去追问。
【怎么了妹妹,没事了吗。】
只见王七小姐的脸红彤彤的。
【没事,没事。】
[喂,郑兄?郑兄!]
[啊,啊,我每次听这种才子佳人的故事都会入迷,后来呢。]
[就像你说的,才子佳人,一个月出双入对,崔绍景虽然没有钱,但是文采是真不俗,那一个月,每天晚上我七姑都和他在兴泰楼吟诗作赋。日子长了感情自然就好了,自然就该考虑提亲的问题,但我三叔公那人可势利着呢,而且是绝不容情的那种,崔绍景家,哦不,他根本没有家境,自然不可能在我三叔公的考虑范围之内。]
[那该怎么办?]
[哈,那后来可是热闹,我七姑和崔绍景私奔,离开了云何城,差点没把我三叔公气死。]
[我去,姓崔这小子胆子够大啊,拐人家千金小姐。]
[还真不是,私奔是我七姑提出来的。]
[我错了,后来呢,你七姑要是私奔了,现在怎么还在云何城。]
[额,我七姑离开云何城一年以后,抱着着一个婴儿,不用问,是两个人生的,但人们问起崔绍景的时候,我七姑只说他死了。孤儿寡母,我七姑回到了我三叔公家,但我三叔公是大门紧闭,我七姑就在家门前跪下。]
[然后一跪三天吗?]
[不,我七姑只跪了半柱香就走了,她可精的很。]
[那你七姑这孤儿寡母的怎么办?]
[日子过得不好呗,不过我几个叔叔伯伯这些年还是稍微给予了她们娘俩帮助,尤其是我五叔六叔,那是亲哥,而我七姑就一直生活在云何城里。当然我三叔公一直没认这个女儿,直到他死去,我五叔六叔也在两年前去了其他地方居住。]
[你七姑的人生真是精彩,但按你说的,你七姑和你应该没什么来往吧,我们这么去找合适吗。]
[没事,我毕竟是她侄子,啊,看,那就是云何城。]
一座风光柔和的城市映入了二人的眼帘。
而在乾阳城内,上官大人度过了和谐的下午时光,傍晚时在书房正准备好好享用一顿美食的时候,上官夫人突然走进来。
[不好了,老爷,云儿她。]
[夫人你冷静点,怎么了?]
[云儿她留了一封信就不见了,你快看看吧。]
上官大人接过信一看。
{父母大人,见信如唔,我自离开乾阳城去找宝哥哥,望父母不要挂念。}
就这么一段话,上官大人看完就直接晕了过去,过了好一会儿,当上官大人缓过来后,马上备轿出门朝王府赶去。
上官大人深夜前来一定有重要的事情,王总兵这么想着,赶忙到大厅来见上官大人,他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这么晚了,上官大人有什么事吧。]
[老哥啊,你可一定要帮我,都怪我一时嘴快,我就不该告诉小女,小宝离开的事,现在我家女儿也走了,但她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可怎么办啊。]
说着,上官大人拿出了信。
[你家的女儿这也是有点想法啊,不是挺好的吗。]
[王总兵你就别取笑我了,快点想点办法吧,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
[我能做的也只有像我家那孩子一样,去布告司下个全府巡查文书。]
[那好,就这么办。]
[我倒真怀疑,你家女儿会不会在执法司的捕快找到她之前先找到我儿子。]
[小女要是能先找到你家小宝,那样倒也好,起码有个照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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