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名水系法师在那场全世界飘雪的神迹中得到了召唤,他们起初是震惊,后来是忐忑不安,甚至一度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然而,最终他们还是选择遵循启示,来到了召唤地点,结果,半梦半醒间他们就到了这里。
水系神殿遗址,他们站在废墟前,来自灵魂的共鸣让他们体会到沧桑和悲伤。
苏轻雪从横梁跳下来,与七条凛分别站在邵无尘左右。
邵无尘位于女神像前,看着被召唤而来的三名法师,并不在意对方的沉默,不在意他的欢迎没有回应,而是问道:“圣鸢尾帝国皇都之战,被选中的你们应该是能通过雪花看到当时的情况。吾名邵无尘,为十七年前击败纳尔加魔国魔王奥德里奇的昔日勇者,亦是冰雪神殿的代理祭司。现在,请告知我你们的名字,我好带领你们去神殿。”
终于,三人从惊讶中回过神来,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最年长的那位灰袍法师上前单膝跪地道:“尊敬的祭司大人,我叫梅塔特林·赫尔德,来自英伦帝国,只是一名高级法师。”
高级法师,放眼人类诸国,即使是在英伦帝国这样的魔法师国家也会有一个优越的生活,但是看老人的样子似乎混的不怎么样。
邵无尘面色如常,心里却在叹息,水系魔法的断层,让越来越多的人放弃修行水系法术。他能感觉到老人是三人中最强的,可惜,最强者也只是高级魔法师。
而后是那名黑袍少年,他大着胆子行了一礼,单膝跪地,低声答道:“我叫刘明,来自天华,目前在德尔曼帝国求学。我只是一名初级法师。”
最后是衣着华丽的兔耳少女,她本来很自信,但看到周围都是人类时,不禁有些害怕。她红色的眼睛闪避着邵无尘的目光,踌躇片刻还是鼓起勇气,单膝跪地,答道:“娜塔莎·默顿斯诺,我来自北之魔国维兰瑟。如您所见,我是魔族。”
自始至终,老人和少年都没有对少女投以厌恶的目光,他们只是低着头等待邵无尘的指令。
邵无尘慈祥的目光扫过三人,他微微抬手,顿时三人被柔和的力量浮起。
“本教开宗以来,秉承冰雪女神的理念,有教无类,虚怀若谷。”邵无尘的目光略微在兔耳少女身上停留片刻,他微微一笑,续道:“不管你来自何方,不管你是何种族,只要你心怀赤子之心,心怀求道之心,冰雪神殿都会传授知识。”
天空落下雪花,邵无尘转身望向破损的女神像,他笑得很安心:“跟我一起闭上眼祷告。”
三人照做,他们感受到风停了,但也感觉更冷了。那彻骨的冰寒让他们疼痛难忍,难忍也得忍,他们心中都有一份执念,这份执念让他们被召唤到此。那个人是冰雪神殿现任的代理祭司,对他们而言就是水系一脉最后的传承者。没有邵无尘的命令,他们不敢睁眼。
“睁开眼吧。”
当三人睁眼时,饶是最年长的梅塔特林也惊讶地张开嘴,眼前的一切真的太震撼了。
冰雪神殿的废墟?没有的,不存在的。他们现在身处白玉石堆砌的平台,周围白雾环绕看不清远方的建筑,他们只能清晰看到前方那条悠长道路。
邵无尘在前方百米之遥负手而立,他看着三人发呆的样子,手从后面掏出一支粉笔向前一扔。隔空移物,粉笔在地上画了一条直线。
“过了这条线,才有资格接受传承。”邵无尘甩下这句话,就转身带着七条凛和苏轻雪前行,只留下面面相觑的三人。
祭司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们有着这样的疑惑,可随着他们踏出第一步后就明白了。
道路并非曲折的,道路是光明的,道路是平坦的。但是,压在身上的无形力量让他们喘不过气来。
魔力被压制,法术被封印,就连站起来都很困难,更别说往前走。
最先撑不住的是刘明,他整个身体被无形的力量压的弯腰,最后脊梁弯曲整个人趴在地上。他只迈出了八步!
紧接着,娜塔莎也倒下了,她也只比刘明多了一步。
三人中,唯有梅塔特林还站着,他是几人中法力最强的,但现在的他也不好受。本来已经走出十五步的他停下来了,看了眼在地上努力向前爬的少男少女,他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他就在那里佝偻着身子,等着两位同伴爬过来。
虽然疑惑那位长者为何停下,但刘明和娜塔莎自身难保,也没有想太多,依然努力地往前爬。他们咬着牙终于用了一刻钟爬到了老人脚边。
又用了五分钟,他们才从老人身边爬过。
佝偻老人彻底弯下了腰,他枯槁的双手贴着少男少女的背部,瘦削的身体爆发出强大的魔力。他嘴角溢血,庞大的魔力似乎暂时抵消了那无形的压力。
“赫尔德先生,你在做什么?”刘明感觉身体一松,然后他就被抛出去了。
翻转的半空,目光所看到的是白茫茫的天,是白茫茫的雾,是白茫茫的地板,以及老人跪倒在地双手捧着什么。
少男少女摔在地板上,但他们在疼痛之余,看到了眼前粉笔划的直线,心里又产生了炽热的希望同时眼中也有一股悲伤。
因为,他们在落地前听到了老人的祝福。
“我已经老了,但你们还年轻,水系的传承就靠你们了。”
梅塔特林的魔力释放掉后,整个人如朽木一样倒下。老人浑浊的眼睛,映着怀表里的小相片,那里有一名少女正巧笑倩兮地看着他。
···
梅塔特林10岁那年,校长办公室。
“梅塔特林,你很有天分,是我教过的最有天分的学生。火焰公子凯伦先生想要收你为徒,你先别忙着拒绝。我知道你水系天分最高,也知道你很喜欢水系魔法,可这个世界在进步,水系魔法已经没落了。”秃顶的胖校长交叉着手,慵懒地坐在椅子上,而在他前方,学院成绩最好的学生正握紧拳头陷入思考。
最后,那位少年摇了摇头。
梅塔特林25岁那年,他成为了中级魔法师,与儿时约定的青梅竹马苏珊娜结婚。只是婚礼那天,某位留着火红双螺旋发的贵族少女闯入了教堂。
“梅塔特林·斯塔克!你真的要娶一个低级水系法师为妻吗?我哪点不如她?”贵族少女毫无礼仪地咆哮着,见苏珊娜胆小地躲在梅塔特林身后更加生气:“我是凯伦家族的长女!有着优良的血统,想和我结婚的,从贝克特街能排队到福克郡!你却要和一个乡下来的丫头结婚?”
梅塔特林看着气急败坏的贵族少女,他承认少女是天才,承认少女的家世尊贵,承认少女血统优秀,但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他看着快要气哭的少女,依然拒绝道:“但是,我爱她,我爱苏珊娜。即使没有她,我也不会入赘凯伦家,我有一个梦想,梦想水系法术重新在这片大陆上闪耀。”
梅塔特林26岁那年,他在棺材边看着里面的妻子,泪水无法抑制地留下。
旁边的牧师宽慰着,同样,那名红发贵族少女闯了进来。
“梅塔特林,跟我走,还来得及。”
“不,我拒绝,即使苏珊娜离去,我也不会和你结婚。”
“你是在浪费你的天赋!就是因为你执意复兴水系魔法,所以才没能救下她!你如果和我结婚,就可以学习凯伦家组的火系秘术,她就不会死,不会被临死反扑的魔兽毒死!”
“我会承载着苏珊娜的梦想继续前行,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或许我真会为了她的命娶你,但现实没有如果。妮可,对不起,我无法放弃水系。”
梅塔特林40岁那年,他成为了大魔法师,作为水系大魔法师让众人惊讶。
魔法师协会会长奥兰多·斯诺克芬为梅塔特林颁发证书,他看着梅塔特林,笑着问道:“斯诺克先生,水系大魔法师,这是何等的天分啊。但是,水系法术的前方已经没有路了。不如拜入我的门下,学习更高深的魔法如何?”
“谢谢会长,那一定会让我的水系魔法更加精深。”
“你那是在浪费时间,斯诺克先生,放弃水系魔法……”
“容我拒绝,会长先生。”
三个月前,炼金术师医学院院长办公室。
“斯塔克先生,你的时间不多了。”院长看着化验单,语气有些悲伤。“才一百来岁,你太不注意身体了,一身暗伤。竟然还中了怒焰蝰蛇的毒,我现在束手无策。”
大魔法师活个两三百岁完全不成问题,然而梅塔特林常年历险探寻古迹,数次在生死边缘挣扎,一身暗伤。
“我还能活多久?”
“唉。从现在开始,不要过分动用法力了。”院长写了个单子交给老人。
···
“苏珊娜,我把梦想托付给那两个孩子了。”梅塔特林放弃了抵抗,身体趴下,脸贴着冰冷的地面。
雾中前行的邵无尘停下步子,他嘴角露出微笑:“有一个人通关了。”
苏轻雪也停了下来,微微侧目:“他并没有越线。”
“轻雪,他的心已经越过去了。”邵无尘叹了口气,看着远方的蓝光继续前行:“女神的居所就在那里,我们继续赶路。”
迷雾并非毫无规则形状,它只盘踞在建筑周围,从高空俯视,会惊讶的发现,整座神殿看起来就是一片巨大的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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