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原本,是与往常无异的一天。
中午,A先生与同事们在公司的露台吹风。
在一天紧张的工作中,也只有午饭的这段时间能够让人喘口气。
望着远处灰蒙蒙一片的屋顶,A先生总是会陷入忧郁的迷惘。一成不变的日常,朝九晚五的工作,令人麻木不仁。
有人说平淡稳定就是福,但A先生却感觉不到自己还活着。
于是,A先生不知感恩,大言不惭,几乎什么都没思考的,说出了遭天谴的妄言。
“哈——要是发生点什么大事就好了。”
“啊!快看!那是什么?”
A先生的同事突然指着天空大喊。
条件反射的,A先生跟着抬头。在广阔无垠的天空中,A先生立刻找到了同事所指的东西。
那是唯一的一处异常。并不是形状奇怪的云朵,或者疑似UFO的飞行物,那样人畜无害的东西,那是个巨大且刺眼的火球。简直就像天空中出现了第二个太阳!
“陨石?”
就刚刚A先生搞清楚状况的一小会儿,“太阳”以令人颤栗的速度胀大,从乒乓球大小长成了篮球大小。
这时候,A先生的同事已经站不住了,说话的声音里带上了恐惧的颤抖。
“喂喂喂,这个大小,是不是不太妙啊……”
距离太远,缺乏参照物,再加上对天文知识的贫乏,A先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然而,继承自基因里的,沉睡数万年的记忆,却在这一刻被唤醒。
那是近乎心死的绝望。
哀嚎也好,挣扎也罢,都没有给人任何时间。A先生只是眨了四次眼睛,陨石就落到了视野中地平线的中央。
【啊!大概和“鸟巢”差不多大。】
A先生被恐惧麻痹的大脑,下意识的闪过不合时宜的念头。然而接下来,再也没有供他思考的间隙。
坚实的地面,就像水面一样,荡起一圈圈涟漪。
大地破碎,建筑坍塌,树木被连根拱出地面,像草芥一般飞舞在空中。
陨石坠落的地方,爆发出足以使人致盲的白光。等无法忍受,而转头闭眼的A先生再次看过去时,那里已是火的世界。源源不断的浓烟,前仆后继形成巨大的蘑菇云。
它庞大而可恨的身姿,正象征着绝对的破坏和死亡。
A先生和他的同事,也并非是看着的局外人。他们所在的地方同样受到波及。
首先与之接触的,是浓度高到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冲击波所过之处,玻璃、瓷砖、木板、甚至是空心的合金栏杆,都在一瞬间完蛋。
A先生眼睁睁看着,咬牙等着,直到真正被吞没的一刻,才知道它的厉害。这种从100楼摔下,拍在地面上,能把人捶成肉饼的力量,使A先生在一瞬间失去了意识。
A先生以为自己死了,但他意外地活了下来。然而,这真的能算幸运吗?
浑身上下,都是彻骨的疼痛,每次呼吸都伴随着令人发疯的痛苦。视野里,只有碎裂的水泥板,能从它们的缝隙间,看到一点点晦暗的天空。
A先生意识到,自己被埋在废墟里,而且连手指都动不了。不,这种情况下,其实四肢早已扯断也不足为奇。
“呵,呵呵……”
嘶哑的嗓子里,漏出怪异的笑声。A先生不知为何自己会笑出声来,也许他已经疯了也说不定。
身体渐渐变冷,痛感也开始麻木。就在A先生以为,自己终于能够获得轻松,安然死去时,新的痛苦却又爬上来他的心脏。
几乎垂直砸下的陨石,其蕴含的灭世力量,毫无浪费地传达到地壳深处。
大地发出人类听不到的哀嚎和呻吟,却成为无形无质地罪孽杀戮。
次声波的共振,使得A先生……使得大陆架上的所有有心脏的生命体,在同一时刻,失去了心跳的能力。
岩浆自地缝涌出,地面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毒气,直达平流层的尘埃遮蔽了阳光,世间变成了地狱景象。
前后,也不过是短短五分钟的时间。
在最后的弥留之际,意识即将消散的A先生,看到了幻觉。
A先生看到了五分钟前的自己,正百无聊赖地望着远方,口中喃喃自语:“哈——要是发生点什么大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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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姐曾经听过这么一个论调。
【人类的出现,仅是一个自然现象,而能延续壮大,也只是运气好而已。所谓安全感,只是一种错觉,人类随时都有灭绝的可能。】
这种论调虽然听上去让人难以接受,而且说这话的人搞不好有反人类的倾向。但遗憾的是,事实却是如他所说。
【人类一直站在深渊的边缘而不自知。】
这句话套用在个体、群体上,都是试用的。
而大部分人虽然明白这个道理,却选择视而不见装聋作哑,心怀侥幸的认为自己在世时,不会遇到天崩地裂的大灾变。说到底,我们是缺乏勇气的软弱生物啊……
而敢于直面世界残酷的少数人,则总是会站在极高的视角,为全人类的存亡劳损心力,结果忘记眼前的得失。使得无人能够理解他们。
仔细想想,其实是挺悲哀的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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