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塔斯克王国,自治区“开门都市”,第三番街。
今天,商业街上来往穿梭的人们暂时陷入停滞。人们停下追赶时间的步伐,被他们前方的拥挤所吸引。
“这次又发生什么事了?”
“好像说有个流浪汉在洛克哈克小姐的店里面闹事了。“
“啊,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在外面的人们还在相互询问情况的时候,围观人群深处响起了女士们的尖叫声还有器皿破碎的声音让看不清里面状况的人们开始不安了起来。
不过在这种情绪变得不可控制以前,一个少女声音就镇压住了场面。
“到处为止了!“
人们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自卫兵团制服还有短铠甲的少女就在他们之中正拨开人们挤进去。
“啊,谢天谢地,是自卫兵团的骑士。“
“但那还只是一个少女呀。“
“不过即使穿着铠甲还是那么美丽动人呢。“
“孩子他爸,你眼睛在看哪里了?“
“啊,痛痛痛!孩子他妈不要拎我耳朵了!“
对于大家的评论,洛莉娅·坎布雷刻意把大家好奇的目光无视,从人群中跳出来,严厉地吼道:
“我是开门都市的自卫兵团见习骑士:洛莉娅·坎布雷!“
确实,自卫兵团虽然不是说没有女性成员,但要拿起剑执行战斗任务的女性还真的比较罕见,更不要提成为骑士了。不过洛莉娅便是这为数不多的一员。
在洛克哈特小姐的小酒馆前面的空地,围观的人们围成了一个圈。在那其中那个流浪汉正歇斯底里地胡闹着。
那个流浪汉的斗篷已经看不清原来的颜色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酒臭还有其他奇怪难闻的味道。脸已经被肮脏并且纠结在一起的毛发遮住了大部分。他正以发音不畅的声音不知道在嚷嚷着什么。
洛莉娅大步走向那个流浪汉,保持着刚刚的气势,指着他说:“以天主和你已经给开门都市的人们还有治安带来了困扰了并造成了损失,请……”
话都还没有说完,那个流浪汉转向洛莉娅。倾时间,洛莉娅好不容易憋出来的气势就被冲击得荡然无存。
流浪汉的眼神:那种充满着暴戾的杀气和痛苦的怨恨的眼神也就是只有从地狱深处挣扎着爬回人间的恶鬼才会拥有的吧。
他忽然大吼了起来,拔出了隐匿在斗篷之下的剑向着这边冲过来了。
围观的人们都嚷嚷着退后了,只有洛莉娅勇敢地向前。
怎么可能就在这里退缩!因为,她是开门都市的骑士呀!
她拔出了自己的佩剑挡住了流浪汉毫无多余动作的一击。
“铮——”
伴随着一声可怕的金属冲击声,洛莉娅挡住了那个流浪汉迎头的劈砍。但那巨大的冲击力已经足以压破洛莉娅的招架。在电光火石间,洛莉娅练练后退避开其锋芒。双臂的酸痛忠实地反映出流浪汉那出人意料的臂力。
不能输,不能输,绝对不能输!
洛莉娅一边想着一边不服气地回瞪了那流浪汉一眼。
喘息、视线、毛发、恶臭。
但是那个流浪汉身上的一切全都在削弱着洛莉娅的战意!
那如同野兽一般的咆哮将洛莉娅拉回到现实。流浪汉再度进攻,一下子就夺取了洛莉娅后退所出让的空位,一味地不断举起手中的剑叩击过来。
那已经称不上劈斩了,而是单纯的破坏!为了彻底摧毁敌人而肆意地爆发出全部杀意的暴力。
洛莉娅的全身开始微微颤抖了,这让她的力量与感知都变得迟钝了。而且,直到现在她才想到一个十分麻烦的事实:
这是她的……第一次实战!
面对着如同冰雹一样猛烈的进攻,洛莉娅不断地后退着。平时训练烙印在身上的步法与战技全部都忘记得一干二净了。她只能被动地用剑挡住每一下几乎碾碎她的进攻。
“咕……实在是太丢人了,洛莉娅·坎布雷!你现在已经是坎布雷家的家主了啊!身为自卫兵团的骑士,居然在那么多人面前表现得如此笨拙,如此狼狈!这样真的可以吗?真的对得起你手中这把坎布雷家代代相传的剑吗?”
逐渐地,一种恼羞成怒的感觉捕捉住了洛莉娅的内心,甚至主导了她的身体。
迎着流浪汉又一次粗暴的进攻,洛莉娅大喊了起来。她高举起手中的剑不分青红皂白地斩向前方。
“噔!”
这欠缺冷静的一击结束于一声诡异的金属崩响。与那声怪声相似的恶寒也取代了愤怒握住了洛莉娅的心。
少女因为失去平衡而跪在地上,难以置信地将视线从还握住自己手中的剑柄转移到已经插在路面砾石间的断刃。
我的剑……坎布雷家的剑……
阴影挡住了阳光,洛莉娅僵硬地抬起头,只见那个流浪汉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了,举起了手中的剑。
已经黔驴技穷了……洛莉娅只能无助地看着那凶刃落下。
可恶!明明刚刚才继承了父亲的意志,如果可以更强,如果可以更强的话,怎么可以会像今天这样了!
洛莉娅懊悔地想着。忽然,某些变化让洛莉娅不敢相信地瞪大双眼。
怎么可能!
一个单薄的身影凭空出现了,就挡在了洛莉娅和那个流浪汉之间。不,更准确而言应该是以近乎是肉眼所不能跟上的速度赶到这里吧。“他”出现的那一刻,时间仿佛因为他的速度而压迫静滞了。神速所挟卷起的风将“他”斜披在肩上的披风鼓舞了起来让洛莉娅得以看见挂在“他”腰间的那把“剑”。“剑”的剑身平滑且又修长,带着稍微的弧度收敛在朴素的剑鞘之中。剑柄是木质的,没有剑格,不仔细看的话还以为是和剑鞘是浑然一体的。
“他”的身体稍微下沉,左手压住剑鞘,右手伸向剑柄。就在他的手指接触到“剑”的那一刻,宛如静止的秒针开始迅速向前奔走了。
寒光一闪,然后是空气因为撕裂而发出呼啸声。“他”的剑已经挥斩至最右边。
风停下了,一切运动的轨迹也都完成了。流浪汉双眼中的暴戾被迷茫所取代了。他的剑正如他所控制那样已经竭力挥下了。但是,剑柄以上的剑锋消失了!
某种硬物落地的声音让洛莉娅忍不住回头。那正是流浪汉手中的剑所消失的剑锋!
怎么可能!“他”的剑,居然把铁切开了!
卫兵们终于赶到了。他们拨开人群用长戟一下子就把已经不知所措的流浪汉叉倒在地。卫兵队长连忙扶起洛莉娅。
洛莉娅简单地陈述了一下事情就让他们把那个流浪汉押走。
在处理完这些事情后,随着“咔嚓”一声还剑入鞘的声音,洛莉娅就把目光转移向“他”。
那只是一个青年。大概是二十来岁的异邦人吧。虽然身为男人,但是身板看上去也就跟西边的贵族少女们一样纤弱。黑色的头发不听话地在脑后支凌着。他也往这边看来了,双瞳如同深不可测的水井一样深邃漆黑。
洛莉娅回过神来,连忙走过去,向那位青年友好地伸出手,感谢道:“刚刚真的谢谢您……”
洛莉娅话没有说完,那个青年无视了洛莉娅。他从口袋中掏出一卷羊皮纸,一边看着一边自言自语:“真是的,我干嘛总是那么喜欢多管闲事了。”
他忽然抬起头,好像刚刚才注意到洛莉娅站在这里一样。他把羊皮纸递过去,用一种奇怪的口吻问洛莉娅:“请问这个地方应该怎么去?”
羊皮纸上的字迹洛莉娅有点熟悉,而写着的地名洛莉娅就很熟了。
“自卫兵团总部吗,从这里一直走,有拒马的铁栅那里就是了。”洛莉娅习惯性地为那个青年指路。
“这样呀,谢谢你。”青年道谢之后就收起羊皮纸大步离去。
“等……等一下!”
等到洛莉娅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青年已经消失在来往的人群中。
洛莉娅还想追上去,不过靴子踢到了某样东西。
“啊......”
都完全忘掉了自己的断剑。不用多看一眼也都知道这把剑已经彻底废了。明明这把剑对于自己十分重要啊……想到这里洛莉娅的心情顿时就无比低落。
必须尽快准备一把新剑才行了。但是真是苦恼呀,应该一把什么样的剑才能适合自己呢?
洛莉娅忽然想起了那个青年的剑。同样是拼剑,他的“剑”居然可以将其他剑斩断!
现在想起来,洛莉娅还惊讶得发抖。
那个异邦人看上去并不比自己强壮。或者即使自己身为女生也可以做到的,如果有那把剑的话……
不过洛莉娅很快就摇了摇头否决了自己的幻想。
开门都市来来往往这么多旅客,怎么可能会这么巧再次相遇了。即便再次相遇了,一个正常人又怎么会莫名其妙地把自己的剑送个一个毫不相识的少女呢?
虽然不甘心,还是把这种幻想放弃吧。
自卫兵团是开门都市的治安部队。洛莉娅的祖父也是自卫兵团的创建者之一。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守护着开门都市的秩序便是坎布雷家的责任。
五个月前,洛莉娅的父亲因为急病去世。在完成葬礼以及其他的繁文絮节以后,才刚刚通过成人礼的洛莉娅便匆匆以见习骑士的身份加入自卫兵团,以继承坎布雷家的意志。
不过出师不利呀,第一次单独巡逻就把父亲大人所留下的剑弄断了。而更让洛莉娅感到耻辱的是,明明已经身为坎布雷家主的她,居然在实战中还像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一样不知所措。
“洛莉娅·坎布雷!”
汉尼拔团长的声音将洛莉娅从自己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世界,把她吓到从座位跳了起来。
原来每天的例行集会已经结束了。自卫团长汉尼拨先生早就走到了洛莉娅的身边注视着她。
“今天是你的第一次巡逻,还习惯吧?”
“是,是的!谢谢团长关心!”洛莉娅立正紧张大声地回答道。
团长豪放地笑了起来,不知轻重地拍着洛莉娅的后背,说:“你和你的父亲一样认真呐。不用紧张的,肩膀放松点。”
洛莉娅只好苦笑着掩饰被团长打的痛楚,跟着他离开报告厅。
“关于你今天捉到的那个家伙,是上次大战幸存下来的雇佣兵。可以打败从那个地狱中幸存下来的战士,坎布雷你还真的不简单呢。”
……其实应该是那个异邦人的功劳……
洛莉娅抬起头正要说明。但是一个走过来的人让她一下子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之前还说不会再见面来着……
那个青年正是洛莉娅之前所遇见的那个异邦人了。
啊,明明都已经向自己问过怎么来自卫兵团总部了。真是的,怎么自己就连这点都忘记了。
“这位是来自东方的客人,暂时留在我们开门都市。”团长注意到洛莉娅的视线,便向她说明。
洛莉娅连忙伸出手和那个青年打招呼:“你好,我是自卫兵团的见习骑士洛莉娅·坎布雷。请多多指教。”
“哦。我叫李文轩。”那个青年仅仅说出自己的名字。
青年的冷淡让洛莉娅有些窘迫。她稍微地抬了抬手提示这位叫作李文轩的异邦人。不过他并不领情,冷冷地说:“我对你们西方人的礼仪完全不在行。所以免了吧。”
难道又一次被无视了?不过这次可不会就这么简单地让你逃了!
洛莉娅稍作考虑后便大步向前。
“等等……你要……你要做什么?”
李文轩警惕地后退。不过洛莉娅已经捉住了她的手用力地上下摇动。
虽然仅仅只是握了一下子就被用力地甩开了。不过至少相互问好了呀。
洛莉娅高兴地说:“很高兴可以再次见到你了。刚刚……”
“我从来没有见过你,包括今天。”
洛莉娅还没有说完,李文轩就打断了她的话。
什么呀?原本还因为曾经出手帮助自己,所以觉得是个性格不错的人,结果原来只是自己的错觉而已吗?洛莉娅不服气地想着。
而汉尼拔团长听到他们的对话不由就大笑了起来,说:“想不到你们已经这么熟悉了呀。莫非你们已经是那种关系了吗?”
“不要开玩笑了!”关于这点,洛莉娅和李文轩都异常同步。
对于洛莉娅和李文轩的否认,汉尼拨团长完全不当作一回事,他继续说:“既然你们这么熟了,那么坎布雷这几天你的任务就是带着李文轩先生熟悉一下街道吧。”
李文轩和洛莉娅都愣住了。
“等一下,老爷子,你不会在开玩笑吧。”先反应过来的是李文轩,他说道。
“不是在开玩笑了。你跟着坎布雷去熟悉一下这个城市好了。不过不许去她的府邸过夜。即使是那种关系也不行。”汉尼拔团长严肃地说。
“但是她是女人呀!”李文轩用尾指指向洛莉娅,说:“我怎么可能跟着她......”
“啊,难道小哥你……”汉尼拔团长微妙地拉开了距离。
“不是那个问题呀!不对,我没有这样的问题!“李文轩有点捉狂了。他说,”总而言之,我不能让女生做我的向导!“
对于李文轩的强硬,汉尼拔团长板起了面孔应对:“女生又怎么了?小哥你还不是王城的‘那位大人’推荐的。而且这样的话,交给坎布雷见习骑士就合适了。总而言之,就这么定下了。洛莉娅·坎布雷见习骑士,这位客人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啊!”洛莉娅还没有反应过来。
但是汉尼拔团长已经大步离开了。就这么洛莉娅得到了她第一个意想不到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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