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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爱共生体》·其四

《恋爱共生体》·其四

在那之后,就如言昇所希望的,苏玫整个暑假大部分时间都被白绒榕拉出去玩,两人经常在外面一起解决午餐和晚餐才回来。

每次回到家,苏玫都会一脸高兴的和言昇讲述她今天和白绒榕一起做了什么,比如看电影,比如去自拍,比如去做一些旁人听起来很傻很无聊的事情。言昇依旧拿出了他倾听的技巧,陪着苏玫讲到她不想讲了为止。

苏玫不在家的时间,言昇就在家里看书,有时则是站在阳台发呆,他的暑假比起苏玫那丰富多彩的每一天来说要平淡太多。

然后,暑假结束,新的学期开始。

在学校里,白绒榕不再和其他的同学一样无视或是敌视苏玫,而是主动和她说话,在食堂和她坐在一起吃饭。

和白绒榕交好的几个女生最初很排斥白绒榕这样去接近苏玫,但后来在苏玫少见的努力交流和白绒榕的解释下,苏玫和那几个女生也渐渐熟络了起来。

接着,像是一系列不可预料的化学变化一起发生了一样,学校中关于苏玫的那些负面的传言都渐渐消失了,一些老师也对苏玫的态度有所转变。

一个学期过后,苏玫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过上了和普通高中女生一样的生活。

在我看来,现在的苏玫已经不再是言昇的寄生虫,而是一个独立出来的名为苏玫的女高中生。

交到越来越多朋友的苏玫现在也不需要躲在言昇的背后上学,也不需要遭受那些暗恋言昇而嫉妒自己的女生欺负。

这段没有结果的寄生恋爱故事,应该到这里就差不多要落幕了吧——大概任谁读这本“书”时,都会这么想吧。

最先让我感觉到言昇有些奇怪的是他开始在家里经常发呆,苏玫和他聊天他也不是津津有味地去听,甚至有时候厌烦了似得阻止了苏玫继续讲下去。

我原先并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只是感叹着言昇也并不是完美的人,他也总有会对苏玫说的那些和他自己无关也不知道的事情感到厌烦无聊不想再陪笑的时候。

可是,随着苏玫在学校中的地位不断提高,言昇行为奇异古怪的地方就越来越多了。

先是在苏玫不在家的时候像机器人一样躺在摇椅上,一躺就是一整天,宛如死人一般。接着,在我潜入学校观察苏玫的过程中,又听到言昇的同班同学说言昇最近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又回到了从前那个对谁都一副冷漠模样的言昇,并且成绩也有所下降。

然后,到今天,言昇对苏玫说出那句话时,我才幡然醒悟,我之前狂妄自负的理解究竟是有多么愚蠢。

“苏玫,可以请你搬出去吗?”

这是在晚饭后,苏玫像平时一样和言昇聊起今天在学校发生的有趣的事情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只是点头聆听的言昇突然这么说道。

“欸……?”

“我给你找了一个离学校只有一个车站的房子,虽然没有这个家大,但一个人住还是绰绰有余了。房租的话不用担心,我已经帮你垫到了高中毕业,毕业之后凭你的能力应该能找到一个不错的工作吧,毕竟你并不是不能使用魔法,而是你不合适使用‘现代魔法’而已。”

自说自话,擅自就以苏玫会搬出去为前提,言昇不断说明着之后的事情,然后——

“言、言昇,你刚才开始在说些什么我不懂!为、为什么突然要我搬出去,我们不是约好了吗?!”

“约好了?”

言昇仿若毫不知情的样子,纯粹地发出疑问。

“你,你难道忘了么?共生协议啊?”

“啊……你说那个啊,我还记得呢。只是……你现在也不需要我这个‘寄生体’了不是么,至少你已经拥有了朋友,精神上不再需要我来作为依靠了,那按照约定我只需要提供让你生活的环境就行了,不是么?”

“我……我…我不走,我不搬!”

“……啧,那我换个说法吧。”

“我对你感到厌烦了,每天回到家就是喋喋不休地跟我说白绒榕如何如何,朋友如何如何……你以为我真的关心你在学校怎么样么?我之前一直听你说只是想要听到你在学校是多么多么凄惨以求愉悦罢了,毕竟看着一个可怜兮兮的人是怎样在学校受尽折磨只能靠着电视和电脑游戏动画电影来逃避是一件十分有意思的事情啊。”

“骗人……你心里不是这么想的……为…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言昇的所有话语如同一把把锐利的刀子捅入苏玫的胸口,晶莹的液体不断从苏玫眼中夺眶而出,苏玫难受地揪住衣角……宛如一只在下雨天被主人抛弃仍在纸箱里喵喵直叫的小猫一样。

“……上去把你的东西收一下吧,不要让老李在外面等太久。”

就算看到这样的苏玫,言昇依旧不为所动,冰冷冷漠地宛如陌生人。跑到楼上的苏玫过了一个多小时后才回到客厅,她的行李只有一个书包。当初她来这里的时候身上也只有这么一个黑黝黝的粉红色书包。

“你衣服……也好。”

擦干眼泪的苏玫两眼发红,但可以看出来她也已经接受了现在这个结果,眼中透露着与刚才全然不同的决绝,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她将回家时身上穿着的那一套衣服换成了有些发黄的白色校服,那身衣服是言昇买给她做生日礼物的。

两人没有再交流一言半语,苏玫坐上了司机老李的车,驶向不是这里的某处。

“喵……!!”

我全身炸毛露出最凶狠的模样与言昇对峙,你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要把那孩子推开?她能够逐渐独立起来难道不正是你所期望的吗?!不愿只是因为自己是救助苏玫的人而让苏玫喜欢上自己,而是两人处于相同的位置,不是什么寄生的关系,堂堂正正的……为什么你却?

“哈哈……赫拉克勒斯,你简直就像能听得懂我们说话一样呢……也许猫对人类情感的变化比人更敏感吧。”

言昇把我抱了起来,坐在沙发上长舒了一口气。

“我啊,过去一直都是一个对长辈的话言听计从,无论在谁面前都扮演着一个完美形象的提线人偶,在那样的压力之中,我一度被压的喘不过气来,我真想抛开所有的包袱,做那些最疯狂的事情。”

“可我哪里敢啊,一旦我那么做,一想到之后周围的人看我的视线我就怕的不得了。但心里一直都有着那股跃跃欲试的冲动。终于有一天,这股冲动无法抑制地爆发了出来,而契机就是我知道了苏玫家的情况。”

言昇看着阳台外明媚的阳光,轻抚着我身上的茸毛,讲述着有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

“一次偶然的情况下,我看到了苏玫的父亲喝完酒对她又打又踹,而在第二天她父亲却又变得极为正常。自那之后我就一直观察着她们家的情况,偷偷跟在苏玫的身后,跟踪她回家,甚至利用魔法窃听她们家中所有的情况。”

“这种自己正在犯罪的紧张刺激感让我欲罢不能,逐渐地,我开始渴求更多。于是,在我的推助之下,促成了那天那场悲剧。不是这样的话,喝醉酒的苏玫她爸怎么可能在没任何目击者的情况下拐走三名女高中生呢。”

言昇的语调平静地让我感到了一丝恐惧,他手抚过我背脊时,不自觉地战栗了起来。

“我啊,在监听苏玫家的日常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地喜欢上了苏玫。知道为什么吗,赫拉克罗斯?因为啊……她对于我来说好耀眼。”

“在那样的环境中换做是我,我根本没有自信能够每天装作一个普通的学生去上学,在学校里还笑的那么自然,甚至还乖乖地回到那个家中。她并不害怕她的父亲,相反,她深深爱着无论是醉酒还是酒醒的父亲,承受着伤痛却能微笑着坚强去面对。和她一对比,我所抱有的那些烦恼根本就是无病呻吟,矫揉造作自以为是。”

“我产生了自卑……还有,嫉妒。为什么你能如此微笑着像是理所应当一样面对一切,为什么你都不会想要去逃离那些痛苦……好耀眼啊,真的……好碍眼啊。”

由自卑之中所诞生的嫉妒……么。在这些种种复杂的感情推动下,让言昇越过了犯罪的那一线……可就算将那样的悲剧地狱呈现在苏玫面前,她身上的光芒也没有丝毫褪色,爱恋着而又嫉妒憎恨着苏玫的言昇这次反而将她留在了自己的身边。

不是苏玫单方面的寄生……言昇同样也是为了在苏玫身上获取什么。

恋爱的……共生体,名副其实。

现在,失去共生对象的言昇正像一条“奄奄一息”的虫子,曾经依托在一起的一方在对方逐渐远离自己时,发出了如撕肉裂骨般无声的悲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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