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鲤鱼

  • 鲤鱼
  • 酒吞虹子
  • 2019-07-28 06:51:54
鲤鱼

我出生于农村,也在农村度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要问我在农村里让我最难忘的是什么,那肯定就是我的爷爷了,因为他是当地的一名相师,简单来说就是一个算卦的神棍。爷爷虽然会算卦,可是却很少会给我算一卦,不过爷爷却会经常在晚上给我讲怪谈,古今往来的都有,个个都是精彩绝伦。

这也是我喜欢爷爷的主要原因,虽然伴随我年龄的增长,对于怪谈我已是不再害怕,也不再迷信,可奈何每一个故事在爷爷口中都恍若活过来了一样,例如非常出名的“上海龙脉事件”、“哈尔滨猫脸老太太事件”、“香港新界茶餐厅事件”……诸如此类这些都让我欲罢不能。以至于即便是后来我跟随父母来到了县城,我还是会在假期里忍不住跑回去找爷爷,而那段时日才是我与爷爷真正独处的时光。

只是在我上高二的那年寒假,爷爷却是在某一个晚上和我进行了一次特别的谈话,他不再谈及我的学习与家常,也不问起我父母在县城工作的事,也没有要给我讲怪谈的意思。爷爷那个晚上就坐在前院的一张摇椅上,好像有点喝醉了,他那时朝我招了招手,让我在他隔壁坐下,之后,说起了关于我名字的事……

我的名字叫吴甾,一个即便是有点文化的成年人都少有能叫对的名字,而这个名字也恰恰是爷爷给我起的。爷爷当时跟我说,“甾”等同于“灾”,“吴甾”其实就是“无灾”的意思。我很好奇爷爷为何要给我起一个这样的名字,便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可爷爷那时候盯着我的眼神,却是那样的古怪与深不可测。

爷爷说,我左肩膀处有一个胎记,这的确不假,不过我周围很多人其实都有类似的胎记;爷爷又说,在我后脖子正中间处有一颗痣,这我便不太清楚了,毕竟我后面没有长眼睛,周围的人也没有提醒过我,也没有必要给我提醒这样的小事。只是爷爷后来却又补充了一句,说那其实是传说中的“苦情痣”。

苦情痣,简单来说,就是自己有胎记,有苦情痣,另一半则在有苦情痣的同时,右眼角处还会有一颗泪痣。这样其实才是最为准确的说法。

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封建迷信的人,特别是到了县城读书之后,并且开始使用网络时,就更加把爷爷曾经说过的种种怪谈都归类于迷信小说性质上去了。而苦情痣这说法其实我也是有所耳闻的,只是我却也没有太过于在意,因为我一直都认为感情应该是需要顺其自然的,也需要珍惜身边对自己好的人,我没有理由会拒绝一个两情相悦的人,难道就因为我有苦情痣,而对方没有,像这种可笑的理由吗?

爷爷或许是猜出了我的不相信,所以爷爷之后又跟我讲了一件事。爷爷说,其实在我刚出生的时候,他就在私底下给我算了一卦,而这卦却是一算便停不下来,最后足足是用了将近半天的时日才勉强结束。从这一卦中,爷爷知道了太多的事,只是天机不可泄露,如果是平常的小事倒是无妨,可我的事,爷爷却不能直接告诉我。

我的一生极其不顺,甚至是多灾多难。所以爷爷才给我起了一个吴甾之名,意图便是想用名字来给我化解灾厄。同时,从我小时候开始,爷爷就一直给我喝一种说不出名字的药汤,汤汁主要呈现黑灰色,味道苦中带酸,难以下咽。只是在爷爷的严厉要求下,我这一喝就到了现在。不过也不知道是否这都是爷爷的功劳,反正直到我现在上高二,我也没有经历过任何不顺的事,虽然没有幸运爆棚,可也不至于霉运缠身。

爷爷还说,平时的小事其实都是能轻易化解的,可有一种关乎于宿命的事,却是我一定要去面对的,也唯有跨过这道坎,我才会真正甩掉灾厄。当时我忍不住开口问爷爷,说“这道坎,这个灾到底是什么?”只是爷爷听后却没有说话,只是平静注视夜空,良久无言,最后,居然是突兀地笑了起来。

可即便爷爷不说,我心中其实也已经有了一个答案,而这个答案,是我的苦情痣。所以,我没有再向爷爷追问这件事,而是直接开口问道:“爷爷,你的意思是,我的灾,会来自于一个女人的身上?”

“那可未必……”

我到现在还历历在目,爷爷在当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神色,是那样的复杂、古怪。

而到了后来,爷爷就再也没有给我细说关于我名字的事情了。只是在我临回县城的前一个晚上,爷爷送了我一样东西,其实我每次回来,爷爷都会给我送东西,只是这一次却和以往有些不同,它比之前所有东西加起来都要来的贵重,因为那是一个古老的玉质品,而且还有一个不同寻常的作用……

可自从我从那一次回到县城之后,我总能从父母的交谈中获取到爷爷的身体正在日渐恶化的消息。

而也唯独只有我自己一个人知道,爷爷身体的恶化,是从对我说过那一番话之后才开始的……

“喂……”隐隐约约的,好像是有谁在叫我,同时还在拍打我的肩膀。

“兄弟,兄弟,醒一醒……!”

我睁开双眼,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司机模样的中年人。

“已经到尾站了,别睡了。”

我神色有些恍惚地下了车,晃了晃还有些沉的脑袋,不禁苦笑了起来。今天是我外出找房的日子,经过我朋友阿荣的介绍,我终于有了一个不错的选择,那是一个名为“明月花园”的中高档小区。本来按照我现在的经济条件,在眼下这座大都市是肯定租不起那样的房子的,可我的朋友阿荣却说房东是他的亲戚,价格肯定让我满意。然后,我就在阿荣这样的引诱下,搭上了前往明月花园的公交车。

只是如今错过站点,也只好无奈再掏钱搭回去了,上了一辆即将回程的公交后,我又重新归于平静当中。现在已经是我高中毕业,走出县城来到眼前这座大城市的第五年了。我本来是想要在这里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可残酷的现实却给我好好上了一课,终究是让我从美梦中清醒了过来。

而我本来在这里工作了五年,其实也存下了不少的钱,本来是想存钱在这里供一套房,可爷爷的病情却一天比一天恶劣,需要的医疗费也是一天比一天多,后来,我几乎是把大部分的存款都转给了我的父亲。到了现在,我每个月能用的其实也没有多少,而如今房价越来越高,导致房租也是水涨船高了起来。

现在的出租房我已经住不起了,因为房东在前几天已经下达了加租的消息,没有办法,我只能趁这几日谋求新的住处了。只是阿荣给我介绍的那个地方,明明是比我原先住的地方都要高级好几个档次的小区,这种地方的房租真的能让我接受吗?在我见到“三姐”前,我心中一直都有这个挥之不去的困惑。

三姐其实只是个普通的中年妇女,因为在家里排第三,所以才叫的三姐。而这个和普通大妈没有任何不同的三姐,便是阿荣口中的亲戚,也可能是我未来的新任房东。因为近年来房价飙升的原因,让很多人都嗅到了赚钱的机会,而我眼前这个三姐就是其中的一个。因为单单在明月花园里,三姐就有至少四套房产。

在我还没有到小区的时候,三姐已经是在门口等待了,这比起我前面所见过的所有房东都要来的热情,这是一件很反常的事。虽然我还不知道具体的原因,可我毕竟是来占便宜的,不应该受到三姐的待见才对,难道是因为阿荣的关系在里面吗?因为不明白,所以在见到三姐的第一时间里,我已经是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三姐,我的情况阿荣应该也有跟你提及过吧?”

“知道,知道。”三姐给了我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同时也是和蔼地笑了笑。

“可是像这样的地方,如果便宜的话,阿姨,你……会很亏吧?”

虽然我还没有进入小区,可是单凭那几乎算是全新的高楼,还有小区门口的设计布局,以及周围的绿化程度,再加上安保力度,进出的车辆都已经能完全看出,这是一个给有钱人提供的高级住所。如果不是经阿荣的介绍,我怕是永远都来不了这种地方。以至于这才会让我更加匪夷所思起来……

“……我也没想过要赚房租的钱,虽然能赚,可也没有太大的必要。”

三姐在沉默片刻后眉毛一挑,原本的笑容在我眼里好像稍稍有些不自然了起来,可也只不过是一闪而逝,而我也没有太过在意,因为我真正在意的,还是三姐那完全说不过去的言辞。毕竟在现在这个年头,难道还有钱不赚的人吗?即便是各个地方的首富,也没有见他们不工作的,谁还会嫌钱多呢?

“我们还是边走边说吧,这季节一到下午,阳光就猛的不行。”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之后便跟在三姐的身后,进入了这个高档小区。因为是走在三姐的后面,所以我已经无法再从她的表情上看出什么,只不过三姐好像一直都会微笑,所以给我的第一印象其实也不错,应该是一个非常和蔼可亲的人。我们边走,三姐边说,她的语气很平静,也很温和。

“我在这明月花园里有不少的房产,这些全都是用我的棺材本买的,因为近年来房价一直都在升,也没有要停的趋势,所以我也忍不住买下了不少的房产,也完全当作是在投资了。虽然现在卖出去的话就能赚上不少,可是房价却还是在升,我想再观望一下,也能赚更多。所以比起房子的钱,房租对于我来说就微不足道了,而我听风水大师说,如果房子常年没有人住的话,久而久之会缺少人气,也就是所谓的阳气,没有阳气对于房子来说不是好消息,会直接影响风水格局的。而阿荣是我的侄子,我信得过他,他的朋友我自然也是欢迎的,所以小弟过来我这边住的话,其实就是给我留下点阳气,保养我的房子,所以在房租上面自然就便宜很多了。而且,就算我把房租提到正常价位,这一时间也不见得会有人过来租吧,你说是吧?”

听到三姐的这个解释,我也是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虽然对于三姐的说法我个人而言是不相信的,可现在我靠的就是这种迷信从而才能住进这高档小区,难道我还要说服三姐,说你不要封建迷信,然后我之后便睡在天桥底里过日子吗?而且三姐的这个说法其实也完全不是空穴来风,我爷爷就曾经跟我讲过之类的事,爷爷说一间房子如果太久没有人住,少了阳气,自然便会积阴,而这样的房子便最有可能招惹来脏东西入住。

只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我的朋友阿荣竟然会有个这样有钱的亲戚呢。不过事情发展到了这里,我也就放心了,原来还全都是沾了阿荣的光,才捡到了这样一个大便宜,可也因为这样,也让我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了。

而我们的对话说到这里时,已经是在不知不觉间来到了明月花园的A-4栋,而三姐也是在此刻停了下来,之后从挎包里掏出了一连串的钥匙,上面贴满了标识,想必这个三姐所讲的话都是真的,她在这个明月花园确实有不少的房产。很快,中年妇女便打开了A-4的大门。

“因为都是装修好的,前一段时间还有房客,只是却因为私人原因搬到了外地,所以你如果真的选择这里的话,随时都可以拎包入住,里面通常的设施都是齐全的,只要稍微打扫一下估计就没有太大问题了。”

边说,三姐边进入了电梯,是四楼,一个对于迷信者而言并不是很吉利的层数,只是我却也不在乎,只要能住,能在社会里存活下去,单单一个数字难道还能让我知难而退吗?更何况,还是这样舒适的小区。

“对了。”在电梯这样狭窄的空间里,氛围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尴尬,或许是为了缓解这样的气氛吧,三姐忽然开口说道:“初次见面还没有问该怎么称呼小弟呢,真是岁数大了,啥都容易忘记。”

“呃……叫我……小吴就好了。”对于名字的问题,我是一向避重就轻。

面对眼前这样一个中年妇女,如果说出我那奇怪的名字出来,难免又会说个没完了。

“这样呀。”或许是在猜测我在顾忌什么,三姐忍不住用余光瞄了我一眼。

电梯上四楼很快,电梯门在这时打开,三姐率先走出了出去。

“好了,就是这间了,404,虽然听上去好像很不吉利,可实质上里面的格局可是相当不错的。”

三姐打开防盗门,给我让开了一个身位,里面的一切顿时在我眼里一览无余。其实也正如三姐所讲的一样,这房子确实很不错,至少给人的第一印象很好,住房子就像是找对象一样,第一印象真的很重要,因为都是要长期相处在一起的,而眼前这房子,便真的能给我带来一份“家”的感觉,而不像是以往的,单纯只是一间出租房这样简单。

里面光线很足,阳台对准了高挂的太阳,本刺眼的阳光透过窗帘则变成了舒服的光芒,正懒洋洋地洒落在客厅之上,让整个房子都好像沐浴在一片金色当中,给我内心带来一种平静与温暖。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我有朝一日能在这大都市里住进像这样的地方,这一切都是那样的不真实,那样的不可思议。

“三姐,你这里实在是非常不错。至少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一间房子了。”

“那是,我本身就是个比较迷信的人,可是后来还是咬牙买下了这里,原因就是因为这里是真的很不错。”

我能从三姐的话语中听出,她对于自身眼光的吹捧。

“所以,小吴你的意思是……”

“只能不好意思的占三姐你一个大便宜了!”我迫不及待地开口说道,言语中有说不出的兴奋。

我能入住明月花园,其实一切的功劳都要归功于我的朋友阿荣,大家都说在社会上“多个朋友多条路”,这个道理如今在我身上还真是体现到淋漓尽致。一个一平方都要顶上我几个月工资的房子,到了我这里只要每个月五百的租金,这如果放在外面,我估计是真的不会有人相信,可如今却是真的成为了现实,可我心里多多少少还是存有不解,就算三姐是想利用我来给这间房子带来阳气,可是也完全可以把房租按照市场价来出租,即便是担心一时间没有房客,但只要再压低一下,这个问题想必也会迎刃而解,根本就不用把房租压到五百一月这种骇人听闻的程度。

虽说是这样想,可是我也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稍微深思熟虑一下,到了大白天的时候这些事都通通给我抛诸脑后了。而且,这或者真的是因为阿荣的关系在里面也说不定,毕竟阿荣作为我在这里少有的好朋友,他也是知道我的处境,如果他能在其中帮助我,那这个大人情我是肯定能记住的。

距离当天到明月花园时已经是过去了三天时间,而到了明天,我原本的出租房便到期了,所以我今天下午向单位里请了半天假,目的就是为了搬家。作为一个单身汉,我本身东西并不多,除了生活用品以及衣服之类的东西,我还有一台电脑,也唯有这个算是比较沉重的东西,虽然重,但我一个人还是能应付。

因为我原本的住处距离明月花园还是相对较远的,所以这一次我还是选择坐公交。今天的阳光依旧很强烈,好像是想要把人给活活烤熟,柏油路上的热浪是一层盖过一层,在我眼里宛如都快要扭曲起来一样,我想,这样的天气应该已经要高温预警了吧……只是我也没办法,虽然热,可我不能没有地方住吧。

也好在我受苦多,这种状况还是能勉强接受,只是当我到达明月花园时,我后背已经是一片的汗水,皮肤与上衣死死地粘在一块,真的是非常不舒适,所以心里早已打定了主意,在回到我的新住处之后,一定要马上洗个冷水澡,好好的爽上一番。然而,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我乘坐电梯来到A-4的四层时,在电梯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忽然一阵冷风朝我吹来,阴森森的,让我全身不由的开始发冷,直到鸡皮疙瘩都通通冒出来了。

“……是进错门了么?”

明明上次和三姐一样来的时候,这里根本不是这样的,虽然这里是四楼的长廊,可是却也不是完全密封的,外面的阳光,以及那夹杂热流的夏风依旧能进入里面。就像之前我和三姐一块来的时候,也差不多是这个时间,当时长廊很亮,阳光很足,给人很精神,很安全的感觉,只是这一次我自己过来,却完全变了一个样子。

没有阳光,没有暖风,更是没有一点的声响,只有昏暗笼罩,冷风吹荡,周围的住户皆是大门紧闭,也不知道是隔音太好,还是这层压根就没有其他住户,反正我在这里逗留了两分钟的时间,依旧是听不到有任何声音传来。我无法看清长廊的尽头,那里如今朦朦胧胧,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那里一样,但是我却不敢靠近。

我开始迈开步子,因为我的目的地是404,距离电梯的位置其实并不远,只要稍微走几步路就能到了,可是这一走,我却感觉走了好久,心里开始怦怦乱跳,偌大的四楼过道里,唯有行李箱滚轮的声音在不停发出……突然!我感觉自己的左肩好像被什么东西给轻轻地碰了一下……当时我的头皮顿时便快要炸了一样!

只是在这一刻里我却没有回头,因为我根本不敢扭头,我是真的不敢,因为我爷爷曾经跟我讲过一个故事,里面大致的内容是:如果一个人万一真的遇见了脏东西时,切记千万不能慌张,要尽量保持镇定,并且需要佯装成视而不见的样子,而若果听到有“人”突然叫你的名字,也一定不能答应,更是不能回头。

人的身上都有三把阳火,分别是在双肩和眉心,如果有脏东西接近,阳气弱的人,双肩的阳火或许便会熄灭,而眉心的阳火是最为旺盛的,而你一旦回头,或许会因为惊吓过度,从而让眉心的阳火也会一同熄灭,到了那个时候,即便是气血方刚的壮汉,也将会是十死,无生。虽然我一直说自己不是一个迷信的人,可要是真把一个唯物主义者丢到像我现在这样的地方,跟我经历相同的事,估计全都会与我有一样的想法。因为这就是人性。

然而,当我愣在原地想到这些的时候,我的肩膀……又好像是被什么给轻轻拍打了一下。只是这一次,我却稍稍利用余光小心地瞄了一眼……而这一瞄,却是让我本悬起的心给放了下来,因为这只是一张对联,原来我是恰好经过了一户人家的门口,而恰好这对联突然脱落了一半,打在了我的肩膀上。

可是这会不会太巧了一点呢?

毕竟,对联掉落,实质上可不是一个好兆头,我还记得当年我村里邻家发生了一件事。

那年在老家,邻居家里死了人,按照习俗,则需要办一个“回阳仪式”,反正就如同字面上的意思一样,让死去的人暂时回到阳间一夜。根据习俗而言,家里所有的人都必须要回到家里,只要过了傍晚六点,就不能从房间里出来,而家里则需要早早准备一张桌子,上面摆好规定的酒菜及香火,在晚上,死去的亲人便会带来牛头马面,来享用阳间的最后一顿宴席,最后看一眼自己的亲人们,告个别。

而这本是村里相当平常的习俗,可是我邻家所发生的却稍稍有所不同,其实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只是在回阳仪式结束的第二天早上,从房间里走出来的人发现,那常年一直贴在大厅里的福字,居然在经过这晚上之后掉在了地上……这里面代表了什么,不同的人都有不同的想法。

只是我现在有的只有后怕,虽然我并不知道自己具体在怕什么,但那诡异气氛所带来的压抑,总能让我内心联想到许多我本认为不会存在的东西……然而我现在根本来不及继续多想,我连忙提起行李,飞快地的来到了404号的大门前,虽然双手微微有些发抖,可是我终究还是找到了钥匙并且成功地打开了房门。只听见砰的一声,房门打开了,我就如同身在大海当中找到了救生圈一样,开门很快,关门也很快。当把门给关上时,我才认为我是安全的。

“这个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无力地瘫坐在门后,总感觉今天这里好像有点不对劲,明明今天外面依旧是如当日一样阳光明媚,而当时与三姐一起过来的时候,外面的过道上可是相当亮堂的。可是时间只是过去了三天,怎么就会变成今天这样的呢?只是坐在门后思来想去个几分钟也没有一个结果,以至于我还是打算先去卫生间洗个澡,让自己好好冷静一下再说。

沐浴的舒适总能让我暂时忘记了许多烦恼事,所以就更别提是这种中高档小区的卫生间了,身在里面就如同是在星级酒店一样,几乎是全新的装潢,加上前卫的室内设计,这简直就是我理想之中的房子,虽然前面我跟着三姐过来看了一次,但这一次可是亲自体验了一下,这感觉根本就是两码事。而全身的放松,也让我本绷起来的神经也都跟着放松了下来,人这神经一放松就容易犯困,我也不会例外,以至于在洗完澡后,我便直接睡在了客厅沙发上,不醒人事了……

当我重新睁开双眼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是完全暗了下来,我也不知道是几点,昏昏沉沉地从裤兜里掏出手机一看,才发现时间已是过去了几个小时,直接从下午来到了晚上七点多,男人做家务活通常都有拖延症,而我作为正常的男人也同样不会例外,只是刚刚睡醒,我的肚子已经是开始叫唤了起来,只是初来乍到,我也没有带吃的过来,而让我自己下楼找吃的去……现在又有点开始怕了,没有办法,只能忍痛点一次外卖了。

外卖小哥的速度一向都不会让人失望,虽然他们总会违反交通规则,凭借一台电瓶车自由穿梭在马路上,让很多车主都感到很是头疼,可是作为点外卖的人而言,外卖小哥的速度肯定是越快越好,这不,我只是在家里等待了没有十五分钟的时间,外卖小哥便已经是来到小区门口了,打电话通知门口保安放行,再顺便让保安给下面开了门,整个过程没有三分钟的时间,外卖小哥已经是从过道电梯里走了出来,手里正提着我点的皮蛋瘦肉粥。

而我正一直站在门口处,目睹了外面的一切。

“老板,是你的外卖吧?”

“是的是的,谢过了。”我顺手接过外卖小哥递过来的瘦肉粥,稍微感受了一下,可还烫手的很。只是接过瘦肉粥之后我并没有要关门的意思,而是假装若无其事的顺口多问了一句,说道:“呐……我说帅哥,你肯定是送过不少外卖,也去过不少的小区吧?”

“那必须的。”外卖小哥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手里一直在点手机。

“那……你有没有觉得……我们这里,就是你现在站的这条过道,和其他小区的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啊?”

或许眼前这年轻的外卖小哥本来还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一心只想把外卖送到我家,急匆匆的,而现在经过我这一番提醒过后,他的视线也终于是从手机屏幕上移开,开始下意识地打量起这四楼的过道。本来吧,我也只是随便问一下,可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这外卖小哥只是在四周瞄了几眼,脸上便陡然刷的一下白了起来。

只见他开始摩挲起自己的手臂,脸色也有些怪异地说道:“老板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记得给个好评,谢谢!”说完后,他就连电梯也不搭了,直接转身进入了楼梯间,听那动静,敢请还是用跳的,估计是心里慌个不行。只是我这四楼过道里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吧?这人肯定是经过我这么神经兮兮的一说给自己吓到了。

关上门,回到了客厅,我打开了电视,然后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热腾腾的皮蛋瘦肉粥正呈现在我的面前,或许是因为肚子实在太饿的原因吧,我今天只觉得它特别的香,即便很烫口,可我还是用比平时更快的速度给把它吃完了。只不过可能是因为我吃太快,肚子一时间也有些受不住,开始不间断的疼痛起来,没有办法,我只能急急忙忙地冲入卫生间开始排泄工作,只是这才刚刚吃完东西就开始拉,是不是稍微有些浪费呢?

不过排泄是不可抗力的,即便内心有些不舍,可我还是要把东西给通通拉下来,然而……就在我认为肚子已经恢复健康,准备进入收尾阶段,想要从纸筒里抽出纸巾的时候却无奈的发现,那里没有厕纸。

“糟了……”我一拍脑门,心中暗叹一声完了。

初来乍到,先前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方面上的事情……只是现如今已是木已成舟,我正也陷入了了极其尴尬的状态,我不知道自己是该要提裤子去找纸巾,还是自己在卫生间用手算了。然而,就在我在茅坑上开始犯起两难的时候,我突然听见“咚咚”的两声,正突兀的回响在我所在的卫生间里。我这顿时便不淡定了,也差点一屁股坐进了坑里。

这可分明是敲门的声音呐?而且还是卫生间的门,而这里明明可是我一个人住的地方,难道是我听错了?又或者是过来突击检查的三姐?可是作为房东,她这样做也完全不符合规矩吧……不过,就在我心如乱麻,惊慌失措之际,竟然又是两声“咚咚”的声音从关上的门口处传来,这一次,我可谓是听了个真真切切,不是幻听。

这一下,我可是真的慌了,脑海里几乎是一片空白,身体开始止不住的哆嗦,我不知道如今站在门的另一面的东西到底会是谁,其实我更加希望它是一个入室的窃贼,可是谁家的窃贼还会专门过来敲门提醒你的?难道是因为我实在是太穷了,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所以还要刻意过来提醒我一下,再顺便给我留下几百块钱?这是我从新闻上曾经见过的剧情,可是却不会发生在我的身上。

只不过……就在我想到这些的时候,在门下面的缝隙里,好像还真的出现了一张像是纸条一样的东西,只是因为卫生间的灯光比较哑,所以门那边的地方我稍微有点看不太清。只是我可以确认的一点就是,那里的确是多了一样东西,而且还是我亲眼目睹它从外面直接塞进来的。而我现在的内心可谓是拔凉拔凉的,就差吓到尖叫了。

但由于人天生的好奇心,我就如同是一只小猫一样,虽然害怕,可又想要一探究竟,只好提起裤子,然后用最轻的动作来到了卫生间的门口前,只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可直接把我给吓尿了,这或许即便是一名先知站在这里也不会猜到,这突然从外面塞进来的东西,既不是写有留言的纸条,更不是我所需要的手纸,而是一张货真价实的冥币!

在见到冥币出现在我眼前的刹那间,我好像听到了有雷鸣之音在我脑海中炸响,一道闪电更是把我的恐惧内心直接劈开两截。这到底是几个意思?这是谁的恶作剧?也不知道是因为太过于害怕,还是因为恼羞成怒的原因,毕竟我自认为在此刻我的理智已经不是太过于清醒了,我现在只想摆脱内心的恐惧,并且让脑海里各种可怕的想法给丢掉。

我开始朝门外怒吼:“妈的……!外面那个**你如果有种的话就直接进来!装神弄鬼的算什么本事,你进来呀!老子直接用雨篷抽死你!”放下狠话之后,或许是为了给自己壮壮胆子,我还狠狠地踹了几下眼前的门。

可是,我的话语却压根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在把冥币塞到卫生间里面之后,外面的家伙好像就已经悄悄溜走了一样,这让我在一时间也是有些愣住了,不过回头想了一下,为了保守起见,我还是先报下警吧,毕竟无论外面的人是谁,可都已经构成了犯罪,只是就在我才把手机给掏出来,门下面的缝隙居然又再次塞进来了一张冥币。

“卧槽,你这是把我这里当成烧钱的火炉了吧?”

不对。虽然我本来并没有要把它给捡起来的意思,但在我下意识瞄一眼的时候,却好像发现这张冥币和上一张好像有些许区别,反应过来之后我连忙再次把目光扫过去,果不其然,这一次,在这张冥币上面,竟然还写有汉字。只见上面的汉字娟秀大方,优雅利落,没有一定的文化底蕴与练习,可一定写不出这样的字,就比如我自己。

我蹲下身子,捡起冥币,上面的汉字也是一一映入到了我的眼帘。

“对不起,我没有想要吓你的意思,可是我也就只有这个能帮到你了。”

“……”

一时间,我已是无言以对了。

我知道这句话上面的意思,写这段话的人肯定是知道卫生间里面是没有纸的,而外面的人之所以要塞冥币进来,是想让我用这个来……只是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随身带这种不吉利的东西出门?难道不会真的是……想到这里我已经是不敢再想下去了,我虽然口口声声说不相信这种东西,可是如今我的内心已经开始产生了动摇。

我不知道现在的我是该要表示感谢,亦或是要继续表达自己的愤怒,让外面这个不知来历的人赶快滚出我的房子,反正我也不知道是在卫生间里呆了有多久,只是一直坐在马桶盖上玩手机,我真的不想打开眼前这扇门,没有别的原因,我只是畏惧未知,而只要我不把这门打开,未知便不会伤害到我。即便我同样知道,当我见到了未知,那它就不是未知。可是我还是在拖延时间,直到手机都因为没电而关机时,时间已经是来到了晚上的十一点三十三分。

我大大地呼出了一口浊气,从马桶盖上站了起来,在洗手台上还放有我那不曾使用过的两张冥币,只是我却没有要把它们给带走的意思,我只是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不想让自己的手指抖的过于厉害,在门前停下了几秒钟后,我终于是下定了最后的决心,狠狠一咬牙,快速推开了阻挡在我眼前的大门!

“到底是谁!给我滚出来!”

我口中再次放出狠话,身体也是直接冲出了卫生间,眼睛开始在家中四处张望,意图想要找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是奈何我如何寻找,甚至到了后来我已经开始用手去打开房子里面的每个柜子、窗帘,乃至是一个抽屉,却都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的地方。那个给我塞冥币的人,就如同是凭空消失了一样,如果那个人已经离开了,可我记得我是把防盗门给锁住的,一个在外面的人是根本不可能拉上里面的锁的……难道是从阳台上跳下去的吗?

这实在是太过于匪夷所思了……

“难道这五百一个月房租的房子,是出问题的?”

想到这里,我立马就想打电话给三姐要问个究竟,可手机还没有拨通,家中却又突兀地响起了钢琴的声音。是的,我很确信,这用钢琴所弹奏的声音一定是出自我家,而并非是小区里的其他地方,并且这也不是录音,而是用实实在在的钢琴所弹奏出来的钢琴曲,而声音的出处,正是我家其中一个卧房里。

这间房子足足有九十八平方,三房一厅一卫,有阳台,我在三天前跟三姐一起过来查房的时候,我的确是见到过一座钢琴,听三姐当时介绍说,这里之前住的是从外地过来的一家三口,因为是从商的,所以家里经济条件也不错,租在这里只是因为他们的新房还在装修。而夫妻俩有一个小男孩,有钱人的父母嘛,都总想要让自己的孩子更加优秀,所以就让孩子去参加了钢琴学习班,因为是初学,所以夫妻俩便在二手店里买来了一个八成新,价格很是优惠的雅马哈二手钢琴,而这座三姐口中所讲的二手钢琴,如今正在响起让我全身都毛骨悚然的动听乐曲。

手足无措的我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直接便愣在了原地,大脑一片空白,虽然我现如今已经是二十三岁有多,可是却从来都没有经过过像今晚这样诡异的事,我想要离开这里,可是却畏惧于外面的那条过道走廊,直到最后,我还是想到了报警,除了这个我再也想不到其他的办法,我再次拿出手机,没有任何迟疑的在屏幕上点击了三个数字。

只是,还没有让我按下确定键,那本来让我一窍不通的音乐却在突然间改变了旋律,那旋律非常熟悉,我应该是曾经听过的,或许还是一首流行曲……很快,乐曲来到了高潮部分,动听的音符开始坏绕在家中,一首梁静茹的《终于等到你》直接浮现在了我的记忆当中。没错,这个经典的高潮旋律我是绝对不会忘记的。

不知为何,心中的所有畏惧都在这一刻里消失殆尽,我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到,我的情绪很平静,可是我的身体却仍旧在发抖,但这一次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道不明说不清的原因,虽然连我自己都想不明白,可是我居然逐渐靠近了中间的卧房,并且,轻松地拧动了房门的把手……

咔嚓的一声,就如同是阻挡住两个世界的隔阂之门终于在这一刻粉碎的声音一样,门,终于是打开了。推门的动作很轻,而房间里面则是黑色的一片,只是每当门推开一点,里面传来的钢琴声却越大,客厅的吸顶灯亮度很高,白色的灯光从后面照射而进,让本一片混沌的房间多出了点点光明,里面有一座精致而大气的黑色钢琴,而钢琴之后,则有一个纤细高挑的背影正坐立着,目睹其双肩的轻轻浮动,以及十指在黑白键上的灵动飞舞,这不会错了……

“我终于见到你了。”

歌曲戛然而止,高挑的背影忽然站起,在我完全没有防备之下洒脱的转身,在我眼前展现出一张惊艳的脸庞,即便里面很暗,可仍旧有点点光亮照在其上,就如同是夜空中的星光,只是比起这点光亮而言,她的双眼,却是更加明亮,我好像能通过这双眼睛见到浩瀚的星辰大海,那是她最美丽的地方,而且,在右边眼角处,还有一颗明显的泪痣。当然,虽然五官也同样精致,不过却没有明星的张扬高调,她更像是一个体贴温柔的邻家女孩。虽然……皮肤有点白。不过……在面对她的时候,我内心似乎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奇妙感觉。

少女在朝我笑,可我依旧是没有任何情绪的表达,因为我好像已经有点开始明白了,有点明白爷爷当年的话了。

“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

“欸……”少女有些奇怪的歪了歪脑袋,然后对我开口说道:

“难道你在见到我之前,还曾经见过其他和我长的差不多的女鬼吗?”

当听到“女鬼”这个字眼的时候,我的眼皮还是无法控制的跳了一下,虽然我早已接受了眼前这个事实,可是让一个女鬼亲口承认自己是鬼时,内心多多少少的,还是有种与生俱来的恐惧。即便这女鬼跟普通的女人压根没有任何不同。

只是对于这女鬼的询问,其实我还是要仔细思考一下再回答,毕竟我现在已经知道其实鬼这种东西和正常人其实并没有太大的不同,所以我以往所遇到的人,或许其实是鬼也不一定,现在这样想想就感觉自己周身发凉,毕竟谁也不想一个和自己朝夕相处的人,其真实身份其实是一个早已死去多时的脏东西吧?

“我感觉吧……我的运气应该不会差到那个份上吧?”

“嘿呀,我其实是逗你玩的了,在这世上,即便是见鬼,也是有一定要求和条件的。不过……你现在见到我,难道真的不会害怕吗?明明之前在卫生间的时候可完全不是现在这副冷静面孔的说。”眼前的女鬼忽然向我揶揄道。

只是面对女鬼的揶揄,我的回答却是无比的认真。我说:

“因为我知道,在你的脖子后面中心处,也有一个和我相同的……苦情痣。我爷爷曾经给我提起过这回事,虽然我以往并不会去在意,可是当我逐渐成长之后才后知后觉,像我爷爷这样的人是不会无的放矢的,所以我一直都在留意,拥有苦情痣的每一个女人,只可惜到头来,我找到第一个有苦情痣的女生,却已经不是……人了。”

不过,这或许就是命中注定吧,作为相师,爷爷已经算对了。

“唔……其实我和正常人也没有太大的不同啦。”

“不。”我闭上眼睛,一语道破,“你很冷,而且,你怕光。”

“我能挺住!”听到我的话,女鬼表现出其倔强要强的一面,只是随后神情又是重新缓和了下来,虽然是一个女鬼,可面容却总是给人一种很安心的暖意,如同阳光一样。只见她朝我的方向走前了几步,连同一种说不清的冰冷也朝我笼罩而来,可是我却没有要后退的意思,她能在这种低温中坚持,作为活生生的男人,我也肯定可以。

“你知道鬼是如何出现的吗?”我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而她则继续说道:“前提肯定是要活体死亡,然后,便是根据死者的执念来决定,一种很简单的方式,只是鬼的执念却分为很多,有的想要复仇,因为仇恨与怨念而产生的厉鬼,而我则不同,虽然我同样是死于别人之手,可是对于凶手的恨,却完全少于我心中另外两个更大的执念,一个是我在生前那还未曾完成的钢琴曲,一个则是好好的谈一次恋爱。”

把这一切都一口气说完之后,女鬼的目光已经完全定在了我的双眼上,在这一刻里,我们四目相对,却没有任何一方做出退让,因为我内心没有因为彼此的陌生所产生的不好意思,反而认为互相的对视是那样的理所当然,我甚至开始为此而入迷,我只想把时间定格在这一秒,让它永远都不要离去,我想在这对视中,度过余生。

这真的很奇妙不是吗?明明只是第一次见面,而对方更是让大多数人无法接受的,俗话中的脏东西。

“虽然我出生在大城市,接受了科学的教育,可是女生天生就是那样,对于神话,对于童话,对于一切梦幻且美好的东西都是非常向往的,我也一样不会例外。即便我出生在一个富裕的家庭里,母亲是大学里的教授,父亲更是一个小有名气的音乐人,可是我也一样会买大家口中的玛丽苏小说,各种各样的青春校园小说,我也会相信‘苦情痣’的唯美传说,我认为这一定是真的,而我也一直在等待那个人,以至于我把别人谈恋爱的时间都花费在钢琴上面,就是希望自己可以更加优秀,这样到了将来如果我真的见到了那个人,那样他肯定就会更加高兴,也更加喜欢我了。”

说到这里,少女又是朝我走进了几步,我陡然感觉身边的温度又骤降了许多。

“我甚至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幻想了好多,与那个人的第一次见面会是在哪里,或许会是在一条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吧,又或许是在大学安静的图书馆里,然后……我还想到与那个人是该如何的谈恋爱,第一次约会的地方、第一件礼物、第一场电影、第一次牵手,甚至……第一次那、那啥……反正,反正反正我是连宝宝的名字都想起的,可是却不知道那个人会姓什么,所以我就跳过了这一步,直接来到了我们一起组成家庭,你辛苦工作养家,而我则在家相夫教子的画面,唔……或许调换过来也是可以的,不过这完全都要取决于那个人的决定咯!只不过呢……”

在距离我只有几步的地方终于是停了下来,少女也由原本的兴致勃勃,到了如今的失落黯然,直到隐隐间,其话语中甚至已是开始出现无法忍耐住的哭腔,在我的惊讶目光下,少女的身体周围竟然还开始冒出阵阵实质性的寒气。

“只不过呢……我没有在街道上,没有在图书馆里见到那个人,却自己先死掉了……”

说句实话,虽然我知道对于刚见面的人不能采取这样鲁莽的行为,可是当我见到眼前的这一幕时,我那本已干涸的内心却是有点无法接受,我想再次见到少女那浅浅的笑容,而不是现在这种临近崩溃扭曲的悲伤。

所以……我快步向前,死死地搂住了这具对于我而言比冰块还要冷上十倍的柔软娇躯。

“不需要,真的不需要,我们现在已经不需要街道,也不需要图书馆了,我们甚至可以直接跳过谈恋爱,跳过第一次约会,第一件礼物,第一场电影,第一次牵手……毕竟无论如何都好,我们还是相遇了,即便你已经死了,再也没有任何人能见到你,记住你,可是我却可以,我们还能一起完成没有完成的事,我甚至还会完成你的愿望,你的执念,无论是你的钢琴曲,亦或是谈恋爱,相夫教子。”

当我把我心中所想说的话都全部说出口时,我的皮肤表面已经是出现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可是我却不感到冷,因为我见到了少女的笑颜,她悄悄地退出了我的怀抱,眼角还带有点点泪珠,只是少女却笑的比以往更加开心。

“你真是个笨蛋,阴阳两隔,我们是肯定不可能会有孩子的啦……!”

即便其脸色苍白,可是在其这样说道的时候,我依旧是能见到少女涨红的脸。而见到她这副模样后,我也是忍不住再次向前揉了揉少女的脑袋瓜子,浑然忘记了眼前这东西可是个女鬼这茬,并且是边揉边说道:

“初次见面,我叫吴甾,三小于号加一个田的甾,爷爷给我取的。唔,你以后直接叫我阿甾便好了。”

“吴甾……”听到我的名字后,少女若有其事的点了点头,“挺奇怪的名字。不过比起阿甾,唔……我还是叫你老甾吧!老甾老甾的,哈哈哈,老甾你知道吗,你这‘老甾’就好像是南方所讲的‘捞仔’一样,虽然在南方这称呼是带有一点歧义的意思啦,不过关系好的人这样叫倒是没有问题了!而说起我的名字呢,是妈妈给我起的,因为妈妈一直都很喜欢鲤鱼,所以我的名字后来就直接叫作‘李虞’——也就是‘鲤鱼’咯。”

“都可以吧,反正无论是阿甾还是老甾的都一样,倒是你的名字是真的有点……有点……”把话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却突然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说不下去了,并且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开始摇摇晃晃起来,心中顿时咯噔一下,在暗叹不好的同时也是极力想要保持自己的平衡,只是我却发现我根本做不到,眼前的鲤鱼好像是在跟我说些什么,可是我双耳却没有一点声音,周围的世界好像死了,直到最后,我便在鲤鱼无助的目光下眼皮一黑,轰然倒地。

在我再次醒来时,我发现自己已经是躺在了一张双人床上,在我的脑门上还有一条已经有些凉,只是还留有余热的毛巾,我下意识的想要坐起来,不过身体却好像忽然没有了力气一样,让我动弹不能。蓦然,一个身影从虚掩的房门外推门而入,那赫然就是女鬼小鲤鱼,此时此刻她怀里正捧住一个水盆,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担忧浮现。

“呀!老甾你可终于醒了!”

见我我正眼睁睁地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鲤鱼的担忧也终于是变成了欣喜,只是她的动作却是更快了,连忙把水盆放在床头柜上之后便是急匆匆的把我的手机给拿了过来,她在我面前点亮了屏幕,只是因为没有解锁,我只能见到单位领导发过来的几条未查新消息,而时间也停留在了我昏迷前的第二个晚上。

“你已经睡了差不多一天时间了,期间也来了电话,见到是你的单位上司,所以我……给你接了。”

说完,鲤鱼估计是怕我生气,已经是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双手不停在把玩自己的衣角。

只是生气吧我是一点都没有,只是十分好奇女鬼原来能用电话跟普通人对话这种事。

“你前面说在这世上即便是想要见鬼也是需要一定条件的,难道通过手机却没有这种说法吗?”

“不是的。”听到我的询问,鲤鱼先是摇了摇头,然后才继续解释道:“除了有能耐的道法者之外,任何人其实都不能接受鬼话,即便能听到,可是后果却可大可小,往往是轻则生病,重则发狂,甚至是死亡。对于你的上司领导,我也是考虑了很久才接听的,因为我知道,如果你就这样消失了一天不去工作,单位那里肯定会克扣你的工资,你生活拮据我是知道的,也正因为如此你才会来到这里,一个相传闹鬼的阴宅之中。”

“那……我那个倒霉的上司听到你的话不会突然死了吧?”

我虽然对于自己的上司谈不上是关系友好,甚至是有点厌恶,可是我却也不是一个铁血心肠的恶人。我还是真的生怕因为自己的事情而害死了一个无辜的人,即便这个上司平时在工作上对我不公,可人家毕竟也有父母,也有家庭。

“唔……”鲤鱼在思忖了片刻之后才有些不是很确定地说道:“反正是不会死的,因为像我这种不成气候的女鬼应该不会办到那一步吧,而且我也在控制通话的时间,尽量用了最短的时间,最少的话来结束了这次对话,应该没问题的。”鲤鱼在如是说道的同时,手里也没有闲下,她帮我取下毛巾,然后再放入热水盆里进行浸泡,搓洗。

“那电话那边后来怎么说的?”

“唔……你上司好像表示很惊讶的样子,只是或许比起你突然生病不起来说,他更加惊讶的是你居然会有一个女朋友这件事,不过呢,好在你上司相信了我说的话,也让你保重身体,好好休息,等病好了再去上班之类的。”

“你跟我上司说了,你……是我的女朋友?”

“欸……难道有、有什么问题吗?我、我我说的不对吗?”

鲤鱼眨了眨眼睛,里面可谓是写满了无辜。

“肯定没有问题,你说的真对。只是……辛苦你了,小鲤鱼。”

鲤鱼把搓洗好的毛巾再次放在了我的脑门上,只是毛巾却不是很热,再反观水盆里的水,已经是在悄然间凉了许多,这肯定是因为鲤鱼本身的原因,因为由始至终,她的身体都是那样的冰冷彻骨,令人心疼。

“鬼是一种不知疲倦,不知劳累的存在,所以我才不辛苦呢,我还可以无时无刻的在这里守住你,只是我的身体实在是太冷了,如果我一直陪在你身边的话,你肯定会冻死的说。其实这件事都怪我自己,如果不是你抱住我,我也不会让你突然生病,高烧不止了,幸好老甾你自己挺过来了。”

“我自小开始就很少生病,可能是因为爷爷给我喝过不少他自己特制的药酒,只是那东西是真的难喝,第一次喝的时候我还直接喝哭了,吐了三天三夜不说,连饭都一天没吃,真是不堪回首,不过后来我还是因为各种不可抗力的原因喝过不少次,不过当我长大后才发现,自己很少生病的原因很有可能就是因为爷爷的药酒。”

“只是说来也奇怪。”我看着鲤鱼的眼睛,说道:“你不是说人不能听鬼话吗,可是我明明已经听了那么多,那么久了,可是我却好像一点事都没有,反而身体越来越有精神了呢?难道我也快成鬼了?”

“才不是这样的!”听到我的话,鲤鱼噗哧一声直接笑了出来。“那是因为我们的苦情痣所发挥出来的作用啦,如果换来其他人的话,能不能见到我的实体先不说,只要单独跟我处在同一间房子里,少则一日,身体马上就会不适,发烧呕吐,身体无力,精神失常,那是因为房子里面的阴气侵入了身体的缘故,就像你,如果不是你狠狠抱住我的话,我身体的阴气也不会有机会进入到你的身体,是我的错,是我过于享受当时的那一刻了。”

鲤鱼说到这里,双眼又是开始情不自禁的湿润起来,言语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动。

“谢谢你,老甾,是你再次让我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那真的很暖和,很暖和……”

我没有说话,只是对鲤鱼笑了笑,心中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这或许就是恋爱吧?

经过几天时间的修养,我的身体很快便好转了起来,由原本的只能勉强动弹,到能下床走动,再到活蹦乱跳,一切的一切,其实都归功于鲤鱼的照顾,她就像是一个有多年照顾经验的贤妻一样,面面俱到,温柔体贴,完全不像是一个在死前连一次恋爱经验都没有的人,或者说是鬼。她每天好像无时无刻走在朝我笑,作为鬼,这个小小的家便是鲤鱼的全世界,而我,则是鲤鱼心中世界的中心,她所做的全部,都是为了我,我很庆幸,庆幸自己能拥有这样的珍宝。

她真的不知劳累,长夜不眠,在我外出上班的时候,她会独自在家中打扫卫生,一次又一次,哪怕是一个小小的角落也不会放过,甚至每天还会利用我所采购的食材来精心为我准备回家便能直接享用的饭菜,并且,每一天都尽量保持新意,研究新的菜式,新的味道,让我每天都生活在幸福与惊喜当中,不可自拔。

鲤鱼不像外面大多的女生一样,需要买很多新衣服,昂贵的首饰,又或者说各种各样的化妆品,新型号的手机……鲤鱼只是一直身穿一件黑色的打底衫,再套上一件驼色的吊带连衣长裙,一对黑色的毛绒堆堆袜,一双毛毛拖鞋。脸上永远都是不施粉黛,即便没有口红,鲤鱼的嘴唇一直都是粉红水润的,而发型则是一直顺其自然,就算不精心打理,都很有高级感,柔顺且光滑。没错,就是这样一个自然而又好像没有任何缺点的存在,正在一直照顾着我的起居生活。

而硬要说起一个不能算是缺点的缺点,那便是鲤鱼总要与我保持一定的距离,我知道鲤鱼这样做并非是疏远我,她只是想要保护我,不想伤害我,我知道鲤鱼内心渴望温暖,渴望阳光,可是,她却在随时防备我的再一次拥抱。不过鲤鱼在家里面除了家务活以及烹饪之外,还是有不少兴趣爱好的,例如钢琴,例如可爱精致的美食,即便鬼怪并不需要进食,也例如电视剧,在有的时候,鲤鱼也会因为太过于沉迷电视剧而忘了做饭,只是我却不会因而感到生气,我反而认为这样的鲤鱼才更像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一个普通的“家庭主妇”。反正,我们的生活很幸福,也很快乐。

我开始会在拮据中存钱给鲤鱼买礼物,我自认为好看的衣服,裙子,甚至是鞋子,我还给鲤鱼买了一个一比一大小的毛绒娃娃,那是在网络上非常出名,也非常可爱的熊本熊,我希望在无法相拥的日子里,鲤鱼能把这只熊当作是我,能从中获取到一份不一样的温暖。那是比起衣服鞋子而言,鲤鱼最喜欢的一份礼物,而这只熊,也荣幸的有了一个和我一样的名字,老甾。在我外出工作的时间里,便是这只熊来暂时代替我的位置了。

我有个理想,很早很早之前就有的一个理想,那就是整理爷爷那么多年给我讲过的故事,来编造出一本新的小说,我希望爷爷给我讲的故事能有更多志同道合的人所知道,我想爷爷这个人能被更多的人所知道、所尊敬、所爱戴,所以我想要写一本网络小说。而在我没有见到鲤鱼之前,我一直都没有下定最后的决心,因为我生怕自己会半途而废,生怕自己会糟蹋爷爷的故事,可是现在我却有了一份独特的动力,因为我见到了鲤鱼,我也相信了鬼神之说,这会让爷爷口中的故事在我的笔下更加生动,这一切都多亏了鲤鱼。

在我坐在电脑前码字,苦思的时候,鲤鱼往往会给我弹奏出一首又一首轻松的乐曲,我在写,她在弹,我们或许会忘记了时间,我或许会因为熬夜而上班没有精神,但是我们却都乐此不疲。只是提起钢琴,我又回想起了见面那一日鲤鱼所对我说的话,鲤鱼曾说自己有两个执念,一个是与梦中人的恋爱,一个则是一首未完成的钢琴曲……

突然想起,我已是从电脑椅上站了起来,鲤鱼正在房间的另一角入迷地弹琴,我来到她的身后,她好像有所察觉,马上便停下了手指的动作。鲤鱼回过头来,有些好奇的向我询问道:“怎么了?是要睡觉了吗?”

我摇头,说道:“你曾经说过,你有一首没有完成的曲子。”

“……”在听到我的话后,鲤鱼很明显愣了一下,之后便是陷入了沉默当中,神色间有无法掩饰的失落,甚至是痛苦,我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一个故事,而且是一个让鲤鱼深受折磨的故事。只是我却没有要逼问的意思,因为我知道,鲤鱼肯定会告诉我的,而事实也确实如此,很快,好像是终于受不了我的眼神,鲤鱼有些无奈,又有些幽怨地刮了我一眼,叹了口气,一脸拿我没办法的神色开口说道:“其实,曲子我已经完成很久了……”

鲤鱼的双眼的光芒逐渐涣散,似乎是进入了一种对回忆的追溯状态,她一边回忆的同时,手指也是开始漫无目的地敲打在身前的钢琴键位上,因而房间中一直响起叮叮当当的声音。很快,鲤鱼开口对我说:

“我父亲是一个音乐人,其最擅长的领域就是钢琴,而除了我这个女儿之外,我父亲还有一个徒弟,也可以说是我的师兄。我师兄的钢琴天赋很高,只是在十五岁的年龄里,就办到了我或许直到二十五岁都无法达到的高度,因而我父亲,包括很多很多人都非常器重他,而我,则是一直都生活在自己师兄的背影之后。然而,令人唏嘘的是,随着师兄的成长,他的私生活开始混乱起来,酗酒,玩女人,沉迷于纸醉金迷的他最后败在了自己的手中,他或许是成功的,但在钢琴界却已经一败涂地,师兄再也没有好的作品问世,为此,他自己也曾感到了痛苦与自责。”

“只是自责却逐渐被自傲所吞噬,当年,我们正面对一个在本地举办,并且具有国际性的高含金量钢琴比赛,在我父亲的关系下,我和师兄都直接进入到了正赛,可以说,为了这个比赛我付出了自己几乎所有的心血,而我那首没有完成的钢琴曲,我是根据对那个人的等待、期待、甚至是对未来的幻想为灵感而作的曲。当时,我正在父亲的公司里练曲,我也一直在那里创作,练曲,同样的,师兄也会在另外一个钢琴室里编曲。那天晚上,他恰好经过,并且独自在我身后站了许久,可是我却没有察觉,因为那时候我正是激发出灵感的关键时刻,我在乐谱上写写画画,改来改去,弹来弹去,甚至已经完成了。而我师兄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了我的身后,他表情狰狞,他有些歇斯底里的对我说‘你不能超越我,第一会是我的,第一会是我的’,而我则是让他冷静一下,可是他的情绪却更加激动,他咆哮着‘你肯定是在嘲笑我,你和你爸一样,都在背后戏谑我的失败,我的可笑,你永远也别想爬在我的前面,你就该死……’。”

“……那你师兄现在的情况呢?”

“我已经死了,我不知道,而我也不想知道。估计……也死了吧。”

“那你不是说,你在当时其实已经完成了作曲,那你现在也肯定能把它给弹出来吧?”

可鲤鱼却是一直摇头,“这是我的执念,也是我的心结,同样的也是我死后的怨念,而当我化为鬼后,这首曲也便成为了我的主要一部分,可以说,我的身体是由这首曲,还有对你的期待而组成的,如果我用这具身体来弹奏出那首曲的话,其中夹杂的阴气以及精神攻击,根本不亚于听鬼话,甚至还要强上太多。也就是说,只要我弹出这首曲,小区里小部分的人都会因为我弹奏出来的声音而中招。老甾我这样说你明白吗?”

我点了点头,可是我还是不死心的问道:“那如果用我的身体呢?”

“什么意思?”

“上身。”我认真地这样说出了这两个字。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这样你会因为我而丧命的!”

“鲤鱼放心,我既然能这样说,就肯定是有把握的。”

这样说道的同时,我把自己那一直戴在脖子上的小玉印给取了出来。

“这是爷爷送我的宝贝,虽然本身不是什么值钱的饰品,可是却有一个作用。”没错,这个精巧的小玉印,其实就是那一年的夏夜里,在爷爷跟我说完那一番我当时不是很明白的话之后,所赠送给我的,其口中的“那一样东西”。

“什么作用?”

鲤鱼有些好奇的凑了上来,只是因为我们的距离有些太近,她又非常自觉地退开了几步。

“吸收寒气,甚至是阴气,不过却是一次性的,并且有持续时间,而开启条件则是我的一滴血。”

“真的?”只是鲤鱼却很显然还不是很相信,认为我是在对她说谎。

“我爷爷是个很厉害的相师,他说的话一向很准,也从来没有骗过我,真的。”

“唔……还是不要了。”鲤鱼好像是生怕我出一点意外一样,头摇的像是拨浪鼓一样。

“你再说不要,我就直接上来抱住你,抱到我冷死在你怀里为止!”

没有办法,面对这样固执,这样担心我的鲤鱼,我也只能放下狠话了。

“老甾,你不能这样的!”

“相信我,小鲤鱼。”

我突然冲上去,在鲤鱼毫无防备之下,轻轻地拥抱了鲤鱼一下,在短短的一秒钟之内再次退开。她的身体很柔软,也很轻,也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只是我却很喜欢这种拥抱她的感觉。或许,她已经成为了我内心的“冰毒”。

就这样,在我的软磨硬泡,委曲求全之下,鲤鱼终于是同意了我的说法,同时,我也跟鲤鱼说出了自己别有用意的想法,那就是让我直接去参加鲤鱼口中的那个钢琴比赛,我坚信,凭借鲤鱼的天赋和能力,她这首我还从来没有听过的曲子肯定能在比赛当中大放异彩,甚至拔得头筹。这样的话,鲤鱼不仅完成了自己的执念,同时我还可以拿到比赛的奖金,减轻我的经济负担,而更重要的是,鲤鱼这首呕心沥血之作,能让更多的有心人听到,并且传播。

对于我的这个想法,鲤鱼也是相当赞成的,特别是听到自己的曲子可以帮助到我的时候,就更加愿意配合我的计划了。不过鲤鱼告诉我,那个钢琴比赛是每两年一届,不过今年恰好是第二年,同时幸运的是,今年的比赛比往届提前了几个月,又恰好是这个月的二十三号,其实也没有几天的时间了。而这个消息也是让我们两个开心了很久。

不过鲤鱼说自己还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写封信给她父亲,无论收到已经死去女儿的信后会有多么惊讶都好,鲤鱼都说自己有能力让父亲相信这一切,并且让他托关系让我直接进入比赛的正赛。毕竟,钢琴比赛并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首先能难倒我的,就是音乐证书的问题。不过现在有鲤鱼父亲的插手,这个问题已经不算是问题了。

只是需要我去做的,肯定就是送信,虽然现在更加流行电子邮件,可是鲤鱼的字迹他父亲是知道的,所以亲手写书信明显更加有说服力。所以在距离比赛的前一个星期,我便带好鲤鱼所写的信出门了……这个过程十分顺利,我知道信已经去到了鲤鱼父亲的手中,相信不用多久便会有他的来电,只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在我回到明月花园小区,走到四楼过道的时候,却是见到了有差不多三个星期没有再见过面的三姐。

“三姐,你……找我?”

只是三姐在见到我后,却没有回答我,她脸上只是写满了奇怪,并且一直在上下打量我。

“呃……三姐找我难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啧啧啧。依旧是生龙活虎的,这不是还好好的吗,也没出现什么毛病的样子呀,啧啧。”

我皱起眉头,并不清楚三姐现在这副模样,以及她口中话语的潜在意思。

莫名其妙的,该不会是突然犯病了吧……我心中难免这样腹诽了一句。

“小吴呐,这房子住的可还行吧?”

见到三姐这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我思忖了一下后,还是小声地回道:

“满意的,满意的,房子是真的很不错。”

“——你当然满意了!”三姐的表情像是变脸一样,原本的笑容已经是变成了没来头的愤怒,甚至还夹杂有点点狰狞与狠辣,这让三姐那原本就满是皱纹的脸更加可怕,就像是厉鬼一样。“你知道我这房子当初是用多少钱买的吗?你又知道我现在这房子到底值多少钱吗?你五百块就能在这里住上一个月,你能不满意吗?真是搞笑了,好了好了,啥也别说了,下个月你自己给我搬走,不要留下你的任何东西在里面。听到没!”

三姐这样恶狠狠的对我说完之后,也没想过要理会我的反应,根本不用正眼看我,直接便从我身边走了过去,同时口里还一直碎碎念道:“哼。也不知道是哪个生孩子没有**的狗东西,说我这里闹鬼,阴宅,我呸!真是便宜了这个死穷鬼了,不过也幸好这穷鬼没有死在我家里,要不然这房子还真的卖不出去了。不过现在知道这房子没问题了,也是时候要联系买家了,就算便宜一点也无所谓了……”

然而,就在我心间满是愤怒和不满,并且双拳已是死死握住的时候,我家里的大门却是突然打开了,从里面出来,不对,应该说是从里面飞出来的身影,赫然便是鲤鱼,只是她脸上却已经没有了我所熟悉的浅浅笑容与温柔,仅存的更像是鬼本身所应该出现的阴厉,布满寒霜的阴沉面容好像快要滴出水来。鲤鱼眼中写满愤怒,甚至比我的愤怒还要强烈,她直接冲到了三姐的前面,然后在三姐那好像见到鬼一样的表情下掐住了她那短小的脖子。

我不知道三姐与我看到的鲤鱼是不是同一个样子,反正,我能从三姐的眼睛中见到无边的恐惧与癫狂,我甚至能闻到一阵尿臊味,低头一瞧,原来是三姐直接吓尿了,而鲤鱼的口中则一直在念叨着“不许分开我们!不许分开我们!”直到后来我觉得三姐真的快要被鲤鱼给掐死的时候,我向前抓住了鲤鱼的两只手臂。

“算了鲤鱼,虽然你可以掐死这个人,但没有必要。我们回家吧,好吗?”

听见我的话后,本充满戾气的鲤鱼就像是泄气的皮球一样,直接便松开了自己的双手,也幸好我及时阻止,不然这个三姐今天肯定就要死在鲤鱼的手中了,而这个结果也不是我所希望见到的。只是三姐虽然没死,可是却也疯了,是真的疯了,她披头散发,眼神空洞,神态举止诡异,最后,三姐的视线定格在了我和鲤鱼身上。

“是鬼!你们两个都是鬼!哈哈哈哈哈!是鬼,我的房子有鬼!哈哈哈哈哈!两个鬼,两个鬼!”

三姐边说边爬起身来,疯疯癫癫的,在我与鲤鱼的漠视下跑入了楼梯间后,便在我的视野里消失了。

不过其口中的“有鬼”二字却是一直不绝于耳,连带那渗人的笑声,久久徘徊在空荡荡的楼梯间。

“真是气死我了!原来这个可恶的老大妈一直在利用你!”

“不过要不是因为她,我们也不会在这里见面了,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三姐可是我们的牵线人。我现在只是有些担心,我们会不会因为三姐而惹来祸端,例如招惹来道士之类的存在。”

毕竟如今就连房东自己都说有鬼,那三姐的家里人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老甾你为何要阻拦我,让我直接掐死这可恶的大妈不好吗!一了百了!”

我想伸手去抚摸鲤鱼的脑袋,可是却在半空中停下了,因为在前面触碰鲤鱼双臂的时候,双手已经有点冻伤了,所以我只能缩回手,无奈地笑道:“没用的鲤鱼,我知道你很生气,可是你杀了她,你不单止可能会让道士走上门,还一定会有国家部门过来找我去喝茶,没用的。”

“我已经想好了,鲤鱼你是依附在那座钢琴的野鬼,所以你不能离开那钢琴太远,但如果我把这钢琴买下来,那我无论去到哪里,你都能一直陪伴在我身边了。而我们只要在钢琴比赛中拿到好名次,我们就会有丰厚的奖金了,到时候我会把一部分留给爷爷,一部分留给自己,然后买下这座钢琴,这个阴物。”

“这可是老甾你说哦!到时候我要你背着这个钢琴,带我去电影院,海洋公园,还有迪士尼乐园,我还要去日本,瑞典,还有新西兰!哼哼,就这样一言为定了咯!”

面对三姐这首突如其来的插曲,虽然我们心中存有担忧,可是却没有太放在心上,比起杞人忧天,我们两个更加喜欢享受当下相处的幸福与快乐,我们就如同是陷入热恋的情侣,也像是一对新婚的夫妻,即便阴阳相隔,可是却能像是阴阳图一样,和谐的共存,永恒不变。

一个星期的过去只是在弹指间,期间我们还是如同往常一样,每天的三点一线,上班,买菜,回家。而鲤鱼则是一直在家充当我的“鬼新娘”,家务活全包,还附带娱乐节目钢琴表演,期间一直平平静静,再也没有任何人打扰我们的平淡生活,虽然单位同事时而会问起我交女朋友这件事,不过却都以无可奉告结束话题。我的好朋友阿荣甚至想要过来我的新家进行拜访,但还是被我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先不说鲤鱼在家的事情,就单单是有三姐的关系在里面,我就已经开始不相信阿荣了。只不过也好在,一个星期终于是风平浪静的过去了,到了今天,就是我和鲤鱼去参赛的日子。在早上九点钟的时候,我们便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只差小玉印的激活了,我拿起一根经过消毒处理的银针,咬牙稍稍用力,银针便在我的中指指尖处戳出了一个小小的血口,滴答的一声,鲜红的液体几乎把整个玉印浸泡住。

霎时,一种至阳至刚的气息开始在玉印中爆发出来,金色的光泽在表面流露,就如同是人体的脉络一样,玉印宛若拥有了生命。见到这一幕后,站在我前面的鲤鱼也是忍不住惊叹了出声。

“好了不起阳刚之气!”

这是我的保命符,同时也是完成鲤鱼的愿望,以及我的计划的一个唯一前提。

“事不宜迟,鲤鱼我们开始吧……”

我现在可谓是一点都不轻松,虽然玉印的确是有效的,可如果一想到后面即将有个女鬼会上自己的身,无论是谁心里总会有点发怵的,即便那个女鬼是我的鲤鱼。不过我这个人也不是那种矫情的类型,虽然有点怕,但是也不会表现出来。我闭上眼睛,呼出一口浊气,下定决心地说道:“来吧,鲤鱼。”

冰冷彻骨的寒流一直在我的身体涌动,好像永不停歇,没有尽头。寒流的开端是在我的天灵盖的位置,那里或许是灵魂所在的地方,只是现在控制那里的人却不是我自己,而是鲤鱼。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自己控制了二十多年的身体不再受自己的驱使,反而是自己动了起来。

怎么说呢,这像是在做梦的时候,也像是在电脑游戏里观战队友作战时的样子。总而言之,鬼上身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可怕与痛苦,或许这是鲤鱼刻意减轻了我的痛苦,又或许是玉印起了作用,反正人就是这样,在没有面对前总会胡思乱想,可事情一旦发生了,内心便会逐渐镇定下来。

因为是要去参加钢琴大赛,行头自然不能马虎,一身笔挺的西装是租借过来的,穿在我身上非常的有型,配合上锃亮的发油,说是一名钢琴家好像也是有模有样的,只是或许是鲤鱼上身的原因吧,我总感觉自己的气质变的有些阴郁,不过好在有玉印镇压,才致使阴气不会外泄。现在的自己,似乎仍旧是一个正常人。

我们本次的目的地是在市中心的凯迪拉克音乐厅,那里是全市最大的音乐厅,并且历史悠久,在此之前,我是肯定不会想到,自己居然能有幸去到那样高端的艺术之地,这实在是让我有点受宠若惊。只是好在现在是鲤鱼在操控我的身体,虽然鲤鱼一直都没有详细说明她生前的具体情况,可鲤鱼是个“名门望族”这点我却是能猜到的。凭借鲤鱼的见识与能力,混迹在凯迪拉克音乐厅也只不过是绰绰有余的事而已。

只是稍微让我有点在意的是,在我们出门来到四楼电梯口的时候,电梯门忽的“叮”了一声,切合时宜地打开了。心中本来感叹一句真是来的是时候,可是从电梯里面走出来的两个人却是让我怔了怔,因为那两个都是我没有见过的陌生面孔,一个是道貌岸然的中年人,头发有些发白,眼神凌厉,在见到我时正用一种尖锐的目光审视着我,而另外一个人则是一个面容有些消瘦,肤色苍白,像是常年少有接触阳光才有的白,他见到我时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大家三人谁都没有说什么,我进电梯,他们出了电梯,擦肩而过。

“鲤鱼,我在这四楼住了差不多一个月,期间根本没有见过其他住户,甚至就连小区的保安都少有来这里巡视,刚刚那两个人……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不怀好意。鲤鱼,我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在同一个身体,我的想法鲤鱼能听见,反之亦然。

“嗯。老甾这个我知道,不过我们只要先离开这里,那暂时就是安全的。”

很快我们就提心吊胆地下了楼,好像生怕那两个人会走楼梯然后堵住我们的去路一样,虽然他们好像并没有什么理由这样做,可我现在却是在做贼心虚,说不定那两个人就是三姐派过来的人。不过也好在事情并没有发生,我们非常顺利的走出了所住的大楼,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楼下的时候我总感觉四楼走廊的窗口好像总有一个人头在暗中注视着我们,就如同是暗黑森林里一头野狼的双眼,让人后背发凉……

当我们来到凯迪拉克音乐厅门前的时候,这里早已是人满为患。眼前这座恢宏的欧式建筑物,像是教堂,也像是酒店,大门早已敞开,周围有许多安保维持秩序,可是这明显没有太大的必要,因为来到这里的人往往都是具有涵养的社会名流、艺术人士,他们总会时刻保持自己优雅的作派,任何行为都是井井有条,独善其身。

人虽多,但却不显拥挤,不显混乱,这里是艺术与音乐的天堂。

“鲤鱼,这身体现在会不会和我一样感到紧张?”

现在的感觉就和我当年刚刚来到这大城市一样,彷徨而迷茫,更多的是拘谨。

“当然不会。”鲤鱼话中带有一种揶揄,“你的身体现在是我的,我不紧张,他肯定不紧张。”

“这地方我都不知道来过多少回了,只不过时隔那么长时间再来,依旧是恍若昨日。”

“……只是鲤鱼,你说,如果你把这个愿望完成了,那你会不会心愿了结,就此入轮回?”

我犹豫了很长的时间后,终于向鲤鱼这样问道。

“唔……应该不会吧?这种事我自己也不知道啦。不过我可还要你带我去旅行呢!”

“还真要我带上家里那座钢琴……去日本瑞典新西兰?”

“你可是说过一言为定的。”

我和鲤鱼一边在心中进行交流的同时,我的身体也同样没有闲着,果然这里就像是鲤鱼的另外一个家一样,即便音乐厅里面大的像个王宫,可鲤鱼总能找到正确的路口,后来兜兜绕绕的,终于是来到一个门口标有“吴甾”字样的休息室,这里便是我们暂时落脚的地方。通过工作人员在社交群里的赛程安排我们可以知道,正赛共有二十名选手,而我恰恰是那个“压箱底”的第二十位。

虽然我最后一个出场,可是按照赛制规则,我同样是要和所有人一样,在官方规定的时间前进入到休息室待命。而如果不是有这条规定的话,我和鲤鱼完全可以晚很多时间出门。不过这音乐厅的休息室也是格外的豪华,完全是五星酒店规格,到处可见的电视液晶屏,里面的画面皆是音乐厅的主舞台,上面只有一座安静的钢琴。很快,观众入座,评委入座,比赛正式开始了。

只是我对于钢琴这种极具艺术色彩的东西并没有多大的兴趣,特别是对于除去鲤鱼之外的钢琴家们,无论是外国的还是本土的。不过鲤鱼却是不同,每一场演出鲤鱼都仔细的听完,并且其中还会不停地自言自语,说这里的处理太棒了,这个地方的细节没有处理好,就像是我们男生在家里看球时一样。

也不知道等待了多长的时间,就在我的灵魂都快要因而睡着的时候,休息室的房门终于被一个工作人员敲响了,我的精神也为之一振,如果这身体还是由我来使用的话,那肯定是直接就跳起来了。后来,我们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来到了出场入口,那里正有很多人在忙前忙后,应该全都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很快,我便听到主舞台那边传来了我的名字——“来自本国的一匹年轻黑马,吴甾先生!”

虽然我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成为了主持人口中的黑马,不过鲤鱼还是相当从容地走进了入口。并且,鲤鱼是在成千上万人的注视下边走边说,话语通过早已准备好的耳麦传达到全部在场之人的耳膜之中。

“这首曲,名为《鲤鱼》,写给梦中人,也送给梦中人,而这也是我唯一体面的赠礼。”

这首钢琴曲,像是一首诗,更像是对我说的一次悄悄话,我听明白了里面的每一个音符,我就如同是一名钢琴大师,比在座的各位评委都更加适合评分这首曲子。每一个音符的奏响,都会在我脑海里闪现出一幅画面,那是鲤鱼的记忆,也是鲤鱼的过去,我见到了少女的迷茫,也见到了少女的幻想;我见到她在羡慕校园里甜蜜青春的情侣,也同样见到她拒绝了俊俏少年郎的追求。少女在等一个人,日思夜想,并且覆水难收,她相信苦情痣的美好传说,可是最后等来的不是梦中人的出现,反而是鲜花的凋零。

偌大的音乐厅除了音乐,便再也没有任何的杂音,没有观众窃窃私语,也没有人再有过动作,大家就好像都成为了一具蜡像一样,因为一首曲甚至忘记了呼吸。鲤鱼通过我的身体,弹奏出了一首旷世之作,只是来自其灵魂的阴气却是因而快要压制不住了,我能见到脖子上玉印,好像随时都会土崩瓦解,四分五裂。

好在,乐曲终究是在一片鸦雀无声下结束了,还没有从震撼中走出来的观众和评委们仍旧沉浸在鲤鱼所弹奏出来的音乐世界当中,大家甚至忘记了鼓掌,忘记了绅士的礼仪,还有发自内心的赞赏。直到鲤鱼走到舞台的前方,弯腰鞠躬感谢,并且转身进入到后台之后,我身后才传来了震耳欲聋,延绵不绝的掌声。这是整场比赛中从未出现过的一次盛况。只是面对这样的结局,我原本应该会高兴才对,可是我却没有,原因是我总感觉事情开始有点不对劲了起来。或许是因为前面鲤鱼的那一句话,又或许是乐曲所带给我的。

“老甾……其实这样我已经很幸福了……”

冷不丁的,鲤鱼就像是在喃喃自语了什么,小声到几乎听不见。虽然我依稀听到了一些,可我仍旧停留在曲子所带给我的震撼当中,导致我直接忽视了鲤鱼的这句呢喃。而我也只是把这句话当作是鲤鱼在表达开心、幸福、满足的情绪而已。

全部参赛者演出完毕后,比赛正式进入评分阶段,在这二十分钟里,所有选手都会回到休息室里等待指令。我和鲤鱼当然也不会例外,然而当我们回到休息室所在的那条长长的过道时,我却见到了一位曾有一面之缘的不速之客。他的出现,让我内心陡然咯噔了一下,因为……那正是我们在小区电梯里所见过的那位中年人。

道貌岸然的中年人双眼眯都皆是眯成了一条缝,嘴角在悄然间拉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吴甾先生,你的演出非常出色,冠军也肯定非你莫属。只是……阴气稍微重了些。”

“我知道你会来找我的,老道长。”

面对眼前这个一身正气的中年人,鲤鱼丝毫没有感到意外,只是一脸的平静。

“始终会有那么一天的,李虞姑娘。只是最终你还是害了人,即便没死,可也差不多了。”

“她这是自找的,这种人就是罪有应得!如果她找来的不是老甾,你猜后果会是如何?”

听到鲤鱼这样说后,中年人沉默了,然后又是一声叹息,他再次开口说道:

“无论如何也好,你的执念也算是了结了。每一个人的一生都不会完美,更何况是鬼呢?你已经和这小子一起太长时间了,如果不是吴老早早就算到了一切,未雨绸缪,从小改善调养这小子的体质的话,说不定早就死在那阴宅之中了。只是这是你们的命,也是这小子的灾,只不过任何事都会有结尾,包括你们这段前生今世的姻缘,吴老想要保住这小子的命,所以我来到了这个城市,而一等就是几年的时间了。”

中年人话语刚落,也不等鲤鱼的反应如何,直接把身上的黑色大衣扯下一丢,一身道袍瞬间便出现在了我们的眼前,由此可见,这中年人绝对是有备而来的。道袍加身,让其身上的正气更具威严,这绝非只是一件普通的服饰那样简单,因为这可是真材实料的道长。脱下大衣,道长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早已画好的黄符。

“老道长……你……”见到老道长这个架势,鲤鱼不禁也是有些惧怕地后退了几步。

“李虞姑娘,莫非你是要在这里反悔当初你对我说过的话么。这小子已经不能再支持多长时间了,你真的低估了自己身上的鬼气,而他身上的发丘中郎将玉印现在已是岌岌可危,随时都有玉碎的可能,玉印一旦没了,鬼气入体,即便是大罗金仙在世也保不住这小子的命了。李虞姑娘,这可都是为了他。”

“……我是不会反悔约定的。两年前我跟你讲过,如果我一旦了结心愿,那我自会离开这是非之地,现在曲子终于是弹出来了,而我也见到了他,虽然只是短短时日,可是也够了……我们始终都是阴阳两相隔,我一日留在阳间都是对老甾的祸害,也是我思念的煎熬,也只有我真的离开了这里,才是全部的结束。也好。”

“鲤鱼你放屁!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我们明明都没有真正的开始,又何谈结束?!”

果然,我先前那不好的预感终于还是通通如潮水一样拍打在了我的身上。可是我却不会允许鲤鱼离开我,也更不会允许前面这个臭道士打鲤鱼的主意,我根本不知道眼前这种自诩正义的道士到底凭什么来左右鬼魂的选择,既然鲤鱼想要留在这里,那只要做到不影响别人不就好了吗?鲤鱼也不是就这样走过来了两年多的时间了吗?要说是三姐那件事,那也只不过是她自己活该的,根本怨不到鲤鱼的身上,如果我不是和别人不一样,那我可早就被这三姐给害死在家里面了。所以,鲤鱼没有理由要离开!

“其实我又何尝不想留下来和你在一起呢,我比谁都想,我也比谁都更要爱你。”

“那便留下来……”

“其实我自从下定决心上你身时,我就知道会有这样一天的出现。老甾,在没有见到你之前,我日思夜想,然而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却因为我而病倒,在那时,我心里已经全部明白了,我要离开你的身边。你爷爷肯定是一个相当厉害的相师,才会早早让老道长找到了我,而他们之所以不在我们相遇之前就选择把我送走,是因为你爷爷希望我们之间的‘孽缘’可以在今生了结。因为你爷爷知道,我永远都会是你的‘灾’。”

“这段日子,真是辛苦你了。虽然只有很短的日子,可我就像是当了一回你的妻子,我已经很满足了!真的!非常谢谢你来为我完成心愿,谢谢你!只是我希望老甾你要记得,我会永远在下面,仰望阳间。”

会永远在下面,仰望阳间……

“李虞姑娘,我们开始吧。”

开什么玩笑……

“臭道士,只要鲤鱼不能从我这里出来,那即便是你也无可奈何吧?”

我指了指自己的天灵盖的位置说道。

“我一定不能让你带走鲤鱼,因为我们之间还有一个约定!”

“你……!”而老道长却是明显一愣,“你居然强行压住了体内的鬼魂,这不可能……”

也就在老道长话音刚落的时候,一声清脆的声响却是突兀地回荡在二人的耳边。我和老道长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放在了红色的地毯之上,因为出现在那里的,正是已经完全四分五裂,失去光泽的玉印。只是刹那间,一种不可描述的冰冷从灵魂深处开始蔓延开来,我甚至能见到从自己口中呼出的阵阵黑气,以及从皮肤毛孔里冒起的层层冰霜,我能听见鲤鱼急切的呼声,甚至是哀求,可是我却置若罔闻。

不是我不想理会她,而是我已经办不到了,我的身体已经来到了崩溃的边缘,即便我还在苦苦坚持,可是却还是斗不过命运的安排,天地的规则。我所能记起的最后一个画面,是臭道士手持法器与黄纸,念念有词地朝我这边冲来。之后,我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时间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是眨眼的功夫,冬季已经悄然来临了,冷风不止,雪花不停,把整个大都市都染成了白皑皑的一片,也好像让这座热闹的城市安静了下来。我走在没有多少人流的街道上,理了理脖子上的围巾,搓了搓手,转而走进了一间坐落在角落里,极其不起眼的小水族馆里。

水族馆里只有一个正在玩网络斗地主的秃顶中年人,他是这里的老板,见我进门也没有说话,只是瞄了我一眼,而我也没有说话,只是径直走了进去。虽然这里的铺面很小,可是里面的物种倒也齐全,不同的水缸里有不同的物种,大多是鱼类,同时也有不少的渔具。只是我的目光,只是目不转睛地放在了其中一条小鲤鱼上。

我拉下挡住半边脸的围巾,声音有点沙哑。

“老板,买条鲤鱼。”

……

当我坐在电脑前把字码到这里的时候,我却突然听到一阵拧动门把手的声响,本漆黑的房间在门打开的一瞬变的有些亮,那是客厅的白色灯光蔓延进来的结果。我慢条斯理地回头望去,见到门外有一个人出现在那里,我知道,打扰我多年平静生活的人便是眼前这个家伙,只是我却没有生气,反而是莞尔一笑。

“你终于来了,我已经等你好久了。你瞧,这水缸里的鲤鱼,也不知道死去多久了。”

我站起身来,抬手指了指桌子上的鱼缸,只是当我向前走去的时候,门外的人却是面色惊惧地退后了几步,只是她越是后退,打在她身上的光便越是强烈,这也让我彻底看清了她的面容。只是除去那依旧出众的五官,也除去那如同星空的双眼之外,更加吸引我目光的东西,还是其右眼角下的那一点泪痣。

虽然眼前这个女人很是惧怕我的存在,可是却没有要调头逃跑的意思,她反而是开始上下打量起了我来,之后,她才用那让我有些无法抵挡的目光盯住了我的眼睛,不是很确定地小声向我询问道:

“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

我只是一直在笑,笑容冰冷而又麻木。

“赏个脸,看完我这部不成器的小说,你或许就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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