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张久生没有想到的是,大哥玩失踪后,那范德兴居然又重新厚着脸皮来骚扰二姐了。
听张婉儿不咸不淡的语气,似乎变得更加难缠。
”二姐,要不我中秋去范家一趟?”
张久生力度适中地按摩着张婉儿的小腿,眼神不急也不恼。
”不用。“
张婉儿下了一子,脚伸长,示意张久生应该按摩大腿了。
“最多三个月,范兴德就不会烦我了。”
“为什么?”
“因为范家有难。”
“范家有难?”
“啪。”
张婉儿面无表情地下了一子。
“范阳华他得罪皇后了,当朝能救他的人不多,我们家算一个。”
“我懂了。”
张久生点点头,不再理这件事,而是眉头紧锁地盯着棋盘。
这范德兴现在是厚着脸皮趁不讲理的张梁不在,孤注一掷想通过联姻来解除现在范家的困难。
但是张婉儿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会连写三封家书给哥哥的张婉儿。
张久生也已经不是那个只会流着鼻涕地牵着二姐的手的张久生。
无论是张婉儿还是张久生,他们都已经能用各自的方法把范德兴这个麻烦给解决掉。
张婉儿不想嫁人,谁敢娶?
“啪。”
张久生把黑棋放回老旧的棋盒里,眉毛耷拉了一下,苦笑道。
“我输了。”
“复盘。”
张婉儿点点头,换了一只腿搭到张久生的大腿上。
“姐,你棋艺真得变高了。”
“不高。”
“下次让我九子。”
“不让。”
“六子。”
“不。”
“不让子我下不过你。”
“但是如果让子之后你还输,岂不是更丢脸?”
“……”
“哼~”
张婉儿的嘴角不易察觉地扯了扯,外人看来依然面无表情,但是张久生知道她是心情不错地在笑。
“姐,你给我说说西河学宫里好玩的东西呗。”
“你先说说边疆三年。”
“边疆不好玩。”
张久生笑着摇摇头,眼神一丝难言的苦涩闪过。
“早知道是这样的话就不去了。”
“那以后还去吗?”
“还去。”
“还去?”
“还去。”
“嗯。”
张婉儿没有说什么,伸出手温柔地摸了摸高她一截的弟弟的头。
“长大了,辛苦。”
“嘿嘿。”
张久生摇摇头,不置可否地转移话题。
“那二姐你有什么趣事?”
“没有什么趣事。”
张婉儿单手撑着下巴,白净的手指撩拨了一下额头前的头发。
“还是天天读书。”
“又读书?”
张久生撇撇嘴,随口问道。
“姐你读了这么多书,你觉得哪个读书人最厉害?“
“哪个都不厉害。”
“哪个都不厉害……廉山芋她爹如何?”
“廉东?”
张婉儿依然撑着下巴斜坐。
“廉东为人硬直有胆色,治国有才救国力不足,史书可留名。“
“史书可留名……那苏秦如何?“
“苏秦?“
张婉儿将身子微微坐直。
“苏秦合纵有功,保天下百姓十五年安稳,后人敬之。只是……”
“只是?”
“只是六国各怀鬼胎,合纵可破,六国相印难挂。”
“苏秦也不行啊……商君如何?“
“城门立柱,严刑酷法,秦国可兴,只怕他本人不得善终。”
“不得善终?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王栩如何?”
“王栩身份难明,不评。”
“李耳呢?”
“李老先生愿小国寡民,有违天下趋势,不评。”
“韩非先生呢?”
“忠君有余,应变不足,下场难料,不评。”
“韩非也不评……哦。”
喝着茶的张久生似乎想起了什么,放下茶杯道。
“二姐可认识一个叫孔仲尼的老学究?”
张婉儿眼睛微微睁大,身体终于坐直。
“认识。”
“那二姐你觉得孔仲尼如何?”
张婉儿将搭在张久生身上的腿收了回来,轻声道。
“孔老先生可流芳千古。”
“流芳千古?!”
张久生吃了一惊。
“ 孔仲尼?”
“有问题?”
“那可是大大滴有问题。他老人家不是说要恢复周礼吗?江湖人可都笑他是个傻子!”
“但是史书不会记下江湖人。”
“……“
“你莫要小看史书留名四字了。”
张婉儿面无表情。
“年代越久,史书要记的东西越多便也越是笼统,能在史书上留下名字何其难。仁,则需仁至义尽;恶,则需恶贯满盈。那些嚷嚷的江湖人多半在史书上一笔的位置都没有。孔老先生生不逢时,但是功过后人自有评说。”
“……”
张久生一阵无语。
他还是想不懂为什么李春秋也好、二姐也好都这么看得起这个孔仲尼。
他老人家说的那些狗屁道理真有那么厉害?
“哦,对了。”
张婉儿视线往下,没有看向张久生。
“我还遇到了一个笨人。”
“笨人?”
“……算了。”
“……”
看着二姐微微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张久生眉头一皱,心里知道这事不简单。
“你中秋可能会遇到他。”
“哈?”
“……还是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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