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林？！”
张久生看着月光下，两具一动不动的身体，愣了一下，眼睛迅速瞪大，又高吼一声。
“老林？！！”
无人应答。
周围的禁卫军发出些许噪音，也许是不知道该不该上来。
“嗖！嗖！”
两道苍老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两具尸体旁站定。
其中一个瘦得不成人形的老人只是看了一眼，便摇摇头道。
“都死了。”
“没想到啊，林二居然会死在他师弟手下。”
胖成球的老人也摇摇头。
“当年那天算子给林谦算一命，说他门下弟子必相残，今日成真了。”
“唉。”
“叩咯叩咯叩咯……”
一个身穿黄衣龙袍、带着一队兵马的中年人匆匆赶来，下马，率先向两个老人深深鞠了一躬。
“宋王免礼吧。”
瘦小老人不耐烦地摆摆手，然后张嘴就说出一个让宋王宋宗泽下巴都要掉的事实。
“林二他死了。”
“什么？！林护国他死了？！”
“尸体就在旁边呢，没看见么？”
瘦小老人嫌弃地挥挥衣袖，扫过靠在墙上的张久生，眼睛停在城墙上显出来的巨大铁笼上。
铁笼内有个人，身着黄袍，面容枯槁。
他眼睛闭着，月光照射在他蜡黄的脸上，眉心一道淡淡的红点，让人觉得他是一具尸体。
但是两大护国不敢这么想。
他们默契地捏起了拳头，但是又默契地把拳头松开，心中惊讶万分，脸上却强装淡定。
早有传闻说只有林一才知道李春秋在哪，所以他们也知道李春秋没死。没死就没死罢，也不碍着他们做事，他们也没有想着要去找。
但是他们哪里想得到，这李春秋就在他们日待夜待的皇宫城墙下？！
铁铸的牢笼被当成了城墙巨石填在墙角，实在是过于狡猾了，怪不得林一和李春秋一战后，天下再无人见过李春秋。
“宋、宋护国，这可如何是好？”
“静观其变。”
瘦小老人嘴里飘出几个字敷衍了感觉大事不妙的宋王，不然他能说什么？站好等死？
李春秋发起飙来，两人出手能挡住的概率还不足五成。
“宋护国……”
犹豫了一会儿，宋王咬了咬牙，恨恨地指着墙那边说道。
“这张久生可不能放走啊。”
“……”
张羽的护犊子是出了名，无数人都曾经想过要抓住张久生他们三兄妹，来和张羽做点交易。
但是大哥张梁就别想了，抓他？人家没跑过来抓你就该谢谢祖宗了。
二姐张婉儿也是白搭，西河学院的得意门生你敢碰？那群老疯子第二天就找上门了。
想来想去，也就只有那废物一般游手好闲的张久生能抓。
只是这张久生实在精得很。
成天都只在新城里转悠，偶尔出来一次，恨不得就把张羽的三十万铁骑都给带上了，出城一趟就搞得跟打仗一样。
别说抓不抓得住，不惹事就不错了。
所以当今天下午听到手下说那张久生为了上官家两个女儿，主仆二人来商丘大闹的时候，宋王是既惊且喜的。
抓住张久生，自己没能力要，送去秦国也是大功劳一件啊，秦国的老百姓现在可恨不得把张家上下的皮都给扒了！
“宋王真想要那张久生？”
瘦小老人小心地看着仍然静坐在铁笼内一动不动的李春秋，他也明白张久生对宋国的意义不小。
“这张久生和李春秋不知道什么情况啊。”
“宋护国，算下来张家可杀我两护国了！”
宋王恨意滔天地跺跺脚。
“这张久生自然得抓起来！”
“唰——”
正当两个护国都在犹豫着要不要上前的时候，张久生倒是自己扶着墙，艰难地站了起来。
在空中飘浮的春秋二剑微微让开，给他让出了道。
“老林……”
张久生轻声喊了一声，看着两护国，又看看宋王，终究还是看向还在拿剑的林老三。
“……”
浑身是血的张久生，手微微颤动着，往林老三的鼻子上伸去。
半晌，一阵长叹，抬头，眼泪被吞进了眼睛里。
张久生一眼步伐，艰难地动了动自己受伤的手臂，把老林的手放下。
寒风吹来，将他还在流血的伤口刺痛，只是凡体的他牙齿打了个冷颤。
月却仍在挂梢头。
像往常老林背他一样，张久生有些生疏地背着老林还有些温热的身体，抬头冷眼看向宋王。
“皇宫门口怎么走？”
“……”
“那边。”
胖成球的护国给张久生指了个方向。
几只乌鸦扑腾扑腾地飞来，站在枝头，犹豫了一下，没敢叫。
“唰……”
张久生一瘸一拐地往门口方向走。
皇宫很大很大。
可是没有边疆大。
门口很远很远。
可是也没有九千里远。
老林当初就是这样前面绑着叶无尘，后面背着张久生，身受重伤还要被人追杀，这样一步一步身受重伤走下来的。
身体痛到要摔倒的张久生还是想不懂老林是怎么做到的。
他累了，只想带老林回家。
“……”
胖瘦护国相互看了一眼，要拿下张久生，最好是现在。
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了。
出手吧，不能再错过了。
出手吧，今天的商丘留的血已经够多了。
出手吧，再不做点什么，积弱的宋国都快要亡了！
“咔……”
“小子，你哪里来，要去哪啊？”
沧桑的声音忽然响起，两个护国鸡皮疙瘩直起，瞳孔迅速放大，按在了刀柄的手迅速不敢动弹。
“我？”
一瘸一拐的张久生停下脚步，在月光下转头，像一个无助的孩子般歪头看向暗处的李春秋。
“我是新城人，现在要回家……你呢？”
“我？”
李春秋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无数飞鸟惊起。
“我从天上来，要往地中去，路过此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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