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什么玩笑？！这个主意是谁想出来的？！”
站在巴克中将旁边一直负责协助工作的乔治少将彻底站不住了。
“自杀性袭击，不分地点的居民区饱和轰炸，甚至还有可能对友军造成误伤，这样做是要上军事法庭的！”
光头的少将焦躁地绕着头壳，目光严厉地盯着负责发言的迪拉。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小姑娘？你们只给半个团的士兵两分钟的撤离时间，这样做绝对会出现伤亡的！”
“欸……可是，那，那个……”
“战争本身就是残酷的，少将先生。”
莫亚站了出来，恭敬地行了一个军礼。
“这个笨蛋……”
没来得及按住【人偶】的莉莉娅懊恼地按住额头。
“吼？你又有什么高见啊？女同学？”
认错性别的乔治少将紧紧攒住拳头。
“战争本身就是残酷的……这句话我不否认，但是也分程度。”
少将重重一拍桌面，双眼死死盯住面无表情的莫亚。
“而你们使用战术，就是连敌人都会对交战士兵感到同情的残忍战法啊！”
“比起同情，他们更会感到恐惧。”
莫亚反对少将的说辞。
“皇国的军人，本身就是为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献出忠诚的臣民。即使被我军误伤致死，也会成为伟大的烈士。”
“那也不能做炸弹人。”
“在生命即将消失前一瞬间，为皇帝献出忠诚，为我方的最终胜利做出最后的贡献，总比只是变成没有意义的肉块来的好。”
“你这都是从哪里学来的歪理邪说？这个学校的老师不可能这么教你吧。”
“从战争中学来的。”
“噢？我倒是很好奇，身为近卫军的你到底打过什么像样的战。”
少将的语气越发的咄咄逼人。
【人偶】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紧盯对方胸口的功勋章，寻思着哪场战役既不涉及保密协议，又可以让对方感同身受。
寻思再三后，他找到了答案。
“索恩的河水，我们已经喝过小半年。范登的泥土，今天的味道有点甜。”
这句暗语一般的诗歌顿时引起了几个将军的注目。
这是【列王战争】期间，西部战线的皇国敢死队用来向总部汇报自己建制还没被打残的电报暗语。
索恩，范登则是皇国军队丢下尸体最多的地方，超过200万年轻人死在了那里。
一个团被打完，在这两个地方不过是小半天的事情。
整个地区的泥土都浸满了鲜血，所谓的【甜】，指的不过是人血的自然甜味。
“你这个家伙……就不会反省吗？”
抛下对于后辈的宽容和礼数，乔治的用词已经开始不经过大脑。
参加过两场战役的他，十分明白【索恩】和【范登】两个地名的意思是什么。
“先退下吧，乔治。不要把小姑娘吓坏了。”
“巴克将军。”
看到巴克中将对自己施以眼神上的暗示，怒气难消的乔治只能选择服从。
“原来如此，年纪这么小就参加了那两次令人悲伤的会战吗？”
巴克中将和蔼地笑着，看向莫亚的眼神没有一丝责怪的意味。
“原来如此，看到你的眼睛，我就很能理解你为什么会说这种话了。”
“将军，我的眼睛怎么了？我的视力一直很好。”
“哈哈哈哈，我的意思不是这个。”
老中将看着莫亚笑了，放松地向后一靠。
“战争已经结束了13年，当年一起战斗过的老伙计，时不时也会像今天这样聚会。不少人看向他人的目光，和你是一个样子——”
“没有一丝感情，也没有一丝奢求。只有在谈到战争，死亡，炮火的时候，眼神中才会出现一丝光亮，让人感觉，嗯，原来他的灵魂还在，他还是个活人。”
肥胖老迈的中将披上身后挂着的大衣，细细端详着莫亚的眼睛。
“他们已经成为只能在战场上生存的人了，离开了战场就是行尸走肉。离开了战争，他们就不懂得如何生活，不懂得什么叫做生活的幸福感，就连工作之余要去做些什么都不清楚。”
说到这里，老中将若有所思地低下了脑袋，声音变得不那么有力。
“在这种心态下生活，时间久了，酗酒、赌博、或是到处【抱】女人，肆意放纵身体倒是小事，一部分人只能做出自裁的选择。”
“我不明白，为什么会做出这样不负责任的选择呢？中将阁下。”
莫亚疑惑地看着巴克中将，摇摇脑袋。
“因为，杀戮对于一些人而言，是可以带来**的娱乐，甚至是唯一的娱乐。”
巴克抬头凝视着莫亚，严肃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
“长此以往，他们就成为了被【**】操纵的【人偶】。而忘记自己还是一个【人】，他们的内心住进了一个【魔鬼】。”
没有一丝怒气，没有一点责备。
平淡语气，莫亚感受到了一丝恐惧。
这是发自内心的恐惧。
【人偶】呆站在了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感觉有很多话可以狠狠地反驳眼前这个羸弱不堪的老人，却又感觉每一句反驳的言辞是那么的软弱无力。
“那个，打扰一下两位，结果已经出来了。”
上校裁判官匆忙地跑过来，向巴克中将递上一张小纸条。
“哈哈，不用看了。师部在市政厅，位于投弹区域，指挥所丧失指挥能力。是这些小家伙赢了。”
巴克右手扔下一支铅笔，表示自己认输了。
搭住一旁的乔治少将，艰难地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挪向罗蒙校长所在地讲台中央。身后的几个老少将看到巴克离席，也纷纷起身离开座位。
“小老弟，我今天玩的很尽兴。”
“嗯，老哥哥开心就好。”
罗蒙亲切地握住巴克伸出的右手。
“再过两周，我就要正式退休了。临走前可以看见你为国家培养如此优秀的学生，真感到欣慰啊，哈哈。”
巴克拨弄着浓密的白胡子，露出稀疏牙齿的笑容中流露着一股释然。
“要让这里的每一个孩子既能学会保卫国土的知识，也要学会做人呀，老友。”
“您放心，您说的这句话一直是我的教学纲领。”
罗蒙轻轻一抹眼角，看着眼前这位年近古稀的老将，深深一叹。
“要保重啊，【马恩战役的将星】。”
“这就不是我能决定了，得看主能不能宽恕我在那里丢下那么多个年轻人的罪过。”
巴克呵呵地笑着，转向身后，看着呆站的【人偶】，微微一笑。
“真是一场有趣的对决啊，来自近卫军的后辈。”
（番外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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