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因为过多的消耗几近死亡。
——但是无法死亡。
“不能死。”
被下达了这样命令的身体，为了再生而痛苦。
——吾等的希望，不会允许你的死亡。
似乎在那之前，有人对她这么说过。
——“白”的完成品，将死亡奉献与你。
回忆起了过去。
那个时候，那个死神就陪伴在自己身边。
——不会因为任何外伤而死去的肉体，将会迎接坠下的黎明。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了啊。
——死亡是如此困难。
尽管心脏被贯穿，却依然无法到来的死亡。
尽管痛疼覆盖身躯，却连挣扎的可能都没有。
......好痛。
......好痛。
......好痛。
无法形容那样的痛苦。
模糊的意识无法因为剧痛而清醒。
好痛——虽然如此，现在却感谢这样的疼痛。
没有死。
即使濒临死亡，现在她也依然活着。
白零，被白所制作，为了完成“白”之奇迹而制造出的魔女。
现在，就这样沉入黑暗的彼端。
——这就是那孩子所承受的。
——这就是，我的罪过的体现。
在这样的黑暗中渐渐被淹没的她却回想起了另一个人的脸庞。
——她已经死了。
——是你杀死的。
无法忘却的同时也不应该忘却。
自己会一直将那作为自己的伤痛映刻与心脏。
——是我杀死的。
所以不会否认。
却总是在妄想，这份不成熟。
——那个时候的计划，如果成功了，又会怎样呢？
“她一定会笑吧。”
那个时候的自己，就是为此而存在的。
不，不是那个时候。
即使是现在，我也由衷期望那孩子的幸福。
她从来没有被除我以外的人宠爱过。
她只是被辱骂，被诅咒，甚至不曾享受过人的尊严。
所以总是流泪，将我作为依靠。
我也为了她的依赖而努力，但那又为什么——
“不对。”
为什么会在濒死的现在想起她呢。
我果然，还是个不成熟的魔女。
但是，我却并不厌恶这样的自己。
——真正的魔女便不再是人类。
——不会痛苦，也不会烦恼。
白零痛苦着。
“两个名字。零和落。”
我是被冠以零的孩子，零，对于我等而言便是无上的荣耀。
——听好了，我的女儿，你是我们期望的具现，为了实现白而诞生的一切的起始。
零便是白。
掌握一切魔法，但那最初的根源并不是一，而是零。
制造出完全的零，便可探究那最初的奇迹了。
如此一来，巴别塔也将通往天际，成为与神并肩的傲慢之塔。
白零，明明是如此简单的名字，却是唯有我才配拥有。
而与之相反，那唯一的“落”字。
——与之相反，你决不可疼爱你的妹妹，她是你的食物，是祭品。
简直就像是工具。
白落，白落，白落。
我是如此憎恨这样的名字，所以一次也没有用这个名字呼唤过她。
食物？祭品？
别开玩笑了，她是个人，只是个有些胆小，却依然是我的妹妹的孩子。
所以想要逃跑，又有什么不对的呢？
拉上她一起，逃向白永远无法追到的地方。
甚至把那个吸血鬼都作为同伴，我又为什么没有完成呢？
白零憎恶着。
所以，我是在憎恨。
——那么，你又为什么杀了她？
——明明现在，依然将她视为最重要的存在。
——又为什么要杀了她？
愚蠢的问题。
我为什么会杀了她？
那当然是因为，他们的憎恶比我强烈。
“自己动手吧，不然的话，她将会以最为凄惨的方式作为你的基石。”
男人只是无情地说。
那个从来只会讽刺她的人，终于无比明确地告知了死亡。
——不想要那样。
——不能那样。
——我不想让她死。
但是，如果——
如果那死亡，对她而言是救赎的话，我又到底是不是应该动手呢？
在那时的我选择了亲手了解她的死亡。
“......啊。”
真是令人厌恶的噩梦。
为什么濒死的我还要再一次回想起这痛苦的一切。
坠向黑暗。
黑暗的尽头，又是什么？
好痛，被贯穿了心脏的身体直到现在依然没有脱离死亡。
但是，又为什么呢？
为什么我会对这疼痛如此安心呢。
眼角泛起了什么。
果然是因为那毫无意义的伤痛吗？
好痛。
好痛。
好累。
不想要那样。
我即使是现在，也依然祈祷着。
——神啊，原谅我的无礼。
我即使是现在，依然想要拯救被你舍弃的那孩子啊。
回应我的，是黑暗的尽头。
在那里，有个少女。
——那身形，是连同性都会被吸引的美丽。
那便是现在的“白落”。
这是我给她起的，那个人的名字。
她缓缓向我走来。
“该醒来了。”
她冷淡地宣告着，我应该脱离这片黑暗。
但我不想离开。
明明知道只要存在于这片空间，这疼痛就不会停止。
我又为什么，直到最后都无法舍弃呢。
“死亡，果然很悲伤啊。”
哀悼的话语从我口中流出。
“......”而白落则以无言回应我。
她稍稍偏离了视线，大概是表示同意吧。
我知道。
我当然知道。
——你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为感性的生物。
因为世界无时无刻不被死亡覆盖，选择冻结感情的你，是货真价实善的体现吧。
但那不过是逃避。
你也不过是从诞生开始就不断逃避，象征着人类“丑”的一面。
这片黑暗开始崩溃。
这也象征我那无法轻易死去的身体开始恢复了吧。
“我们应该离开了。”
我回应她先前的话语。
这份黑暗即将崩溃，我也会将自己的记忆随着碎片沉入黑暗吧。
但我知道，我绝不会遗忘。
就算那人的长相已经从我的记忆中被完美的夺取，我也绝不会忘记，她的存在。
最后残留的话语只有一个。
“再见了，我的妹妹啊。”
对着这片黑暗，这样的话语就足够了。
我会再一次成为魔女，尽管也不过是微不足道的魔女。
但现在，却有些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选择那个男人了。
“何等愚蠢。”
无论是最开始，那个舍弃生死的愚蠢举动。
还是今夜，颤抖着站在死亡面前的愚昧。
我仅有一次，对这样的存在感到焦躁。
“不可能的。”
人类不可能不畏惧死亡，因此，战胜死亡并讴歌其才会成为人类赞颂的主题。
从这点来看，他或许真的有些异于常人。
——但那才是毫无意义的事物。
无意义的死亡无法带来任何救赎。
“嗯，明明应该是这样。”
——我却在妄想，如果那时的我，能够做出这样毫无意义的举动。
将那记忆挥去。
忘了吧。
已经不可能在重现那样的过去了。
我能够做到的只要为了今后不再后悔而努力。
为此我将一直承担这样的痛苦。
但这却绝不煎熬。
“因为你比我更加悲伤。”
伴随消失的话语，渐渐清醒的意识。
白落就坐在那里，用那无神的眼眸茫然望着我。
“早上好。”
更替的白昼到来。
“嗯。”
她回应了我的话语。
——那么，重现做回那个不成熟的魔女。
扬起充满善意，用以伪装的浅笑。
换上那纯黑的丧服。
这一次，唯独这一次一定不会再后悔。
因为现在的我，现在的“白零”就是为此而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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