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尔斯迟到了。
原定为三时五刻的魔法第一课，被拖延到了四时。
“你迟到了。”
老法师站在门口看着气喘吁吁的少年，稀疏的眉毛都和密集的皱纹一起皱成了一团。
“老师，我......”
“为师可不记得曾教给你迟到的习惯。”
查尔斯的话还没开口，又被呛了回去。
还好看来他的老师并不打算揪着这件事不放。
“下不为例，进来吧。”麦那斯转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便转头向屋子里走去，“...然而，不要忘了，迟到往往意味着‘错过’啊。”
错过？迟到就会错过有什么奇怪的吗？
查尔斯感觉他总是没有听懂老师的说教，这次也没有例外。
但他每次都会认真地记下来。他掏出一个小本子，拿出硬炭笔在上面快速地记录了一下，便顾不得一路跑过来的辛劳以及刚才被突然出现在巷道里的大量家什绊倒的疼痛，赶紧进入了那个熟悉的房间。
......
还是老旧的阁楼里。早晨的光线透过歪歪斜斜的窗户歪歪斜斜地洒下来，照在歪歪斜斜的桌子上。平日里，老法师就站在这张桌子的前面授课，而查尔斯就坐在这张桌子上听讲记录。
然而今天却有些东西不一样。
桌子上的羽毛笔和墨水撤走了，原本挂在墙上的那块黑石板也和石灰笔一同消失不见，只剩下孤零零地钉在墙上的那颗钉子。
而麦那斯对着那张破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的左手上还是那条查尔斯见惯了的“木杖”，但右手上却握了一个看起来很高档的水晶球。
“老师，这是什么？”
查尔斯有些好奇地指向那个蓝色的半透明水晶球，他从未见老师有过这种看上去就很贵的东西。
“......魔力储存器。能储存相当于使用者十倍的魔力。”
看查尔斯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麦那斯又补充了一句。
“一百金币。一百金币啊小子。”
“哇哦......”
少年先是吓了一跳，随即一脸羡慕地看向闪闪发光的水晶球。
这个世界的铜币价格约合于麦那斯原在世界的RMB。而一枚钢币等于十铜币，一枚银币等于十钢币，一枚金币等于十银币。
也就是说，这个水晶球可是老师花了大手笔买来的。
十万啊。少年不敢想象这个数字。老师究竟是怎么存到的这些钱？
“我花了整整十个金币，才换到它的次品...”麦那斯一脸肉疼，全没有注意到少年脸上遗憾的神色，“...学着点啊小子。魔法之路可是要用金钱堆砌起来的啊。”
悲哀的是，他买这个东西也是无奈之举。因为坦白了说，就单凭借他自己那一点点魔力，只施展几个零级戏法就可以把他榨得干干净净，更别提要施展基础法术了。至少在这个（次品）水晶球的辅助下，他拥有了相当于以往三（二加一）倍的魔力，足以让他完成接下来的法术。
“过来，小子。站到我旁边。”
老法师一咬牙，好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说道。查尔斯于是不明所以地向他靠近了几步。
突然，麦那斯的手上以及水晶球都开始亮起淡蓝色的光芒。
他不由得轻叹。这是少年第一次看他的老师正经施展法术，只见魔力从水晶球上和老法师的右手上汇聚到木杖的顶端，随后缓慢地放射开去，在空中形成一层薄薄的如气泡般的屏障将二人罩在其中，而后又缓缓收缩，紧密地贴在在它范围内的两人身上，使他们的身上都带上了一层淡淡的荧光。
忽然他听见苍老的嗓音在低声吟唱着晦涩的字句：
“温柔而慈悲的水元素请听吾辈的交涉：
以我微薄魔力为代价；
以你深厚底蕴为交换；
将柔且至刚之水障环绕于此处，
以包容庇护此一方。”
查尔斯感觉身边的空气干燥了起来。他睁大了眼睛。
周围的水蒸气——不，应该是水元素，像是听到了法师的召唤，在空中自觉地凝结成了一颗颗浮动的水珠，聚拢到两个人的体表，而又倏忽消失不见了，甚至没有打湿他们的衣衫。神奇的是，一种“被保护”的感觉在他的心中升起。他感到了“安全”。
回过神来，他看见麦那斯对着他笑了笑：“基础法术，或者说，学徒法术，水系，水甲。”
“——可是，老师，你突然释放这个法术做什么？”查尔斯忽然感到有些不对劲。
老法师笑了。
“水甲的作用，是给受术者赋予‘水’的概念，以加强雷对受术者的伤害，或者在被消耗殆尽之前消除火对受术者的伤害。”
查尔斯摇摇头。他听懂了，但是仍不知道老师为什么要这样做。
“然后是火系基础魔法，燃烧之手。”
然而麦那斯又开始吟唱了。
“伟大而强烈的火元素啊，请听取吾辈的薄言：
以我卑微魔力为代价，
请您赐予我烧却之力！”
话音刚落，麦那斯的右手就燃起了熊熊的火焰。查尔斯惊异于这与刚才的水甲没有互相排斥。
“喏，拿着。”
老法术伸手，示意查尔斯拿走已经完全黯淡下去的水晶球。查尔斯看着火焰犹豫了一下，想起刚才的水元素保护，还是鼓起勇气伸手拿走了那颗水晶球。火焰接触到他手部的皮肤，竟冒出了丝丝的蒸汽，而他的手果然毫发无伤，甚至没有感觉到热。他似乎感到一丝明悟，看向老法师的手上，却没有一丝的蒸汽。
果然他还是无法理解。查尔斯把这一点默默地记入心中的疑问本。
不过眼下他最想知道的是，麦那斯究竟要干嘛。
他的目光聚焦到老法师的手上——
——只见老法师一挥手，一个火焰的掌型从他的手掌脱离出去，点着了房子。
“老师？！”
烈火迅速开始蔓延。再过不久，这件纯木的屋子就会被烧成灰烬，幸而周围都是全石质的房屋。不过城中的灾害管制小组应该也很快就要到达这里了吧。
查尔斯正欲取水灭火，却被他的老师拉住了。
“别管它，等它烧完。”
火焰变得逐渐猛烈，两人毫发无损地站在火场中央，身上冒出大量蒸汽。
查尔斯表示，现在他是彻底搞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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