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月栖高校的人工湖坐落在学生会办公室西边附近，北边同样靠着后山，南边距离大学生活动中心不远。就规模来讲并不算特别大，但对这样一所土地资源匮乏的学校来说已经是大的奢侈了。
学生会长的尸体是在人工湖的北边边缘被打捞出来的，整个学校很难找到比哪里更偏僻的地方。大概是靠着后山的缘故，湖北边的植被也相对来说密集一些。
『他杀？』季若虚如此猜测，他很难想象一个只是打算暂离的人会来这么一个荒凉的地方消磨自己的时间。
事出无常必有妖，反常之事的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
坚信这一点的季若虚在学生会长被发现的第三天就找到了沈洛，恳求她向父亲——当地警局的副局长索要在学生会长身上调查出的线索。
“所以，叔叔把资料给你了吗？”
季若虚一手扶额，一手用小勺搅拌着刚上的黑咖啡，有气无力地说道。
“怎么可能，你也知道警察有警察的规矩，老爸那么严肃绝对会死守规矩的。”
苏觉作为学生会副会长撑起了月栖高校的烂摊子忙的不可开交，季若虚为了寻求沈洛的帮助，将之前关于学生会长是犯人的推理向沈洛全盘托出了，今天也是挑了一个校内咖啡店冷清的时间约沈洛见面。
“你再求一求叔叔，算我求你了，以前伤你心是我不对，你能把资料给我弄出来的话你让我干什么我都答应。”
“若虚。”沈洛一反常态，温柔地叫了声季若虚的名字。
“放弃吧，好吗？现在的事态已经不是大学生身份的我们能涉足的了，死人了啊。以前的事我不怪你了，求你休息休息吧，别再折磨自己了。”
季若虚长舒了一口气，伸手搓了搓脸，压低了嗓子说，“放弃？开什么玩笑？死人了啊，是我认识的人，尸体当时就在我面前，而且很可能是因为我才死掉的啊！”
泪渐渐地流了出来，他随手抹了一下接着说道。
“抱歉，实在做不到我也不勉强你了，只求你能把我跟你说过的话保密，告辞了。”
就在季若虚把黑咖啡一饮而尽起身要去结账时，沈洛拉住了他。
“这是偷偷从老爸电脑里拷下来的资料，拿着吧。”
沈洛从挎包里掏出了一个U盘，把它递给季若虚后叹了口气就转身离开了。
季若虚顺路在便利店买了两块面包就径直回了寝室。
U盘里只存着两个word文件，一个是学生会长的尸检报告，另一个是学生会长手机中的通话记录。
尸检报告书的内容很简单，短短的几行写着:『死者的耳、鼻、胸腔内检测出少量泥沙，尸体浮肿，尸体表面无明显伤痕，背部有小面积灼伤痕迹，死因判定为溺水身亡。』
通话记录的最后一条显示的时间是会长失踪那天的上午10点半。这天的通话记录很多，全部集中在9点半到10点半，呼出方也清一色是会长。
季若虚捏了捏眉头，他记得苏觉私下似乎提到过那天上午会长电话通知了各社团负责人要在下午开会，这么说来，这些集中的呼出电话应该就是会议通知。
季若虚又仔细看了一遍通话记录，通话时间几乎都在十几秒到半分钟不等，长的一般也不会超过一分钟。
“看样子是通知没错了。”
季若虚心里几乎暗自确认了，直到发现了一通时长5分钟的电话。
『上午9点43分，联系人——林沫』
那天所有的通话记录，只有这一通的时长格格不入。
5分钟，究竟说些了什么？
季若虚觉得，事情似乎从开始就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他心里突然浮现了一个荒诞至极的猜测，但如果补上一条线索就会合情合理。他第三次打开了林沫的画，将画放大到还能维持基本清晰度范畴仔细观看了起来。
微风拂过钟楼下的草坪，花儿绽放草儿荡漾。一名黑发披肩、清纯纤弱身着白裙的少女和一名面孔柔和身着白衬衫的少年并排坐在画卷的角落，丝毫没有觉得自己被画师眷顾，脸上挂着毫不做作最自然的微笑。
真相的最后一片拼图拼上了，只可惜拼出来的是一幅名为《呐喊》的悲伤画作。
《呐喊》，挪威画家爱德华·蒙克所作，讴歌生命、爱情与死亡。
季若虚拨通了林沫的电话。
“好久没有联系了，季若虚同学，很高兴你能给我打电话。正好我也有事要跟你说，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的委托你不用在意了，画丢了就丢了吧。”
“不，林沫。偷你画的人，我知道是谁了。”季若虚淡淡地说道。“半个小时后你能在你的工作室等我吗？尽量早一点，我是没有钥匙的。”
电话那边突然静了下来，时间像是陷入了沉寂的漩涡，似乎过了很久才又传出了林沫轻柔的声音。
“嗯，好吧，我会早点到等季若虚同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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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术社的门敞开着，显然林沫已经到了。季若虚轻轻地穿过大半个活动室，停在了工作室的门前。
似乎没有敲门的意思，他直接推开了工作室的门。一袭白裙映入眼帘，林沫就正对着他坐在朝门的椅子上，宛若柔荑的双手正抱着白裙下凝脂般的小腿。此时此刻，即使是精灵、仙女这样美好的称号都会让人觉得不配用来称呼她。
“季若虚同学没有迟到哦，随便坐吧。”林沫又像曾经一样微微地笑了。
“还是站着吧，这样有底气。林沫，偷你的画的犯人，我已经调查出来了，不仅如此，杀死学生会长的犯人我也调查出来了。”
季若虚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自首吧，犯下这两桩罪行的都是你。”
林沫又笑了，笑容明艳的不可方物，悲凉的不见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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