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环绕半岛的湖面上,你是看不到船的。
我提到过,占据学校小半地块的天然湖,起的是养风水的作用。它既不与外界连通,也和周围的街区两不相干,就那么一潭水闷在那里,却永远保持那样的光亮清澈——这大概都是学校环卫和水利系统的功劳。
今天,这宽广的湖面上意外地漂起游船来了。
绕过了小半岛正中央的薰衣草花圃,我见到了她。她不出预料等在那里,用手指卷着顺到身前的长发,贝雷帽戴得分外地正,全身上下神采焕发。见到我的身影,她又变得羞涩,不由自主地别开视线,但她终于下定决心把视线专注在我身上,用最坚决的口气向我宣誓:
“绫泽,不管平时怎么样相处,今天我们必须抛开一切杂念。这场比赛,我们肯定赢!”
我点头向她示意。两个人脸颊上仍旧泛着一抹红晕,却没有前几天那样的别扭了。我也为自己鼓足干劲,决心不拖她的后退,随她踏进了人力划桨的小艇,同时意识到另一件显而易见的事:
她的生命,还剩下八小时。
……
我怎么也想不清他们两个人是如何拍板出这样一份决议的,也许正是因为罗兰和白琴都是爱笑、爱凑热闹、从来不嫌事多的那种人。校园里久违的聚会,竟然选择这样一种别开生面的方式进行:我们从小半岛,他们从山丘脚向湖中央撑船,并以打水仗的方式一决高下。
“哪里会有人啊!偌大一片湖面,连半条船的影子都看不见。”
“嘘,认真点!说不定待会儿就被他们突袭了。”
我本以为向湖中心的路程会在小鹿乱撞的桥段下度过,事实证明全是我自作多情。罗兰是那样一个好胜的女孩子,遇上比赛身边一切就不管不顾,再者划船的工作使我片刻就臂膀酸痛,而顾不上和她独处时的尴尬了。
比起我的百无聊赖,她实在认真太多,把打水仗当成了一场生死博弈。训斥我的时候,她猫着身子蹲踞在船头,手中拿着水枪随时准备进攻——我老把她形容成猫,而她彻头彻尾就是一只猫:时而警觉,时而狡黠,总是露出一对变幻莫测的猫眼。
“就算你在船头藏得再隐蔽,也不会有人找上门来的,还等和他们碰头……当心!”
那一定是我的错觉!我绝对是落下后遗症了,看到水,看到喷射过来的水花,就认定那是吞噬人的、滔天的巨浪。有那么一刻我又变得奋不顾身,竟然抛开手边的船桨,用最快的速度冲到她面前保护她去了。显然,我那滑稽的样子,挡下来的只是一束细流。
“一上来就偷袭。白琴这家伙,不像以往的实诚,今天竟然要耍些手段。好在你也并没有事……”
我长出一口气看向罗兰,可又被自己的举动怔住了。
“绫、绫泽……这是做什么?”
下意识掩护她的时候,我竟一把搂过她的肩头将她搂在怀里,她的脸就在离我不过十几厘米的地方,我甚至感受得到她细声细语地又小口喘息,脸上的红晕加深了一点。
这该是我抱过她那一次之后形成的条件反射了。我咒骂自己不在状态,并强行用“男女授受不亲”捆住自己的思维——尽管我知道放在现在已经没多大用。
“不好意思!……真的很抱歉,啊,一定是我脑子乱套了。”
“没关系……关键是赢下这场比赛。”
她重整了自己的衣领,并没有对我的过激举动下更多的论断。我由衷佩服她在比赛中不受干扰的能力,同时感叹,比赛使她完全变了个人,多少让我能理解为什么每次和她的竞争都胜不过她了。
我们都看清了对面船上人的脸:白琴的坏笑,与禾风脸上少有的笑意。我对此倒没有过多感触,但好胜的罗兰看见后拍起了船舷,因为气馁而抿起嘴来——她第一次在比赛中吃亏,就由于和她组队的是我。她一心就想着胜利,不管不顾地撂下一句:
“绫泽,抱我起来。”
“……诶?”
“快一点啦!再不行动他们就要划远了。”
我只好揽住她的腰,使她从船舷探出最远的距离而不会翻下去,举着水枪不停地向前够。我是她延长的手臂。
“再往前一点呐。”
她的腰还在不停地从与我双臂缝隙中蠕动,每一次触动都使我全身泛起电波,她当然不会意识到身后作为她支架的我已经满脸涨红。
“就是这个位置,一定错不了了……呀!”
“怎么了?”
“好卑鄙!他们突然窜出来要进攻了,快把我拉回去。”
我双手向后拽,但又怕把她扯疼,只好连带着她一起,以一种合为一体的姿势倾倒在地上。她踉跄了一下,背靠着扑倒在我怀里。涓涓细流从我们头顶越过,并没有击中任何一个人。
但我完全禁受不住了,她整个人背靠在我身体上,像给我打了一针强心剂。我的手都紧张得无法动弹,只能感受身上柔软的一点,娇小的女孩子的重量。
她一定是察觉到了,因为她转过脸来,看到了完全没有绫泽风格的、被红晕占满的脸。罗兰先好似不解地盯了几秒钟,接着噗嗤一声笑出来,继而转为没完没了的大笑。
那一定是她长久以来,最淳朴、最本真的真笑。
……
我们的水仗,一定不能称得上是传统意义上的比赛。它从早持续到晚,除了中午四人凑在一起拼了顿午饭,我们整天时间呆在船上。到后来,比赛的氛围已经变得模糊,变成了单纯的湖景欣赏,而罗兰也不再强调那一点得失。
我们沉浸在这一片悠然闲暇中,好像我们有无限的时光,有无限的精力可以挥霍。她笑,我也笑,她的笑悠长而张扬,我的笑短促而收敛。
但我必须注意到这一点了,因为逐渐下落的红日告诉我:船的影子正在逐渐拉长。
我们跟白琴禾风打过照面,他们的船向北漂了,而我们的船划向此行的终点,小半岛。
那里,也即将是罗兰记忆的终点。
我变得局促,我变得怅然若失,我盯着那一抹下落的红日,她也盯着下落的红日,但她的表情坦然而坚定。她的眼里闪着一点泛出夕阳薄暮的闪光。
“夕阳,很美吧。”
她转过身来了,她盯着我的眼眸。
“绫泽。最后的时光,我希望在薰衣草间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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