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蛇死了，毕竟它只是没有理智的怪物，而非是魔王。
但这代价是一整个圣歌团。
它临死时的最后一搏将整个教堂弄塌，而里面的圣歌团自然没有可能活下来。
而教堂的废墟中，火光肆意蔓延着，燃烧着可以燃尽的一切。
就像是当初的十字架上的火一样。
罗斯不由地愣住了，但他很快回过神来。
他的约定还没有结束。
他的猎物不是那条巨蛇。
作为国王养物的蛇只能盘踞于地下，是不可能在世界各处游历而他所用的方法所追踪的也不可能是身为人类的国王。
而王魂的碎片还有一个下落不明。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了。
穿着华服的教皇，手持圣剑，缓缓地把血从中捋下来，落入杯中。
而杯中是一颗心，还在剧烈地咕咚着。
数十名重甲侍卫在他身前一字排开，直对着罗斯。
这让罗斯回想起了那时候，少女就是这样被绑走地，而他只能仓皇而逃。
“你来了呢，恶魔。”教皇轻声说道“看来这些年你过的还不错。”
“那还是拖你的福。”罗斯的声音已然是扭曲了，他的眼中可以看到的不灭的火光。“那么该算总账了。”
“哼，你要明白，害死圣女的人是你，恶魔。她要是没能召唤出你就不会死。”
“但杀了前任教皇的人，是你吧。骑士大人。”罗斯抽出了长剑向前走着。“你还杀了那些同你一起讨伐魔王的同伴，对吧！”
“纠正你个错误，是除了圣者以外。”教皇毫不在意地说着，就像是杀死那些同伴和踩死一只蚂蚁一样“那个家伙不愧是圣子，即使我获得了王魂，仅仅在远处看着他就感觉到了那股无法逾越的差距。但我很高兴，那家伙竟然为了就一个孩子而淹死了，简直可笑。不过也是，人老了就是这样，但很快我就不会了。”
教皇举起了杯子。
“因为我会成为新的光，我会剔除那些无用的情感，做到真正的完美！”
罗斯冲了上去，而骑士们也随之而动。
数十把长枪精准地刺穿了罗斯的身体，作为教皇亲卫的他们绝无在这中距离失误的可能。
但他们只是刺到了雾。
黑色的雾从罗斯体内弥漫开来，转瞬之间便已经笼罩到了所有骑士身上。
然后，惨叫开始了。
黑雾之中，没人能看见里面有什么，只是听到那些惨叫声与金属落地而发出的当当声。
不久之后，连惨叫声都停了下来。
黑雾慢慢聚拢，又变成了人形。而他身后却什么人都没有了，连盔甲与血都没有留下，一如那些骑士根本不存在一样。
罗斯低着头，喘着粗气，他手里的长剑刺穿了教皇的身体，属于恶魔的黑血从伤口处喷涌而出，将罗斯的整个披风染为黑色。
按理来说，教皇应该死了。
但罗斯却看到了地上空无一物的杯子。
“这就是你的打算吗？恶魔”教皇低声说着“虽然不知道你这把剑是从哪里搞来的，但是你干的不错。”
教皇反手把罗斯扔了出去，就像是弹走一个小虫一样。
“可惜，我现在是光了！”
罗斯抬起头看去，看见的是那宛如苍蝇的薄翼张开，在空中极速地上下舞动着，昆虫特有的长须从他头上垂下，数十对复眼捕捉着整个空间中的一切。长而盘旋的尾巴末端，是散发着光的器官。
这不是什么光，而是虫魔。
罗斯可以确信这一点。
魔族有很多种，但毫无疑问虫魔是两边都不讨好的那类。而与之有着相同待遇的还有罗斯所属的梦魇魔。
“啧啧，愚蠢，你原本是可以杀死我的。但你现在不是恶魔对吧。”那曾经是教皇的存在说道“人能变为恶魔，恶魔也能变为人，身为人的你仅凭残留下来的力量怎么可能杀死我！”
“是呢，你说的对。”罗斯站了起来“要是早点变成人类的话，她也不会死。”
“不过我还是要感谢你，正是因为你被她召唤了出来，才能让我接着隐藏下去，甚至让人们都以为上任教皇是你杀的。”教皇不停扭动着自己的头，一如那些苍蝇一般“我可要好好感谢你！”
“行吧。”罗斯看着教皇一步一步地缓缓走来“那么就送我点礼物吧。”
他举起了手中的圣剑。
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靠那个仿制品来对付一个真正的魔王。拿到这把圣剑才是他的目的。
“圣剑，你可真是愚蠢，你以为恶魔能……”
但下一秒，魔王停了下来。
圣剑散发着那无比耀眼的光，好似划破黑夜的那一抹黎明般璀璨。
“说实话，我觉着你这种追求力量的家伙真是够恶心的，哪怕是国王那个为了复活人而不知道干了什么的疯子也比你强到不知道到哪里去了。”罗斯平静的说着，完全没有在意那圣光对于他自己的侵蚀。
没有人是纯粹的，圣女对自己说过的。即使是转化为人的自己也残留着身为恶魔的部分。而圣剑对于自己绝对会有相对应的伤害。
但怎么说呢，他还是觉着圣女说错。
明明她自己就是那个纯粹到无比绚烂的人。就同为了小孩而溺死的圣者一样纯粹。
明明是自己作为梦魇入侵到她的梦里，却作为败者而屈服，最后甚至让自己放弃了恶魔的身份，成为不过数十年寿命的凡人。
他曾经不知道那是什么力量，但现在他知道了。
那名为情感的力量，才是凡人能繁荣的原因。
而嘲笑这份力量的教皇，是作为魔王都失败的存在。
就让这一切结束吧。
黑夜里，光驱逐了暗，追求光的蛾子死在了光中。
罗斯只是感觉自己好像被放入了太阳里一般。他现在仅仅是勉强留住了意识。
“干的不错。”熟悉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回荡“你真的干的不错。”
那庞大而扭曲的身体，在他脑海里出现。
罗斯勉强睁开了双眼，但什么都看不到。
罗斯长出了一口气“看来终于完了。”
“用圣剑的感觉不错吧”贤者说道“你可真是胆大。”
“是呢”
“但你知道吗？仅仅靠情感，是做不到很多事情的。”
罗斯的脑子，忽然打了个机灵。
他想起了圣者的话。
贤者在追求真理的一切。
黑色的结晶，从死去的教皇体内被抽出，而圣剑此刻也失去了刚才的辉煌——那份光被剥离了出来。
对于在五十年前就让王魂分裂的他来说，这一切实在是太简单了。
“你知道吗？罗斯，他们都错了，没有经历过痛苦便没办法成型，正如蝴蝶在翩翩起舞之前注定要先成为丑陋的虫，用尽力气去寻找食物。”贤者慢条斯理地说着“而只想着作为虫怎么去变得更快更强壮可是没办法在空中飞舞的。”
“所以你呢？”罗斯扶着墙站了起来。
“当然是去做以前从来没有人想过的事情”贤者说道“即是光，也是暗的我，才能超越这凡世的枷锁，去找到这世间的真理！”
“那么你为了这都做了什么？”
“比你想象中的多的多”贤者回答道“但你要明白，善与恶都是相对的，没有恶就不存在善，这世间没有什么纯粹的东西。我所做的恶，都是为了更高的善。”
贤者吞下了暗与光。
那庞大的身躯里发出了异变，光与暗各自占据了身体的一半，然后在中心，两者开始融合。
那是毁灭，但也是新生，是黑暗，也是光明。
他，贤者，超越了人与魔。也知晓了他所渴望的真理。
由此，世人理应称他为神。
他就如同棋盘上的棋手一般，而其他人不过是棋盘上的棋子。
贤者，他把圣剑向罗斯扔去，作为棋手的他自然知道棋子想干什么。
“来把，如果你想杀了我的话。”
“那可真是荣幸！”罗斯笑着说道。他勉强用圣剑支撑起自己的破碎身体，然后向着贤者冲去。
没有一丝丝希望，没有一丝丝怜悯，圣剑在一瞬间碎裂开来，而罗斯也跟着倒在了地上。
他已经到极限了，在面对神的时候。
“喂，没事吧！”声音在罗斯耳旁响起“喂，罗斯，醒醒！”
那个孤身一人在桌前看书的身形在他脑海里出现了。
“大概，还没死吧。”他勉强露出了微笑，但在这张已经支离破碎的脸上已经称不上是微笑了。
接着，他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眼里的一片黑暗中，忽然出现了光，他依稀看见光中的少女，向他伸出的手。
于是他也用尽全力伸出手，企图去握住那飘渺的少女。
但他什么也没有握到。
罗斯的手重重地摔倒了地上，而他脸上满是满足的微笑。
生而为魔，死而为人
罗斯死了。
“小子”贤者说道“圣剑已经坏了，即使圣剑完整如初也对我毫无作用。”
“你知道什么是勇者吗？”少年拿起了圣剑的剑柄“虽千万人而吾往已。”
贤者愣住了，然后笑了出来。“只能说你不愧是人类呢！勇者？那只是一个无用的称号。”
“那是你变了，贤者”
随后少年冲了上去。
那一瞬，贤者害怕了。
因为他发现他完全不知道，少年下一步是什么。
原本作为棋子的少年一举一动但是他所知晓的，但现在，那枚小小的卒子开始自己动起来了。
这已经超乎了他的理解。
但接着，才是他理应所恐惧的。
“使用者确认，最终条约达成，第五条款，启动。”
圣剑里发出了不应该存在的声音，一股子发自内心的恐惧从贤者心里蔓延开来。
是的，如果说神打造了圣剑和王魂，那么神呢？
为什么光的力量是在圣剑里而不像王魂一样直接外显。
光的力量真的是封印在圣剑里吗？
难道不是为了隐藏圣剑真正的作用吗？
“放逐模式开启，目标确认。干扰立场启动。”
神的时代早就结束了，而结束那个时代的武器名为圣剑。
伴随这话语，贤者的力量被剥夺了。他失去了他刚才所拥有的伟力。他已然又变成了凡人。
他现在和一个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随后断剑刺入了他的心脏。
“放逐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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