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的下面总是埋藏着能致人死地的危机，就好像奶酪下总是放着一只捕鼠夹。
大约走了半个小时，小巷中错综复杂的道路如同迷宫一般，即便是有着极好方向感的霓月也差点迷路。
“因为隐蔽的关系才造这么深的吗？”霓月问道。
“不，只是因为没钱而已。”烛灵从怀中掏出一枚古铜色的硬币，“作为等价交换的中间物，这个世界同样有着货币。”
“叮”轻轻一弹，硬币落在了霓月的手中。
“没钱也是好事。”她回头看了霓月一眼，“在这里，有钱的十有八九是已经被腐化掉的，他们早就忘记了自我，完全沉浸在支配的欲望里。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成为这里最危险的人。”
“什么意思？”
“欲望会诞生出新的自我，这种自我虽然不纯粹，但却是一般人难以匹敌的。”烛灵背对着霓月，眼睛里泛着异样的光彩。“这样的人，能在举手投足间，把我们打落深渊。”
她转过了头，“这里不会死，但比死更恐怖的事情，你总有一天能完全地感受到。”
经过一个转角，眼前出现了一座颇有年头的木制小屋。
“到了，欢迎来到我的据点，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就要在这里度过了。”
屋子里没什么家具，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和一张床。
“委屈你打地铺了。”烛灵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了一条被子，扔给了霓月。
“看你的样子，没床单也不要紧吧。”
霓月无奈地耸耸肩，“其实你不给我被子我也能睡得着，虽然不知道我以前是干什么的，但这种事情估计已经很熟悉了。”
说罢，霓月就躺在了地上，闭上了眼睛。
“真是个容易养活的队友。”烛灵摇了摇头。
瑞池的夜晚不曾安静，琉璃色的灯火彻夜明亮，即使是在小巷的深处，也可以听到街上人来人往的喧哗声。
不知为何，霓月没有感到烦躁，反而对这种喧哗有种淡淡的怀念和亲切感。
“我到底，是谁呢。”
“欢迎来到瑞池的早晨。”
强烈的光线涌入，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霓月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映入眼帘的景色让他暂时忘记了光线的刺眼。
他努力把眼皮扒开，想要去看清这壮观的景象。
窗外，是瑞池的天空。
宛若机器的一部分，天空中是无数纵横交错的的巨大齿轮，它们缓缓旋转，仿佛无形间有什么东西在为它们提供能量。
那如同太阳的，照亮大地的光线来源，就在这些齿轮的后面，像是一块巨大的镜子，映出了另一个世界的光。
“这是……什么……”
“瑞池之心。”烛灵与她一同望着天空，“或者说瑞池之心的血管，传闻就是这些齿轮在维持着瑞池的运转，一旦它们停下，瑞池就会灭亡。”
“那齿轮后面呢？”
“那是层面之镜，瑞池更像是塔一样的存在，这些镜子映照着上层的光，那些……透露着肮脏的光。”
烛灵的眼神里流露出了霓月未曾见过的神情，这个相识还不超过一天的少女在霓月的面前展现了隐藏在她内心的东西。
“终有一天，我们要到达顶层，然后离开这个该死的世界。”烛灵朝天空伸出了手，仿佛要把什么东西握住一般。
霓月站在她身后，没有说话，此时他面前的，已不再是少女，仿佛是一位君临天下的女王。
王驾之前，臣子何有发言之席。
“你需要一份工作，当我的助手你不介意吧。”
“并不。”
此时，烛灵和霓月正站在那万人都要仰视的巨大齿轮之上。
但这并不是什么骄傲的地方。
因为，他们的工作，是清理齿轮上的污垢，确保它能安全地转动。
“虽然收入甚微，但这是保证瑞池存在的重要工作。”
“不难想象，基层工作永远是最重要却最不被人重视的。”霓月无奈地耸了耸肩，“不管在哪个世界都这样。”
“看起来你虽然没有记忆，常识还是很好地被保存下来了嘛。”
“多谢夸奖，那我们现在应该干嘛，用抹布擦齿轮？”
霓月什么工具也没有，丝毫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入手。
“不，今天只是检查与维护，还不到要清理污垢的时候，前几天我刚刚清理过。”
霓月四周看了看，包括目前站的立足点，他们负责的区域大约有五十多枚齿轮，不难想象这是一项浩大的工程。
“跟我来，我今天带你来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烛灵跳到了另一枚齿轮上的轴，每个齿轮大约有几百平方的立足点，但这个不同，为了保证互相咬合，它是竖着转的。
烛灵从背包里拿出了安全绳，将绳头系在齿轮轴的安全扣上。
“你要做什么？”
“每到这个时间点，齿轮会停止转动，我们大约有30分钟，你也抓紧。”
正如烛灵说的，齿轮的转速开始缓缓降低，最后停了下来。
霓月也跳了下来，但他并没有绳子。
“抱紧我。”烛灵已经将安全绳牢牢地捆在身上。
“……”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但真要让他抱紧一个没认识多久的女孩子，霓月内心还是有点抗拒的。
“真是，婆婆妈妈的。”似乎是看出了霓月的犹豫。烛灵一个纵身扑了上去，将霓月抱紧，而后，开始了自由落体。
“喂喂，这是谋杀吧！”霓月惊呼。
“闭嘴，如果你不想被人围观的话。”
霓月感到了胸前的柔软，一股淡淡的香气在鼻间萦绕，内心微微一颤。
“她还是有像女孩的地方嘛……”他这么想着。低下头，看到烛灵脸上微红，眼神就像要杀人一样。
“敢乱看，我就是被法则弄死也会把你扔下去！”
霓月赶紧移开了眼神。
很快，绳子的长度到了极限。他们悬停在了半空中。
“这是……什么地方。”一座巨大的宅邸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宛若中世纪的贵族庄园，如同城堡般的高墙将整座庄园围了起来，华丽的装潢却让霓月本能地嗅到了一丝威胁。
“瑞池第三层的管理者，天河的庄园。”烛灵淡淡地说道，脸上的红润还未褪去。
“我们要找管理者？”
“不，更准确地说是入侵。”
“什……”霓月话还没来得及出口。烛灵已经松开了怀抱，将他扔了下去。
“靠！”霓月立刻在空中调整了姿势，这里距离地面大约有100米，正常落地绝对必死无疑。
他拔出了怀中的短匕，这种时候只能赌一把了。
“呲”，几乎是一瞬间，他将匕首插入了庄园的高墙中。
手臂上传来的巨大力量让他差点没抓住刀柄，下落的趋势被停了下来，霓月感觉自己就像腊肉一般被挂在了墙上。
“做的不错嘛，不愧是我选中的人。”烛灵站在高墙的顶端，看着下方的霓月。
“你这个恶魔，你是想害死我吗？”
“嘛，只是试试你的能力。”烛灵伸出了手，“抓住。”
她绝对是想报复，霓月内心愤愤不平。
“现在能说说你的计划了吗，我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话说我们这么光明正大闯到别人家里真的好吗？”
“瑞池分为三层，底层、中层、上层。我们现在在的地方是底层，若是要到上面的层数，我们需要拿到管理员的授权书。”
“这和我们的目标有关系吗？”
“当然有，我之前说过，只有找到了完全的自我，才有可能从这里离开，而你知道，底层之所以被称为底层，不仅仅是因为这里的层数低。”烛灵的眼里闪过一抹悲伤，“处在底层的人，无一例外都是被这个世界同化的，他们永远都不可能得到自我。换言之，这是一个禁止拥有自我的地方。”
“所以我们必须到达更上的层次？才有获取自我的可能？”
“没有错，因此我才带你来这，我们需要拿到管理者的授权书。”
“怎么拿到？”
“很简单，偷就行了。”烛灵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霓月内心升起了不安的预感。
“轰”
宛若晴空下的惊雷。剧烈的爆炸出现在了庄园的高墙之上，让人感到地面都在晃动。
“怎么回事！”庄园中涌出了无数的人流，他们看到原本坚不可摧的高墙上出现了巨大的空洞，无疑是被炸药破坏的。
“快去找是谁做的，应该还没走远。”一个似乎是领头人说道。
在众人难以察觉的阴影下，烛灵与霓月匍匐前进着。
“你简直是疯子。”霓月根本无法想象这个看起来中规中矩的姑娘居然随身带着炸药，而且量还不少。
“高效的液体炸药，500毫升就足以炸坏城墙，我用半年擦齿轮换来的钱买了足足一升，这威力总算是没有让我失望。”烛灵淡淡地说，好像是一个平时不怎么用功的学生看着一张堪堪及格的试卷发表的感慨。
“敢问你这打草惊蛇有什么用吗？这样好像只是把我们的潜入难度提高了吧。”
“不，如果是正常的情况，内部看守会更加严格，你没发现庄园外部都没什么看守吗，因为大部分人都被安置在庄园里了，而现在他们不仅要考虑内部的安全问题，同时也要兼顾外来破坏的可能。”烛灵拿出了地图，“所以内部的看守应该已经被分散了，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只是找到存放授权书的地点。”
“这间庄园的主人不会意识到这点吗？”
“现在是瑞池例会期间，天河以及其他管理者都不在自己的庄园里，所以我选这个时间点下手，我们只需要对付一群头脑简单的手下就好。”
“会这么容易吗……”霓月喃喃自语，不知为何，他的内心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烛灵的计划实在是太简单，却又太顺利了，就好像猎人在道路上放满了鱼干，把愚蠢的熊一步一步引入陷阱。
“希望是错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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