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了点头，没有回答。
“先从育苗班的由来开始讲起吧。”接着，他就把育苗班的由来给我讲了一遍。
之前我虽然有所耳闻，不过很多情况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样子。
例如，市教育局突然在本届学生录取当中，突然把学校领导叫去谈话，之后学校开会并决定开设学校有史以来第一个“育苗班”；这个“育苗班”的学生也不仅仅是把录取的最差学生放在一起，而是把全市刚刚达到统招分数线的学生挑选出来，按照学区的位置把附近的学生招入学校，其他的还有几个学校貌似也是这样。
这其中有很大的阴谋在里面，从他的话里我能感受到这些。
“对了，我的名字是申生，我家儿子不才，今年也被分入到育苗班里了，还请夏老师多多关照一下。”
这才是你的目的吧！
别看我现在面无表情，端坐在那里。如果这里没有人的话，我一定会在这里满地打滚，上窜下蹦的开始狂欢。
不知为何，上班第一天，我就被授予“如此重任”，大概在很多地方出现的剧情终于发生到我身上。怎么说呢，一切艺术皆来自于生活，我想那些故事的创作者们也一定对这种事有所体会吧。
我感觉我已经陷入一场肮脏的交易当中，而我，正处于最中央。
我要像什么坏人一样也提出什么条件吗？
貌似我也没什么条件可以提啊，我才刚刚开始工作，离办公室政治还有点远，甚至连任何情况都没有掌握，更何谈条件呢。况且“那以后也多多关照一下我吧”这种不是客套话嘛！
我要像什么好人一样严厉的拒绝吗？
这个好像也没有必要。对我来说这种小事就和随手把路边垃圾扔进垃圾桶里，或者是在外面被一个迷路的人问路一样平常。我也不会因此而获利，也不会因为这句话就在之后一个班里只关注一个人。即使真是这样做了，过不了多久我自己都会忘了吧。
此时办公室很安静，我们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可能都在想着各自的事。
“可以是可以，不过这孩子学习是有点不用功啊。”我尝试着调侃一下，打破现在的沉默，总之不让气氛变得太僵。
“嗯，之间是发生过一些事情。但是我和孩子还是有代沟，本来我想让他走后门直接到我的班里来管他，不过他拒绝了，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其实，刚才和申生的谈话，让我很实实在在的感觉到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过去总是听别人说起，但是如此近距离的感受还是第一次。
“你孩子叫什么？”
“叫申精病。”申生看了我一眼，发现这个笑话并不好笑，改口道：“其实是叫申岩骅，不是很好记。”
我刚才并不是不想笑，只不过我第一次见有父亲这样说自己孩子的，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看起来这个申生说话这么风趣的话，他的课应该有很多人爱听。
我点了点头，表示没有问题。
“故事才说了一半，来讲讲你吧。”
“我？”
“嗯，你知道为什么你会过来吗？”
我摇了摇头。
“一开始，学校在内部询问，有没有人愿意去育苗班当班主任。没有一个带过班的班主任愿意，就连刚刚升上班主任的苗老师也不愿意。更别提任课教师了，他们甚至连这个班的课都不想接。”申生娓娓说道。
我眉头微紧，双唇凸起，看我有些不高兴的样子，申生解释：“这里面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要明白，育苗班的成绩非常担忧，即使培养三年想达到和咱们学校其他班的水平也很难。这点你不能否认。然后，三年之后的成绩会和各个班的班主任绩效挂钩。说白了，就是和班主任的工资有关系。”
“既然没有人愿意把自己的未来三年绑在育苗班上，那么学校只能从外面找人了。”申生停顿了一下，从办公室一处的暖瓶里给自己的水杯倒了点水，喝了一口，继续说道。
“学校向教育局申请教师，教育局从劳动就业中心那里去查看今年的老师资源。最后，就把你挑中了，你就来到了这里。”
“不过呢，你要这样想。你刚进学校就可以带班的话，已经比任课教师们领先不少了。等你把这一届送走之后，你既有带班经验，教书年龄也够评职资格，之后你也就可以像正常班主任一样教比育苗班成绩优秀很多的学生，工资也会慢慢涨起来。”
“这三年还是挺不容易的，只要熬过去就好了。”
说完这些话，申生慢悠悠地喝光杯子里的水，然后把桌上的资料整理一下，站起身来。
申生说：“我先去班里了。”说完便离开了办公室。
刚才的我全程沉默，听到这些心里还是很不是滋味的。满脑子都在想育苗班的事，以至于申生都走了我才想起要给他说声再见。
我呆在原地没有动弹。头低得很沉，用左手顶着左腮，两眼使劲的眨着。
我只是想来这里单纯的教书。
享受着自由，痛快的活着。根本没有想这么多的我，第一天，甚至连教室还没去，学生的脸还没有看到，话都基本没有说。此时已经心生退意。
是个人都知道大人的世界非常复杂。但是从小也学了非常多的名言名句也警示着自己要“出淤泥而不染”“独善其身”等等。但是，现在的我完全做不到。
不过申生刚才对我说的话，都是基于我会一直在这个学校干下去，我只是一个大学毕业，正在奋力寻找工作，找到工作后继续奋力工作的普通人。
是啊，我不是这种人。
刚才说的都是狗屁。哪怕都是真的，又和我有半毛钱的关系呢。
走一步看一步吧，至少，我的人生不想再让任何人随意摆布了。
想到这里，我又产生了一点干劲。
既然你们都已经对我和这个育苗班失去了希望，那么我就创造一次希望给你们看看。
先去班里看看吧。
恢复点精神的我回到自己的座位，把思绪再次整理一遍，就向自己的班级走去。
……
说实话，我依旧是没有底。
申生的话在我脑海依旧挥之不去。
万一这个班的学生真的是付不起的阿斗怎么办？那我还怎么创造希望啊。
越想越没有底气。想的再好依旧只是幻象，自己能不能保持初心做到是一回事，其他人能不能配合是另外一回事，想要做到，可不是区区夸下海口这么简单的事。
就这样怀揣各种心情来到了教室门口。里面叽叽喳喳有点乱。
我不禁在想里面的情况和学生的样貌。毕竟不是一般的班级，所以我暂认定把学生的形象下降了好几个等级，类似于一群不良学生聚集在一起踩着凳子，做着自认为很帅的动作抽着烟，聊着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我看了看其他地方，总的来说教室的装修就和学校以及其他老师的态度一样不上心。想推开门的手几度抬起又放下，我还没有做好见学生的准备，如果这时走进去的话，估计我连话都说不出吧。
正当我在门口纠结的时候，里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声音越来越近，马上就要到门口了。
这样站门口好尴尬啊，学生走出来看到老师站门口的话，估计都会感觉老师是在偷窥班级内的情况吧。
我扭头看向两边，想移动到某个角落等一会再进去。我一转身，脚因为身体离门太近的缘故碰到了教室的门，门一下就打开了。
我的面前就站着一个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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