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蒙细雨。
随意地甩掉剑刃上大滴的雨水。
“那么，下一个是谁？”
轻松的口吻，和凝固了般的空气。
横七竖八地倒在外侧的、穿着校服的男男女女。
不乏高年级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战斗专家。
此刻有的人已经开始口吐白沫了。
少年挠了挠头，一副有些事不关己的淡漠。
“没有了？”
噤若寒蝉。
有些失望的表情。
单薄的背影，走下台来，人群自然地分开。
“那，那么，海选战第十六组胜者，艾尔·法兰西斯同学”有些不知所措的裁判在艾尔走下台后才反应过来。
虽然在裁判判定之前就自行离开，按照规则是应当判负的。
不过目睹刚才的比赛的众人，怎么也说不出要判艾尔负的话来。
——甚至于，大部分人选择避开艾尔的目光。
“怎么了，你又闯什么祸了？”从另一头的另一个擂台上下来的莉莉丝正好过来和艾尔合流，看到众人又惊又惧的表情，下意识地问道。
艾尔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是那种人吗？”
“校长先生应该对阿撒托……”
艾尔赶忙捂住莉莉丝的嘴，脸上也换上一副近乎谄媚的表情。
——在学生会长和白蔷薇团长的共同运作和作（伪）证下，好歹是用实验事故的名目把某个邪神的爆炸搪塞过去了。
虽然不得不抬出某热爱爆炸的萝莉教授来背一部分锅，用协助实验（制造新的爆炸）作为交换就是了。
“我真不知道我干嘛了……硬要说的话，我好像也就说了一句不那么谦虚的话。”
“你说什么能有这效果…”
“也就是叫他们‘要来的一起上，我赶时间’这样。”
“然后呢？”
“然后他们就一起上了。”
“唔，海选阶段实力差距比较明显，即是一对多轻松取胜也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啊……”
“不过我没想到他们一上来就开始准备高阶术式，我就一人给了他们一脚……”
“啥？”
“……然后他们就轻而易举地全都飞起来了。”
“……裁判没把你轰下去吗？”
“？为什么要轰我下去，我不是赢了吗？”
莉莉丝扶了扶额头：“你当真看过规则吗？”
“哥哥的胜利是没问题的。”莉琳那边的比赛似乎也结束了，“据我的朋友说，哥哥的确是‘堂堂正正地’‘使用术式’‘打倒对手’的。”
莉莉丝困惑地眨了眨眼，“飞踢什么时候算术式了？”
“不是飞踢喔，就是很普通地一人踹了一脚。”
“哥哥的确用了术式，第二阶的术式‘激发术’和‘燃烧术’……”
激发术——身体能力强化的基本术式，大概就是增强一点点肌肉力量程度的、没有太多实战价值的低级术式，以艾尔现在的魔术水平为前提的话。
“对啊，免得裁判看不出来，我还特意用了个燃烧术来着。”艾尔抬起左腿向莉莉丝展示了一下被不小心烤焦的袜子边，“意外的挺帅的，我准备给它取名叫‘克图格亚之蹴击’……”
新邪神登场，不过只包含两个二阶术式的邪神总感觉有点……
莉莉丝终于明白了那个气氛的含义。
除了和艾尔一起上过课的人，其他人对艾尔的战斗能力的了解无非是“很强”，“体术运用多过魔术”这样的水平。
不过在术式吟唱的短短数十秒之间冲到好几个对手面前，将它们一一踢飞的“华丽”战斗方法，对于这些象牙塔里的学生而言，应该是极其少见的吧。
事实上即使是对魔法才能要求不是太高而更注重体术与武器的使用的军队里面，也很少见到这么直接暴力的手段。
——明明拿着剑，明明是魔导士……
莉莉丝叹了口气，心中默默为那群可能是第一次挨踹的可怜人们默哀了几秒。
“所以，你到底赶什么时间？”
“我赶什么时……啊！”艾尔和莉琳的目光交汇的瞬间，两人突然僵住。
“现现现现现在几点？”异口同声的质问。
“差10分钟五点，怎……”莉莉丝满脸错愕
艾尔猛地把剑往莉莉丝怀里一塞，还顺手把莉琳的双剑一起抢过来塞进莉莉丝手中，“来不及了，之后再跟你解释，这两个孩子就拜托你了。”
“哟，艾尔君，刚刚的比……”发现了几人，靠过来合流的尤菲莉雅，打招呼的手被狂暴的两兄妹粗暴地撞开。
“怎，怎么……”因愣神而有些说不出话的尤菲莉雅，和同样完全搞不清状况抱着好几把样式不一的剑的莉莉丝面面相觑，只能默默目送疯狗般狂奔而出的两兄妹。
沉默延续到了晚上。
抱着剑去送还的莉莉丝，和充满好奇的尤菲莉雅，此刻满脸复杂地盯着面前，冒着蒸汽的红茶中自己紧锁的眉头。
人类之间的相互理解，真是困难啊。
“怎么了，不合胃口吗？”莉琳端着盘子从厨房中走出来。
“啊，不……”欲言又止的莉莉丝，为了掩饰尴尬，只能端起红茶喝了一口。
恰到好处的蜂蜜，与清爽澄澈的茶汤，混杂着馥郁的芳香冲上脑海。
即使是两位大小姐，也很少在别的地方喝到这种水平的茶，无论是茶的本身还是茶的冲泡。
不得不说，这两兄妹对茶的品味还是值得信任的。
有些恋恋不舍放下茶杯的莉莉丝。
和已经喝掉第三杯的尤菲莉雅。
莉琳把盘子放在桌子中间，提起茶壶给两人又加了一点。
更加浓烈的、黄油与奶香味，熏得莉莉丝迷迷糊糊的。
尤菲莉雅已经颤颤巍巍地伸出了手，又触电一般收了回去，“艾，艾尔君呢？”
“哥哥去给露维老师送点心去了，老师似乎这几天在写大炼金祭上的讲稿，每天都搞得很晚来着。”莉琳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在两人面前坐下。
“所以我们不用等艾尔……不对，没什么。”尤菲莉雅似乎已经失了智。
明明吃过晚饭了。
泡芙，恶魔的果实。
“哥哥的那份已经给他留了，这些我们吃就行。”莉琳看着和平时温柔冷静的形象大相径庭的学姐，不禁莞尔，“也当是提前预祝两位和哥哥能在对抗战上旗开得胜吧，请两位不用顾虑，随意享用。”
“诶哈哈，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而且我们还没确定能出战呢……”尤菲莉雅挠挠头，“真，真的可以随便吃吗？”
莉琳微笑着点点头，“16选4，只要你们彼此之间不碰上，不会有被淘汰的危险吧？”
嘴里包着泡芙，一脸陶醉的尤菲莉雅有些含混不清地回答道：“那可不一定，学校里的强人还是很多的，而且对上莉琳的话我也没有绝对的胜算呢。”
“我没有参加喔。”
与之前不同，有些奇怪的语调。
像是在克制着什么的神情。
“为什……”错愕的尤菲莉雅，敏锐地捕捉到了莉琳的变化，以及莉莉丝一旁“不要深究”的轻轻摇头，识趣地放弃了追问。
钟摆的摩擦声从未如此刺耳过。
尴尬地避开彼此目光的三人。
“水要开了——要再来一杯茶吗？”
攥着拳头站起身来，试图转移话题的莉琳，手心被捏得有些发白。
另一边，在露维亚的实验室里。
盘腿坐在横七竖八的实验器材中间，毫无形象可言的两人，大口嚼着泡芙。
——甚至直接用烧杯来喝红茶了（虽然是洗干净了的）
“怎么样，感觉对抗赛有把握吗？”萝莉教授漫不经心地提问道。
“还行……你是不是又想找我帮你写论文了。”敏锐地察觉到话里有话的艾尔
“哈哈哈，那啥，论文我倒是早就写好了，不过到时候不是要发言嘛，你也知道，我不太擅长这些……”一手挠头的教师，十分尴尬。
“也不是不可以帮你，不过……”艾尔卖了个关子。
“求~求~你~了，我~可~爱~可~敬~的~艾~尔~酱。”
毫无教师形象，就差给学生下跪的教授。
“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艾尔的笑容不知如何有点邪恶。
“什么都——不过不包括和尤菲对练！和你或者莉莉丝也不行！”
似乎想起了某些不好的回忆。
“放心，是非——常轻松，非——常简单，人人都会的事情。”
不知道为何，艾尔的笑容越来越诡异了。
总有些怪怪的感觉，露维亚下意识往回缩了缩。
“就是想请你去卖这家泡芙的店稍微帮个忙来着，两三天就可以，这几天店里有个孩子请假了，有些忙不过来。”艾尔决定不再逗露维亚。“老板也算是我的熟人，拜托我替他找找有没有合适的代班人选”
“帮，帮忙？”
“就是在点心店端盘子这样的简单工作啦，莉琳要去莉莉丝那边干活，我要帮你写讲稿，能想到的只能是你啦。”艾尔开始诱拐萝莉了，“去帮忙的话，每天都那免费吃泡芙和其他蛋糕喔。”
“这，这个泡芙吗？”
“对，就是这个。”
“我干！”
满脸笑容的露维亚，早已沉入蛋糕和泡芙的梦幻世界中，全然没有发觉艾尔有些怪怪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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