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这个世界的进程,总共可以分成两个阶段——由古代神明支配世界的历史和古代神明毁灭后的亚特人的历史。
在古代神明还支配着世界的时候,亚特人将大地称作“亚缇娜”,意思是“生命和死亡”。这样的称呼的依据来自平日的生活。神明都是一群恶形恶状的家伙。他们创造了亚特人,却将他们赶出神国,观赏他们挣扎的模样,并引以为乐。
大地在春天复苏、在夏天和秋天赐予人类食物,让生命萌芽生长,然后在冬天陷入疯狂,将一切寄宿在它身上的生命全部杀死。在亚特人眼中,亚缇娜是一位喜怒无常的暴君,但即便如此,亚缇娜也比古代神明温和的多。因为亚缇娜至少会赋予亚特人生命和希望,而古代神明却只会奴役,杀戮,用恐惧支配他们。
一个孩子因为行礼顺序出错导致部落毁灭。这在神明支配世界的年代屡见不鲜。
亚特人小心翼翼的供奉着诸神,在大地上摸爬滚打。虽然毫无尊严,却依然活着。
这种情况直到一位神明突然降临到一个小小的部落为止。
那位神明,毫无原因的杀死了整个部落二分之一的成人,然后享受的看着失去亲人的亚特人痛苦又畏惧的神情,大笑着离开了部落。
愤怒和憎恶突破了亚特人容忍的界限。
面对堆成一座小山的尸体,这个部落悄然发生了质变。他们从畏惧神明变成了厌恶神明,将他们视为洪水猛兽。他们改变了信仰,将亚缇娜当做他们的守护神,把古代神明的神位砍成一片一片的柴火。
其实他们内心深处知道,亚缇娜不可能帮助他们,因为他并不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但他们需要一个精神的寄托。
他们不会再供奉神明,哪怕这是足够被神明灭族的重罪也在所不惜。
说来也奇怪,自从那次灭族以后,亚特人就再也没听过神明出过城堡。
异端的信仰就这么不知谓的渡过了最脆弱的时候,在谁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延续,持续了一代又一代人。
而在“终焉的毁灭”发生的前三年,他们的信仰奇迹般的获得了回应。
当时的部落族长在某天祈祷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个陌生人的声音。他告诉族长,神国在不久的将来会彻底崩溃,整片大陆会变得支离破碎,世界将死亡,这片大地也会在神国灭亡的瞬间化成灰烬。如果亚特人还想要生存,就从这里逃走,逃到南边的高地上。只有在哪里,亚特人部落才有一线生机。
族长听从了他的话,带领部落向南方迁移。这一路上,他们遇到过成片的沙漠,连绵不绝的群山,遍布毒素的泥沼,断裂的峡谷。而每当部落遇到灾难时,亚缇娜的声音就会出现,告诉族长如何渡过难关。他的智慧仿佛无穷无尽。哪怕再艰苦的绝境,他的决断也能让部落逢凶化吉。就这么长途跋涉经历了两年的时间,部落总算到达了南边的高地。
亚特人在这个地方重新生活,建立起了新的家园。
然后,诸神时代的“终焉”来临了。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见那道光芒贯穿了他们曾经赖以生存的大陆,把象征着光辉的神国坠入了深海。
神国毁灭的第四百四十二年,当一切都步入正轨以后,族长突然独自一人离开了部落,再回来的时候,他抱着一个只有三岁大的孩子。
那个孩子背后印刻着混沌的铁链,留着一头浅绿色的头发。
……
“也就是说,是这么回事对吧……”听完了少女口中的历史,袁杨忍不住用手指点了点太阳穴:“我就是那个被带回来的孩子。”
“嗯。”
“你们的族长说我是拯救了你们的神明,你们把我供奉起来,但是又不知道我的名字,所以把亚缇娜的神名嫁接到了我身上。”
贝拉眨巴了一下眼睛,她不太理解“嫁接”这个词的意思,不过看袁杨头疼的神情,她并没有询问这个词的意思,而是继续点头。
“嗯。”
“这个世界在几百年前被毁灭过,你们是唯一幸存下来的人。”
“族长当初并没有提及其他部落,或许其他的族人也接受到了您的信息也说不定。”
“亚特人的寿命能达到三百多岁?”
问这句话的时候袁杨还有点不确定。他实在无法想象,这个世界的人类寿命居然如此之长。
但少女的回答却把袁杨的世界观震的粉碎:
“准确的说,是五百岁到六百岁,长寿的老人会活到六百五十岁左右。”
“……”
“那个……您怎么了?头疼吗?”
看着袁杨双手抱头,贝拉轻声的问道。
对此,袁杨破罐破摔的坦然一笑:
“没啥,这是世界观重建的自然阵痛,不用在意。”
“额……嗯……”贝拉犹豫的点点头,没听懂一个字儿。
“哦对了,你之前说过你是我的神子吧,那是什么”
“神子是继承神明力量的人类。因为我继承了您的部分力量,所以我就是您的神子。”
“……力量?”袁杨一愣:“什么力量?”
“刻印的力量。”少女疑惑的问道:“您……不知道?”
“为了避免你对我抱有不必要的期望,我觉得还是要说清楚才好。”袁杨双手一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的脑袋里一片混沌,无论常识还是其他的什么我全都不知道。”
“确实,您也没有机会学习这些呢……”
——嗯?
“等等,刚才你说的学习机会是怎么回事儿?”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从您被族长抱回来开始,直到三天前,您都一直在沉睡中。说实话,能和您这样面对面的说话还是第一次。我以前还以为会更难交流一些……您是这么和蔼的一个人真是太好了。”
好嘛,感情自己堂堂的清华大学博士,居然被当做什么都不懂的野人了?!
不对,现在奇怪的不是这个。
“你们世界的神明,需要学习?”
“当然。否则您以为神明的知识是从哪里来的?”少女反问:“虽然神明是比亚特人高级的多的种族,但也还是要学习的。”
……看来这就是亚特人对“神”的定义了。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自己问什么她就回答什么,如果不是有特殊情况,一个内向的人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怎么可能会这么擅谈。
“不过话说回来,您居然连刻印都不知道……或许是我的说法有些问题。您能感觉到身体中流动的那股力量吗?”
“完全感觉不到。”
“……看来奶奶有的忙了。”
“怎么,那个刻印是很重要的东西?”
“不……是的。”
“……喂。”袁杨一脸黑线。
“啊对不起,我是第一次碰上这种事情……”少女面露为难之色:“控制刻印的力量对于亚特人来说和呼吸没有区别。千百年来,控制刻印的方法已经融入了亚特人的骨髓里。身为一名亚特人,只要觉醒了刻印的力量,就一定可以控制。从来没有像您这样拥有刻印却无法控制的例子,所以我并不太清楚……”
“不、不过没关系的,奶奶一定能解决您的问题。她可是整个村子里最好的药师,请您不用担心。”
不,就算你说不用担心我也不可能真的什么酒不想好吧。毕竟听你刚才的说法,那个叫做刻印的东西好像还挺重要。
而且袁杨也很担心他到底有没有那个叫做刻印的东西。说到底,自己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涉及到灵魂方面超自然科学领域谁能说得清楚——万一那个什么刻印是灵魂绑定的东西怎么办!
“那啥……其实我们可以换个角度想一想——毕竟我和你们的种族不一样对吧,也不排除我没有刻印这种神奇的功能也说不定……?”
“怎么可能呢……您看。”
少女微笑的举起左手,一道绿色的荧光在她的手心汇聚,变形,最后变成了一块晶莹的宝石。
光变成了实体。
袁杨瞪大了眼睛,喃喃说道:“这怎么可能……”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当然不可能吧……但我有您。”少女用手指捏住宝石,认真的看着袁杨:“这就是我从您那里继承来的力量。”
“这就是您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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