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兰静静的读完了信,明明不是很长的一封信,他却一字一句的看了好久。
时间在两人身边流逝,就像拂过他们的风一样,过了许久,克里斯兰缓缓垂下拿着那份信的手,头却迟迟没有抬起来反而更低了,秋日傍晚凉飕飕的风吹动着那单薄的信纸。伊芙兰紧紧的闭着眼睛,仔细的听着身后的声响。
就这样两人沉默的站着,他们之间只剩下了,风声,纸声以及裙摆飘动的声音。
“这封信是什么时候的。“不知过了多久,克里斯兰说了这样一句话。这让正在担心的伊芙兰稍稍松了一口气,至少,克里斯兰现在还在她身边。
“今年春天。”伊芙兰克制着自己那有些颤抖的声音说道。
“今年春天?!”克里斯兰猛地抬起头,脸上带着有些惊愕的表情,手中不由地攥紧了刚刚的信纸。
“……”伊芙兰没有说话,她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该来的还是来了。
“半年……半年啊……“克里斯兰嘴里喃喃着。迅速的转过了身,奔向了着山丘下的村庄。
“要……要走了吗。“伊芙兰已经控制不了用着颤抖的声音说着。
没有回答,有的只是身后传来的,青草被踩动的急促的脚步声。现在山丘上只剩下伊芙兰一个人了。
伊芙兰依然是背对着克里斯兰的方向,此时她再也禁不住了,目光空洞的注视着她一直盯着的地平线,泪珠大颗大颗的从眼角涌出,然后又像草叶上挂不住的露水一样滑落,她身体不由自主的坐了下去。
“我……我都干了什么,我都干了什么……”伊芙兰低声的自语道,心中的情绪再也忍不住了。
终于,西边的最后一抹夕阳也消失殆尽,黑夜就要来了。在时之丘的大树下,,这个可以带走一切痛哭的地方,一位黑发少女正无声的痛哭着。
不知过了多久,日落后的光辉已经朦朦胧胧了,那位山丘上的少女感觉眼睛酸酸的,嘴唇也很干,她渐渐的停止了啜泣,抹着眼泪,从草地上缓缓的站了起来。
本就吹了一下午的秋风,少女四肢早已冻得冰凉,而现在,再也没有阳光温暖的大地,风儿更是令人感觉寒冷。
少女转过了身,看着山丘下已经很暗的村庄,不管不顾的冲着那边奔去。
“拜托,拜托,一定要让我赶上。
一路奔跑,少女早已不知自己的冰凉的双腿有多冷,也不知刚刚哭过的眼睛有多酸,她只想抓住这最后的希望,再见他一眼。
终于。气喘吁吁的少女到达了她所熟悉的木屋前,透过窗户,少女看到屋内已经点起了蜡烛。这个时间点蜡烛确实是有些早,她快速的推开门,走到了客厅里。
没有人,只有桌子上的烛台还在发着抖动的光,少女愣了一下,接着就听到了楼上传来的嘈杂的声音,马上少女就上了楼梯,往日的楼梯依然吱吱呀呀的响着,到了二楼,少女才注意到这声音是克里斯兰的房间传来的。
少女轻轻的走到克里斯兰的房门前,轻轻的拉开了一条门缝门,她看见克里斯兰正四处收拾着东西,然后放到一个大包里,这景象,就像少女小时候看到的一样,她又要失去重要的人了,少女一下子控制不住情绪,眼泪再次涌了出来,她立刻用手捂住嘴,在房门前蹲了下去,而这一下,却把门给挤了开来。
克里斯兰听到门被打开,没有回头,依然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他能临时想到的必须品都带齐了,合上了那个大布包,背到了身上。然后转身走向房门,克里斯兰瞥了一眼蹲在门前的伊芙兰,没有说什么,只是冷漠着脸,在她身边走了过去。
刚下楼梯,没走几步,身边便传来了少女的声音,少女加紧着脚步,追到克里斯兰身边。极力的控制者自己的表情和语气说道。
“对不起,克里斯兰,对不起,我不该将这件事瞒着你。”
“你不用道歉,你也没必要道歉。”迎来的是克里斯兰冷漠的声音。
“克里斯兰,今天都这么晚了,要不就先再睡一晚,明天再继续好吗。”
克里斯兰没有停下脚步,然后打开了木屋的门,走了出去。少女也跟着上去,再克里斯兰左右继续说道。“那,祖父母他们呢,你跟他们说了吗?”
“……”克里斯兰没有理她。
“克里斯兰,你带够吃的了吗,这一路肯定很辛苦,请多带一些吧。”
“……”
“克里斯兰,有多带有几件棉衣吗,这些天很冷呢,路上注意保暖啊。”
“……”
“克里斯兰,你拿着这些钱,路上肯定会花费不少呢。”
“……”
“克里斯兰,我…..我给你的那颗宝石有好好的带着吗,如果克里斯兰不需要的话,请换成面包棉衣吧,让它多为你分担一些辛苦吧。“
“……”
“克里斯兰,我……”
“你说够了没有!”
少年忽然停下了脚步,对着身旁的少年大声的吼道。虽然天色已经很晚了,但少女依然看得出少年脸上那副厌倦的表情。
“对…..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少女低下头去连忙道歉。
少年重新转过身去,大踏步的向着羊圈的方向赶路。而少女也是加紧了步伐,跟在少年身后的不远处。
路过广场的时候,聚会已经开始了,高高的篝火把广场照的很亮,人们唱着歌,跳着舞,在这温暖的光辉中享受着丰收的喜悦。
火光依然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照映在了两人的脸上,少年一心一意的向着前方走着,丝毫不去管广场上的情况,现在驱使他赶路的,大概是内心的愤怒和倔强吧。
少女注意到了广场上的情况,她眼神开始迷离起来,脚步也放缓了一些,为什么,为什么,非要在今天举行这样的活动呢,少女内心更加不安了,当她缓过神来的时候,火光投在地上那歪歪扭扭的影子就剩下一个了,少年已经离她很远了。
一路的追赶,他们到了羊圈,月光下,羊儿们安详的挤在一起打着盹,少年拿起了那只长杆,推开羊圈的门。
这时少女刚刚赶到羊圈,正小喘着气,但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眼前的少年熟练的走到羊儿们中,驱打着熟睡的羊儿们。
羊儿们似乎很不愿意被打搅,虽然已经被吵醒了,但他们依然倔强的不肯动一步,少年费了好大劲,才驱赶出了几只比较健壮的羊儿,羊儿们站在围栏外,发出了很不满的,咩~咩~的声音。
少女一直沉默的,站在一边,看着少年赶出了几只羊,然后关上了栅栏门。
这个场景很像上次他们一起来放羊的那次,不过两人的所站的位置调换了。
少年做得很快,似乎是不想再白白浪费一秒。他关上吱吱呀呀的栅栏门后,转过了身去,或许只是无意的回头,他看向了身后的少女。
月光下,两人对视了。
“……”
“……”
“……”
“……”
谁都没有说话,犹豫了一会,少年还是拿起那根木杆,赶着羊儿,向着远方的原野,离开了。
剩下少女一人凝望着远方,独自低语着:
“我还能做什么呢,我又能做什么呢……不过,没问题的,大概……无论你快乐也好,痛苦也好,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都没问题的,你也许能收获很多,也许会最后什么都不是,没问题的,只是……还求你在最绝望的时候,厌倦的时候,想摆脱这一切的时候,能看到那个为你而等待的身影,回到我的身边……“
这一晚很冷,但广场上的篝火点燃了人们的热情,大家欢舞着,唱着歌,谈论着今年的好收成。
篝火真的是很亮,她将路过少女的暗淡眼神里,硬生生的映出了火光。
月光下,少女踉踉跄跄的走回那个熟悉的木屋,推开门,熟悉的味道……里面很静,祖父母都去广场上了。月光也很是透彻,原本,今晚是不用点蜡烛了。
跌跌撞撞的走上楼梯,又是一阵吱吱呀呀的声音。
“这楼梯,真烦人呢~”接着少女向着楼梯狠狠的跺了一脚。
走到二楼,走廊已经是很黑了。少女回到自己房间的门前,却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旁边那家伙所在的那间房间。
站了一会,少女终于是进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刚关上门,她就立刻瘫坐了在了门后面。蜷缩起了身体,双眼空洞的看着前方的木地板。
月光让这个本是宁静的房间更加的宁静。“这该死的月亮今晚也很亮呢~”接着,少女闭上了眼睛。再也抑制不住的感情此时像爆发的洪水,经久不息。
晶莹的泪珠反射着冷冷的月光。少女无声的哭了。
“这下好了……我什么也没有了。“
此时,不远处的广场上的灯火依旧通明。
彼方的少年赶着羊儿,在星空下,行走在地平线上。
今夜星光灿烂,月色朦胧。明日注定是晴空万里呢。
(第一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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