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战的目的地,是数码宝贝世界的中心、皇家骑士的殿堂所在,也就是世界树主茎所在的位置。
公爵兽——不,确切地说,现在应该叫他君爵兽——此刻正望着那曾经的圣殿出神。
他已经唤出了所有的圆桌骑士驻扎于那巨大茎干四周了。他们正摩拳擦掌,随时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依照芳香兽盗取的资料来看,世界树的计划将会从这里开始。等到抓到小荠之后,它便会启动耶梦加得的开关。而那巨蛇便会由这世界树的茎干开始,进而吞噬整个世界。
当然,世界树的核心程序会保留。它会在这混沌的空当提取小荠的逻辑单元。
君爵兽——或者说启人——很想此刻便可开战,以此来阻止灾厄的发生。可是他不能,世界树系统依然在一定程度上管束着他的行动。也只有在耶梦加得启动之后,世界进入混沌时代,他们才算脱离了世界树的规则,才能获得与世界树抗衡的力量,也才有可能阻止即将发生的灾厄。
战略非常简单:在耶梦加得启动后力量还不够强大的一段时间里,设法毁灭它。既然它也算是一种数码兽,那它就应该是也能被摧毁的。之后,在秩序还未完全崩坏之前尽力与世界树谈判,将世界树系统还原,使世界恢复原状。
这个计划充满着变数。比方说,他们并不知道杀死耶梦加得的具体方法,如果它真的是不灭的,那之后的所有计划将沦为空谈。
以君爵兽现在的能力,想要逃离这如将覆之舟一般的世界简直是易如反掌。
可他不能,他想要拯救这个世界。哪怕前路的一切都是未知的。但未知也比直接宣告死刑强吧……君爵兽这样想着。
“密友,别来无恙啊。”远处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你仍然不打算放弃吗?”
“放弃什么?”看着慢慢向他走进的奥米加兽,君爵兽装作思考了一会儿之后说到,“……哦——你是说像你一样放弃这个世界,变成一个只会履行上级命令的白痴吗?抱歉呢,没有这个打算。”
“……作了反抗军之后,你的言辞好像尖刻了不少啊。”
“你现在的语气倒是比原先懦弱了许多。”
“如果明天不开战的话,我还会来劝降你的。”奥米加兽转过身去,白色的斗篷随着微风轻轻摆动,“希望你能自己想通。”
“我倒希望你能够想清楚,”君爵兽用一种严厉的语气说道,“自己现在做的事将会带来多少的牺牲。”
“明天再说吧,再见。”奥米加兽说着,飞回了世界树的殿堂之内。
“……”
君爵兽使劲地捏了一下拳头,但终究还是松开了。
他不知道,在不远处的山丘之上,有两个人一直注视着那里。
“曾经密不可分的挚友,如今却身处于敌对阵营……”柯娜一边望着君爵兽一边兴奋地说着,“果然这种禁忌之恋最让人扼腕叹息而又欲罢不能啊。我好兴奋啊!”
“……那你为什么还把我的手拽得那么紧,”一旁的纳兹面无表情地说道,“难道不是因为看不惯他们两个一直这样子眉来眼去吗?”
“当然不是啦,”柯娜摇摇头,“毕竟是自己喜欢的男人,看到他和其他男人那么要好,多少会有点吃醋啊。不过真爱是无罪的……”
“哼,真亏你在这种时候能说出这样的话啊。”纳兹叹息道,“世界都快要毁灭了啊……”
“你这么一说确实有点可惜吧……”柯娜语气低缓了些,可转而又扬了上去,“不过,有你在身边,有他在身边。我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悲哀的地方呐。”
“你啊……”纳兹摇摇头。
“而且啊,我相信他。”柯娜的语调不在那般轻佻,她望着君爵兽所在的方向,“他一定,不会让这个世界这么轻易地毁灭的……”
“是吗?那我也……”纳兹想说什么,但看着柯娜那专注的脸庞,终究还是没有再说下去。她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圣杯——那是芳香**给她的——在心里默默念道:我也……
“毕竟,这儿……”柯娜又一次开口了,打断了纳兹的思绪,“将会是我和他的爱巢呢!”
“你啊……算了。”
拓也他们的营地离着这世界树的茎干并不算远。
说是营地,其实就是靠近这茎干的一个小村子。村子依山而建,原本的村民都是寄居在山间的岩洞里的。当然,现在这些村民都被迁走了。离着这是非之地远一点的话,多少也会安全一些。或者说,活得久一些。
枯枝在篝火里燃烧着,树皮绽裂开来发出哔哔剥剥的响声。火光投射在四周的岩壁上面,晃动着映照出两个人影来。
芳香兽坐在洞口,看着远处世界树所在地方向,似乎是在看风景的样子。相马坐在洞穴最里面,拿着一根比较长的枯枝拨动着那堆燃烧着的柴火。拓也坐在二人中间的位置上,模样略显拘谨。
“呀呀呀,要是实在想见,就去找启人问问吧。他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人。”相马打破了沉寂,“你态度好一点,他不会介意你耍的那些小伎俩的。”
“大战在即,哪有时间处理这种琐事。”芳香兽头也不回地说道,“再说了,我也懒得打扰那两个老家伙腻歪。”
“老家伙?是启人前辈和柯娜吗?他们年纪不大吧……”拓也露出一副疑惑的样子,却突然发现芳香兽已经看向了他,吓得启人立刻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是亚瑟王与那家伙的母亲,”相马用那长木枝指了指芳香兽,“铸剑妖精兽,摩根菲勒。”
“哦!是这样啊。”拓也这才想起相马之前似乎提到过芳香兽的名字叫做莫德雷德。传说中亚瑟王的私生子。
“这两个人过了这么久才再见面,要是这个时候我再过去,就有些太煞风景了。”莫德雷德平视前方,喃喃地说道,“毕竟,我可是卡美洛的灾星啊。”
“嗯,也是,还是不要那么早去……”相马又玩弄起那火堆来,“晚两年去,说不定还能添个弟弟妹妹什么的……啊!疼疼!”
拓也被相马的喊叫声惊得抬起头来,发现相马此刻正痛苦地捂着脑袋。身前还散落着几枚细碎的石子。
“再乱说话,就算世界毁灭了,我也要先弄死你。”
“好的……疼……”
“嘿,二位感情真好呢。”拓也打趣儿似的说道,“相互之间这么爱开玩笑……真好!”
“哈?拓也,你是失去挚爱精神错乱了吗?”相马略带哭声地说道,“这算哪门子感情好啊?”
“至少可以看得出来,两位都十分信任对方啊!不然也不会合作这么重要的任务啊……不像我,”拓也的声音突然沉了下去,“老实说,在经历了太一前辈的事情之后,我也不知道现在应该信任谁了……”
“哎,拓也啊,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听到拓也这么说,相马突然心里一惊,有些紧张地说道,“你永远可以相信你的相马哥啊!虽然我有时候说话有些欠揍,但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好啊!”
“话是这么说……可是出了那种事,我真的……”
“你不需要信任任何人,”芳香兽瞥了一眼拓也之后突然开口了,“你只需要想清楚自己需要做什么,应当怎样做就行了。信任这种东西,不是活着的必需品。”
“喂,莫德雷德,你在说些什么鬼?”相马使了个眼色,似乎是想暗示让他不要再说些阴暗的东西了。但显然的,芳香兽没有把他当回事。
“我从一开始就不信任那家伙,现在也一样。”芳香兽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从得知世界树计划的那一刻开始,我便制定了最稳妥的计划——杀死供体。这样,世界树那个毁灭世界去做什么进化的计划就能够无限期延期了。可没想到,第一次行动就遇到了这个家伙。”
说到这儿,芳香兽恶狠狠地瞪了相马一眼,吓得他打了个哆嗦。
“本想从他口中套出供体的下落,没想到却反被他利用做了打手。老实说,我们之间从没有任何信任可言。现在合作也是逼不得已。从那个供体落入奥米加兽手里的一瞬间,我的计划就已经破产了。可我必须要守护世界树系统的稳定……那么,我也只能选择与这个家伙合作了。”芳香兽把头望向洞外,“你有很多个选择,信任与不信任都只是其中的一种。你唯一能依靠的选择依据只在于你所期望的那个最终目标是什么。一切都在于你自己。”
听了芳香兽这一番话,拓也陷入了沉思。许久才说道:“谢谢,我想我明白了。”
“呀,还是拓也厉害,竟然让莫德雷德说出‘我必须要守护世界树系统的稳定’这样的话……不过莫德雷德你还真是单纯,只是被所罗门救了一次就这样为他卖命。”见拓也的心境似乎平静了下来,相马又开口了,“你还真是所罗门的小迷弟啊……”
哒!
“喂喂喂,你以为同样的招式我会中两次吗?”相马丢掉了手中的碎石子,“你也太小瞧我了。”
“看后面。”
“后面?你当我傻吗?哎呀!”
“用点巧劲,石子碰壁就能回弹了。”莫德雷德没有回头,“看吧,我就说我们两个之间从来都没有信任可谈。”
“你这家伙,还真是有种恶劣的幽默感啊……”
“彼此彼此。”
两人说着,竟同时笑了起来。这一幕着实让拓也也有些诧异了,只能跟着他们也一起笑了起来。洞窟里的气氛,也不再向开始时那么地沉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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