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姐,醒醒——”
一个声音逐渐将我早已变得麻木地意识拉回了现实,我缓缓睁开眼,刺眼的阳光透过头顶浓密树叶的缝隙,洒在我的脸上。我感知到自己的身体正在慢慢地恢复知觉,可尽管这样,还是虚弱无比,没有一点多余的力气。
“喂……你没事吧?”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我眨眨眼,说话的正是一个蹲在我身旁、看起来一脸担心的男性青年。
“啊……没……没事……”
这么说着,我试图用手臂支撑着自己站起身,可却又因为使不上劲而又重重地跌落在地上。
“怎么没事了?小姐你好像伤的很重啊?”青年焦急地问,伸出一只手,用手背轻轻地贴在了我的脸颊上,“哦哟,好烫……烧的有点严重啊……”
我抬起头,试图看清面前这位似乎教养不错的青年的样貌。这位青年黑红挑染的发丝扎着干练的短马尾,金色的眼眸如同琥珀一般漂亮,这样貌确实可以用英俊来形容——但是,与常人不同的是,他头部的两侧没有耳朵——而在他的头顶,长着一对毛茸茸的、类似狼或狐狸那样的尖耳。
“你是……”我刚想开口问,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我眼前一黑,就这么晕了过去,再次陷入了无助的昏迷当中。
*****
当我再次醒来,已经是晚上了。我摸摸自己的额头,似乎烧已经退了不少了,可还是感到相当虚弱。环顾四周……这是哪里?我仿佛身处一个看上去挺干净的房间里,一盏油灯还在我躺着的床旁闪着令人感到舒心的光。
透过纸窗能感受到外面的宁静,偶尔能听到几声蛙鸣。
“诶。醒了吗?”一个声音问道。
“谁?!”面对这个陌生的声音,我变得警惕起来。
“啊……对不起,打扰了……”一个人推开门走了进来。油灯照亮了屋外的,他的脸庞——那是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少年般长相的男性。这位男性有着藏青色的长发,如同流水般顺滑得垂到前胸,扎成一条松松的马尾。他绿色的双眼里透露出温柔的同时,又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神秘感。
“你好点了吗,小姐?”少年一样的男性问道,脸上露出的笑容让我瞬间安心了。
“啊啊……是那个叫韩信的小子把你带回来的……不过我想你应该已经见过他了吧?他把你抱回来的时候,你烧的很厉害呢……还受了伤。”
韩信?就是那个长着奇怪兽耳的黑发青年吗?
“诶……”我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和小腿,上面都缠着微微被染成暗红的绷带,不过似乎已经没有那么疼痛了。
“现在已经……好很多了……谢谢……”
“忘了自我介绍了……这里是汉军的营地,我名叫萧何。突然进来真是失礼了……非常抱歉。”
汉军?这个词汇似乎从来都没在我的脑海里出现过。我努力的回想,可却迎来一阵头痛。我脑中的记忆现在仿佛被清除过一般,仅有的只是一片嘈杂、不完整的无意义碎片,“啊……没事的,谢谢你的关心。”
“请问小姐芳名?”名叫萧何的男子轻声问道,凑到了我的跟前。
“夔珝……”虽说已经什么都不能清晰地记得了,可我的名字还是脱口而出。
我看着面前的这位少年一样的男子,他的皮肤苍白的可怕,如果不是眼睛还有点神韵,乍一眼看、活像一具死尸。
“啊,夔珝是吗?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呢……喔啦,赶快休息吧,已经不早了,你要好好养伤呢?”萧何笑了笑,伸出手企图在我的额头上探下热,然而在他手指接触到我的肌肤的时候他突然愣住了,似乎有些犹豫,然后又马上把手缩了回去。
“萧何先生,有什么事吗?”我对他刚才的行为有些疑惑。
“啊……这个,没事的,你快休息吧,晚安。”萧何说完就转身推门而去了。一阵困意袭来,在油灯还未燃尽的微弱光亮下,我闭上眼,逐渐又陷入了昏睡。
*****
叫醒我的是窗外的鸟鸣,一缕阳光透过纸窗照射在床头的柜子上。我揉揉眼睛,坐起身来。
“早上好,小姐。”一个温和的声音在屋里响起,我吓了一跳。
“诶啊!!醒了吗?”随之而来的又是一个语气激动的声音。
我定睛一看,其中一位白发红瞳的青年正坐在床边,面容和神情及其温和,举止似乎非常讲究。而另一位身材则矮小的多,有着棕色的蓬松头发,正站在门外,手中端着一个放了一杯茶盒一些食物的托盘。
我注意到,这两位男性似乎也十分特殊——他们头顶上也立着尖尖的兽耳,只是要比之前见过的那个名叫韩信的耳朵狭长一些,耳朵下面还长着一对牛羊一般的角,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尖端有长毛的尾巴。
“啊、东西我先放下了,你赶快吃吧,感觉你饿了好久了啊真可怜呢……”矮小一些的男子语气有些担心,“哦啊,陈先生,你需要休息一下吗?”
“没事的,我现在这样正好呢。”被称为陈先生的白发男人轻声地笑了,然后又转头看向我。我由于从未见过像他们这样奇怪的、半兽一样的人,脸上还保留着极度惊讶的表情,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还一直在盯着他们的尾巴。
“诶……你在看什么吗?……啊,尾巴吗?”棕发男人的尾巴翘了起来,这下我确定自己并没有看错——他们两个的的确确就是半人半兽的存在……他们到底是……
“啊,小姐没见过奇蹄族吗?诶,感到奇怪也是正常的呢。”白发男人耐心地解释道。
“我和陈平先生都是奇蹄族的人,所以才是这个样子的哦。啊……顺便,我叫夏侯婴……夔小姐。”矮一点的奇蹄人解释说,“汉军这边不少异人族呢,你可能需要慢慢习惯。”
异人族?头一次听说这个名词的我,感到一头雾水。难道说,那个长着狐狸耳朵的韩信、和昨晚那个面色死白的神秘少年萧何,也都是异人族吗?
“听军医说,你的失忆症状比较严重呢……小姐要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去处的话,就先在这里待一阵子吧——外面战乱不断,这里算是比较安全呢。”
“嗯,谢谢。”
“啊啦,我先走了,还有些事情呢。陈先生,夔小姐,一会见。”夏侯婴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夏侯婴还没走远,外面就响起了他的声音,一直传到了屋内。
“诶——要处刑?是什么原因?”
“似乎昨晚有士兵闹了事呢。”门外的一个硬朗的声音回应道,“反正,依法当斩。”
“都是人类吗?”夏侯婴问道,“我们先去看看吧,樊将军。”
“啊,行——好像里面又一个异人呢……似乎是一个叫韩信的灵兽族。”被称作樊将军的人回应道,接着便听到一阵脚步声逐渐远离——他们走远了。
韩信……韩信!这个耳熟的名字让我瞬间完全清醒了。
处刑……依法当斩?
“不……不要这么做……”我想从床上下来,却差点摔了一跤。
“小姐,你小心……你现在还没完全恢复……”陈平扶住了我,我跌在他的怀中,那种温热瞬间传遍我的全身,他的目光中流露着一种能够平静心灵的关怀,露出的笑容令人安心。
“陈先生……带我去……见他……”我有些喘不过气,“那个韩信,是我的救命恩人!”
陈平愣了一下,“既然是这样,那你小心点……我扶你走吧,慢点。”
*****
陈平扶着我,缓缓走到了军营另一端的刑场。一个刽子手样的人提着沾血的斧头在一边用水浇洗着,露出冰冷的寒光。地上血迹斑斑,我意识到了什么,控制不住自己,腿脚瘫软,差点跪倒在地上。陈平见状,立马紧紧拉住了我。
“这……他们……”
“诶,你听说吗,这十三个被处死的士兵据说是因为昨晚在军帐中醉酒闹事,触犯了军规,所以……”一旁的人在议论,我的心跌入了谷底。
“不是留了一个活口吗?还是夏侯先生亲手制止的……似乎是个异人青年呢……嘛,难道就因为他也是异人所以才区别对待吗……真是的。”
“嘘,小声点,这里异人可多了,别触犯到他们。”
活口?我心中燃起一丝希望。就在我疑惑的时候,夏侯婴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远处,他一脸严肃地走了过来,接着又看到了我。
“夔小姐?你为什么……陈先生,你这样……”
“没办法,小姐说想见见自己的救命恩人呢……但是……”陈平轻声说道,摇了摇头。
“只有十二人被处刑了。那个姓韩的,我保住了。”夏侯婴摇摇头,“当时想着嘴最硬的就是他,不如最后解决好了——我见过无数被内部肃清的人,但他们被杀的时候可都是大声喊冤的,没想到这个可不太一样。到这个异人的时候,他居然抬头对我大喊,如果杀掉他这个壮士,汉王岂能得到天下这样的话……”
“所以你就没有让他被处死?”陈平问。
夏侯婴点点头:“这个人看来是个可塑之材呢……现在我正把他关在一个小房间里反省呢……等他冷静下来,我想把他推荐给萧丞相,你看如何?”
“很好的提议。”陈平回答。
听到韩信并没有被处死的消息,我内心暗喜,然而我腿上的伤再次疼痛起来,扶着我的陈平似乎感受到了我的体力不支,居然一把把我抱了起来:“我还是把小姐带回房间里休息吧,然后吃点东西,小姐才能快点恢复……好吗?如果小姐想见韩信的话,我之后会把他召到你房间的,你先好好休息吧。”
头一次这样被人抱起来,我感到有些难为情,然而看着陈平温柔的神情,我内心的不安消失了:“嗯。”
回去的路上,我突然想起夏侯婴刚才的话,于是开口问道:“陈先生……萧丞相是……萧何吗?”
“是的,小姐,正是萧丞相。我想小姐应该已经见过他了吧?”
“就是那位很白的少年?”我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位少年一样的迷之男子,居然是他们的丞相?
“……少年?”陈平轻声地笑了,“不过也是呢,萧丞相的长相确实有点欺骗性……嘛,不过也是有特殊原因的。”
“他也是异人吗?”
陈平摇摇头,“不是呢,只是比较……特别的人。”
陈平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继续往下说估计也会冒犯到什么,我也就停止了提问。
*****
陈平将我送回房间后,便说有事离开了。
我一个人坐在屋内,喝完了夏侯婴之前送来的茶,便躺下休息了。
正经历着奇怪的一切,以后会有什么样的展开,我也无从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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