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九月,秋风飒飒,拂过云雾缭绕,若有仙人隐居的山峰
卷起满头愁绪,带起片片红枫,若火漫天,不胜流年
也不知哪家阿郎的歌声,和着哪家姑娘的笛声,随着这清风,愈飘愈远,荡向萧条的远方
崎岖漫长的山道上,悦耳的清唱声不断回荡在周围的山崖旁,把人本波澜不惊的心灵,点出层层波澜
大抵听得清楚,曲子是如此的—
羊角风铃,若云不染
红叶觥筹,清风不传
本应幽幽婉转,如绝世美人轻叹般的曲调,此时却隐隐带着几分如火般的希冀
本是互不相通的两份曲意,此刻却是如此出奇的淡雅脱尘
几只流淌在湛蓝中的雨燕,披着轻薄的风衣,把飘渺的云朵剪成无数片,入目之处,层层叠叠,仿佛碧波荡漾,水纹连片
马蹄重重地落在山间的小路上,把本就坑洼不平的山路,更是践出一串串月牙般的蹄印
四匹雪白马儿拉着一架车厢,木质的轮子却是堪比金石般的坚硬
这些皆是产自西北蛮荒的良马,肌腱有力,四足修长,皆是今年蛮族可汗三公主—清月公主的随嫁品
车夫虽衣着素色长衫,但腰间一席镀金腰甲熠熠生辉
厢车上开着两扇木质小窗,隐约能看见几位气度不凡的雅袍少年,在厢车中屈膝而坐
“久闻九日先生歌喉清雅,今日一闻,世人所言不虚啊!”
执扇公子轻荡轻空袖袍,笑道
先前唱曲的黑衣少年腼腆地抚了抚手边的铜笛,昂起头来,“先生说的是哪里话,在下倒是献丑了,我资质本就平庸至极,多亏了家师栽培,方才有所建树。”
旁边一位面容精致的白衣少年闻言,轻轻摇了摇头,“九日先生太过谦虚了,林师的门,岂是如此好进的,若非如此,我也不必三叩三折了。”
三人聊得正热络之时,忽闻外面传来马的长嘶,以及车夫的催停声
三日长路,已至王都
九日轻轻掀开面前的乌金纱帘,探出身去,拾起方才置在身侧的铜笛,下了车去
那两人也相继走下车去,久居暗处,九月本不刺目的阳光,斜斜射在他们的瞳中
当真是美的刺目啊
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商家与小贩的吆喝声不绝于耳,城中一派宁静祥和,国泰民安的景象
执扇公子收起阔袖中的修长五指,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面前的一切
“文纯公子!文纯公子!”
少年略微沙哑的声音遥遥传来,激得执扇公子从沉思中醒来,遥遥望向声音飘来的方向
少年郎官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应是跑得太过匆忙,束腰的金带在风中肆意飘扬,带起一道好看的金弧
少年郎官急匆匆跑来,全然不顾自己已有些失态
文纯公子拢了拢少年额间的碎发,口中却不忘教训,“你这小家伙,全然忘了我对你的教诲,你可知。。。。”“是是”,未等文纯说完,少年便整了整袖袍,不满道“京城多王侯,行事需思量,便是如此,也不至要磨穿我的耳朵吧。”
九日在一旁打断了两人似是而非的吵闹,嘴角噙起一丝微笑,“金线白袍少年郎,金銮殿上斗天皇,如不是我眼绌,这位便是安然吧。”
少年闻言转过头来,阳光把他的睫毛照得如同甜腻的蜜糖一般,在视线中熠熠生辉
“我是,您是?”安然眨了眨眼睛,带着少年特有的沙哑嗓音问道
九日只是轻笑了几声,并未正面回答少年的问题
白衣公子不由讪讪,口中却招呼道“今日申时,莫忘了,省得我还要费心劳力去找你们。”
话毕,便乘上刚才的马车,在笔直的大路上如此行去,浮起一圈尘烟
申时—王城—王宫大宴
数人席坐两旁,面前摆着坠芒如星的琉璃碗,玉壶中倒满了醇厚的琼浆,在一旁温火热着,数名舞姬身着彩衣,迎风而舞,如一群灵巧的飞燕一般,荡起柔媚万端的曼妙舞姿
台面上的王者身着亵衣,发髻半松,手中执着金杯,微微晃动着杯中琥珀色的醇酒,聆听着座上众宾的一字一句
这,便是如此九州幅员最辽阔的国家的主人
楚王韶华,自命风流,饱读诗书,精擅音律,可笑墨宝千幅,不沾半卷兵书,万里楚邦,如今若不是天翎将军叶冲固守边塞,怕是早已成了他人的口粮
文纯公子一身精致的素衣,乌黑长发披肩,如一条清亮的黑带,发髻松散,幽蓝的瞳孔中溢出丝丝慵懒神色
九日便不消说了,黑袍幽邃,袖口掩着抚琴的双手,眉头轻皱,闲雅之音如波如涛,将宴上众客的几分酒意悄悄化去
安然伫立一旁,身上一席郎官随服,金带随风,若流云一般,眼见文纯的杯中见底,便是斟起一壶温热的水酒,再为公子添杯,然是静静候在一旁,神色如芒
少年郎官一派过人风采,更甚座上几位宾客
楚王须是缓缓起身,对着众宾道:“孤闻南境大败金人,孤心甚喜,今日一召,便是希望有人伴孤一同赏这凯旋之喜。”
席下众宾,缓缓拱手,“恭祝陛下兵贵神威,凯旋归来!”
楚王听着席下音浪,难以形容的迷醉感又在破落的心中升起
然天下之事,乐极必悲
须弥之间,一把银色飞刃直逼楚王额头,眼见着就要贯穿他的脑袋
一切太过突然,以至于禁卫军都未曾反应过来
一声不屑的冷哼传来,漆黑的剑光如同黑色的迅雷,携着破军之威,重重斩下,勾起一轮漆黑残月
安然手持“影鳞”,负手而立
“哎呀,这次可真是失算了啊,没想到安然阁下也在呢,不过这样似乎更好玩吧?哈哈哈哈哈哈!”
潜匿在暗影之中的幽冥,动如疾风,刹那间三尺刀锋已经接近安然的脖子,只等人头落地
然而黑色剑芒再次格挡下来,但安然却被硬生生震退三步,双臂的力气荡然无踪,而对方却欺身而上,一派龙精虎猛的劲头
在一旁的九日,眼看安然落入下风,垂下双眸,将铜笛搁置唇边
无声之音,悄然响起
黑影愣了一下,暴退而去,左手的飞刃若疾风一般击向九日
空气中突然荡起波纹,如丝如缕,细密绵柔
无形的风刃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袭来,黑影眉头微微一皱,如同一道轻烟,缓缓散去
黑色轻烟突然出现在一位慌不择路的宾客身后,来不及反应,被轻甲紧紧包覆的手掌,印在他的背间
黑色锋刃,猛地插入他的胸膛
鲜血染透了黑影的轻甲
一声充斥着蔑视的轻笑响起
锋刃如风,不知何时已在楚王的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众人方才明白,此人不是他们可力敌的
如同猫戏老鼠,没有半份胜算
黑影笑了,收起刀刃,在飘落的烛火中消散而去
无形中,众人似乎听见黑影的声音
“有意思!楚王,我下次再来取你的狗命!记住小爷的名字!我是生!哈哈哈哈哈哈!”
楚王的双眼虚眯,心中却有几丝焦灼缠绕着他。。。。。
玄甲虎威如狱,枪林锋锐若竹
数百专事平息宫中大小事端的玄甲军一众鱼贯而入,踏碎了楚王的沉思与满殿的喧闹
当真可笑,此时倒是有了几分军威
为首的男子眉宇清冷,执一把九齿唐刀,寒光凛冽,久经沙场杀伐所磨炼出的锋锐与霸烈之气恍若实质,正如他手里那把锋芒毕露的刀
但左肩处的一抹殷红,几乎被斩断的玄甲,无不昭示着一场惊心动魄的死斗
这便是楚王景韶手下专掌“豹符”的玄甲军头领—凌雾隐
有豹雾隐与山林,以其作文章
将领单膝拂地,豹目低垂,双拳合拱与身前,恭敬地行了个军礼,全然不顾左肩伤痛
身上一席玄甲的厚重鳞片因他的动作而咔咔作响,如同杀伐之乐奏起,那是震人心魄的沙场之音,是在这平和之地的残响
“末将护驾来迟,但请恕罪。”
楚王宽大的袖袍轻空一荡,示意恕他无罪,那双适才浸在酒酣中的琥珀色眸子,此时却如鹰喙般锐利
凌雾隐会意起身,一时间新创发作,竟是刺骨的疼痛
景韶垂下琥珀色的眸子,唤立侍前来
“传孤口喻,唤川太医前来为将军止血。”
“不必了,末将沙场多年,此等小伤无足挂齿。”
说罢,凌雾隐便去了上身玄甲,从一旁扯下几条布带缠在左臂上,血迹殷然
此番作为若是换作他人,便是大不敬,是要杀头的重罪
而再观楚王,面不改色,甚至连眉头都无半分皱起,似乎全不在意一般
凌雾隐紧了紧布带,左臂上的血才堪堪止住,但还是有几滴鲜血,从指尖滴落到地上,在寂静的大殿中如此清晰,风荡水面般漾起一圈涟漪
“雾隐,你同那刺客交手了?”
“末将不才,惜败而归,恳请圣上恕罪。”
“无妨,你我二人不必于此,这也并非你的过失。但你既同那刺客交过手,据他招式,可知他来自何处?”
“依末将愚见,那人刀法应是平国国主手下鬼探一脉的招式。”
景韶闻言,一声悠悠长叹,一时间竟是风吹万载的瑟瑟悲凉
众人无敢出声
一旁的九日凝了凝黑色双瞳,不知在想些什么,黑色袖袍下的修长五指,平置在双膝之上
大殿上的气氛如一潭死水般沉重
楚王背过身去,良久,却是肆意大笑起来
满堂宾客无不愕然
“原来孤的命如此多的人想要啊,若是想要,那便来取吧!”
楚王的语调凌厉无匹,与适才判若两人,如同猛虎出笼,便是慑服天下的霸气无双
寒锋三尺如霜,刀起万里成狱
当即,楚王唤来随侧小吏,云笔染墨,在金卷上挥毫写下那令北陆血染黄沙的一封御旨,也是楚王一生唯一一封关于远征的御旨
写罢,宣退众人,独留殿内沉思
楚国五符,龙符,由楚王景韶执握,主掌楚国三军调配之权,及楚国皇室世代相传的“除妖司”的调配之权,及其他四符的支配之权
豹符,由玄甲军统领凌雾隐执握,主掌宫中玄甲军的调配之权,及宫中的刑法之权
鬼符,由吏部刑长执掌,主掌天下刑法制定之权
虎符,由天翎将军叶冲执握,主掌远征时军中一切事宜的支配之权
礼符,由八非学宫的文纯执握,主掌楚国经济命脉,及楚国的礼仪诸事
却说九日一行人出了宫门,文纯却是领着安然回了八非学宫,说是有事,徒留九日一人
无奈之下,九日换了一身窄腰黑袍,铜笛别在腰间,发髻半松,闲来便在街上闲逛
“掌柜的,给我烫一碗竹青,再来两盘牛后脊,切成薄片,一并结账!”
原来九日由那刺客一闹,本来就腹中空空,此刻更是难耐饥饿,便是找了一家酒楼,独饮起来
熙熙攘攘的过客,温热醇厚的琼浆
迷醉之意充盈脑海,四肢百骸如同被抽去一切感觉
清风拂过,又是一阵清颤
对面不知何时坐上了一人
黑甲缠身,若修罗下凡
眼熟啊。。。。这是谁?哦哦哦那个刺客啊。。。。。
“喝一杯啊!”
也许是酒气冲昏了头脑,让他丧失了最基本的判断力
黑影几乎抑制不了的狂笑起来,良久,对上少年那双朦胧的眸子
“你这家伙,下次可不要喝醉了。”
说罢,把醉意已酣的少年便拂到椅子上,把大衣盖在他身上
幽冥修罗,化影而去
只剩九日一人,以及他极富韵律的呼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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