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云剑宗的大门口，我才知道当初向问天路过云州时，为什么不愿上门来挑衅。
云剑宗的正门并非一道门，而是一柄剑，一柄宽约五尺，高约五丈，半截剑身埋在土里的剑。这柄剑并非装饰，也并非石头雕刻，而是用真正的精铁锻造出来的重剑。
由于太过笨重，剑柄上拉了四条胳膊粗细的铁链，将其牢牢地固定在地上。云剑宗门口没有门，这柄剑四周站了八名守门的弟子，权当做是门了。
而这还不是最震撼的。在这柄巨大的剑之前，铺着石板，石板上每隔半尺的距离便插着一柄三尺长的铁剑。铁剑密密麻麻，足有数千之多，插满了云剑宗门前的空地。每一柄剑均是精雕细琢而成，闪烁着明亮的寒光，不说削铁如泥，但也都是上品的兵器。
金铁成林，利刃流萤。远远看去，这数千柄长剑，居然组成了一个“云”字。本是逸趣横生的一个字，凭空多了几分萧瑟肃杀之感。
这样贵重的剑，在云剑宗竟然只是如同铺地板一样插在这儿，此等奢侈浪费，怪不得向问天看见就觉得烦心。
“请各位寻找桌案就坐，云剑弟子选拔初试马上就要开始了。”云剑宗大师兄云峼站在那几千柄剑前，高声说道。
他的声音经由内力加持，可传出去几里远，哪怕是一万个人站在此地，也听得清清楚楚。
今天就是云剑宗弟子选拔开始的日子，同时云剑宗也会对外开放，负责管理后勤的弟子会在初试结束之后前来征招杂工，而当上云剑宗里的杂役则是我的目标。
初试有些特殊，以铺满石板的那数千柄剑为中心，漆雕木的桌案围成一圈又一圈，摆放在四周，慢慢延展出去，就连青云山上都摆放了数百张。
一万名参与弟子选拔的江湖人，便有一万张桌案，看来为了这次弟子选拔，云剑宗真的是下血本了。
“考场简陋，请大家席地而坐。”云峼再度出声，声音又提高了几度，“云剑宗弟子选拔初试为文试，文试题目是‘武学精进之道’，请大家根据自己的想法或经验作答，作答时间为一个时辰。”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要知道，这些混江湖的人，大多是不识字的，打打杀杀他们在行，可要是让他们识文断字，那可就是难为人了。
“大家不要慌张，此番作答，文字图画皆可。如若有需要，也可请我云剑宗弟子代为作答。但是请注意，切勿抄袭舞弊，一旦发现，将取消后续考试的资格。”
全场立刻安静了下来，大家提起笔，纷纷作答。
弟子选拔报名的最后一天，云峼一招击败文公豹，两招打退龚十娘，很多人都看见了，出云一剑的实力毋庸置疑。因此，这位云剑宗大弟子的名号在这已然报名成功的一万个人里越传越响，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自然没有人敢来触他的眉头。
更何况，日后一旦进入云剑宗，云峼就是大师兄，有谁这么不开眼敢得罪他？
我此番来就不是为了当云剑宗弟子的，所以虽然我能就“武学精进之道”扯出一大篇道理来，可我一个字都不想写。
如何精进武学？这我可深有体会，只要你在少林藏经阁和清书行武堂各关上三年，期间不准出门，不准玩乐，将这两处地方的书全部看完，保你成为江湖上有数的高手。若是你还能遇到一个不正经的师父，教你这世上最强横的内功，恭喜你，你无敌了！
本来我打算随便写两句话的，提起笔来落在纸上，墨汁晕染出一个圆点。看到这墨水我便后悔了，又将笔重新放下。行走江湖之人肚里根本没几两墨水，万一这时我随便写两句话，考官觉得我字写得不错就准我进入下一轮了呢？可不能冒这个险。
于是，我将笔放在一旁，这一个时辰就这样睡了过去。
直到有人拨弄我的肩膀，我才悠悠转醒，睡眼朦胧中，看到是一个身穿云剑弟子服的人在叫我。
“醒醒，醒醒，考试都结束了！”
“啊？考试结束了？”我揉了揉眼，这才发现整个云剑宗前只剩下了桌案，所有参加考试江湖人都不见了，几名云剑弟子正在四处收桌案上的答纸。
见我直起身，这名云剑弟子便收走了我桌案上的纸。看到纸上那一个黑色的圆点时，他啧啧摇头：“唉，又是一个不识字，想来混的。”
我也不生气，因为他没有说错，我本来就是来混的，我的主要目的是成为云剑宗的杂役。
“哎哎，小哥，你们云剑宗不是收杂役吗？怎么没见人出来啊？”我叫住了收答纸的云剑弟子，小声问道。
“收杂役？”云剑弟子仰头思考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说道，“哦，你是说老袁头他们啊，今天已经收完了，你想应征杂役啊，等明天吧。”
什么？今天已经收完了？我到底是睡了多久啊？
仔细看看，从云剑宗门口的那柄巨大的重剑到我的桌案，大约有个一里地，中间怎么也得有上千张桌子。就算只是收答纸，也要收上一个时辰。
也就是说，在这一个时辰里，我错过了杂役的应征？
可万一明天放榜的时候，我过了初试怎么办？不，不会的，我只是在纸上点了一点，怎么也不可能通过初试的。
……
“第一名，秦非武！”
第二天一早，驿馆里的江湖人便陆陆续续出发，聚集到了城门口，等待云剑宗放榜。负责揭榜的云剑弟子揭开榜文上的红布，便开始唱榜，头一个念到的就是我的名字。
我挤在人群里，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坏掉了。
本来我是打算等唱榜结束，跟着进入复试的人去云剑宗，等他们考完试以后再去应征杂役的。
可……可为什么……我是第一名？
我不可置信地掏了掏耳朵，向前挤去，看向写满了密密麻麻名字的红榜。红榜头一位，用清晰的墨迹勾勒出三个字——“秦非武”。
“第二名，温剑南！”唱榜的弟子继续高声念道。
“喂，等等等等，搞错了吧！”我阻止了唱榜弟子，想要为自己平白无故得到的第一名讨个说法。
可能为得了第一名而鸣不平什么的有些滑稽，可我总不能带着初试第一名的身份去应征云剑宗的杂役吧，那也太掉价了。
一定是有哪里搞错了，不然我随意地在纸上点了一点，怎么可能就得了第一名了？难道说，是有人和我重名了？
唱榜弟子听闻我的话，回头朝红榜上看了一眼，摇摇头说：“没错啊，第二名就是温剑南啊。”
“不……不是第二名……”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便有一道凶狠的目光，利剑一般刺向我。不用看我也知道，这一定是得了第二名的温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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