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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第一天

第三章 第一天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落地窗帘的缝隙落在江烨的脸颊上,他才缓缓睁开双眼,有些不安地扫视着周围。

「对了,我现在已经寄住在廖阿姨家里了」

想到自己现在身处的已经不再是那个熟悉的家,他不禁有些茫然地凝视着天花板,如同凝视着自己此刻一片空白的心。

为了能够物尽其用,他已经把父母留下的房产全部换成了银行卡里的一串数字,也就是说,他现在连一点可以回忆的事物都没有留下。

「不,应该说还是有的」

他伸手摸索着自己的胸前,最后缓缓掏出了一块吊坠,手指略微颤抖地将之打开,里面镶嵌着一张彩色照片,一家三口灿烂的微笑定格于那一刻。

江烨愣愣地盯着看了一会儿,接着又小心地把吊坠重新贴近胸口,好好地保管起来。

说起来,今天是自己应该去上学的日子了,他直坐起身子,却感到无论从身体还是心灵上都正在透出的深深的疲倦。

“哗——”,一把拉开窗帘,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外界的新鲜空气,接着江烨走到房门前,转动了门把手。

刚拉开房门,却看见对门也露出了一道缝隙,寒雪微眯着朦胧的睡眼从房里走出。

「早……」

江烨下意识地朝来人打着招呼,随后随突然打断了自己想要说的话,想起昨天的事,心中不免有些忐忑不安。

「早。」

寒雪似乎又恢复了昨天刚见面时冷淡的神态,盯着他看的目光也不再透着莫名的失望,而是非常普通,和她性格相符的那种目光。

虽然从表面看来,两人之间对于昨天发生的事都做了刻意的回避,但江烨的心中却更加的不安。

他暗中下定决心,一定要想起曾经发生的一切,无论是误会还是矛盾,都应该早点将之化解。

两人心照不宣地依次走下楼梯。

从卫生间洗漱完毕出来的江烨来到餐厅,看见桌上已经摆放好了香气扑鼻的早餐,寒雪正坐在桌旁静静地吃着。

「小烨,来尝尝阿姨的手艺,看看如何」

「廖阿姨辛苦了,光只是闻着这香味就知道一定很美味了」

江烨由衷地称赞道。

「啊哈哈,过奖了,来尝尝阿姨特制的辣椒酱吧」廖阿姨热心地说着,转身从橱柜内拿出了一个玻璃瓶。

刚在饭桌旁坐定的江烨突然听见筷子清脆地掉落在桌上的声音。

「我吃饱了。」

寒雪冷冷的声音传来。

「不再吃一点吗」廖阿姨问道。

「不了……」

说完这句话,寒雪匆匆离开了饭桌,但在离开的时候微微侧身,丢给江烨一个眼神。

「自求多福。」江烨似乎感觉到她在如此说道。

「搞什么嘛?」江烨有些不解地在心中想着。

可下一秒,他就发现了自己的单纯想法的错误。

仅仅是含下第一口,他就发现这些涂抹在米饭上的辣椒酱并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普通,而是格外强烈地刺激着江烨的神经,江烨感到一团火焰就要从喉咙中喷出。

「小烨,怎么了?你的脸色有点不大好啊」

「没,没什么……我吃饱了,先去上学了」

随便搪塞着找了个借口,不顾身后的廖阿姨在焦急地喊着什么,江烨带上书包狂奔出门。

「真是恐怖……的辣椒酱」江烨叹了一口气,他的嘴唇还是火辣辣地疼着。

江烨还记得当时在网上查询到的这所学校的作息时间表,早上八点开始上课,下午五点左右就可以放学回家了,而且还没有早晚自习,简直比自己初中所在的学校管理还要更宽松和自由,所以他也只是在街上慢慢悠悠地走着,并不太着急。

时间尚早,和昨天接近黄昏时见到的小镇景象不同,小镇的清晨散发着一种朝气,当然这种朝气最主要还是来自于街道上行走着的三三两两的学生,并且不时有骑着自行车的学生从江烨的身边经过。

一个人上学,一个人回家,这对于江烨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所以他既不会对那些三五成群的学生有任何的嗤之以鼻,也不会产生任何羡慕的情绪。

江烨即将就读的南守中学离廖阿姨家并不远,横穿两个十字路口和街区,再走上通往属于必经之路的长坡,他就已经站在了学校门口。

「这位同学,请等一下。」

江烨刚要走进校园,侧面伸出的一只手挡住了他的去路。

江烨略带疑惑的目光朝身旁看去,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焰火色的短发,然后便是令人咂舌的近乎完美的身材,但那纤细的手臂中似乎又蕴藏着不一般的爆发力。

紫藤萝般的娇俏脸庞上的目光炯炯有神地盯在江烨身上,令江烨很不自在,同样令江烨不自在的还有少女戴着的臂章:

“学生会长”

四个醒目的大字占据着江烨的视线。

「哇,今天居然是学生会长亲自值日,看来有好戏看了」

「那位同学可真是倒霉啊,不会是刚刚从非洲偷渡过来的吧」

「小心点,学生会长好像已经听见我们在议论她了」

「不妙啊,她已经在盯着我们看了,快跑啊——」

江烨听到身边走过的学生们的窃窃私语,不过面前的少女仅仅只是目光凌厉地朝周围环视了一圈,方圆几十米便立刻变得空荡荡的。

「你的校服呢?」

面前的少女又把注意力重新转移到江烨身上。

「啊……」

江烨略微低头一扫,不禁叫苦不迭,自己身上穿着的还是平时的便装,明明今天早上有想过要注意换上南守中学的校服的,看来是把它忘在房间里了。

「啊……那个,我今天不小心忘记了」

事实**裸地摆在眼前,江烨也只能直白地承认自己的错误。

「那把你的学生证拿出来给我看一下」

「学生证?」

江烨扯了扯嘴角,今天才只是第一天转学过来,哪能这么快就拿到自己的学生证。

「没有吗?」

「嗯,也不是没有,不过,暂时还真是没有……」

「那很抱歉,我不能确认你是否是学校的学生,所以不能让你进去」

学生会长对着江烨做了一个“请离开”的姿势。

「……」

江烨有些为难地站着,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江烨同学!」

突然,他听见身后有人喊他的声音,回头一看,是昨天刚见过的左弦正在向他挥手。

「你怎么了?」左弦一路小跑着来到江烨的身旁。

江烨用三言两语简单地解释了自己的处境,左弦吃惊地点点头,接着转而向着一旁的学生会长说道:

「江烨他确实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哦,我可以作证!」

「左弦,真是谢谢你了,不过……」江烨无奈地看着想要帮忙的左弦,不过要是这么简单就可以蒙混过关的话,他又怎么会在这里站着。

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面前的学生会长似乎愣了一下,旋即点头,说道:

「哦,好……」

「什么?这样就可以了吗?」江烨忍不住出声道,他开始怀疑面前的学生会长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

被他这样一反问,少女才反应过来,用斩钉截铁的语气说道:

「当然不行!」

「不过,」

她话音一转,

「现在就暂且先放你进去,下午放学后来学生会办公室一趟」

「好了好了,快走吧」

似乎是生怕面前的学生会长会突然反悔似的,左弦赶紧拽着思维还有些混乱的江烨走开了。

看着渐渐远去的江烨和左弦两人,少女低下头,手掌紧紧地攥成拳头,眼神摇曳不定,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江烨和左弦终于来到高一年级的教学楼前。

「左弦,先在这里分开吧,我还要去确认一下自己的班级」江烨指了指楼梯口的办公室。

「嗯,再见!如果你能分到我们班就好了。」

左弦朝他挥挥手,小跑着消失在楼梯间。

「大家好,我是江烨,是今天刚转入这个学校的学生,希望能和大家和睦相处,共同学习」

此刻,江烨正站在讲台上,用早已在心底背的滚瓜烂熟的模板式的话语介绍着自己。

教室里也响起敷衍似的掌声,江烨看着讲台下一张张冷漠的脸庞,并没有特别吃惊,从以前开始自己就一直是被孤立地对待着,反正只要埋头认真学习就好了吧。

原先对自己来说好不容易交到的一位朋友也已不在自己身边,他不禁对自己单调无聊的学习生活充满了悲观的情绪。

「那么,江烨你先挑选一个位置坐下吧」老师微笑着对他说道。

江烨已经打定了主意,他快步走到后排临窗的位置坐下,之所以选择这里,自然是有原因的。

清晨刚刚过去,淡蓝色的天空似乎不含一丝杂质,微薄如丝般的云层后面,旭日正在缓缓地升起。

「那么,我就坐在这里吧」

刚一坐下,江烨的耳畔就传来了细微的呼唤声:

「江烨同学……」

这声音好生熟悉,自己似乎刚刚还和这个声音的主人交谈来着。

他把目光投向自己的右边,定睛一看,只见亚麻色短发下的少女脸庞满溢着激动的神情。

「左弦?」

十分惊讶的话语从江烨的口中冒出。

「嘿嘿,没想到我们居然真的在同一个班呢,而且你就坐在我旁边啊」

江烨也很高兴,没有想到刚进入班级就能看见熟悉的人,心情顿时舒畅了不少。

「还真是很巧啊,以后就请多指教了」

上午的课程也很快就结束了,和以往的感觉差不多,无聊但也充实的学习生活,唯一不同的是,江烨的耳边颇有些不平静,这让他不禁觉得自己刚才的舒畅感觉一定是不经大脑思考的结果。

「江烨,你看老师的光头正好反射着太阳光呢,哈哈,就像一面镜子一样,班上其他同学也在偷偷地笑呢」

「你看,海面上似乎有船要驶来呢,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船只呢,又是来干什么的呢,唉,这座小镇的陆上交通不发达,所以很大程度上都要依靠海运呢」

「你看,你看……」

「唉,为什么不理我啊,人家好无聊呢」

活力十足的左弦似乎一直想和江烨搭上话,江烨起初还和她兴致勃勃地聊几句,后来实在是受不了她的话痨属性了。

这家伙都不听课的吗?江烨心中奇怪的想道。

眼看着左弦桌上摊开的但却是空白一片的笔记本,江烨以“请认真学习”的理由让她安分地息声了一会,可随着下课铃一响,左弦又开始继续尝试着骚扰江烨——虽然只是从江烨的角度看来。

「好,好我知道了,理你就是了,话说你放学后都不着急着回家的吗」

「我中午是到学校里吃便当的呦,你呢」

「我?我也是准备到学校里解决午饭的,还是有必要抓紧空闲时间认真学习的嘛……」

一边说着,江烨的表情却变成如同突然被迫吞下一大块果冻时那样怪异的神情。

「怎么了?」

「完了……我忘记带便当了」

江烨一边懊悔地锤着自己的脑门,一边想起昨天廖阿姨说过以后要帮他做午餐便当的话语,说不定今天早上匆忙出门时背后传来的叫喊声就是为了提醒他带上午餐的。

「我现在身上也没有带现金,这样也没法到学校食堂解决午饭……」

他叹了一口气,看来只能回家吃忘记带来的便当了,可廖阿姨中午并不在家,学校午休时也会关闭校门,那么自己只好独自一人在家打发时间了吧。

「江烨。」

正当他有些无所适从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有人正在以冰冷的语气喊着他的名字,朝教室外看去,墨色长发与冰雪般的气质形成鲜明反差的少女就伫立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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