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到现在,仍能轻易地回想起那个冬日的清晨。
在呼啸吹拂的北风中,有点晃眼的阳光里,她的身影一直都存在于那里。
垂着深褐色的长发,有点厚重的白色羽绒服包裹着纤细的身体,呼出的气体染上霜雪的颜色。
以及,心中怀抱着不可告人的如同葛藤般纠结的黑暗过往,低垂着悲哀眼神的那个侧脸......我也能够轻易的回想起来。
距离肩并肩坐在桥梁上互诉衷肠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周。
“不管过去如何,我都会一直喜欢着鹿青青的!啊~真是大胆呢,果然天涯冷淡的表情下隐藏着火热的心呢,或者是,我的魅力让天涯也无法自拔地沦陷了呢?”
我暂停下手头的书写,看向依偎在我身边,摇晃着我的胳膊撒娇的恋人——鹿青青。
那之后,鹿青青吻了我。
“那,那个是爱的告白吗?”
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心中积郁的情感已经先一步以语言的形式倾泄出来,在搜肠刮肚思索着应该做些什么挽回局面时,鹿青青发出“嘿咻”的欢快声音抱住了我。
身体因为承载了意外的重量而变得僵硬,鹿青青仰起头,把自己的嘴唇印上我的嘴唇。
柔软的舌头在口腔里蠕动、搅拌,仿佛要将我尽数占有般的拼命吸吮,牙齿内侧和舌头背面的唾液都被舔舐干净,发出奇异的声音并吸入口中。
所有的感觉都溶化在了那个漫长的吻之中。
是如陈年佳酿般,令人心醉的吻。
在那种醉醺醺的状态下,除了鹿青青以外的一切,都显得不再那么重要。虽然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资格一直守护,陪伴着她,但我缓缓地,却坚定地环抱住鹿青青。
那之后的早饭则一直是在“啊~张嘴,给你一口”“嗯嗯,真好吃。”“天涯也来喂我一口嘛~”“啊——张嘴。”这样令人回想起来就会脸红心跳的氛围中度过的。
虽然成为了恋人,除此之外日常的生活没有太大的变化。
毕竟,同居这种行为本身就是感情深厚的情侣才会做出的吧!而我们却是先同居再相知相恋,顺序完全颠倒了过来。
在那之后的第七个夜晚,我第一次见识到了鹿青青的“那个”。
◇◇
深夜,我在尖叫声中醒来。
在那足以震碎玻璃般的尖声惊叫中,睡意朦胧的我花了足足五秒才弄清那令人颤粟恐慌的声音来源并非是地震后被掩埋在残垣废墟中下半身被碾压成肉酱的人,而是与那巨大噪音完全不成比例的鹿青青的瘦小身躯。
那是同困兽之斗的咆哮完全不同的,犹如指甲刮过黑板和泡沫塑料相互摩擦却更尖锐无数倍的,混沌而割裂的声音,整栋建筑物仿佛都随之颤动。
迅速翻身下床打开灯,来到身体如同蚯蚓般扭曲翻滚,发出凄厉叫声的鹿青青身边。
“喂,怎么了?”
“不要啊不要啊不要啊不要啊不要啊不要啊不要啊不要啊不要啊不要啊不要啊不要啊不要啊不要啊不要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不要过来啊!!”
鹿青青毫无停歇的,声嘶力竭地吼着,双眼翻白不露一丁点儿的黑色,身躯紧紧蜷缩成婴儿般的一团,嘴角流下长长的涎液。
简直,简直就像是——
在被人殴打,意识模糊时自我保护的姿势!
“冷静点,我会在这,我会陪着你的。”
“别过来!”
我伸手去抓她空中无意识挥舞着的手臂,被她用远超正常同龄女生的力量狠狠甩开。锋利的指甲在侧脸一直延伸到下巴的位置留下火辣辣的绝非简单红肿程度的裂痕。
“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
“鹿青青,是我啊!你,你到底怎么了?”
墙壁突然响起了“咚咚咚”的敲打和邻居不耐烦的骂骂咧咧的抗议声。没有闲暇去管那个了,我再一次紧紧地箍住鹿青青的手臂,把她压倒在地上,利用身体的重力才勉强制止住她。
巨响使耳膜中都传来撕裂的疼痛,我不断地抚摩着鹿青青的头,用哄小孩入睡的柔和语调不断重复着:“没关系,没关系,我在你身边。”混乱不堪又疲惫的大脑无法闪现更稳妥的安慰方式,唯有机械地重复着同一句话。
当她身躯的颤抖和邻居不耐烦的声音渐渐停止后,她抬起黯淡无光的眼眸,声音和气息都像是刚刚出生的小奶猫一样微弱。
“天......涯?”
“是我,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我不会伤害你的。”
她突然紧紧抓住我的手腕,长而锐利的指甲以几乎能刺穿动脉的力量镶嵌进肌肤,我不由得轻轻叫出声来,接着满脸泪痕的鹿青青吻了上来。
不是那种蜻蜓点水或春风拂面式的轻柔的吻,而是带着暴风般占有欲望的,仿佛要占领整个口腔的激烈的湿吻。
直到手腕处都整个呈现坏死的黑紫色时,鹿青青终于离开我的嘴唇,由唾液连成的银色丝线从舌尖拉开,啪地崩断。
“只有天涯......会一直站在我这边的,从前,还是现在都一样。所以,没关系的。”
说完这句话的鹿青青,突然精疲力尽般地向前倒下。痛苦的呻吟。然后呕吐了出来。
酸液和腐臭的气味顿时布满了房间,炙热的胃液和食物碎渣直接溅在我的皮肤上脸上,虽然粘稠又恶心,可是又完全不觉得恶心,我带着心脏被剜去一角的沉闷钝痛和蚂蚁啮咬般麻痒的右腕,望着鹿青青的睡脸。
这是我第一次端详鹿青青的睡脸。
那是如同人偶一般空洞,不带一丝一毫表情的面庞。
想必是觉得只要委身于梦乡,就能够暂时摆脱所有的痛苦和烦恼吧,就能够暂时褪下所有的伪装和假面吧!
但即便如此,仍然会有噩梦的存在。
迄今我对鹿青青的过去仍然一无所知。
房间里飘荡的异味刺激着鼻黏膜,对了,应该先把房间清理一下耶!
简单地冲洗身体换上衣服;当我拍打鹿青青的脸庞试图把她叫醒的时候,她丝毫不为所动,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咪欧咪噢”声,只好由我亲自来帮她换下睡衣,换下内衣,嗯......再换下内裤,接着毛巾沾上水前前后后地擦拭身体。
闭着眼睛以及鹿青青不断的翻身,给这项原本简单的任务增添了不少麻烦。最后当我洗完所有的衣服并把它们挂在室内阴干之后,只剩下了与其说是睡眠不如说是打盹更为合适的休息时间。反正已经没法安心睡着了,不如早点去学校吧,这么想着的我提前出了门。
冬天的早晨来得特别晚,然而一排排高三教室里的灯光齐齐地刺破黑暗,虽然我自认算是勤奋学习尽到学生本分,但总是会有更加勤勉的人啦。
班级里只有稀稀疏疏的几个人,其中一个在我路过她的时候抬起头,轻轻叫了我的名字。
“早,早上好。”宋影撅起嘴,不情不愿似地向我低声地打招呼。
“哦,早上好,宋影同学真用功啊。”
“你,你等一下啦,既然你提前来了,那就不用等到中午再给你了。”
宋影同学从包里拿出那个精致的瓷器饭盒递给我,因为之前把午餐的钱拿来给鹿青青买了衣服,所以这段时间我总是接受宋影同学的无条件的帮助呢,要是再持续这样下去就没法还钱给宋影同学了,甚至长期如此会不会习惯了宋影同学做的饭菜,情不自禁地向她求婚呢?真是不胜惶恐至极啊。开玩笑的,我对鹿青青一心一意啦,而宋影也应该很讨厌我啦,如果我拿着钻戒和花束跪在她面前,大概只会遭到白眼和奚落而已啦。
“非常感谢呐,宋影同学。”
宋影同学没有理睬我,而是深深地皱起眉头一直盯着我看,然后做出出人意料的行为,她伸出白皙的手掌,抓住我的右手手腕,因为疼痛不由得龇起牙。
“这里,怎么回事?”
“喔喔,我想尝试一下“饭疏时饮水,曲肱而枕之”的乐趣,所以用手腕当枕头睡觉啦,真没想到阻塞血液流通会有那么严重的后果呐,反省反省。”
她指的是被鹿青青意识模糊时候掐出的伤口吧,如同深黑色染料般乌青的一大片确实很富有视觉冲击力很吓人啦,但因为疼得太久已经变得麻木了所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痛。
“你稍微等一下喔。”宋影同学又在书包里面慌慌忙忙地翻找起来,什么嘛,那是某个猫形机器人的百宝箱吗?过不多久拿出了一个贴纸形状的东西。
“喂,快点蹲下,然后把手伸过来。”
我乖乖照做,宋影同学用轻柔的动作拉过我的手,把创可贴粘在上面。小小的一条完全遮不住大片的伤口嘛。然后她蹙着眉毛,手指搭上我脸上的血痕。
“到底是怎么搞的?现在还疼吗?”
“唔......”怎,怎么回事啊!心里突然有点酥酥麻麻的感觉,好像蚂蚁在爬一样,宋影同学的眼睛好像能把人吸进去一样,看着她的脸完全说不出话来嘛!
“没,没什么啦,谢谢你。”
偷偷瞄一眼宋影同学,她好像才刚刚反应过来,红着脸捂着胸口说道:“我,我再找找看有没有多的创可贴啦,不过多半没有了,你也不要太期待啦。”然后又匆匆低下头在书包里翻起来。
气氛一下子变得好奇怪啊,连低头认真自习着的几个同学也抬起头来看着我们两个,我连忙道:“那个,我先回座位上了,等到中午再聊吧。”
“等,等一下。”她抬起头,用凶巴巴的表情问道:“我说啊,你最近没有招惹到社会上奇怪的人吧?”
“奇怪的人是指?”
“比如说,黑社会或者高利贷之类的......”
完全没有和这种危险人物扯上关系的记忆,而鹿青青那么瘦小,当然不会是黑社会或者放高利贷的危险分子吧!于是摇摇头。
“哼,我想也是,毕竟你很没出息,大概也不会有胆量惹是生非吧。”
喂喂,宋影同学,我在你心目中是怎样的形象啊,不过......
“为什么,要这样问呢?”
“那个,之前在放学的时候,连续两天都看到一个全身黑色打扮的可疑中年大叔远远地跟在你身后喔。不过,既然你没有做亏心事,那就无关紧要了吧。大概只是碰巧而已吧!”
“对了!我,我才没有特意关注你呐,只是放学后在十字路口恰巧看到你罢了,你可别多心呐......你那副神情是干什么呐,我是说真的啦!”
宋影同学的后半句话,因为不太重要被我刻意忽略了过去。尾随我的可疑中年大叔,鹿青青深夜突然回忆起过去而发出的尖叫,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思绪已经飘飞到了这上面去。
然而,接下来的两天我格外留意,却始终没发现有什么可疑大叔的踪影,不过倒是好几次撞见宋影同学,原来我们的上学放学路线有相当一部分是重合的,我之前完全没有在意。
当我在接下来的几天渐渐放松警惕,认为那确实仅仅只是宋影同学口中的巧合时,我收到了那封信。
粉红的信封上印有魅惑的桃色花瓣,在墨绿的邮箱衬托下显得格外显眼,深夜昏黄路灯的映照下,散发出难以名状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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