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袭击」
2037年10月14日，12时35分，穹顶乐土。
阳光炽烈，几十辆豪华轿车组成的车队巡游在大街上，所过之处留下漫天的花瓣。那是前一日晚上才从保加利亚空运过来的玫瑰花，价格昂贵，现在却不要钱似的随意抛洒着，像是要与全世界分享这对新婚夫妇的喜悦。
然而莱奥并不喜悦，莱奥很恼火。
蹲在楼顶上的莱奥猛地打了个喷嚏，鼻涕塞满了鼻腔。
“该死的新人类怪物……”他恨恨地揉着鼻子，低声骂了一句，“结个婚搞这么大阵势，活该被杀全家！”
这种花粉浓度对新人类而言或许不算什么，但对莱奥来说，却是对他鼻腔粘膜的无情摧残。一大清早这批车队就开始瞎转悠，车开到哪里花瓣就撒到哪里，似有似无的玫瑰花香味笼罩了半个城市，呛得莱奥一早上用了三包纸巾。
“莱奥！”蓝牙耳机里传出一声不耐烦的低吼，“该你报告目标的位置了，走什么神呢！”
“是！头儿！”莱奥一个激灵，连忙举起望远镜，看向一路远去的礼车，“目标车辆已经离开了维洛斯大道，正在往目标地点直线驶去，预计五到十分钟左右就能抵达。”
“收到。”头儿切断了通话，转身向忙着调试狙击枪的手下发出命令，“开始枪管预热，我一发出命令，你就开火。”
“好嘞！”狙击手跃跃欲试的回答。这是他头一次使用这么高档的玩意儿，光是抚摸枪管就已经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要不是任务在身，他真想朝人群随便放个几枪，找找乐子。
代号“PG-412”，其更为人所熟知的名字是“死神之镰”。这是一杆由美国巴雷特火器公司出产的反器材狙击步枪，枪身长达两米，总重二十千克。其装备的光学瞄准镜具备激光测距及自动修正弹道的功能，射出的特殊子弹重达两千克，能够隔着三公里一枪打爆重坦的装甲，造成榴弹炮正面轰击一般的效果。
这种枪械本来应该使用在阵地战中，用以摧毁敌方的重型装备——譬如坦克和卡车——用来杀区区一两个人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但考虑到目标人物中有新人类的存在，组织上采取这样的方案似乎也不难理解。
狙击手挠了挠下巴，把眼睛靠近了瞄准镜。此时他们正位于特涅斯大厦附近的一栋高层中，这一层楼本来是一家贸易公司的办公处，现在却到处都是散落的文件夹和A4纸，一副老板携款潜逃的景象。和杂乱无章的室内不同，此处的视野十分开阔，没有多余建筑的阻挡，能把整个特涅斯大厦及其周边街道的情况收入眼中，且道路四通八达，就算警方第一时间找上了门来，也足够他们逃之夭夭，不啻为狙击的好地点。
头儿将厚重的黑色窗帘拉开一线，点起了一根烟，着是个四十来岁的秃头男人，身材臃肿面目松弛，看起来和黑帮这样的狠词完全不沾边，活脱脱一个失业的中年人——从某种角度讲，这的确是事实。
他本来是个搬用工，可当工厂主雇佣了几个新人类之后，他和其余一大批工人就都失业了。这帮新人类一个人能顶十个人用，脑子又灵活聪明，甚是讨工厂主的喜欢，也无关他会那么干脆的开除一批老员工。
丢了工作又没有拿得出手的学历，头儿很快就陷入了长期失业的窘境，他的家庭也随之分崩离析。要不是半途加入了纯血帮，有了份能够糊口的薪水，恐怕他早已饿死在街上了。
说来也好笑，没过几年，他竟然在求职市场上看见了自己原本的老板。打听过才知道，在工厂主把他们这群老员工解雇之后，那群狡猾的新人类年轻人迅速架空了他，硬是通过各种手段夺走了工厂的经营销售权，自己翻身当上了老板，一脚踹开了原工厂主。
这种种事端，让他从上头那承接这次任务时，心里油然而生一种邪恶的**，他终于可以朝这帮狡诈的新人类复仇了！甚至在看了女方那个漂亮姑娘的照片后，他也没有生出哪怕一丝的同情和不忍，只是不屑的哼哼：“蠢娘们，选谁不好，居然偏偏要和新人类怪物结婚，真是死不足惜……”
车队渐渐出现在了望远镜的视野之中，只消头儿一声令下，杀戮就将开始。他已经预见到了腾起在礼车中的火球、席卷过整个街区的猛烈爆炸、四溅的血花和残肢断臂以及悲哀的恸哭声。这些场景是如此的鲜明逼真，让他心中的邪火不由得蠢蠢欲动。
“预备……”头儿举起胳膊，就要挥下，“开……”
他的话声忽然顿住，声带颤动却发不出声音，好像脖子被透明的手死死扼住，又或是迎面撞上一堵无形的高墙。
莫名的狂风从身后吹来，带着铺天盖地的压迫感！
头儿猛地回身，漫天飞舞的纸屑中，一个身影鬼魅般地出现在了房间之内，手刀准确地砍在了狙击手的后脑，正将漠无感情的视线投向自己。
“你是——”头儿抽出了腰间的手枪，然而他连扳机都没有碰到，就被踢向侧肋的一脚踹得飞了出去。
这个人的速度……快到他根本无法看见！
内脏火辣辣的疼，像是有一股火焰顺着那一脚窜进了身子，灼烧着血肉。来者揪着头儿的领子，一把将他摁在墙上，像是对待一只卑微的老鼠。
“你们是什么人？”
那人冷冷的说。
头儿这才看清了来人的脸，那是个二十多岁的亚洲青年，面容平和俊朗，唯有眼神犀利如刀剑。头儿被他的膂力压得几乎窒息，喘息了好几口才说出一句话：“新……新人类……杂碎！”
一记重拳轰在了腹部，头儿吐出一口老血，痛得几乎昏厥，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这学生似的青年竟然会下这样的狠手。
“你们是什么人？”
青年的语气依然没有半分波动，静得令人胆颤。
“死也……不说……”头儿咬紧牙关。
青年一时间没有再说话，头儿却猛觉一股凉气从脚底窜起，让他冷不丁的打了个寒噤。
下一秒，他被青年狠狠甩在地上，鼻腔中腾起鲜血的温热，两排牙齿差点齐根折断。青年在腋下牢牢捆住他的两条臂膀，一脚蹬在他的后心，厉声道：“说！谁派你们来的？！”
许久未曾伸展过的骨骼在青年逐渐加大的力道下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剧痛一波波袭来，然而头儿还是强撑着不肯开口：“新人类怪物们……都去死——”
于是青年当真没有犹豫，干脆地扭断了他的左手。
头儿发出杀猪般的嚎叫，一时间他甚至觉得那只手不属于自己了。
“你以为这就是最痛苦的么？”青年摇了摇头，用脚提起架在地上的长枪，握在空出的左手中，他骤然发力，高强度武器用钢在他的手掌中扭曲变形，最终呈现出一个近乎折断的角度。
变形的狙击枪摔在头儿眼前，脑门上冷汗刷刷地往外冒，他清楚地感觉到青年已经缓缓攥住了他右手的手指，准备加力。
“别别——”他嘶吼着，“我说！我说！”
“太晚了。”青年毫不留情地捏碎了他的食指，从此他再也无法用这只手扣动扳机。
“我们是……”头儿疼得差点把舌头咬断，“‘纯血’……帮！”
“为什么策划这起袭击？”青年问。
“为了……为了维护……”头儿痛苦的喊出纯血帮的口号，“人类血统的纯……洁！”
“人类血统的纯洁？”青年微微皱眉，“真是愚蠢……还有一件事，”他踢了脚下的俘虏两脚，“这杆枪你们是从哪儿……喂，喂！”
可是这个外强中干的俘虏已经翻着白眼晕了过去，任他如何拷打，也再没有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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