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98%……
99%……就差一点了！
江桥屏息凝神，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的电脑屏幕——准确地说，是屏幕中央的百分比数字。百分比前的数值每变动一下，他心中的紧张感便随之增加一分，直到那数值最终定格在完满的100，他才终于长舒了一口气，瘫倒在松软的座椅上。
总算是搞定了！
“你在做什么呢江桥……”
耳边突然响起紫的轻声呢喃。江桥转过头去，紫发少女不知从何时起便悄悄站到了他的身后，一边揉着惺忪睡眼一边俯下身来。
“你醒了啊……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好些？”
“已经没有异常了滋滋。”
笼罩在紫纤瘦胴体外的是一件白色的纯棉睡裙，这并非是她通过拟态变换而来的，而是从知名女装品牌买来的实物。随着少女前倾的动作，她侧面的发梢也在不经意间刮到了江桥的耳廓，这让他不由得心神一荡——
在和紫相处的这接近一周时间里，他已经无数次忽略了对方是一个人工智能的事实。
“你在做什么呢江桥？”
紫重复着之前的问句，朝他的电脑屏幕投去好奇的目光。
“说来话长……老实说，我现在都还没完全明白情况。”
江桥将座椅朝另一侧挪了挪，同时将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交到紫的手中。
“你先看看这个吧。”
紫接过纸条，一字一顿地将上面的内容念了出来：
“明晚八点，我在星殁城的钟楼等你们……署名L？这是什么呀？”
“刚刚下公交车的时候，一个男人将这个塞到了我的手里。”江桥将之前的经历如实地告诉了少女，“放在平时我可能觉得这是恶作剧，但它发生在这个特殊的节点，就很难让人不去在意了……”
“江桥是觉得，有人想要通过这个方式向你传递信息，约你见面吗？”
“注意看原文，不是‘你’，而是‘你们’。”
“‘你们’？”紫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睛。
“专门使用这样模糊的代词，这种情况一般是建立在双方都知道同一个事实的情况下，那么假设，这个‘你们’所指代的是我和你，是不是就可以认为……”
“那个人知道我和你在一起！”紫恍然。
“这时你再看看消息最后的署名。”
“L……”在江桥的引导下，紫低下头思忖起来，突然惊喜地捂住了嘴巴，“L！如果是拼音首字母的话，那很有可能——”
“这也只是我的猜测罢了……”
江桥摇了摇头，他一边说着，一边点击了几下鼠标，向紫展示了一个百科词条。
“于是我搜索了一下这个关键词‘星殁城’，结果那并不是一个现实中存在的地点，而是MMORPG游戏《星之回响》中的城市。”
“星之回响……等等，这个名字，紫好像有印象！”
“哦？”
这下轮到江桥吃惊了。
“嗯嗯，没错，紫想起来了！”
少女的双手用力拽住了他的手腕，眼中闪烁着晶莹的光辉。
“妈妈她一直很喜欢玩游戏，她说过，不出二十年的时间，80%的非体力工作和50%的社交行为都会转移到一个虚拟网络空间中进行，而MMORPG的世界则是这种虚拟空间的雏形……她之前对紫提起过这个名叫《星之回响》的游戏！”
果然如此吗……
江桥低下头去，表情有些复杂。听完了紫的这一番话，他基本可以确定，这个使用拐弯抹角的方式联系自己的人正是陆芳博士本人，也就是说她并没有生命危险，同时也通过某种手段知道了紫正和自己在一起，于是便约自己在游戏中会面——
等等，为什么是游戏？
“太好了，妈妈没事……”
一旁的紫依然没能从激动的心情中恢复，看着这毫无保留地表达着内心喜悦的少女，江桥露出了有些羡慕又有些落寞的微笑。
突如其来的进展超出了他的预料，如果明天能够顺利和陆芳联系上，紫应该也会很快回到她的亲人身边吧……
“游戏我已经下载好了，总之先进去看看吧。”
虽然是男生，但江桥却向来对游戏没有太大的兴趣。在他看来，即便在现实中都他还有很多没能做好的事，哪有心思将精力投入到虚拟的世界里。虽然也曾因为社交的关系接触过几款游戏，但像这类宏大复杂的MMORPG却是没有任何的了解。
“唔……好像先要注册一个账号，好麻烦。”
他有些笨拙地在界面上操作着，注册了一个账号并登入了游戏。
充满史诗感的交响乐轰然响起，斗转星移，天崩地裂的画面出现在他的眼前，一个苍老的声音开始向他讲述这片神秘大陆的历史，从诸神诞生到朝代更迭再到灾厄降临……
虽然是抱着完成任务的心态进入的游戏，但江桥还是不禁被这大气磅礴的开场CG所震撼，身旁的紫则仿佛小猫一般双手扒在电脑桌前，望着屏幕内的世界发出“哇喔”的赞叹声。
《星之回响》的舞台是一个架空的奇幻世界，在这个世界观里，至高神明在创世之后陷入了长眠，其精神碎片化作了满天群星，永恒轮回的星轨维持着世界的秩序，但长久的平衡却被一位漆黑的叛逆者所打破，世界从此陷入了混乱与纷争。
在苍老声音的指引下，江桥进入到了角色创建环节。面对繁多的设定选项和可定制度极高的人物外貌，江桥只是在模板角色的基础上随便修改了几个地方便完成了创建。璀璨的光芒从漆黑空间的缝隙中涌入，包裹住了少年战士的身躯，而当光芒消散之时，他已然置身于一片青色的丘陵之上——不出意外的话，这里便是新手出生地了。
“总之先去星殁城看看吧……”
在系统的指示，江桥开始熟悉起游戏的基本操作，WASD键位控制人物的移动，而鼠标则可以转换视角——
就当他晃动鼠标，试图将镜头移动到丘陵下方的小镇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微卷的菖蒲色短发，晶亮的山吹色瞳孔，一件造型朴素的灰色长袍笼罩着娇小的身躯，树枝做成的法杖随高举的右手一起左右挥动着——
“江桥！”
哈？
江桥有些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对方却已经小跑着来到了他的面前，俏脸上洋溢着盈盈的笑意。
“走吧，我们出发！”
“……紫？”
江桥转过头去，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少女，却发现对方正摆着一个“老僧入定”般滑稽的姿势，闭着眼睛朝他点了点头。
“是我滋滋！”
“你是怎么……”
“这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紫摇了摇头，“紫的意识本身就是以数据化的方式储存，通过网络连接到《星之回响》的游戏服务器，就能创建自己的角色了！”
这还真是……方便啊。
江桥这才意识到，陆芳在纸条上所说的“等你们”，原来并不只是让他一个人进入游戏那么简单。
游戏里，紫向他发来了组队邀请，在他点击接受之后，一个蓝色的纹样出现在了少女的头顶。
“我们出发吧，目标——星殁城！”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穿着法师长袍的紫已经兴高采烈地顺着丘陵跑了下去，他只得操纵角色跟在她的身后。和绝大多数网游一样，刚进入游戏的时候都会有一个新手关卡，还没等两人走出多远，一只通体漆黑的巨狼便咆哮着从一旁的灌木丛中跃出，扑向了冒进的少女——
“啊——”
望着那张突然出现在视野中的血盆大口，紫慌张地大喊了一声，并下意识地用法杖挡在自己面前。江桥见势不妙，赶紧利用战士职业初始自带的冲锋盾击技能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于千钧一发之际挡在了紫的面前，在将巨狼击退的同时，自己也因为冲击力后退了两步，跌坐在草地上。
“这么真实的吗……”
望着屏幕中的角色动作，江桥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他对于网络游戏的印象，还停留在魔兽世界这样十几年前的活化石的程度，万万没想到现在的技术能将游戏中的战斗做得如此逼真……
隔着屏幕操纵角色的他尚且如此，以类似VR的视角潜入游戏世界的紫，想必被刚刚的突然袭击吓得不轻吧。
“呜哇，江桥救我！”
望着眼前弓着身子，目露凶光的巨狼，紫发的少女法师完全没有与之战斗的意思，而是仓皇地躲到了菜鸟战士的身后。菜鸟战士从地上爬了起来，重新举好手中的剑盾，表情凝重地和巨狼对峙起来。
不仅是玩家的人物角色，游戏中敌人怪物的贴图细节也做得非常到位，江桥甚至可以看见这只巨狼后腿上深可见骨的伤口，并借此猜测它或许也是遭到了别的什么东西的袭击，才躲进了一旁的灌木丛里。
但不管怎么说，出现在玩家的新手教程里，它就是必须要被打倒的敌人，江桥也相信游戏不会将这第一场战斗设计得太难，于是便在系统的指示下主动迎击了上去。
面对菜鸟战士的勇猛冲锋，凶狠的恶狼似乎也胆怯了起来，它缩起身子，色厉内荏地咆哮了一声，突然便转身朝下方逃去。
就在江桥准备乘胜追击的时候，一个巨大的阴影突然遮蔽住了他脚下的地面。凛冽的狂风从背后袭来，还没等他来得及转动视角，便看见一只长着四足野兽躯体的赤色巨鹰呼啸着从他头顶飞掠而过！
“狮鹫！”紫惊叫出声。
空中猛兽的体型足足有黑色巨狼的数倍之大，在它的面前，人类的身躯渺小得如同虫豸。狮鹫沿着丘陵的斜坡向下俯冲，仅眨眼功夫便追上了后腿受伤的巨狼，粗壮四肢上尖锐的鹰爪刺进了巨狼的身体，将它抓离了地面。
巨狼在空中嚎叫挣扎着，可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一切的抵抗都是徒劳，最终，它支离破碎的身体被狮鹫扔到了地面上。
在猎杀了巨狼之后，狮鹫立刻将矛头对准了暴露在丘陵上的两个人类冒险者。伴随着一声戾鸣，它从半空中俯冲而下。
菜鸟战士慌忙举盾，但却被狮鹫轻易地掀翻在地。面对眼前的强敌，少女似乎终于想起了自己的法师身份，慌乱地举起法杖，瞄准狮鹫发射出了基础的火球术，却只对对方造成了可怜的1点伤害……
“这也太强了吧！”
望着自己瞬间见底的血条，江桥的表情十分错愕，而紫则害怕得快要哭出声来。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他们不可能战胜的对手，即便是逃也无法躲过狮鹫从天而降的追击……怎么会把新手教程设计得这么困难啊！
眼看两人就要双双命丧狮鹫爪下，一道银光却突然横在了视线之前。伴随着“咚”的一声重响，一个手持重剑的中年男子挡下了狮鹫的一击，他转过头来，表情凝重地看向瘫坐在地的江桥——
“快跑！跑回镇子里！”
看着男人头顶“卫队长哈罗德”的名字，江桥这才明白过来，遭遇狮鹫是传说中的剧情杀，而这个男人则是赶来救场的NPC角色。
趁着狮鹫与哈罗德缠斗的间隙，两人慌忙沿着丘陵跑进了下面的小镇，总算是脱离了危险。来到了新手村，游戏这才算是正式开始。
“《星之回响》，真是太有趣了滋滋！”
小镇的广场前，紫兴高采烈地原地转着圈圈。
和一开始进入游戏时不同，少女换上了一件稍微华丽一些的白色法袍，头顶还配了一顶标志性的巫师帽；而坐在一旁的菜鸟战士也换上了民兵队的制式盔甲，感觉比刚才强上了不少。
在一起跑了几个主线任务之后，两人的等级都达到了5级，拿到了稍好一些的白板装备，学习了几个基础技能。经历了这些不温不火的流程，紫这才意识到这不过是一款游戏，并没有什么好怕的，一开始的惊慌和恐惧瞬间转换成了兴趣与喜爱。
“难怪妈妈每天都会花好几个小时在这里面……有这么好玩的东西却不告诉紫，真是太坏了！”
不仅仅是紫，即便是本身对游戏没多大兴趣的江桥，此时也有些融入进游戏的世界中了。经过新手村NPC的教学，他总算大概知道这个世界的现状，他们所在的位置是中央大陆的南部丘陵，相对来说比较和平的王国腹地，而陆芳和他约定的目的地星殁城则是位于北方群岛上的古代遗迹，两地之间相隔何止万里。
虽然有别于传统的MMORPG，《星之回响》并没有明确的等级限制，玩家可以自由地在世界中探索，但即便如此，星殁城地图的推荐等级还是在50级左右，对于自己和紫两个新人玩家来说，想要在一天内达到这个等级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只想说，陆芳老师她真的不是在刁难我们吗……”
“这有什么关系！反正是周末，江桥你也不用上课，一个通宵玩下去肯定能到的！”
初次接触到网络游戏的紫在短短的半个小时里便堕落成了深度网瘾少女。作为AI，即便是在游戏世界中一口气玩上百个小时，她也不会感到丝毫疲劳，但江桥却只是一介凡人，他显然不愿意接受这样不健康的作息。
有没有什么取巧的办法呢……江桥捏着下巴思忖着，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紫！”
“怎么啦？”
“帮我联系一个人。”
大约十分钟后，卡特尔镇广场中央的传送法阵上闪烁起了一阵绚丽的光芒。首先从漩涡中显现而出的，是一条包裹在白色长筒靴中的纤细笔直的右腿。
光芒逐渐暗淡，对方的全貌也终于映入江桥的眼帘。
那是一位身材高挑的金发少女，从尖尖的耳朵来看，种族应该是精灵。
她穿着一套氤氲着淡淡光芒的白色轻甲，镂空的设计将她纤细的手臂与腰肢凸显无疑。
一把如弦月般华丽优雅的银色长弓静悬于少女身后，无声地宣告着她的职业。
她脸颊清瘦，浅蓝的眼眸中沉淀着凛然的光辉，顾盼间展露着仿佛冰山雪莲一般的孤傲和高洁。
“好漂亮——”紫情不自禁地说。
精灵少女环顾广场一周，最终将视线定格在菜鸟战士的身上。她款步走到他的面前，高跟鞋踏击在地面发出一串清脆的响声。
“江桥？”
耳机里传来询问的声音。
“啊……是，是我。”江桥有些尴尬地回应道。
“喔喔，我加你好友了！记得接受一下！”
“嗯……我接受了……”
“你怎么了？感觉怪怪的。”
似乎是察觉到他语气中的异常，对方有些好奇地问道。
“唔……我是有点没想到，你游戏里的角色竟然会是——”“当然得是妹纸了！”
耳机里，对方的音调陡然提高了几分。
“玩MMORPG不玩女号等于白玩！你想想看，盯着一个男人的屁股看几百个小时，这也太反人类了吧！更何况《星之回响》的捏人系统做得这么好，你看我捏的这个精灵小姐姐，简直舔爆有没有！”
“哈哈……是啊……”
这一瞬间，江桥突然有些后悔寻求这个家伙的帮助了。
即便事实摆在面前，江桥也实在不愿意相信眼前这个冷艳的精灵弓箭手，在现实中竟然会是一个身材圆润的重度宅男。
“早知道你也喜欢玩网游，我一开学就该拉你入坑，这样你现在也可以和我一样满级，一身神装了！”
YY语音里，韩俊英的语气十分得意，和他平时不善交谈的模样判若两人。
“我也是今天才刚刚接触的。”
“放心吧，有我带你，今天一晚上就能升到至少40级！”韩俊英一边拍着胸脯保证着，一边却又注意到了站在菜鸟战士身边的少女法师。
“咦？这个人是你的朋友吗？”
“啊，是的……”
“是真的妹纸吗？还是……”
“是真的……”江桥表情复杂地瞥了紫一眼，“她是我的远房表妹，叫她小紫就行……”
“什么！！”
出乎江桥的意料，自己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却仿佛触犯到了韩俊英的逆鳞。
“我们绝交吧江桥！”
“啊？”
“没想到你浓眉大眼的，竟然是一个有实妹的现充，实妹还会陪你一起玩游戏！我们友尽了！”
江桥花了好几秒的时间才明白对方是在和自己开玩笑，只能有些尴尬地“哈哈”了两声，而精灵弓箭手则径直来到了少女法师的面前，一把将她公主抱了起来——
“欸欸？”紫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睛，她这还是第一次体验到游戏的动作交互系统。
“紫妹你好啊，我是你哥哥的朋友，你叫我小韩就好！”
“小韩姐姐你好！”
“嘿嘿，紫妹的人物很漂亮呢，是按照现实中自己的样子捏的吗？”
“是的！紫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滋滋！”
“滋滋？滋滋是你的口癖吗？”
“口癖？什么叫口癖？”
“就是习惯性的口头禅啦……”
看着游戏里两人火热的聊天，江桥的表情变得愈发地纠结起来。要不要向紫揭发韩俊英的“真面目”呢？思忖良久，他最终还是选择不去打破少女的幻想。
韩俊英很明显是深谙角色扮演的精髓之道，聊到游戏中的话题时代入感非常强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游戏中的NPC。另一方面，紫则似乎非常仰慕他——准确地说应该是她，这个名为艾璐亚的角色，短短一个小时后便开始称她为“师父”。
在韩俊英的带领下，两人径直跳过了一大段的主线剧情，直接来到了满是魔兽的40级地图晨星荒漠。战士江桥负责当苦力去吸引荒漠匪帮的注意，将他们成群地引到韩俊英的面前。韩俊英随手射出一片箭雨，银白的光箭如流星般坠落在荒漠之上，圣洁的银月之力仅仅瞬间便将范围的敌人尽数秒杀，而一旁的紫则笑嘻嘻地弯腰搜刮着满地的战利品……
伴随着一波又一波匪徒在哀嚎声中倒下，两人的等级也蹭蹭蹭地提升着，虽然这个过程对江桥而言并不有趣，但效率却的确得到了几何倍数的提升。
“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我们要休息了。”
“喔喔，好啊，明天再一起玩！”
韩俊英的语气有些意犹未尽，又在游戏聊天窗口里向紫告别。
“小紫，我们明天继续修行，不见不散喔！”
“好的师傅！”
少女高举法杖，兴致没有半点减弱的势头。江桥毫不怀疑，如果不是自己要求她休息，她绝对会和韩俊英刷上一整个通宵。
深夜的单人公寓里，紫在床上兴奋地打着滚，显然是还沉浸在刚才的游戏世界里；蜷缩在沙发上的江桥没有发出任何动静，但他却同样久久未能入眠。
刚一退出游戏，他便收到了QQ消息的轰炸，是韩俊英在满地打滚求他告知紫的联系方式。虽然心里觉得有些对他不住，江桥还是找了些理由糊弄了过去。几个小时的接触里，韩俊英完全没有意识到和他热切交谈的并不是真人，而是一个人工智能。
通过图灵测试这种事，对紫来说就好像是1+1=2一般毫无难度……这不禁让江桥愈发地好奇，陆芳到底是怎么让她做到这一点的。
倘若一切顺利的话，明天晚上8点，他便可以在游戏中与陆芳会面，向她汇报当前的情况，并讨论紫的送还问题。等到顺利将紫送回她妈妈那里，自己的生活想必也将回到正轨吧……
晚上十点睡觉，早上七点起床，教研室——图书馆——公寓三点一线，这原本是他心目中理想的研究生生活，但在经过了这匪夷所思的一周之后，他却突然有点舍不得这个寄宿在自己手机里的人工智能少女了。
并不只是因为这种朝夕相处的陪伴关系，对江桥来说，紫之于他更大的价值，是赋予了他一个明确的目标，一个行动的理由。
这就如同是游戏中的“任务”系统。当他接到一个任务，不管是“去哪杀几只”，还是“把什么东西给谁”，总归会有一个明确的目标。
“协助陆芳完成实验展示”是如此，“冲进火场救援乔帆”是如此，“帮紫找到妈妈”也是如此……迄今为止，名为江桥的个体的人生，都是由这些一个个的“任务”串联而成的。
当他完成了当前所有的任务，暂时没有新的任务弹出时，剩下的便只有无尽的虚无。
——如果让AI回答“怎样的人生才算是有意义”，究竟会得到什么样的答案呢？
带着这样的疑问，江桥的意识缓缓沉入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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