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章 乘风
这世上只有两种人，被迫于追逐者与醉心追逐者，不存在顺心如意停留在原地的人。
只要人类还有一口气就一定会向着前方伸出他们的手，无论那是多么遥不可及的事情。
自命不凡的幻想，这便是人类最为恶劣的可爱之处。
会有人明白的，那些被人们早已习以为常的日子到底是多么残酷的事情。
……
光，四周溢满了光，亮得耀眼。杰拉米海蓝色的眼睛被灼得生疼，但他并没有眨过一下眼。
仿佛有无尽的火焰从光芒中涌出，在一瞬间之中将他吞噬灼烧殆尽。反之，亚伦并没有任何痛苦的感觉，只觉得自己像是沐浴在圣光之中，被轻柔的羽毛包围着。
两个人回过神来，亚伦呆立在圣剑之前手依然握在剑柄上，圣剑插在地上纹丝不动，而杰拉米却像是胎中婴儿一般双手抱膝盖蹲在地上。
发生什么了？亚伦试着用力去拔了拔圣剑。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圣剑几乎没有丝毫动摇。
难道是用的力量不够大？可是亚伦几乎用了全力脸涨得通红脖子青筋暴起也没见圣剑有半点变化。
那刚才的变化是怎么回事？
“亚伦？”
巨大的落差让亚伦心里一阵不是滋味，刚刚那样巨大的变化让亚伦几乎就相信自己已经成功了，但是现在他清楚自己已无半点可能。
“觉得自己就要成功了对吗，小亚伦？”萝莉神明突然出现在了亚伦身后贴着他的脸轻轻地呵着气。
“怎么会呢，亚伦·夏特，孤独的影子，这就是你名字的含义，也是你的宿命。”
“看见那个人了吗，他就是光，你也是这么觉得不是吗，所以说你也明白吧？有光就有影啊，你就是那个影子。”亚伦听着神明的话语看向了满脸担心神色的杰拉米，亚伦现在的脸色绝对不好看，被欺骗的愤怒与不甘还有失落数种情绪交错在一起使他面容有些扭曲。
“亚伦？”杰拉米能看到亚伦此刻的极度不平静，但他看不见萝莉神明的存在，只是认为是拔剑失败对亚伦的打击很大。
别用那样的表情看我啊，就像是在怜悯我一样。我是影子你是光，这是注定的吗？为什么要这样玩弄我？这就是神明许诺给我的不平凡的一生吗？
亚伦心里清楚这怪不了杰拉米，但他此刻就是极为愤怒与不甘。期望越高，转为失望的落差就会越大。
“我们回去吧，亚伦。”杰拉米拉起了亚伦的手要带他离开，他清楚如果自己再去拔剑如果失败了的确能给亚伦一些安慰，但是万一成功了那对亚伦的打击就会更加大。
“拔剑。”回应杰拉米的是一句冷冰冰的话。
“不，亚伦我们回去吧，你都失败了我肯定没有希望成功的。”
“我叫你拔剑呐！”亚伦没有想到自己对于杰拉米所描述的英雄竟是如此憧憬，也对自己内心的阴暗而感到可悲，他对于自己的英雄之道已经开始否定了。也许正如神明所说，杰拉米是光而自己只是影子。
直视着亚伦的双眼，杰拉米知道自己拔剑已经是无法避免的事情了，若是不去拔那定会被视为对其怜悯。
但愿自己无法成功。杰拉米在心中默默想道。
走到圣剑前，伸出一只手握住剑柄，杰拉米只是向上轻微一抬，他显然根本就不想拔出这把剑来在这时候打击亚伦。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随着“叮”的一声剑的刃尖没有任何阻碍地脱离了地面。
杰拉米一脸错愕，亚伦低下了头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人不知道他的心情如何。
“走吧。”亚伦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然后转身就走。杰拉米迟疑了一下，握着圣剑跟了上去。就在他们离开不到几秒，一道金色的光柱冲天而起，白色的羽毛如雪一般从空中落下飘到地面化为点点金光。
“看来是寻到了，骑士王的继任者。”黑色与腥红的大殿上一个曲线妖娆的血色身影端坐在荆棘王座上晃着手里杯中的红色液体。
“据皮尔·麦克白卿禀告，确是如此。”一人单膝跪在座下长阶尾端毕恭毕敬地汇报。
“既然是皮尔卿的消息那倒也相当可信，毕竟要不是有这些方面强他也就称得上一无是处了呢。”王座上的身影慵懒地回道。
“王啊，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静观其变，一切由皮尔卿处理，他对人类王国内部了解远胜于吾。”王座上的身影站了起来，她优雅地伸出一只手仿佛在等待骑士来行亲吻礼，“起身吧，傑诺米·汉斯卿，月已东升，是该出门了的时候了。”
“遵命。”傑诺米·汉斯恭敬地站起身走上前来摘下手套侧身牵过这女王的手，他清楚女王这动作不代表爱恋也不代表欣赏，她只是需要男人来衬托自己而已，“敢问可是要前往寻找‘破坏公’大人？”
“汝果然比谁都明白吾之心意。”
月已东升，是夜晚的开始了。
“狗崽子们，给老子起床干活！”一个生着络腮胡满脸油腻的中年壮汉拍着桌子对着屋子里大声吼叫。
屋里的孩子门显然还没睡醒但还是迫不得已起床了，若是不服从等待他们的只有棍棒和鞭子。从昨天晚上他们结束干活到今天起床不过从过了区区五小时，这点睡眠时间对于正在长身体的他们明显是不够的。但壮汉完全不管这些，他完全是把这些孩子当工具在用。
距离杰拉米拔出圣剑已经过去了两天，但是还什么都没有发生。杰拉米一直将圣剑藏在茅草屋檐之中，他知道这件事情会让亚伦感到不快，哪怕亚伦看上去已经释怀了。
“又要干活了…”杰拉米打了个哈欠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亚伦你还困吗，要不你躲起来再睡一小会儿？”
“不了，杰拉米，我也不能一直依靠你。”亚伦笑着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了一阵沉闷的敲门声和钢铁碰撞的声音。
“他妈的谁啊？”壮汉显然是个没什么脑子的火爆脾气，三两步跨到门前一把打开了门。但眼前的这一幕让他惊呆了：眼前是一个全身银甲的将军一样的人，两排近百人的铁甲士兵肃立在两旁，圣亚诺兰尼亚王国的军旗赫然飘扬在上空。
圣亚诺兰尼亚即是他们所在的王国。
“大…大人，请…请问有…有有什么事？”壮汉吓得都结巴了，他不知道会有什么事情会惹来王国的军队来这里。难不成是雇佣童工被发现了？那根本不至于啊！在这个常有战乱的年代雇佣童工是大部分地主阶级都会干的事情，王室都对此爱理不理了。
将军压根就没有理他，抬头开始扫视屋里的每个孩子似乎在找着什么人。就当他看见杰拉米的时候一直冷漠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亚伦看见了杰拉米额头上有着一个金色的烙印。
明明昨天还没有的。
“王印，真的是王印，看来我没找错。”他一步一步地走到杰拉米面前然后单膝跪下，“属下欧克参见骑士王大人。”
周围的人看杰拉米的表情瞬间都变得不一样了，谁也想不到一个将军居然会给一个没有任何身份地位权势的童工行礼。
骑士王？杰拉米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错愕，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这与他那日拔出圣剑有关。回头看了一眼面色平静的亚伦，他转过头来已经在头脑里思考着如何应对比较完美了，他清楚这是一个让他们离开这里的极佳机会。
“我并不清楚你说的骑士王是什么，能否详细地与我说一说？”从将军欧克神色与行为中杰拉米可以看出现在自己才是那个上位者，便自然没有再有所拘谨。
“还请这边。”神色倨傲地看了看周围可以说是衣衫褴褛的人们，欧克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为杰拉米让了一条路。杰拉米并没有直接走了过去，他转身走到了亚伦身边手搭上了亚伦的肩膀。亚伦看向了他的眼睛，他的眼神清澈而干净。两人一并走上前去。
“骑士王殿下 这是……”看着杰拉米带上了一个瘦弱的孩子，将军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解。
“他是我的朋友，带他一起走吧。”
“可是国王陛下只传令带您一个人走。”将军脸露为难的神色。
“一起走，或者一个都不带走，你选。”杰拉米神情坚定。
亚伦在一旁观察着杰拉米，在刚刚短短的对话里杰拉米突然有了一种上位者的感觉，但他能感受到这绝不是凭空产生的，这是一种一直蕴含在他骨子里的气质。杰拉米的身世究竟是什么样的呢？亚伦不知道，连杰拉米自己也不知道，但亚伦能肯定他的出生绝对不平凡。
“这……”欧克面露难色，他挣扎地思考了数分钟这才说道，“属下明白了，那么两位这边请，属下备好了马车等候。”
杰拉米走出门，踩着墙壁的凹缝爬上屋顶取出了银白的圣剑，它的锋刃在阳光下闪着湖水一般平滑的银光。在众人仰望一般的眼神下，他与亚伦一同永远地离开了这黑暗潮湿的屋子。
也许，是“永远”吧？
命运这种事情，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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