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洗衣物人家帮夫君大人放在这里了哦。”
“哦。”
“什么‘哦’吗？起码抬头看看啊夫君大人真是……”
被坐在自己椅子上的卡尔如此敷衍，即便是索菲亚此时也不能忍住抱怨的情绪。在少年房间的天鹅绒地毯上，少女光着脚，一步一跳地跑到了卡尔的身前，用手拽下了他捧着的那本书。
因为现在是晚上，实际上，已经是深夜了。即便是商业城市，此时此刻也只有几个加班加点的作坊里还有灯火。考虑到现在是普通人的睡眠时间，那么此时的苏菲亚就算是换下了之前那件礼服，穿着睡衣在卡尔房间里蹦跶，感觉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即便这件衣服还是一如既往地那么煽情。
不过这次和上次不一样了，卡尔手中有着神器，只要调整好角度，那就能把所有尴尬的地方都遮住。只露出那副嘟得鼓鼓的脸蛋，以及压着他手中的书不让他看的两只手。
关于秘书这种职业，世间流传着“有事，没事”的说法。不过，原本少年和少女所扮演的身份就是这间屋子的男女主人，所以也不存在什么特别的问题。倒不如说，迄今为止都没有什么实际举动的卡尔反而显得有些问题。
“啊……索菲，帮我拿一下。”
“啊？哦。”
毕竟职业习惯，当卡尔示意了一下手中的书本时，索菲亚想都没想，本能地就将双手从压住那本书变成了捧起那本书，然后以封住自己双手为代价，帮少年解放了他的手。
现在，轮到卡尔胡搞的时间了。
“！啊呜！呜呜呜呜呜！”
索菲亚扭动着身体，拼了命地想要抗议着。然而卡尔的手却挤压着她的脸，嘴唇被挤压地无法正常开合，只能发出着这种如同他们家幼女被调戏时所发出的声音。
“呜呜呜呜呜！呜呜！”
“你在说什么呢？我什么都听不懂。”
“啊呜呜呜呜……呜啊呜呜呜啊呜呜！”
“呵呵，你知不知道你的脸现在很有趣啊，就像是个红彤彤的苹果。”
“呜呜呜啊！”
“……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
“！……”
突然间，索菲亚不再说话。这是自然，因为人在踉跄的时候除了“哎呀”以外什么都声音都发不出来。不过毕竟，这位活泼的少女并不是运动白痴，做不到平地摔。如果不是因为卡尔突然间伸出手勾住了她的后脑，一下子把他拉到自己怀里，估计他还想说点什么吧。
不过现在，就算给她机会说话，她也不会再说了。对于索菲亚来说，尽管她过去不停地做出投怀送抱的举动，但最后的结果往往都是被凄惨的拒绝。然而像现在这样，他的心上人主动拥抱她的时刻，简直是奢侈到不能再奢侈的程度。
而另一边，坐在椅子上的卡尔也是一言不发。之前他一直翻的那本书，此时被两个人的身体夹在中间，位置摆的并不好，估计已经夹皱了。他也爱书，只是他现在不想在意这些事情。他用他绵薄的力气，努力想让索菲亚的身体靠紧自己。另一只手轻轻触摸着少女的头顶，嗅着弥漫在空气中少女头发淡淡的味道。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过去，尽管索菲亚希望这一刻变成永远。但时间是无情的，只是人是有情的。卡尔做了他一生中最浪费的事，就是不去计算这到底过了多久，任由时间这种金钱不断流逝。只是抱着她，什么也不做。
直到索菲亚自己愿意从少年怀里爬出来为止。
“……啊……夫君大人？这是从谁那里学来的？”
“哈里告诉我女人都喜欢被这样。”
“……哈……（西班牙语）果然呢，人家早该想到的，这根木头怎么可能自己想到做这事的呢……”
“索菲，你刚才在说什么？”
“人家在说那个矮子人家已经玩腻了，下次开始人家要好好整整那个人渣了。”
“别这样，你也知道路易斯现在是什么状况，现在这里能靠得住的也只剩下哈里了，我可没这个多余的资本让你玩他。”
“诶诶好无聊诶……”
“你就不能忍忍吗？”
“忍忍……呵呵，夫君大人说的真是轻巧啊……”
这么说着，索菲亚双手用力，推开了少年的怀抱。以卡尔的力气，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反抗，反正就结果来看，是少年做在椅子上张开双臂，一脸无辜的样子看着少女又一次在他房间里晃悠，继续替他准备即将出发所需要的一切行李。
……不过在此之前，索菲亚还有一件事要做，就是将她刚刚拿在手里的那本《波兰语快速入门》先扔到卡尔的脸上。
“啊，夫君大人真是轻松啊，反正出了门还有女人和书本陪着。人家可就惨了，夫君大人这次只在家里一个星期，现在又撇下人家独自一个人留在这个空虚的家里。在深夜的时候还要一边忍受着夫君大人与出轨对象做着这样那样的事，然后默默一个人留着眼泪在床上安慰自己……”
“停停停……再说下去这本书就要被禁了。第一，能不能把一个这么小的女孩说成女人有待商榷。第二，我对那么小的女孩没什么兴趣。第三，我和你又没在一起哪来的出轨之说。第四，你……呃，那个……”
“那是真的哦，其实人家每天晚上都以夫君大人为对象……。”
“够了别再说了为了你的形象为了我的形象也为了这本书以后的立场这个问题我不想知道答案所以就此打住吧啊啊我什么也听不到……”
……话说这个你倒是给我忍一忍啊……
看着对面的夫君大人用带着深意看过来的视线，证明自己的吸引力起码已经战胜了他手中那本看起来挺重要的书，索菲亚偷偷地在少年看不见的地方做了个胜利的手势。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居然还要和一本书争宠，突如其来的失落感又让她显得有些垂头丧气。
“……喂怎么了，索菲。怎么总觉得你的情绪有些忽高忽低啊。”
“啊没什么了啦，只是因为夫君大人看到人家这么火辣的登场还是不肯跟人家愉快地造孩子有点……”
“我建议你还是先去洗个热水澡早点睡吧。”
“在这么冷的天气和在这么晚的时间里？”
“我只是想让你好好洗洗你的思想，怎么什么话从你嘴里说出来都这么污啊。”
“好啊，如果夫君大人跟人家一起洗的话，在深夜寒冷的浴室里，两个人赤诚相见彼此依偎取暖……呜哇这种play还刺激，想想都……”
“有时间这么发春还不如赶紧替我把行李准备一下，别磨磨蹭蹭的了。瓦尔特应该很快就回来了。托那朵奇葩的福我的行程已经延后了12个小时了。现在要是能出发的话，起码还能在罗马城里落个脚，不然可就要直接跑到梵蒂冈开会了。就算瓦尔特受得了努依受得了，我可绝对撑不住。”
“……”
说完，卡尔又一次低下头。就像一个老板在出差前向自己的女秘书下达了这样理所当然的指令，这位“夏洛特”商会会长把怀中那本已经皱了的书重新抚平，继续对着那本全是波兰文字的书籍研读了起来。读着读着，他翻了一页，并没注意到另一边的索菲亚保持的这迷一般的沉默。
然后，他听到了箱子被合上的声音。以及有人坐在属于他的床垫上所发出的声音。
“……呐，夫君大人。你真的不能不走吗？”
“……什么？”
听到对方的声音，卡尔又一次抬起了头。他看到索菲亚就坐在那里，偏转着头，看着自己的手轻轻抚摸着这只箱子上的皮革。
“人家的意思是，今年的总会就不要去了，好好地陪在人家身边怎么样？”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说这个干嘛呢？”
“实打实地算，夫君大人这次在家里只待了一个星期，之前去热那亚的时候一去就是一个月。说起来，人家说自己很寂寞的时候可是有那么一点点小认真的呢。”
“啧，都说了我……”
“那人家更正一下……其实人家是很认真地再说这个事情。”
于是卡尔便感受到了这种视线，在桌前的油灯照耀下，抬起头与他对视的少女，她的眼神正如同他的话语一样坚定。
“考虑考虑吧，夫君大人已经当上‘犹大’的这些年里，没有一次总会是拉下。但实际上人家也打听过了，因为十三敕命骑士团的活动范围在全欧各地，经常会有特殊情况而缺席的团长。所以，一次两次不去，夫君大人的立场应该也不会有问题吧。”
“……对不起，索菲，我很抱歉，我做不到。”
“为什么？”
“因为这次的会议很重要，我必须出席。”
“……哼，夫君大人好像说了每个男人都喜欢说的说辞呢……”
“好像确实是这样。不过又好像不是这样。”
“这是在敷衍人家吗？”
“关于这点我倒是可以很肯定的说‘没有’，要说为什么的话……”
这么说着，卡尔轻轻合上了手中的书，然后把它放在了腿上。唯一不同的是他这次留了书签，这样他就不会忘记他刚才读到哪儿了。也意味着他随时随地都能读，包括前往罗马的路上。只要在总会开始前读完就行，并不急于一时。
当他看到索菲亚想自己投来的视线时，他看到的那并不是寂寞的眼神，而是对他人的情感。
她在担心自己。
“虽然我是‘犹大’，但还没堕落到对那些真正关心我的人敷衍了事的地步。”
“那为什么还要拒绝人家呢？”
“因为我也是个男人。男人有各自的战场，而我的战场就是在那种地方。尽管我从不相信“真男人永不退缩”这种鬼话，但男人确实总是有不能逃跑的时候，就比方说这次。尽管我总是觉得自己不像个男人，但如果你把我当男人看待的话，我就必须要拒绝你才行。”
“……好狡猾，这么一说，人家不就没有回击的余地了吗？”
“这就是我的战斗，你要知道其实我每次在总会上都会用这种类似的方式主动进攻。现在你体会过一次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人家……人家只是……”
“……对不起。”
抱着自己的胳膊，索菲亚支支吾吾地在找寻着一些话语，但少年突如其来的道歉却打断了她。回过头，她看向卡尔，对方的眼神让她无法怀疑这句道歉的真诚，所以她歪了一下头，感到不解。
“为什么夫君大人要道歉呢？为了什么？”
“既为了我今晚一定要走，也为了白天的时候，给你留下了那么多不好的回忆。”
“人家不记得今天早上有什么……”
“拉齐奥。”
“……”
“……光是听到名字身体就发抖，一点说服力都没。”
过了好一会儿，索菲亚才意识到自己应该松开那只已经抓疼自己胳膊的手。不过这已经说明了很多东西，她自己也意识到了。看着卡尔投过来的视线，她略微有些心怯，不敢去对视，而是把头转向了一边。
“啊，真是灾难。人家原本还以为自己早就把那朵奇葩给忘掉了，没想到居然还是被夫君大人看到这么不成样子的地方。”
“我倒是觉得这么不成样子的地方挺可爱的。”
“……呜呜……这又是谁教的，总觉得这不像是夫君大人会说出来的话……”
“这倒不是谁教的，只是太过高高在上的女人总是那么让人讨厌，我发自内心地这么觉得。”
比起羞得满脸通红的索菲亚，想起那个在镜子图书馆里令人不待见的女魔法师，卡尔内心就升起了一股子无名火。咬牙切齿之际，倒也错过了少女娇羞的样子。当他面对已经把加速的心跳平复下来的索菲亚时，这位少年的脸上表达着他纯粹的建议。
“对不起，索菲。我真是没想到那混蛋的到来居然会给你留下这么不好的回忆。不，我早该想到的，任何人见到那家伙都会很不舒服，这种事情我早就有切身体会才对。”
“人家并不觉得夫君大人应该有什么地方需要自责。”
“我自责的是我应该让你直接躲在房间里不出来，而不是让你打扮一番后和他见面。哎，我也是够了，怎么这两天犯错犯的这么多。”
“那个，人家可以理解为这是夫君大人心疼人家吗？”
“就是这个意思，我是真的很心疼你。”
“……（西班牙语）真是，有的时候像块木头，有的时候却莫名其妙的这么坦诚。”
“你这又是在说什么？别逼我再去学一门西班牙语。”
“人家是说，如果夫君大人能够别光是用语言心疼人家而是直接用行动和人家一起愉快地造孩子那该有多好呀。”
“我看我还是别去学好了，以后我也不问了。”
听到索菲亚的话，卡尔无奈地扶着额头，手指挤压着自己的睛明穴试图复活已经被雷死的脑细胞。看着少年的样子，心想着果然还是根木头的索菲亚看到了一丝释然。不过轻松过后，笼罩在心头的阴云还是没有散去。
“嘛，造孩子的事情先放在一边。既然夫君大人都已经知道要心疼人家了，为什么就不能听从一下人家这一次的任性呢？”
“……所以说做男人是很累的……”
“这种借口人家已经不想再听了。”
就这样，索菲亚直接打断了卡尔的话语，少女的声音还是那么的悦耳，但在悦耳背后的强硬，却让卡尔不得不认真地去听。
“人家只是希望夫君大人能平安，这对人家来说就是天大的事情了。”
这么说着，少女又一次抱住了自己的胳膊。每次她回忆起当时自己的感觉时，寒意依旧会沿着背脊骨直冲脑髓。
“第一眼见到那个人的时候，人家就知道那个东西很危险。无论是女人的直觉还是别的什么东西，身体，意识，他们统统都在警告人家那个叫圣骑士的东西很危险。所以，人家实在是不想让夫君大人待在那个东西的附近，如果待在那儿的话，早晚会出事的……人家只是想……”
“索菲，这你就说错了。”
“……人家说错了？”
“是的，说错了。而且你搞错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少年这么说，显得有些反常的镇定，他知道索菲亚在害怕什么，只是她所害怕的东西其实卡尔已经习惯了。
“你凭什么认为只要不待在他附近就是安全的。这么说吧，如果拉齐奥想要弄死我，我无论逃到天涯海角都活不下去。所以这世界上没有一个地方是安全的，只要我还和他还在这同一片天与地之间。”
“那样的话，夫君大人倒是做些什么……”
“做些什么？难道路易斯的教训还不够吗？”
“……”
“索菲，尽管我现在无法明确的说出这到底是什么？但我相信你对我来说一定是很特殊的存在。你知道的，我从不相信命运从我在那个地方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种下了这个因果。有些东西是没办法改变的。我尊重你的想法，但我一定要去。”
……无言。
除了更用力地抓着自己的手臂，用咬出血的力度紧咬着自己的嘴唇外，索菲亚什么也做不了。太狡猾了，这种说法。无论心中还有千言万语，此时此刻却是一句也说不出口。除了默默接受，别无他法。
“……”
“……！”
突然间，索菲亚用一次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被重物压制的她再一次向后仰倒，躺在了卡尔的床上。
看着压在她身上的人，少女的思维应该还没转过来，本能地，她询问着卡尔的真意。
“……夫君大人？”
“我想你估计还要问所以我先说了吧，这还是哈里教我的。”
“……在这种时候就不要说这样的话了，很破坏气氛的，夫君大人。”
并不是什么新鲜的招式，实际上少年在几天前已经用过一次。只不过当时他们身旁有个幼女用牙阻止了进一步事件的发生。然而现在是深更半夜，这个房间里也只有两个人，如果真要发生什么，也没任何东西可以阻止。
然而现实并没有时间，加上双方的真心并不想现在发生什么。
“稍微冷静下来点了吗？”
“……还说人家重呢，夫君大人也不是该减减肥了吗？”
“有心情说这话，我想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了。”
确认之后，卡尔笑了笑，他起了身，稍微整了整自己的衣物。而索菲亚则是继续躺在少年的床上，手腕搭着自己的额头，静静地感觉着那上升起来的温度。但先不管少女如何想，对于卡尔来说，他只是想确认少女此刻是否冷静而已。
因为男女之间，其实人与人之间都是这样，只有在冷静的情况下，解释才会有用。
“其实，索菲，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你的担心是多余的。比起前几次总会，这一次一点都不危险。不如说，那些原本应该是危险的事情，现在都已经在意想不到的帮助下全部解决了。”
“……什么意思？”
“嘛，反正还有些时间，我想我就慢慢解释给你听吧。”
卡尔笑了笑，他没有回到一开始的座位上。而是伸出手，将少女整理好的皮箱放在了一旁，就这么坐在了床的那个位置上，坐在少女的身侧。
“索菲，你今天是第一次见拉齐奥。我不知道哈里有没有对你说什么，不过我要说的是，只有像我这样一直需要和他打交道的人才能说清楚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我不知道哈里算不算，不过我知道，就算他是，很多事情他也不会说，或者说，不能说。”
“那么夫君大人就有这个权力说吗？”
“对别人来说，确实说这事需要授权。但我不需要。我本来就是个‘犹大’，做这种不合规矩的事情是不需要上报的。”
“这会是个很长的故事吗？”
“也许很长，也许很短，能不能说完，主要还是看瓦尔特什么时候回来。”
卡尔说完后，索菲亚慢慢从床上坐起。少年看着少女就这么撑了起来，然后又将身体慢慢地倒向了他这儿。随着触感到达他的思维，美丽的脸庞就这么枕在了他的肩上。只是少了平时的轻浮，这种单纯的亲昵动作，少年倒并不讨厌。
“说吧，有多少说多少吧。人家很担心夫君大人的，想让人家放开的话，就努力尝试着说服人家吧。”
“……看样子，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看着自己的左半身，此时已经被对方的双臂像蛇一样的缠住。卡尔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以自家的秘书为对象，开始了适合他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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