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屋子的一层,有一张长餐桌,按长度可以坐下12个人,但没有客人的时候,桌子上只摆放着七份银质餐具。
而在餐厅的另一侧有一扇木质门,里面便是厨房,虽说在那时的欧洲,餐厅与厨房往往是一体的。餐厅中的火炉即可以当做取暖工具,又是烹饪时用到的火源。然而像这种豪华的独立式厨房设计,也算是这间大屋的前主人留给现在厨子的一份礼物吧。
餐具的摆出意味着饭点的临近,在屋外的烟囱里,正不断冒着不完全燃烧产生的黑烟。而在火的上方,刚从港口运来的新鲜鱼肉伴随着正在融化的黄油上,发出着令耳朵感到美味的滋滋声。
这个屋子里,两个少年少女只会把东西烧焦,管家与女仆只能满足野外生存需要。忽略那个英格兰来的,那么会做饭的,这里就只剩下两个人。如果那天这两个人的手废了,那么这群人都得饿死,这几乎是这里的常识。
而现在,正在为这栋房间中所有人的吃饭问题忙碌着的这个人,并不是身为厨师长的路易斯,后者正在为了自己过去的某些行为接受着教育。顶替法国人的是屋子里的杂务,一个犹太人。
大卫·所罗门,一个长得并不出彩,只是一个有着标准特征的普通21岁犹太青年。
关于这个奇怪的姓名,倒并不是什么特别的含义。他原先的名字就叫大卫,身为犹太人本没有姓。但在城市中居住满五年自动获得市民权的这个人,市政厅要求他必须提供姓氏来登记户籍。于是某个“神职人员”就给了他这个建议,既然大卫是犹太人历史上的王,那么就用另一个伟大的王作为姓氏。
而在这个时候,门被拉开,有一对在准备时间不能出现的尖耳朵探进了这个房间。
“大卫,午饭还没好吗?需要我帮忙吗?”
“请快点出去,布雷恩先生。您不能出现在这里,我还不想被奥斯维特先生扣光薪水。”
“那快一点吧,我现在的情况已经极限了。”
“如果您能在离开时能带上房门,并且保证不给我添乱的话,我想我们可以早十几分钟开饭的,先生。”
哈里很不情愿地关上了门,大卫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把注意力重新放在锅子上。但即使是他,需要同时照顾这么人的伙食也是极限了。身上的皮肤被边上的火焰长时间灼烧让他感到不适。只不过他连去挠的时间都没有。他不断翻动着不同锅里的鱼肉,保证每一块都不能焦,还要让它们在同一时间成熟,以保证上菜后不至于一个热一个凉。
加西亚先生真的很厉害,从来都只负责路易斯外出时留守人员伙食问题的大卫,不由得这么想着。
与大卫在厨房中的苦战相比,什么事情都不用干的哈里显得很清闲。
虽然名义上是这里的看门人,但在这个闹鬼的地方,传说比人要来的管用。据说在卡尔来之前,真有几个胆大的家伙来这里偷过去主人留下来的东西,不过回去后都发疯了。结果,不管是新手还是老鸟,都没人敢对这里下手。
在这种都已经上了盗贼工会黑名单的地方,精灵一天到晚都没什么事情做。作为夜晚的种族,哈里最后成为酒吧常客,混迹于各种夜生活里也是情理之中。虽然这个高雅的精灵在这个城市的女性圈里被称为“公敌”,然而只有非常受欢迎的人,才能有机会被这么叫。
但,现在是白天。
对于一个星期只要睡几个小时的精灵来说,无聊到连哈欠都打不出来简直是一种折磨。于是他再次推开了房门。
“果然我还是来帮忙……”
哈里的话没有说完,弓箭手特有的瞬间判断让他第一时间关上了门,而一把菜刀直直地插在了门上。
“……”
刚刚发生什么了吗,哈里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推开了一条缝,但刚刚似乎凶神恶煞的犹太人转眼就换了个模样,看上去显得冷静又谦卑。这让精灵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什么幻觉……
但门上那条诡异的缝怎么看都是真的。
永远别去打扰一个心里正烦躁的人,永远不要。
“那,接下来做点什么好呢?”
他扫了一眼偌大,却又空无一人的底层大厅。舒适的天鹅绒座椅,还没冷到需要点起的壁炉,那个他自己绝对不会去动的书架,以及从各个国家淘来的装饰用古董品。哈里叹了口气,这日子真是太闷了。
如果是平时,他一定会去找某个笨蛋去打发时间,但现在却不行。他看了看那个楼梯,在上面几层有着能让他排解无聊的手段,只是想起某位小姐那张美丽的脸庞,他瞬间打消了上去的想法。
大小姐,怎么在这个时候把人家的玩具给借走了呢?
即使是一个绅士,也需要给生活中添点香辛料。就没有什么能让人耳目一新的大冒险吗?
于是,就像是上帝听到了他的诉求,找了一个人敲响了这个屋子的大门。
咚咚咚。
“谁啊?”
哈里本能地说了这么一句。当然,在门的内部是不会有人回答他的。想要知道答案就只有去开门。精灵抓起了搁在厅里某个小茶几上的帽子,把自己的耳朵藏在了里面。估计也只有这个时候,大家才会想起来,他其实是一个门卫。
通过一个简单的光学透镜,他从门上的一个小洞看到了来的客人。是一个从来没见过,满面油光的肥胖男子,正用一块脏兮兮的手帕擦着脖子上的汗。话说这个胖男人到底有没有脖子啊。
虽然有点对不住这个人,但大小姐已经吩咐过今天不见客。开门,拒客,这是很简单的事情。
“对不起先生,今天这里不招待……呜!!!”
就像是十几个刚刚跑完马拉松的古希腊人在古罗马式的汗蒸浴场里闷了一个星期的味道,简直让这个注重个人清洁的精灵窒息。
“对~~不~~起,我找奥斯维特会~~长~~”
胖嘟嘟的脸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哈里无法阻挡,连碰都不想去碰,只能放任这个汗腺特别发达的胖子顶着圆滚滚的肚皮冲进了这个地方。而他一进来就用着古怪的长音喊着卡尔的姓氏。
“奥斯维特会~~长,奥斯维特会~~长~~在吗?”
“他扶(不)债(在),一(你)嫩(能)赶亏(快)出去么,很臭诶。”
让鼻子去习惯这个味道花了他不少的时间,这让他叫苦不迭。但对方完全没有理会哈里的话,臃肿的身体直接与高级天鹅绒来了一次亲密接触,这个死胖子一屁股坐在客厅里。
“对~~不~~起,我今天一~~定~~要见到奥斯维特会~~长,我有很重~~要~~的事~~情。”
“我觉得你最重要的事情是去洗个澡。这叫私闯民宅知不知道,今天不欢迎客人,趁我不想用武力解决问题赶紧滚。”
“……我~~知~~道~~了。”
说完,胖子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布袋子,把里面的东西抖在小桌子上。两枚金币在木头上晃动了好一阵子才消停下来。
“这是我所~~有~~的钱了,如果连奥斯维特先~~生~~也不~~给我贷款的话。我就只~~能~~破产了。”
没有那个男人会不喜欢钱,只是这两个沾着奇异物质的东西哈里却连碰都不想碰。你这种家伙还是快点给我倒闭算了,他在心里不停地咒骂。
但身为一个绅士,即使对方不讲道理,也不能显得自己素质低下。哈里整了整衣服,看了看这个人。
“还是去找个巡逻兵把你抓起来吧。”
“这里~~不是夏洛特商会~~么?”
“是这里,但我们并不欢迎你。”
“算~~了,我自己找。”
说着,这个胖子就站了起来,径直向着二楼的楼梯走去,再往上就是他们的生活区了,如果这个时候让索菲亚发现这个不称职的门卫连个陌生人都赶不走,估计会剥了他的皮。被这种莫名其妙的突发状况搞得七荤八素的哈里,这下算是彻底发火了。
“都说了多少遍Boss不在,你这人听不听得懂人话,还走,给我回来!咕……”
把这个体态臃肿的家伙撵走,虽然那堆肥肉确实麻烦,这对于他来说本不是难事。但刚把手搭在这个胖子肩上的英格兰人,就像是被毒虫咬了一样把手缩了回来。
这家伙怎么全身都是油!手帕,手帕在哪?
被恶心到的精灵,完全放任了这个家伙。胖男人一边用他那怪异的语调喊着“奥斯维特会长”,一边扶着楼梯向上走着。只不过,对这种明显缺乏运动的身体来说,走两步就得歇一歇。
“奥……斯,呼,呼,奥斯……维特会长,呼,奥斯……”
他的脚步在上完最后一个楼梯后停了下来。
有一个穿着他从来没见过服装的女性出现了他的面前。
“你~~是奥斯维特会~~长?”
这个长得像个孩童一样的女性无言地摇摇头。
“你也不~~是吗?奥斯维特会~~长在~~哪呢?奥斯……”
胖男人向前迈了一步,这是他前进的最后一步。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脚步停住了,只是看到这个不说话的女性嘴皮动了一下,像是说了一句唇语,紧接着自己的身体就像是被看不见的大锤重击,巨大的身体向后飞了出去。
“您没事吧。”
哈里没有注意到管家瓦尔特是何时出现在了这里。但他可以确定如果不是这个壮汉从背后接了他一下,就算肉再多,从楼梯上摔下来也非得断脖子不可。
但这个胖男人却像是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重新站稳的他又开始拽着扶梯一步步地向上走。“奥斯维特会~~长……”如同着了魔一样,他不停地重复着这么一句话。
看见他的举动,守在二层的艾米向前走了一步,但有一双手拉住了她。
“艾米,让我来处理吧。”
既然瓦尔特出现在了这里,那么少年的出现也就没那么奇怪了。
“Boss。”
“哈里,把门窗打开,这里需要换换气。”
“你~~是~~谁?”
听到这一句话,卡尔皱了皱眉。
“你已经找我半天了,我就是卡尔·马提亚斯·奥斯维特。如果您是想谈生意,为何不下去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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