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好些日子,赵承均再约她出去,她都推脱有事,没有去。盛宁没了约会,蓝蓝可高兴了。盛宁周末几乎都是陪着蓝蓝,教她画画、陪她写作业。
“蓝蓝,怎么不继续写了?”盛宁陪着蓝蓝写作业,是道分类题,要把图画里的动物分类,用直线把动物和相应的类别连起来。
蓝蓝把黄鱼和鱼类连在一起,之后就嘟着嘴,一直在掰橡皮。
“因为我害怕把鲨鱼连进来,它会把黄鱼吃掉!”蓝蓝一本正经地说。
盛宁听到后,笑着说:“不会的!黄鱼很聪明的,不会被吃掉的!连起来吧!”蓝蓝这才把鲨鱼和鱼类连起来。
总算做完作业了,这个时间,刘慕月应该叫盛宁和蓝蓝出来吃午饭的,但是迟迟没听到,盛宁就走向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走到厨房门口一看,刘慕月倒在地上!
“慕姐!慕姐!你怎么了?”盛宁试着抱起刘慕月的身子,摇了摇,刘慕月还是昏迷着。
“蓝蓝!蓝蓝快来!”盛宁着急得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蓝蓝走了过来,手里拿着盛宁的手机。“宁姐姐,你的手机响了,我给你拿过来了。”
看到盛宁抱着刘慕月,蓝蓝一惊,大喊道:“妈妈!妈妈怎么了?”
“把手机拿给我,我要打电话叫救护车。”盛宁手脚都开始发软了。蓝蓝也差点拿不稳手机。
是赵承均打来的电话,盛宁挂断,要打112,但是还没来得及打,赵承均又打了过来,盛宁慌乱之下,把接听当成是挂断,就接了这电话。
“盛宁,我在你家楼下……”
“啊?那,那你快上来!你快来,我,慕姐晕倒了!”盛宁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哭腔。
赵承均立马道:“好,我马上上来。”
盛宁使了好大的劲才握住手机,蓝蓝已经哭成泪人了。“妈妈?妈妈,你醒醒呀!”
“蓝蓝,蓝蓝别哭,你先帮姐姐把手机拿着,我把你妈妈扶到沙发上。”盛宁深吸一口气,企图让自己镇定下来。
扶起刘慕月,走到客厅沙发,这段距离并不长,但是盛宁因为吓得四肢发软,走得很是辛苦。
“蓝蓝,等下姐姐就送你妈妈去医院,你别着急。别哭了,不要怕,没事的。”盛宁把刘慕月安置好了,连忙安慰蓝蓝。
蓝蓝还是止不住,“姐姐,妈妈会不会死呀?”盛宁一把抱住蓝蓝,“不会的!不会的!你不要害怕,姐姐在呢!”盛宁感觉到蓝蓝小小的身子在颤抖。
这时的等待就是煎熬,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赵承均一来到刘慕月家,没多问其他,按照盛宁说得,送医院。他抱起刘慕月,盛宁牵着蓝蓝,一起下了楼。
车上没有儿童座椅,盛宁抱着蓝蓝坐在副驾驶上。“蓝蓝,我们现在去医院,医生会治好妈妈的,你别怕。”盛宁边说边用纸巾给蓝蓝擦脸。
赵承均专心开车,把车开得稳稳当当的,他瞥了几眼盛宁,盛宁脸上的慌乱神情,他好像第一次见她时也见到过。
赵承均心底不由地泛起疼惜的情愫。
盛宁抱着蓝蓝,双手拽成拳头,她不敢回头去看后座上的刘慕月,眼里尽是惊恐和担忧。
到了医院,赵承均负责把刘慕月送到急诊室,盛宁带着蓝蓝跟着。盛宁把情况和医生说清楚后,医生给刘慕月做个简单的检查。
医生对盛宁说:“初步诊断是贫血和劳累过度引起的体力透支。我建议做一下全身检查,最好住院观察两天。”
盛宁只知道听从医生的建议,“好,那麻烦医生给安排了。”
盛宁低下身子,对蓝蓝说:“蓝蓝,你妈妈没事了,只是太累了,需要休息。住院两天就好了。”
蓝蓝怯怯地点点头,抱住盛宁,“宁姐姐,我好怕!”盛宁拍拍她的背,“不怕不怕,我们要好好的,这样才能照顾你妈妈,对不对?”
蓝蓝点头:“嗯,我们要好好照顾妈妈。”
办好住院手续,赵承均将盛宁和蓝蓝送回家。接下来的两天,盛宁是忙得像陀螺一样,要带着蓝蓝,又要照顾刘慕月。
赵承均提出要给盛宁当专职司机,盛宁也没有拒绝,毕竟多一个男性在,自己也多一份安全感。
回到家,盛宁没有回自己的家,而是去刘慕月家,本来也有钥匙,都很熟悉,也就轻车熟路。
盛宁感叹幸好自己也有学一些,不然都要买外面的饭菜去给慕姐了。
盛宁对赵承均说:“你先坐一下,茶都在茶几上,你要喝就自己弄,我先做饭,等下还要帮蓝蓝洗澡。”
赵承均看着蓝蓝就坐在自己的小桌子前,抱着一个小公仔,还是有些害怕的。
“蓝蓝,来,过来一下。”
蓝蓝没有理会他。赵承均有些受挫,也没有气馁,就走近蓝蓝,“你还在害怕对吗?没关系,接下来这些天,我会和宁姐姐一起陪你的。”
对于蓝蓝来说,赵承均还是个陌生人,蓝蓝只是听着,没有回话。赵承均只是自顾自地说着一些可以和孩子拉近距离的话,直到蓝蓝放松了,才觉得他有些亲切感。
“叔叔,今天谢谢你。”蓝蓝懂礼貌地说。
“叔叔?!”赵承均听到后,挑眉问道:“为什么你管盛宁叫姐姐,却管我叫叔叔呢?”
蓝蓝如实回答:“因为你看起来像叔叔,宁姐姐看起来像姐姐。”
赵承均苦笑,孩子不会就这事撒谎的,自己看起来真的那么老吗?不过也才二十九岁而已呀!
赵承均让蓝蓝自己玩,走到厨房看盛宁。盛宁做饭不算熟练,但是也有条不紊,有模有样的。
赵承均倚在厨房门口,见她虽然经过中午这次惊吓,直到现在都有些缓不过神来。但是赵承均却很享受,因为这样的盛宁,才沾染些烟火气,而不是那个给他疏离感的盛宁。
或许又是他能帮得上忙,让他感觉自我良好,至少能让她对自己的印象更好吧,这样的话,是不是就能让她对他多一些好感呢?赵承均看着盛宁出了神。
盛宁对赵承均说:“你发什么愣呀?帮我把这些菜端到桌上去。”盛宁神经一直紧绷着,脾气很不好,说话很直,让赵承均原本有些欢喜的心情一下就消失不见了。
摆好饭菜,盛宁拿出一个饭盒,装好给刘慕月的饭,让赵承均去叫蓝蓝,三个人坐在饭桌前,一起吃晚餐。
三菜一汤,都是简单的样式,赵承均尝了尝,除了汤淡了点,其他都还好。
赵承均道:“这些菜没有看起来那么好吃呀!”他只是想缓解一些气氛,但是盛宁却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不好吃就别吃。”
她像一只受惊的猫,竖起的毛还没放下,听不出他只是玩笑话。
盛宁的脸还是没有血色,两眼有些发直,手脚冰凉。她强迫自己要多吃,不然就没有精力去照顾刘慕月。
喝了几口汤,吃了几口饭,盛宁才稍微缓过来。
“蓝蓝,你等下到楼下卫阿姨家去玩,等我十点回来,再和你一起睡,好不好?”
“不好!卫阿姨家不好玩!大明哥老是欺负我,我不喜欢他们家,我要跟你一起去医院。”
“听话。医院很多病菌的,小孩子去了很容易被感染,你还是呆在家里,我叫苏砚姐姐过来陪你?”
蓝蓝还是摇头,“我要去医院,陪妈妈。”
盛宁有些生气了,但是又不能大声对蓝蓝说,吐了一口长长的气,手无力地撑着脑袋。“蓝蓝,你不要这样,姐姐去医院就可以了,你就在家呆着,我叫苏砚姐姐过来陪你。”
蓝蓝还想摇头,赵承均说:“蓝蓝,要是不听话,你妈妈就会不高兴,不高兴就很难很快好起来,你真的要这样不听话吗?”
蓝蓝这才勉强点头,“好吧,那姐姐你要早点回来。”
盛宁这才松了一口气,“好。”
苏砚今天过周末,本来有约,但是盛宁的一通电话,苏砚还是来了。盛宁还要去医院,走得急,苏砚见了赵承均,盛宁也没空、没心思介绍他俩认识,匆匆打了个照面就走了。
盛宁和赵承均到了医院,刘慕月已经醒了。
毫无血色的脸在全白的被单、枕头里还是很刺眼,两眼无神。她声音无力,“小宁,真是麻烦你了,吓到你了吧?”
盛宁吐了口气,幽幽地看着刘慕月,“我心脏病都快吓出来了,幸好你现在没事。你怎么这么不注意自己的身子,不舒服也不说。”盛宁想到慕姐还一直帮自己做午餐晚餐,心里更加歉疚了。
“慕姐,来尝尝我做的饭。还不错哟,以后我们就轮着来做。”盛宁故作轻松,紧绷着的弦总算是可以松下来了。
赵承均一路跟着盛宁进了病房,盛宁只顾和刘慕月说话,都忘了他。
刘慕月看到了赵承均,见他脸上有些不悦的神色,估摸着是为盛宁冷落他,不开心了。“这位是?”刘慕月有些明知故问,虽然她并不知道他的名字。
盛宁方才回过神来,“慕姐,这是我朋友,赵承均,是他送你来医院的。”
赵承均道:“你好。”
“那真要谢谢你了!赵先生。等我出院了,就让盛宁叫上你一起,吃个便饭。”
他倒也爽快,毫不客气道:“好,那就等你康复了,我们一起吃饭。”
“慕姐,快吃吧,等下饭菜都凉了。”盛宁没有接他们的话。等刘慕月吃得差不多时,盛宁说:“慕姐,这是给你带的换洗衣物,你看看还有什么要带的吗?”
“蓝蓝怎么样了?”
“蓝蓝当时都吓坏了,现在苏砚在家带着她。这孩子倒是听话,哭了一会就不闹了。”盛宁想让刘慕月安心,就没说蓝蓝哭了很久。
“真是麻烦你们了。”刘慕月一脸歉疚。
“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成天在你家蹭饭,你都没说什么。”
两人说了会话,护士便说病人要休息,盛宁和赵承均就离开了。
路上,赵承均道出了自己心里的疑问。“她丈夫呢?出差了?”
盛宁疲软无力,低着眼,“离婚了。”
盛宁从来不和别人说一些私事,就连张巧翁锦霞这样的好同事,盛宁也没主动把自己家的情况说给她们听,除非她们问起。她们也不喜欢问这些,张巧不知道,自然也没给赵承均说,所以直到现在,赵承均也不知道盛宁家里的事,也不知道刘慕月的事。
“你是在害怕吗?”赵承均见盛宁的发丝凌乱,刚刚弄的卷发造型本来应该让她显得更成熟,但她一副受惊的可怜自处模样,让赵承均觉得这卷发有些煞风景。
“是。我看到慕姐倒在地上的时候,真的吓破胆了。”盛宁闭着眼,那种恐惧到现在还能让她颤抖不已。
赵承均扶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地附上盛宁紧握的双手,“别怕,现在不是没事了嘛。”
盛宁猛地抽开手,睁开眼睛,转向看窗外。车内的气氛有些奇怪,两个人都沉默着。
盛宁回到刘慕月的家,蓝蓝因为没睡午觉,很早就在苏砚的陪同下睡着了,苏砚坐在沙发上等盛宁。
“阿砚,麻烦你了。你现在还要回家吗?就在这住一晚吧。”
“没事。我也想和你住一晚,毕竟我忙了那么久,终于放假了。”苏砚的工作可不像盛宁那样清闲,有时候忙起来是天昏地暗的。如今有半个月的休假,她本来也想找机会和盛宁玩。盛宁如今正是要人陪的时候,她这个朋友自然是要留下来的了。
盛宁点头,“那我把蓝蓝抱过去吧,在这边住的话,床不够。”
两人安顿好蓝蓝,再分别洗漱好。
苏砚说:“小宁,你不觉得这电视墙太白了吗?还有,你这客厅也太空荡荡了吧!”
盛宁不在乎地说:“能住就好了,不用那么讲究的。”这房子,除了当初苏砚帮忙改的地方变动外,其他好像就没什么大的变化了,盛宁追求简洁,也就是因为她懒,懒得摆弄这些。
“这么好的房子,这么大,你这样实在是太浪费了!要不是我公司远,我都会搬来跟你一起住。你一个人,住三房两厅,真是幸福。”苏砚嘟囔道。
盛宁嫣然一笑,“那你想怎么弄?你弄好了,周末过来玩,当度假也好呀!”
苏砚摇头,“我可以帮你弄,但是你也不能全让我自己一个人做呀!我好不容易有个假期,是用来放松的。我能正常过周末?得了吧!不让我大年三十加班就不错了。”
盛宁笑而不语,苏砚现在可是吸金能手,老板自然不肯让她多休息了。
“我觉得吧,我们两个可以一起画电视墙,你看什么图案好?”苏砚抿着嘴,看着盛宁。盛宁摇头,表示不知道。忙活了一天,她真的没力气去想了。
“那你觉得蓝色妖姬怎么样?”苏砚是看到盛宁左眼角下的蓝色胎记,灵光一闪。
盛宁自己也喜欢蓝色,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脸上蓝色胎记的缘故。“好呀,不过这要画多久呀?”
苏砚答:“要是快的话,也要两天。”
“可是我明天要跑医院,去看慕姐,还有蓝蓝。后天又要上班了。”
“你上班,什么事都我做。不行,等你放假再说。”
盛宁想了想,说:“下个周末是清明节,我要回广西拜清明。”苏砚一脸扫兴:“也是!我也要回家。唉!看来又要拖了。等我再放假的时候再说吧。”
盛宁无奈地拍拍苏砚的肩膀,苏砚下次放假,真的不知道是不是明年呢。
第二天一早,赵承均没吃早餐就来了。
他敲门,是苏砚开的。
“你好?请问?哦!你是昨天的那个……小宁,是找你的!”苏砚这个没脑子的,一句话能先疑惑,再惊讶,脸上表情变化之快,她自己都有点惊讶。
苏砚转而再对赵承均说:“进来吧,小宁在做早餐。”
赵承均礼貌地微笑,走了进去。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盛宁的家。简洁,这是他的第一感觉。干干净净的,没有什么特别,只是有股女性的幽香隐约漂浮着。
“随便坐吧。”苏砚不知他和盛宁的关系,也没有多说什么。
盛宁把早餐端了出来,问苏砚:“蓝蓝还没起吗?”苏砚说:“我再去催一下。”
“你那么早就来了,一起吃早饭吧。”盛宁看到赵承均,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好似稀松平常。她的反应让赵承均不知是不是应该高兴。
简单的烤土司、煎蛋加一些清粥小菜。蓝蓝简单洗漱一下,也坐到桌边。
盛宁的早餐做得比晚餐好吃多了,因为她都是自己做早餐的,早上刘慕月要上班,地方比较远,一般都是送蓝蓝去幼儿园的路上买早餐,盛宁也就没法蹭了。
赵承均吃得很是满意,自己真的很久没有正经吃过一次早餐了,每次都是匆匆忙忙的,一点面包加牛奶就搞定了。
盛宁今天身着一件白色棉质长T恤,外压一件七分淡紫色毛衣短外套,长腿裹着淡蓝色牛仔裤,再加一双帆布鞋,她嫌长发碍事,就束了个马尾,松散地垂在左边。
赵承均觉得,说盛宁是个没毕业的大学生也不为过,这样清纯可人,着实让他失了神。
苏砚在一旁,暗自打量赵承均,他看盛宁的眼神,嘴角那似有若无的微笑,尽数落在苏砚眼里。盛宁则浑然不知,只专心照顾蓝蓝吃早饭。
蓝蓝今天很乖,因为苏砚本身也是孩子王,有苏砚在,盛宁也就不用担心了。
去医院的路上,盛宁依旧是沉默。赵承均之前很喜欢这样安静的女孩子,但是盛宁冷落了他好久,要不是这次刘慕月出事,估计也会一直躲在他,现在他很是讨厌盛宁的沉默。
“你很喜欢孩子吗?”赵承均觉得盛宁很喜欢蓝蓝。
盛宁道:“还好。”
“你对蓝蓝很好。”
“可能因为她只有妈妈陪着吧,觉得这孩子怪可怜的。她,让我想起了我小时候。”
“你小时候?”赵承均一下来了兴致,她要主动说起自己的事,赵承均自然欣喜。
“嗯。我八岁那年,爸妈出了意外,过世了。我从那时就一直住在小姨家。虽然小姨的一家人都对我很好,外公也陪了我一年,但是,父母是无可取代的。”
无可取代,所以心里就一直有块地方空落落的,有时候还会疼,思念是无声无影的,就这样一直伴随着。
赵承均不知怎么接话,她用了很平常的语气说,但是还是掩盖不住哀伤。
想了好久,赵承均才记起要说什么。“你之前说过你有个哥哥,那他呢?”
“他是我小姨的儿子,因为住他家,我懒得叫两个字,就叫他哥了。”
“原来是这样。”赵承均大概懂了,盛宁为什么如此恐惧,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性子。她看似无欲无求,好似一切都云淡风轻,原来是小时候的伤痛所致。
盛宁更像是一本书,他要慢慢看,细细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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