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隅一邦民众寡,冷清小堂不奢华。
中原以北,炽戮境内,在东立有一城。城中百姓多商贾,金银丝绸遍布街道,各国商货琳琅满目,天下特产目不暇接。城内北郊建有一宫,名曰东卿宫,是为当朝炽戮王胞弟瑾琊王居所。宫殿之雄伟,堪比古代西域整座城池,亦不输中原皇城大殿。其中日日笙歌,夜夜美酒,端得是一派酒池肉林之景,先秦阿房宫之相。
正殿内中,地铺黑瓷,红漆龙柱共列四排,撑起一方天地。头顶雕梁画栋,名师勾勒苍穹,巧匠浮雕雄鹰,宫灯十数盏,将这天顶点缀得金碧辉煌。大殿上正中的位子摆放着一张金龙大椅,有个人坐在上面,倒靠在一侧的扶手上,安享自得。他身披紫色绒炮,头戴一圈发箍,年岁更是仅有四十。很难想象,这样一个慵懒的人,竟然会是当今炽戮王的兄弟。
一连欢闹了数日,不仅宾客疲,舞女累,就连瑾琊王也不得不向年岁折服,屏退了所有侍从,独自一人靠在龙椅上小憩。忽然,殿外传来脚步声,在殿门附近突然停止。瑾琊王虽然依旧闭着眼,却仍是开了口:“门外何事?”
“启禀王爷,城外有二十人求见,说是奉王爷之命,打探情报而归的。”
瑾琊王道:“人呢?”
“还在城外,并未放入。”
“为何?”
. “经过属下查验,其中十九人确实为炽戮人,但还有一个是中原人。未免伤及王爷玉体,不敢擅自做主。”
“哦?中原人?可确定他的身份?”
“不曾,但那个中原人是一个穷酸剑者打扮,因为佩剑问题,正在与城门官兵对峙。”
“带上殿来。”
“请问是否要收缴武器?”
“不用了。”
“是!”
门外卫兵退下后,不多时,就由一支禁卫军带着这二十个人来到殿上。此时,瑾琊王才睁开双眼,观视堂下状况。果如先前卫兵所言,其中有十九人身着统一的黑服,的确是当日自己派去中原查探消息的人。至于那名中原来的剑客,倒是十分独特。他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内裹劲衫,外负七剑。蓬头垢面,却不似乞丐,猜他是侠,却也说不出口。
瑾琊王没有去理会那十九人,反而直接对着那中原人问:“你,是什么人,来炽戮国,来我东卿宫所谓何事?”
那剑客双手抱拳,以中原之礼回之,道:“在下君百兵,隶属红叶林,奉阁主之命前来贵国救人性命。”
“哦?中原红叶林,本王也有所耳闻,是广纳天下藏书的宝阁,其中多是书生先生,满腹经纶而已。只是不知道,红叶林竟然还有阁下这扮相的门人。”
“瑾琊王玩笑了,既是武林门派,又怎能十文不武。只是在下文学功底浅薄,不好诗书,比旁人多会些拳脚功夫,特受命来此。”
“不知阁下想救何人呢?”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哦?”瑾琊王眉眼低垂,饱含笑意,“为什么?”
“阁主有言,上门既是客,送他们回来是礼,保他们性命是理。”
“是嘛?那如果本王非要杀他们呢?”
话音刚落,那十九人立刻跪在地上,以首贴地,恳求饶命,却不敢多言一声。
君百兵道:“若是王爷执意如此,那君百兵唯有一死。”
瑾琊王道:“有这么严重吗?只不过是十九个外人,甚至是敌人。他们值得你为他们而死?”
“他们,不值得。但君百兵有辱阁主所托,愧对阁主恩德,不得不以死相报。”
“如此忠心,倒让本王有了兴致。给你一次机会,说服本王,本王自能给你盼望的一切。”
君百兵拜谢王恩,随即道:“瑾琊王派遣手下进入中原,看似手忙脚乱,四处暴露,实则却是在为一件事做铺垫。”
“何事?”
“在中原地界,寻找一个人的下落。具体来说,是那个人陵寝的下落。此人不仅曾在炽戮国内贵为王族三子,在中原武林也同样是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那,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才能让一国王子败走他乡,并隐姓埋名生活下去呢?必然会是足以动摇国家根基的大事,换言之,也就是国君地位的动摇。纵观历史,炽戮国百年来只出现过一次符合这个推测的大事件,也就是六十年前的那场王族血案!”
瑾琊王忽然抬起手,不仅停下了君百兵,更是愣住了身旁的侍从。瑾琊王道:“啊,抱歉,本王不是有意打断,阁下请继续。”说罢,他就对身旁侍从贴耳说了些话。侍从领命,退下殿去,很快便又端着一个茶几走上殿来。茶几上盛放了一壶葡萄酒与一只小酒盅。侍从轻轻将茶几摆放在瑾琊王手边,便再次退到一旁了。
君百兵则依言继续道:“那场血案至今仍是迷雾重重,外人只知道结果,那便是三王子夺权失败,带巨大财富出逃中原,改头换面,以一个中原人的身份继续存活下去,直至死亡。到这里,就出现了两个问题了。其一,数十年前的血案为何没有继续追查?只要王有这个心思,就不可能毫无头绪。但血案确实因为炽戮王的不究而就此尘埋了。其二,既然炽戮王当时并不追究,那为何在现在又要重启追查呢?三王子早已作古,也不必担心他会有夺取王位的可能,即便他有子嗣,混了中原人的血,恐怕也坐不稳这个王位吧。那么,目的就只可能是为了他所带走的那一笔巨大财富了。”
瑾琊王小酌一口,眉眼舒展,似乎很是愉悦,“继续说。”
“十年前,炽戮大军所向披靡,中原方非但对外不利,对内也不合,正是内外受困的局面。那为何炽戮军却选择中途休战,而非继续打过京城呢?即便是十年后的现在,炽戮国也没有让一般民众迁徙到那块地区生活,明明有丰美的水草与富饶的地产,这样不是很奇怪吗?所以,我们也就有理由认为,炽戮王并非是为了开疆扩土才发动的战争,他的目的正是为了搜索三王子的陵寝!十年下来,搜索无果,若要再次发兵,则就面临了一个选择的问题。中原北区较为狭长,大军长驱直入,可兼备攻守。但再往南,面对的可就是广阔无垠的土地了。在这样一个地方战斗,无法保证背后的安全。因此,在行动之前,必须要探明目标所在,这也才有了瑾琊王您后来的行动啊。”
瑾琊王叹息一声,道:“只不过是区区二十人,就泄露了如此多的秘密。你认为,本王还有理由不杀他们吗?”
君百兵道:“瑾琊王要杀部下,理由无非有三。一者,泄露情报;二者,暴露自己;三者,收支不平。前两者已是既定事实,无论是在下,亦或是阁主都无能为力,但唯独第三点,尚有文章可做。”
“哦?洗耳恭听。”
“我们中原有一句话,赔本的买卖无人干,杀头的生意有人做。只要我能给王爷足够的利益,应该就能换回他们十九人的性命了吧。”
“你真自信。”
“收人好处,与人消灾,生意而已。”
“你既然知晓前后因果,也明白本王杀人的目的,那你就应该明白,能救人的东西只有一个。”
“当然。王爷你们心心念念的三王子,阁主已经查清了。”
“当真?是谁?”
“他的名字,也许王爷也有耳闻吧。当他流落中原的时候,曾保有复仇之心,因此曾入一个武林门派,等待机会起事。后来,因机缘巧合之下,他名扬中原,天下尽知。他便是当年与天下第一狂人撼乾坤正面交锋并将其挫败的两人之一,人称天下第一刀的无影金刀!而他所拜入的那个门派,就是金刀堂,位处中原黑松林内。”
听到此处,瑾琊王不慎丢下酒盅,更是直接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无影金刀?你确定?”
“我虽然想说千真万确,但这一切都是阁主的推论,我只是如实复述罢了。”说着,君百兵从身上取出一纸文书,双手捧过头顶,道:“此信是我人在炽戮边境的时候收到的红叶林传信,其中所写远比我口中所言更为详细严谨。请王爷亲览。”
侍从走下台阶,接过那封信,转交给瑾琊王。瑾琊王虽然已恢复了以往的平稳,但那书信拿在手中,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君百兵呈上书信后,继续道:“王爷,您可以慢慢思考其中的真伪。但在下不得不提醒您一声,同样的话,仁义会盟主玉笛客已知晓了。在下是粗人,是愚人,不敢托大妄自猜测他的行动和想法。但阁主也常说一句话,兵贵神速,望王爷谨慎对待。”
正在此时,殿外又有兵卒传报:“启禀王爷,城外有一打扮成炽戮的中原人说有要事相见。”
听了这话,瑾琊王没有直接表态,而是问向君百兵:“又是中原人,不知阁下对此作何猜想?”
君百兵也没正面回答,而是问那兵卒:“敢问,那人身上可有携带一柄小臂长短的短刀呢?”
兵卒不理会,瑾琊王道:“回答这个问题。”
“是,有。”
君百兵道:“那他必是金刀堂的说客了。”
“来此何为?”
“为了说服王爷为金刀堂出兵。”
“原来是这样。能够找到本王,哪怕只是瞎猫乱猜,也算他有一点本事。既然金刀堂的人要来了,阁下是否要避人耳目呢?”
“听凭王爷吩咐。”
此言一出,瑾琊王稍有一愣,随即释然:“原来如此,这就是你们红叶林所谓的生意了?”
“王爷慧眼。”
“好吧,你就留下吧。来啊,将城外那人带上殿来。”
兵卒领命退下,君百兵却是深深鞠躬,道:“谢王爷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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