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内,紫金殿上,圣上焦头烂额,根本坐不住。他站起身,又坐下,再起身,走下台阶来,先是走到太子身边,与他对看两眼,随后又走到殿门口收住脚,向外张望着,跟着再次退回来,停在台阶前,抬头仰望金龙宝座,哀叹一声,复又转身。
太子不解,问:“父皇,您这是……”
圣上道:“奕儿,你说,仁义会叛贼真能在此役中尽数剿灭吗?”
太子道:“父皇,您这可是涨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兵家的忌讳啊。”
圣上道:“朕知道!只是,无论如何也静不下心来啊!”
正在这时,就听殿外忽然有卫兵步行至殿门外,道:“启禀皇上,我慕濂到!”
圣上闻言大喜,阴霾之色一扫而光,急切道:“快快有请!”话刚出口,边上太子就轻轻咳嗽一声。圣上发觉自己失言,当时又改口:“宣上殿来。”
那卫兵领命退下,不多时,就领着我慕濂回来了。我慕濂刚一露脸,圣上就立即迎上去,两人险些在殿门处相撞。我慕濂赶忙要跪,却被圣上扶住,半拉半拽地将他请进紫金殿中。今次再见,我慕濂换了一袭全新白袍,配上他自己的羽扇,颇有几分古时名相的气韵。然而,改变的只有他的服装与气色,那一副处事不惊的微笑与仿佛能将人心窥破的眼神却始终未变。
圣上拉着我慕濂,问:“先生!先生你可算来了!”
我慕濂笑道:“承蒙皇上错爱,不知今日招草民前来所谓何事?”
“先生可知现在京城大门已被攻破,仁义会叛贼长驱直入,已到皇城门口一事?”
“吾已知晓。”
“既如此,先生就该知朕为何请先生来此了!”
“嗯,也就是说,皇上对朝廷军并无信心咯?”
“啊?”圣上当时一愣。
“皇上,你可知,现在守在皇城门口的都有谁?”
“朕当然知道,他们都是朕一个一个下令的啊!”
“既然如此,那皇上还有什么是值得烦躁的呢?京中守将皆是中原大名鼎鼎的战将,常年镇守边关,无论武艺将才都远非寻常武林人士可比。即便仁义会中无人熟悉,他们也可以靠自己的本事在战争中为自己正名,为皇上分忧,不是吗?况且,又有六扇门伺机在旁,皇上您应该最清楚,如今统帅六扇门的人究竟是谁吧?”
“墨血!”
“是啊。墨血此人传奇一生,年仅二十便已是武林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刀王,更是在投奔皇上后,屡立战功,终在四十岁那年将六扇门统领一职与带刀侍卫之名一同收下。论武艺,他已有迎战百人之威;论带兵,他更有扭转劣势之能!而其他将军与他相比,也丝毫不差。有这么多的能人异士,皇上当可高枕无忧才对啊。”
“先生所言即是,是朕多虑了。”圣上长吁一口气,紧锁深眉也再次舒展。
我慕濂再言:“虽然皇城万无一失,仁义会叛贼也必将遭到清扫。但眼下的状况,却依然存在忧患啊。”
圣上道:“还请先生明示!”
我慕濂只觉得奇怪,便转向太子问:“太子殿下,你没有将那些话告知皇上吗?”
太子轻叹一声,“原本是打算说的,但奈何文武百官皆不接受先生谏言,加之父皇日夜操劳,我也就没有寻到好的机会向父皇转述。还请父皇恕罪。”
圣上问:“究竟是何事?”
我慕濂刚想开口,太子却道:“先生,这里还是让段奕来吧。仁义会此番进攻可谓大张旗鼓,因此我们不光要考虑提防仁义会本身,还必须要分心密切监视周边各国,尤其是炽戮军的行动。既然仁义会已有勾结炽戮军的先例,那这一次自然也极有可能和炽戮军合作,两面夹击。儿臣虽然已经向边关守军打了招呼,让他们严加防范,而且炽戮军从表面上来看也的确没有什么动作。但也许他们就会在我们内斗得两败俱伤的那一刻突然发难,坐收渔翁之利也说不定。”
“的确如此。”圣上道,“北方守军已有一次失误。仅仅一次失误就造成了青鸾山血战的惨剧。也幸好这一次没有盲目调动边关军队,才能将国之损失压制在最低限度。但倘若炽戮军已经混入仁义会中,那又当如何?”
“是,儿臣也想到这个问题。就算北方守军拼死挡住炽戮军,也许还有不少早已潜入中原,甚至参与到这一次的战争中也说不定。纯粹的仁义会还只能算是武林叛贼,绝非军队敌手。但如果是面对炽戮军,恐怕又会使御林军大量折损。这着实不是一件好事。因此,我与先生商定了一条计策,至于是否施行,还请父皇判断。”
“好,你说!”
“我们所面临的难处在于以一敌二,当我军以仁义会为假定目标时,一旦对手换成炽戮军则必然溃败;那反过来,当我军以炽戮军为假定目标时,面对仁义会全军必然全力以赴,精力和战力都会在与仁义会的战斗中被大量消耗,从而让炽戮军坐收渔翁之利。无论如何,都是劣势!”
“可是,先生不是信誓旦旦地说我军必胜吗?”
我慕濂道:“是,我军必定会胜,只是局限于这一场皇城攻防战而已,况且还有惨胜和大胜的区别。如果皇上什么也不做,只是靠人命堆,那摆在皇上面前的必然是惨胜局面。届时中原内部空虚,纵使边关守军以一敌百,也必然难以支撑太久。边关破,则中原必亡!但如果皇上现在有所作为,以最少的伤亡换取最大的胜利,确保上下统一,则中原必将兴盛,外藩再无敢进犯者!”
一听这话,圣上顿时感觉后背一阵冰凉,赶忙道:“请先生教我完胜之法!”
我慕濂轻轻一笑,对圣上道:“中原军以一敌二,同时面对仁义会与可能存在的炽戮军,想要扭转劣势,唯有一法——率先劝降仁义会,将局面转为中原对炽戮即可!”
圣上闻言,面色一僵,问:“这种事,可能吗?”
我慕濂道:“当然可能!仁义会叛贼首脑乃是平春秋,只要平春秋一死,仁义会自然一盘散沙。届时皇上只需登高一呼,降者不究其罪即可。考虑到大家都是中原人,武林人士又多是血性男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必能将其策反!所有的罪孽都推给平春秋,一来彰显皇上大人大量,二来杀鸡儆猴,震慑其他还有谋反心理的人,三来团结中原,共抗外敌。如此一石三鸟之计,何乐而不为?”
圣上道:“先生所言虽然有理,但依现在这个状况,该派谁去呢?所有的武将都已在皇城门口浴血奋战,现在临时召回,只怕会让仁义会起疑啊。”
太子闻言,立刻跪地,请命道:“父皇!先生!儿臣愿往!”
圣上大喜:“好!不愧是朕的儿子!”
我慕濂点头,道:“既已决定了,皇上,还请您打开秘密通道,送太子殿下出去吧。如果现在再走正门,被外人看到,偷袭一事便无法成功了。”
圣上闻言,点头称是,当下就带着太子和我慕濂走到龙椅高台的背后,伸手转动盘龙柱上一条飞龙口中的龙珠。伴随着一阵沉闷机关响动,圣上忽然回头问道:“送奕儿出去并非难事,只是,先生是如何知道在紫金殿内有秘密通道的?”
巧的是就在墙壁上机关门扉往左侧缩入墙体内中时,从通道内传来的响动惹得圣上一时忘了追问答案,而是皱着眉头往通道里看。石门打开的缝隙越来越大,圣上惊见秘密通道内竟然有人,不觉惊呼出声:“你们是什么人?”
只听轰的一声响,石门完全开启,通道内的众人逐渐适应了外头的光亮,纷纷把手放下。为首的平春秋睁开眼,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身穿金色龙袍的老年人。不用说,这个人一定就是当今圣上!但随即,他的目光就不自觉得被圣上边上一名白袍老者吸引过去了。
看到那熟悉的面庞与微笑,平春秋大惊失色,脱口而出:“先生?您怎会在此?”
此言一出,就连圣上都回过头来看着我慕濂。但见我慕濂仍是不动声色,缓步上前,站在平春秋与圣上之间,面朝平春秋,从容不迫:“好久没见了,叛贼平春秋。”
平春秋仍是骇然,“先生!您为什么会和这暴君在一起?您,你是朝廷的人?”
“用思考代替发问。吾已经跟你说过很多遍了,还是学不会吗?”我慕濂故作失望之态。
“你——你——你如此处心积虑,只为算计我,算计仁义会?”
“你说错了两点。吾没有特意算计你,你从一开始就是吾找的棋子,根本不值得留心;吾也没有算计仁义会,仁义会原本就是吾所创立,只不过需要你这个傀儡盟主罢了。”
平春秋脸色一变再变,经历过短暂的错愕与惊讶后,立刻换上一副怒颜。当下不由分说,拔出自己的剑,手腕一转,直取我慕濂!
再看我慕濂临危不惧,手扶羽扇,虚指平春秋,只轻轻一扫。就在这一瞬间,凌厉剑气攀升至顶,在我慕濂面前汇聚成一柄虚实无定的白色剑影!这一招竟是——
“一剑启封。”
不带任何感情的四个字,宛如地府鬼差召唤!白色剑影横扫而出,平春秋应声断成两半,通道内所有仁义会的人都在这惊天一剑下当场毙命,不留全尸!
圣上越看越惊,颤着声音问道:“先……生,这……这究竟是怎——”
话语说到一半却突然截断,圣上只觉胸膛一阵刺痛,低头一看,竟有半截剑刃刺穿自己的胸膛!圣上心中一片惊恐,却无法化作任何字句,因为此时此刻,站在他身后的只有一个人!
行刺者缓缓抽出自己剑,挥手一甩,洒下一行龙血。圣上脚下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却正好看到了那个凶手——手握染血利剑,身着太子龙袍的段奕!
拼着最后一口气,圣上抬起手,吃力地伸向段奕,却在即将触碰到太子裤脚的那一刹断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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