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你站到一边去。”辛克烈突然说,“幽影之矛”挥舞着覆盖着暗淡蓝色涂装的机械臂把插在地上的黑色长矛拔了出来,既然外号是“幽影之矛”的装具自然也要有锋利的长矛了。
彼得看一眼隐没在修长的机体的辛克烈,“禁空之御”跟随着他的意志移动到后面去。彼得完全没有反抗的意思。他只按照章程做事,既然组长想要单挑那么他也没有权限反对。何况局势早在他们出场的时候就已经被决定。
高高在上的萨利昂“阳炎狮子”骑士团早在三个月前就临时接管了附近的所有防区,然后派出了大量人员进行侦查。诺多根本不知道,那些缩着头从森林里穿行的商队 旅人 边防军中有多少冷静又森然的眼神,这些隐秘的间谍侦测地形、搜集情报、甚至暗地里在诺多的眼皮子底下修筑简易工事。在诺多们还在肆意袭击经过商队,发表人类是最低级物种观点的那些时候,萨利昂帝国精锐的骑士们早已蓄势待发,磨刀霍霍。白鹿堡附近类似的战役在几乎所有与诺多接壤的土地上都在打响。“阳炎狮子”、“光辉十字”、“乌木护手”等等这些彼此征伐的骑士团空前的团结。
在面对与另一个种族的战争时,永远在自相残杀的人类也会开始谋求共处,携手共赢那一套的。这是政治的智慧。更是种族的选择。
辛克烈缓慢的吐气吸气,他的心跳开始稳定。通过精神力连接到装具甲胄时产生的极度兴奋只有在这时才彻底平息下来。“幽影之矛”发出细微的震颤,动力阀被彻底激活,远超人类几十倍的力量正式接入辛克烈的神经,只有在这时他才是真正的装具操控者。所有的装具机甲都是类人形态,因为装具的接入并不是通过常规的方式操纵,精神力的接入就好像是在操纵身体,类人形态是对装具稳定性最好的保证。
限制出力的炼金机械锁定全部被解开,苍蓝色的涂装下金属表面有赤红色浮现,伴随着出力的增加,高热几乎是不可避免的。链接仓位有致密的隔热层,辛克烈还是能够感觉到灼人的高热量,他感觉自己全身都在燃烧,梦寐的低语在他耳边轻响,眼前全是肆虐的黑影。那些影子在他的脑海里飞舞,它们彼此咆哮着把漆黑的爪子插入彼此的身体里,又好像含情脉脉的拥抱。
然后更真实的幻觉覆盖掉黑影,辛克烈怔怔的看着那个眉梢眼角都清新的像是夏天的海风的女孩,她张开的手臂纤长而又白皙,美好的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拥抱她。
辛克烈喜悦又惊慌,他颤抖着走过去然后拥抱她,亲吻她的面颊。
“姐姐。”他低声念到,声线嘶哑而温柔着。冰冷的刀刃却从女孩**的后背穿过。
没有血
“我开始讨厌你们了。”辛克烈冷冷地抬头说,碧蓝的天幕坍塌下来化作蓝色的火焰,把辛克烈埋在底下。好像有人在冷笑。
他静默不动只看着那个始终微笑着的女孩,最后女孩也衰弱下去,血肉雪融般消失,只剩下惨白的骨架。时间仿佛瞬间沧海桑田。
最后所有的幻觉一扫而空,辛克烈回过神来,眼前还是狭小的机械仓。那个早已死去的女孩从没有出现过。
他通过考验了。
想要以人身驾驭如此伟力,代价是必然的。精神力连接是十分危险的。甲胄就好像是一个覆盖全身的新器官,骑士不仅仅需要能够感受到它的存在还要能够操控它。否则它就不再是究极的兵器,而是钢铁的牢笼了。每年参与匹配性测试的士兵有成千上万,而能从驾驶舱或者出来的只有千分之一。和已经通过了“测试”的彼得不同,辛克烈的测试场地就在对抗诺多的战场上。通过了,那头比蒙斯就是他的第一个任务。失败了,彼得会代替他完成任务,并且把他的尸体带回去。他会被埋葬在“尼伯龙根”,骑士的秘密与荣耀是他的不可说的葬品。没有人能去祭拜他,也许彼得会在每年的这一天喝上一杯龙舌兰。
“活下来了啊。”辛克烈呆呆的看着已经迫不及待的比蒙斯咆哮而来,默默地留下泪来。考验里的幻觉是那么真实让人一点也不想醒来。
“序列号1507激活。”彼得没有起伏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从现在开始他已经是一名正式的骑士了。他还没有专用机,但想必一位十七岁的装具甲胄骑士是足够家族里的大人们满意了吧?那些敌视他的同龄人从现在开始会更加警惕他。可那又怎么样呢?从他一个人坐机车从马里昂斯前往帝都参加骑士选拔的那一天开始,那些在家长面前恭顺地像是小狗般的兄弟姐妹们只能仰视他。
“姐姐,你为我骄傲吗?”辛克烈咬紧牙,和比蒙斯冲撞在一起。
“幽影之矛”的机械足弓分开,一段尖锐的硬质合金钻入泥土里。比蒙斯可以撞开钢铁城门的冲击力化作十几米长的深深沟壑。
“幽影之矛”的机械臂上加载的动能弩炮发出清脆的上弦声,三厘米宽的厚重弩箭弹射在比蒙斯身上,无所谓是诺多打造的重甲还是比蒙斯的厚皮上,十字头的弩箭势不可挡,十二发弩箭全部在比蒙斯身上留下巨大的创口,令六百名战士绝望的厚皮与盔甲在三十毫米的动能弩炮面前薄的像是一张废纸。
比蒙斯痛苦的嘶吼着,它带有神经毒素的前爪在甲胄的装甲板上留下深深浅浅的抓痕。短短几分钟,它已经挥击了上百次。可它始终无法击穿。那个躲在铁块里的人类令它毫无办法。
这不是对等的战斗,“幽影之矛”出力全开,硬生生把比蒙斯摔倒在地上,那把长矛闪耀着幽暗的光。这把长矛自身就可以提供动力!它被狠狠刺入比蒙斯深紫色的头颅里,矛头与矛身的连接部分断开,矛头开始疯狂旋转,那些装饰在矛头的花纹开始露出凶残的本来面目。比蒙斯的大脑被搅碎。战斗结束的迅速。
“任务完成,恭喜你。”“禁空之御”从把背后把被机甲吐出的辛克烈接住。彼得看着辛克烈,脸上带着看后辈的表情。
“啊啊,谢谢。”勉强对着高大的机甲抬头微笑,其实他赢得并不轻松,哪怕有最好的缓冲装置,战斗时翻江倒海的冲击力还是让他浑身萎靡,他可以感觉到自己断掉的肋骨。精神力的抽调更是致命的,辛克烈的感官模糊不清,世界和他之间好像用一层雾气。他疲软地倒下,然后沉沉睡去。
睡梦中,他好像又变回那个跟在别人后面转的小屁孩了,庄严的战斗服也遮挡不住那些孩子般的稚气。其实他本来就只是个半大孩子不是吗?从前只会跟在她的后面喊着姐姐姐姐的,会对每一个想要伤害她的人露出凶狠的表情。像是一头幼狮一样,可惜爪牙还不够锋利。
虽然幼狮总会长大,会有威严的鬃毛和锋利的爪子,可那时候那只会保护你会对你微笑的母狮子呢?
她已经为了保护你被更年轻更凶狠的狮子咬死了。
她不在了,因为你的弱小。
“对不起,姐姐。”年轻的预备骑士哭的像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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