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连同星辰都无法逃脱的黯淡无光的夜空,浮着一弯似乎马上要溶化进黑夜的残月。街道两侧的店铺关了大半,橘色的路灯投影在柏油路上,铺成平行道路的光束,仿佛迎接着黑夜下的不时造访的汽车。
十一点四十分,陈缘觉得自己应该检查一下以免疏漏,空荡荡的屋子已近收拾的干干净净,其实很简单,房间的租金水电都交付完毕,学校那边已近和导师请了假,再者没有特别要好的同学,不必担心有人会影响他,至于小薇,她即是明天来了,敲不开门的话也会离开吧,就这样。
亲人,陈缘的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个词,从前的他极力阻止自己想起,不过现在不需要了。父亲一走九年杳无音信,对于那个男人,他的心中丝毫涌不起眷恋和思念。
他听到自己的心砰砰直跳,像是在,不,就是在期盼着事情的发生。
时间,午夜,马上就要来到了。
这是相当重大且后果严重的事件,为了保证毫无疏忽,陈缘由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
马上十二点整,他走到厨房,打开了窗户,然后伸出头环顾四周:夜已经深了,但是黑魆魆的吓人,十字路的路灯闪着惨白的灯光,点亮的几盏窗户在宣告着那有一栋高楼,那是读书的学生的窗户。
他细细品味着这个奇妙的时刻,他一生从未这样自由过。
“要开始了”他默念着,害怕自己会晕倒。真是的,如果这样就晕倒的话,如果自己是那样的软弱的话,之后要做的事情毫无意义了,他轻笑自己的犹豫。接下来是唯独属于勇士的行为。
“咔哒”一声,紧接着又是持续不断的“丝丝”的声响,蓝色的火焰在陈缘面前跃动着,陈缘尽力遏制颤抖的双手
“对不起,但,这是我自己选择的道路。”
时间回到十点整,咖啡店已经到了结业时间。
陈缘在收拾碟子,老板喊道“快点陈缘,别磨磨唧唧。”“好,好的,”被唤作小薇的姑娘怯怯的答道,她小巧玲珑的身姿被包裹在厚厚的单调棕色的围裙下,本来及肩的柔顺长发为了工作便利轻巧的挽成了马尾,干练又不失可爱系上了一个彩色的蝴蝶结。她是陈缘就读大学隔壁班的班花,犹如春天一般美好的女孩,即使是陈缘那样阴暗的人,也能成为朋友。她大概是陈缘短暂大学生活里极少给予他温暖的人。陈缘仔细的看着她,不料眼神却与林薇相撞了。
“呀”陈缘慌忙移开视线。
“对了陈缘,你是要请假吗?”
“是的,需要请一段时间假期”
“我们人手本来不足,你请假这个月工钱别要了。”店长毫不客气。
“好,那就不用了。”陈缘不动声色的说,他尽力的保持着语调的平静,低头看了时间:十点二十分。
“陈缘你……”
“行,不过你也谅解,本来店员就少。出来呀,我要关门了”店长抢在小薇前喊道,
随着咣当一声,卷帘门被狠狠拉下,店长冷笑着走开了。
已经是深夜了,气温有些低,四下寂静,听不到虫鸣声,唯有脚步声单调的作响,但这对陈缘来说是一种折磨,他极力抑制着紧绷的心跳,维持这平常的模样。
“陈缘哥哥,为什么要请假呀,不舒服吗?”走了一段路,看着有些呆滞的陈睿,林薇问道。
“没事”冷的出奇。
“那你的工资怎么办,需要的话尽管找我借,这样,我明天过来看看……”一如既往的体贴温柔。
“呵”陈缘内心苦笑着,也许,一个念头在心底冒出来,连自己都吓了一跳。不,就当做是不留遗憾了。
“小薇……”鼓足了勇气,陈缘用有些颤抖的声音说。
“怎么了?”
“不,没事。”出乎意料的干脆似乎连自己都吓到了,陈缘连忙补充道“明天可能有些忙,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家里。”
“这样啊”小薇有些落寞的说。
转眼间到了分别处,脸上堆着笑与林薇道别后。偷偷注视着林薇的背影逐渐消失,这个世界的色彩也淡淡褪去。“但愿,不,你一定,会有美满的未来,不是像我这样的人,能够,耽误的。”有些哽咽。
他小心翼翼的走入了楼道,住户大都休息了。路程很短,他走了很久,害怕打扰到任何人。
十二点整,漫长的过程对于现实只是一瞬,就在客厅的一侧,掩映着月色的大理石地板突然发出奇异的光芒,地板上逐渐浮现出符印似花纹,光芒愈加耀眼,有一种伴随着光芒的力量从魔法阵中喷涌而出,周遭的物品都被震到了。紧接着光芒愈加炫目,犹如逐渐熊烈的火焰,直到某个极点,终于回归初始。隔壁楼栋熬夜写作业的孩子不经意的扫了一眼,惊讶之余转头再看,早已不见了
卧室里的陈缘并没有感知到客厅的异变,煤气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对不起,这是我自己选择的道路。一无是处,一无所有,蜷缩在不为人知角落里的我,以这种方式结束,是一种幸福。”陈缘的声音不带任何情感,杯子里的水有股涩涩的味道,不过很快就被药片的苦涩遮掩了,安眠药。
对于一个身患抑郁的人来说,自杀,有时候是一种尊严的体现。他没留下遗书,对于这个世界毫无怨言的消失,是他祈祷的终结。
意识像陷入了旋涡,耳边的嘶嘶声逐渐消失,听觉像初春的雪般消失了,接着是触觉,视觉。仿佛是置身于船只失事的海域,他在旋涡中瞥见了许多回忆的碎片,那个男人高大的身影,多少个日夜未曾想起,这个时刻却无比的清晰。来不及细想,思维便被卷入海底深处
城镇另一侧的山丘上,男子吸着烟,他的容貌如同烟圈般融进了四下的黑暗里。
他仿佛笑了,有些得意,又有些哀愁。
“圣杯战争,开始。”说罢,男子驱车驶向城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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