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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梦与星与花(一)

第五章 梦与星与花(一)

烈焰在城市中熊熊燃烧着,宛若地狱深渊不灭的业火,映红了在夜空中肆虐的暴雪。

少年蜷缩在墙角,大口地喘息着。凛冽的寒风无情地灌入他的肺内,激起了阵阵刺痛,但却也保持着他意识的清醒。

戴在他脸上的假面已碎为两瓣,摔落在石砖上,但垂落的黑发与恣意流淌的鲜血仍遮掩住了他那没有一丝血色的苍白面容。

一身黑衣早已破烂不堪,被他的血液浸染成了瘆人的暗红色。

全身上下骨折了十几处,内脏也受到了相当程度的损伤。哪怕仅是最简单的移动,对此时的他来说亦是难如登天。

不过与自己相比,他更担心挚友的安危。

就在刚刚,铁血军师被帝启一杖击飞,从楼顶坠落。如此高度,即便是神选者也无法安然无恙,更何况他还身负重伤。

到此为止了吗?

少年质问着自己。跨越了无数困难,最终却要在这个强大得令人发指的男人面前止步。

不!他不甘心!他还不能在这里倒下!明明与大家约定好了……要颠覆这个黑暗的世界!

少年倔强地挣扎着,手撑着地面,企图重新站起。可这一切不过只是徒劳,他体内的最后一丝力量早已被榨干。

“不得不承认,你们确实要比我想象的强得多,甚至逼我动用了一部分真正的‘命运’之力。”帝启站立在仅距少年几步开外的对面,他虽同样沐浴在风雪之中,可身上竟不见有一片冰雪。

“但是,也仅仅如此了。仅凭现在的你们,是绝无可能战胜我的。很可惜,本来你们是可以成为人类的希望的。”帝启好似由衷地替两人的末路感到惋惜。

“我们,本来就是希望!”少年咳出一口鲜血,沙哑地回应帝启道。

帝启却只是摇了摇头,“你们对希望的理解太过于狭隘了。如果给你足够的时间成长,或许终有一日你可以站在和我相同的高度。到那时你便会明白,现在你们的所作所为是有多么的naive(天真)!”

少年不再回话,因为他知道他和眼前的这个男人说再多也都不过是白费口舌。他们在根源上虽然有着极大程度的相似,可却又有着决定性的不同。

与其白白浪费体力,倒不如绞尽脑汁思考如何摆脱当下的困境。

“当你尚未能握紧权与力的杖柄,便妄想与这世界为敌,冒然发出挑战,其结果必是自取灭亡。”帝启似乎也失去了耐心,决定向影王下达最终审判,金色的权杖在他的掌中舞动如飞。

“Farewell,Shadow King!(永别了,影王!)”

帝启将权杖握住高举,无数承载着‘命运’之理的光线向杖首汇集。天地间至高的权与力,现在正被他紧紧握在手中。

“如果真有地狱,那你在下面也可以和那些鬼魂们夸耀了。你是第一个见识到此招式的人,这也算是表示我对你的尊敬了,尽管你错得一沓涂地。”

“此招以最古之史诗为名,其名为——‘Gilgamesh’!”

命运之线旋转、收束,仿佛将时空一并割裂,复合而成的巨大光柱纵贯苍穹,照耀亮一方天地。

其为诞生之原初,亦为毁灭之终焉。

大概就要结束了,一切的一切。

少年明白,此时的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挡下这蕴含着世间究极命数之理的光鞭。

然,就于此时,一声咆哮传出于穹顶之上。其声震撼乾坤,足以引得众生跪伏膜拜。

瞬时间,帝启掌控的法则便被震得粉碎,天地又重归于至黑之夜。

狂风夹杂着暴雪,在城市中央的上空急速旋转,形成巨大的空洞。

那是生命的禁域!

帝启转过身,脸上竟浮现出一抹从未有过的凝重。

“居然把它引来了吗?……不,它应该是在此潜伏已久了吧。”帝启低声喃喃道。

下一刻,代表着毁灭的黑影于天幕坠落,天地间似唯剩亘古永恒的寂静。

它的身躯庞大的惊悚,高约30米,身长超过40米,足足比得上一座大楼;周身上下披挂着坚硬的甲胄,在火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暗金色的光芒。

六枚遮天的黑翼生在它的背部,每一次扇动都掀起数阵狂躁的飓风。

而最可怖的是,它竟拥有着一张尽管巨大却与人极其相似的面孔,看起来宛若一名威严的长者,又似一位至尊的君王!

当它四足踏地的刹那,山崩地裂,无数人类引以为豪的钢铁杰作在此时却如薄纸般脆弱,顷刻间便化为了尘屑。

帝启傲立于楼顶,如一杆长枪直挺云天,光芒的圣域急速扩张,将整座楼都笼罩其中,化解了浩大的冲击,使此楼并未受到丝毫影响。

“真不知道该说你是运气太好还是运气太差。”金色圣域重新收缩到帝启身周,他柔顺的金发正随风舞动,“我没时间了结你了,不过你存活下来的可能仍然无限接近于零。这座城市今夜便会被从世间抹去,因其所经之处无不化为焦土。”

“其存在本身,即代表着‘浩劫’。”帝启回头督了少年一眼,少年却仍低垂着头颅。

“记住它的名字吧。如果你这次能得以苟活,说不定有朝一日它也会成为你必须逾越的高峰。你所谓的理想也好,希望也好,无法战胜它的话就没有任何意义。”

“其为神罚,其名为——‘天父’·乌拉诺斯。”

语罢,帝启纵身一跃,化为炫目的流星,直奔那毁天灭地的巨兽。

少年此时终于抬起了头,而他恰好看到乌拉诺斯正用它巨大的血色双瞳盯着自己——准确地说,其实是盯着飞跃的帝启。

无以言表的恐惧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因为他从那眼瞳中看到的,是充满着血与火的地狱深渊。

他还看到,一丝嗤笑挂上了它的嘴角。

那是——来自神的蔑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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