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那老朽的留声机在嘶哑地低唱——
啦——啦——啊啊啊啊——
那是,宛若鬼魅般的轻盈和腐烂之声。
那一下午,走出楼舍,天空便下起了雨,粘粘的,稠稠的,如同灌进我心里的浊液。
也同样灌入每个人的心里。我像往常一样去往图书馆,楼道里昏昏暗暗的,闪烁着过去的霉尘。
整个空间因为这个时段,这个天气,这个季节,故而全部都笼罩在了灰色当中,稀稀拉拉的,三三两两的人与我擦肩而过。即便穿着如何时尚的衣服,在这个全灰色的空间里,也和难看的校服没有区别了。
只是偶尔会有,譬如,涂着如同能沁出血般鲜红指甲油的女人,极不协调的行走在这一片灰霭中。由远至近,由远至近。直到近得窒息的距离,便化成了满世界的粘稠与温热。
然后从掩盖的不知多厚实的黑色贵妇礼帽下,大张着空洞不见底,却近乎无限贪婪的眼睛肆意打量你,你的躯体。
摘自龚崎的日记
第邪话——————————————————————————————————
那天,我枕着双臂躺在柔软的床上。
床是沙子填充的,躺在上面,就会感觉,好似沉到了深海之中。
身体被一种安逸的感觉包围着,于是这种感觉便会在身体的每个角落蔓延开来。
仿佛也有潮冷的海水萦绕着身体。耳边不时能响起咕噜咕噜的水泡声。
咕噜咕噜……
咕噜咕噜……
啯啰,
啯啰——————
我在这一片蓝色的海洋中,慢慢下沉。眼神迷离着,思绪也安定了下来,没有负担。
周围渐渐的变得越来越深,越来越沉,仿佛已经抵达了深海底端,不见光亮,意识随着昏黑的氛围一起也逐渐模糊了。
叮—呲铃铃铃……
叮—呲铃铃铃……
尖刺的电话声猛然把我从沉重的睡意中驱赶回来。
我从枕边拿起眼镜,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地挪到位于屋子尽头,那条漆黑而苍老的青砖走廊前。
我家的那台有着悠久历史的老式电话就安放在这里。
叮—呲铃铃铃……
嘶叫声依然从电铃中不断传出,在这万籁俱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的急促而突兀。
我不自觉地看了一下墙上的钟,时间滴答,滴答地游走着,清脆的指针画着圆形的轨迹,告知着午夜的步伐。
“啊……这个时间还会有电话么……”我抓了抓杂乱的头发,试图清醒一下沉重的头脑。
大概是编辑部的关山逸,此时除了他,我也实在想不出其他人了。关山逸是与我关系甚好的兄弟,为人比较风趣,亦很随便。“或许是有什么急事吧……这个家伙做事时常这么没有条理。”我这样抱怨着,接起了电话。
“你好,请问……”话刚说出口,我便感到了彻骨的凉意,压抑感不知从走廊里还是从哪个角落里袭来,冲击着我的大脑,心跳声咚咚有力,鼓动着耳膜。大脑的每个细胞都如同与空气隔绝了一般死闷。
此时,我感到整个人如同站在锯齿上一样,脚底下便是千万利刃,并且向下延伸至无尽的地狱深渊。
“你好,请问……”汗水从额头顺着我的脸颊留下来。
滴落在地上。
叮……悉索————
没人能体会到我那天的心情。拿起的电话没有任何声响,就好像从来没有响过,死寂得如同一台没接电话线的塑料空壳,别无他物。
“哈——”良久,电话里面传出了一个短促好似从喉中窜出的声响,没有一丝笑意。
准确的说,仅仅是做着哈的口型,发出的是如呵气般的声音
“哈——”。
这是一个如同少女银铃般的声线所发出的简短呵气。我甚至可以想象得出,发出这种声音的那对如樱花瓣的双唇,在洞黑的空间中慢慢的做出口型,然后缓缓的吐出一个
“哈——”
后来……我不知后来发生了什么,我如同失了魂一般,处在一种恍惚之中。
我想要努力看清周围的事物,努力去思考自己的处境,却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无法自控。
我的记忆停滞在了这个时刻。四面八方的黑暗就如同夜晚的潮水一般,向我席卷而来。我就像是堕入了一个旋转的洞穴,黑色且兀大的方形地面,无序地,不停地旋转着。直到消失在看不见的黄泉。
接下来,整个黑色的空间中只剩下我,我的意识,我的灵魂。
情绪中所弥漫着的,只有孤独,无助以及恐惧。
啦————
啦——————
啦啦————
是谁在黑暗中歌唱呢,那宛若静水般的声线……
在耳边朦胧响起。
啦拉——啦……
喳,喳,喳……叽叽喳喳,叽叽,叽叽
清晨,鸟儿独有的喧闹在耳边刺激着我混沌的大脑。
刺眼,难受。
太阳照在身上,使我感觉如同火烧一般辣,就好像没有一寸完好的肌肤那样。知觉逐渐恢复,一切变得稍微清晰起来。沉重的眼皮也能睁开了,视线依然是一片模糊,看不清物体。
那里,是谁在徘徊呢……好像没有人吧。
我似乎是从深渊中挣扎回来了。火辣的感觉转变成了浑身的剧痛。
我尽力支撑着自己身体勉强能站起来起来,然后喘口气,摸索着自己的眼镜。
是谁在徘徊呢?一团黑色的身影在漫步着……
“可恶,什么都看不清”。我揉了揉眼睛。
摸索到了眼后镜我急忙戴起。
慌张地张望着四周,却忽然发现,剩下的只有洒在走廊里的温润晨光。
叽叽喳喳鸟儿的啼鸣在耳边此起彼伏。电话从茶几上荡下来,静静地垂吊着,如同一个无力下垂的头颅,地上凌落着缕缕珠水。
咚咚咚!
“武月先生,武月先生在吗?”
一个年轻小伙的声音打破了这一番寂静。
咚咚咚!
“哈,稍等一下,马上就来。”不知从哪吹拂过来一阵微风,卷着一阵清脆的风铃声。穿梭过走廊,消失到尽头去了。
星铃——星玲……
窸窣的声音在耳边浮动着。
那是什么?我疑惑地看了看身后,敲了敲昏沉的脑袋,没有多想。
“算了,先去开门吧。”
“那个,请问武月先生在家吗?”
一个棕色鬈发,戴着褐色学生帽,穿着一身学生装,斜挎着背包的男孩出现在门外。
一开门我便先与他那一双透澈温润的眼睛巧合地对视着。
“啊……我就是武月,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这个男孩子穿着一身与现代极其不相符的民国学生装,就好像从百来年前跑过来的历史人物一般。
眼下所遇到的陌生男孩。配合昨晚突如其来的,如梦魇般的经历,让我一时顿生警觉。
男孩开心地从单肩包里掏出一张像是卡片一样的东西,很礼貌的用双手递给我:
“这是给武月先生的邀请函,请务必收下,介时请武月先生务必到场。”
接过邀请函,我看见上面用毛笔写着工整隽美的字,不免有些惊奇,心中嘀咕着:
“从昨晚开始就遇见一些离奇的事,这年代纵然是书法家也不会用再毛笔写信了吧?”
“那么,请问你是谁,我为什么一定要出席你们的邀请?我们素未谋面吧?”我很不友好的打量着眼前这个看似单纯的男孩,不知所图。
“嘛,武月先生叫我水月便可以了,嘛~有幸与武月先生异姓同名实在惶恐。至于武月先生受邀一事,也是与武月先生本人有关。倘若武月先生不想影响日后生活的话。请务必前来。”说完男孩向我深深的鞠了一躬。
“这算是威胁吗?看样子我不去也不行了是么。”我有些恼怒。
然而男孩却依然用天真的眼神看着我。“这是双方都有益的事情。请武月先生不必这么戒备。嘛~鄙人只是将消息传达给武月先生而已,那么先行告辞。”
临走又是深深的一躬。
然后那不知名的神秘男孩便骑着他那看上去如同古董般的破旧自行车远去了。
我一边阅读着邀请函的内容,一边关上门。跟日常时一样,习惯性地挠着头打着哈欠回到卧室,虽然凭空多出这么多麻烦事,但事已至此,紧张也毫无作用了。
制作精致的邀请函里,却只有非常简短的一句话。短得根本算不上是书信:
武月先生:
素不相识打扰您的生活,惶恐至极。然今有一事关乎你我。不便书信相告,还请府上详谈。
“叱……还府上,这是什么年代呢。”会是诈骗公司或者犯罪团伙吗?应该并不会这么标新立异吧。
我打了个哈欠,眼眶也湿润了“好困啊,昨天到底是怎么了,昏迷了这么久?但是为什么还是感觉这么困呢……不管了先去补补觉吧。”
我家的走廊是那种青涩的砖墙,走过去还会有漏下的水滴。每当下雨时,在走廊内便会叮叮哒哒的发出各种奇怪的点滴声。优美清脆而诡异。
这种古旧的不知何时的建筑风格,在走廊的两边还开着两道排水渠。因此,漏雨的走廊永远不会积水。有时候我总觉得,走廊的漏雨是故意设计的,因为我曾经也尝试过加固走廊顶,然而无论怎么做,最终雨水依然会渗透进来,这让我不得不佩服祖先的建筑知识。
这条走廊是我每天都必须走几遍来电话的路,也是伴着这破旧但厚实的墙壁屋檐唯一能证明这家人曾经显赫过的路。
然而便是这样熟悉的走廊却散发着平日所没的有阴冷,或者说只是我从没有关注过它的阴冷。从没有被阳光穿透,直射过,两面青砖墙如同黑夜中的阴影一般,着不上阳光的颜色。空气中不知为何,充斥着压抑而总沉重的悲伤情感。不去说走廊本身的阴暗,单单这么强烈的压抑与窒息感已经能够让我这敏锐的身体驻足不前。
说来可笑,在自己熟知熟识,日夜相伴的老宅中,我竟然会不敢前行。
那种深切但不知由来的感觉无法真切形容。如果要打个比方的话,说起来就仿佛穿越了这条走廊,到达对面的昏黑里后,就会失去一切眼前的美好,只剩无穷无尽的噩魇……
星铃——星铃…………星铃铃!…………
走廊对面,由于终年没有阳光的照射,整个空间变得异常昏暗与潮冷。
平日里,我也只把走廊中部,右转的第一个房间当做仓库来使用。虽然每天都要来回好几趟,然而总体上也不过是去仓库搬搬东西,到廊里接接电话之类。真正算来,几乎没有走到过走廊的尽头。
星铃——星铃……
清脆的声音随着风微微的响起,虽只是细小的很难分辨的声响,然而我却在走廊前清晰地听见了,我不禁打了个哆嗦,整个人被莫名的恐惧感侵袭着,如同弱电流般的感觉在身上各处时隐时现。
我的家里,没有风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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