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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

番外(一)

还是不让他知道好了。

我把未完成的信折成了一只小船。

轻轻地放在了水沟上。

船儿啊,去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吧。

城市的下水道开始变得很冷。

我坐在角落里,双手抱膝,身体也开始变得很冷。

够了,我微笑了一下,我已经很满足了。

直到眼前看不见光,我依然忘不了小井带给我的快乐。

*

我出生在这座城市的一个普通家庭。爸爸是公务员,妈妈是国企干部,但只有我知道,他们光鲜的外表背后隐藏着一颗扭曲的心。

从我出生的那天起,爸爸妈妈就想杀死我。因为我是女孩,让重男轻女的他们倍感绝望。他们也同样没让我好过;每当我不小心犯错时,他们就用暴力对待我,不止一次威胁,要杀了我,再生一个男孩(注解:计划生育时,公职人员只被允许生一胎)。

为了活下去,我被迫按照他们的要求,剪掉了漂亮的长发,换上了讨厌的男装,在他们的面前模仿男孩的言行和举止。

同时,我也得到了他们的爱。虽然我心里清楚,他们爱的并不是真正的我。

但那段时期,我却对未来产生了美好的憧憬。只要能让爸爸妈妈开心,我愿意永远扮演他们心目中的那个天使。

可我不明白,为什么即便如此,他们仍常常在我面前以泪洗面?这让我十分的不安和恐惧。

只有上学时,我才会戴上他们为我准备的假发。但我已做不回真正的自己。在学校里,我每天都心惊胆战,生怕被人揭穿我戴假发的秘密,也生怕被人发现藏在校服下的伤疤。所以,我没有一个朋友,也不敢与人接触,总是远离人群,喜欢在角落里独处。

当大家手拉手围成一圈的时候,我便是唯一被踢出在外的那一个。

这样的我就算有一天从这个世上消失,也没有人会在意吧——若是如此的话,就好了。

事实上,我是全校瞩目的焦点;每个人都知道我,每个人都喜欢向我投射优越的眼神(以抚慰他们人生中的不幸)。在无所不在的视线中,我不禁曲背屏息,低着头靠边行走;她们都嘲笑我,说我的样子就像拾破烂的人。我自己也觉得,这样的姿态已经彻底渗进了我的体内。

那天放学,我背上书包迅速地离开了教室。当我顺利抵达脚踏车停放场,以为将平安无事地结束提心吊胆的一天,却发现了川舞她们双臂交叉的身影。

那三个女生俯视着我,眼珠像发现猎物似的闪闪发光。

知道接下来免不了踢打和掌掴,我不禁蜷缩起来,做好防备攻击的准备。一定要护住头部,不能被她们拆穿自己戴假发的秘密。

幸好她们没像之前一样抓扯我的头发,只是将我踹倒在地,逼我交出脚踏车的钥匙。我害怕地给了她们。她们毫无罪恶感地牵走了我的脚踏车,那是只有坚信站在正义一方的人才能做出的行为。

我打算就这么走回家。因为就算告诉老师,老师也不会管我;她喜欢川舞,不喜欢我。但是考虑到后果,我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让爸爸妈妈知道的话,他们一定会杀了我。

我不想让他们知道这些事。希望他们依然认为,我是一个过着普通校园生活的初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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